“小郎,桃花阁新来了一批珍珠首饰,”绿莺快步跑来,“很多待选秀男都在抢呢!”
都在抢,阮云的心跳了一下。
他刚起身,想到自己的私房银子又收住步子,压下心中的不甘道:“能流出来的有什么好东西,让他们抢吧。”
皇城的商人都是有背景、有眼色的人,真正的好东西早就送到高门贵戚家里去了,哪会拿出来卖。
他便是花了大价钱抢到了,选秀时也比不上高门大户的男儿,何必落得个攀比的名声?
“还是先继续练习男红吧。”他放平心态,又继续坐在了织机前。
《男德》有言:男儿心燥、手拙,需得勤练男红方能补足一二。
他以前不爱男红,幼时挨了爹爹几次手板才完全学会,只有在给母亲、姐姐们绣荷包得到夸奖时,才能得到几分满足感。
如今,他却日夜钻研,只希望能在选秀前练得更好。
只有德容言功样样优秀的男儿才有资格侍奉陛下,麽麽说他容貌、仪态已经过关,现在该练得是男红了。
虽是临阵磨枪,但也不得不磨了。
“小弟,看二姐给你带什么来了!”清亮的声音从远处靠近。
阮云转身就见他二姐不走正路,直接跨过护栏跳进亭子,惊喜顿时变成了惊吓:“护栏这么高……”
“看看,喜不喜欢?”二娘子阮玏直接用礼物打断了他的话。
阮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莹白圆润的珍珠簪子被暗褐色的盒子和绒垫衬得越发润泽。
这样的珠宝,戴着定能将人衬托得更加娇憨可人。
哪个男儿能不喜欢?
旁边的绿莺已经喜上眉梢了:“正说小郎该有一副珍珠头面,二小姐就买了……”。
“别的男儿该有的,我阮玏(le乐)的弟弟也该有!”她说着将盒子塞到阮云手上,“来戴上二姐看看。”
二姐虽然不着调,可她一直记着他。
阮云心中温软,接过簪子,让绿莺插入发髻。
莹白的珍珠在乌发中越发显眼,和他莹白的肌肤相映成趣。
“好!”二小姐忍不住抚掌大赞,又仔细欣赏了一番弟弟的容颜才叹道,“这样的神卿仙子,那个女子能不爱?”
阮云被夸得满脸霞色,嗔怪道:“二姐!”
“是二姐的错……”阮玏笑着作揖。
姐弟俩又笑闹了一阵,直到家主身边的随从过来给二小姐传话,说晚上检查功课,阮玏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功课……。
阮云用羡慕的目光送走二姐,坐回织机旁,继续自己的‘功课’。
姐姐们的前途在经济文章、在科举朝堂,而他的前途只能系在未来的妻主身上,他希望妻主是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
在众人的期盼中,选秀的日子终于到了。
在夜色最浓黑的时候,阮云就在小厮儿的服侍下起床了。
细致打扮,全身没有一丝不妥后,他才戴好禁步,不急不缓地走向正院。
正院灯火通明,阮姝和成氏早就等着了。
阮云跪在地上对着母、父深深下拜:“孩儿给母亲、父亲请安。”
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端庄雅致,成氏看得连连点头。
“我们都安好,快起来。”阮姝弯腰扶他起身。
阮云搀着母亲的手缓缓起身:“谢母亲。”
“今日选秀有信心吗?”成氏忍不住问了出来。
阮姝斜了他一眼,拍着阮云的手道:“选不上,母亲养你一辈子。”
一辈子……。
阮云心中酸软,虽然想要妻主,想要进宫,听到这话,心也安定了下来,不管怎样,他还有家,还有后盾。
和其他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赘出去的男儿相比,他何其幸运。
只是,他贪心不足。
“该教的,麽麽都教你了,我也没有其它叮嘱的,只一句——平安就好。”临行前,阮姝没再多说。
阮云愧疚地再行了一礼,才由两个姐姐送着离开。
“谁在那里?!”刚出正院,阮玏突然看向右侧的花丛。
通房刘小爹怯懦地露出了半个身子:“虏,就是想送送小郎。”
阮玏目光复杂,没再多言。
府里孩子的父亲名义上都是成氏,但也只有大小姐阮玠的生父确定是成氏。阮玏和阮云出生前,府里就已经纳了几个小侍了。
所以,阮玏和阮云的生父也有可能是通房小爹。
在大莘,除了皇室,所有孩子都是母亲生的,自然都是嫡女、嫡男,亲生父亲是谁并不重要。
娘子们自然是不在意那些,她们是母亲生的,只要这一点确认,她们就完全无所谓,但当了父亲的男人总是在意血脉。
这也是阮云想要进宫,而不能言明的的原因之一。母亲待他很好,可父亲严厉的管教之时看他的目光总有几分复杂难言。
这是男人天性里的魔咒,他们不能生子,所以越发在乎。
但皇室不一样,那里有孕果,改造后,他们能得到属于女人的荣耀——孕育。
“我放了些枣泥糕在车里,虽然选秀前不方便吃喝,但还是要垫垫肚子。”上车前,阮玏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阮玠等她们说完了才递上小荷包道:“我打听了一下,宫里规矩严,检查的麽麽都不能收打赏,但带上还是有备无患。”
“谢谢姐姐。”阮云收下后,又对着两位姐姐福身后才上车。
女男有别,她们即使作为亲姐姐,这时也不好再送。
马车在朦胧的光线中启程了,阮云放下帘子后,拿起糕点小口的吃了起来。
干吃有些噎,但他也不敢喝水。
吃了两块,就唤起了食欲,但他不敢再吃。
又仔细漱了口,让绿莺检查了确实没有碎屑残留才安心。
阮府住在城西,离皇宫不算近,等慢悠悠的马车到达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小郎,到了。”赶车的麽麽提醒。
掀开帘子,他就看到了汉白玉广场上已有数百鲜衣少年。
只一眼,阮云就提起了心:都是官家男儿,粗粗看去,各个不差,他能在这里面脱颖而出吗?
“阿云,这里!”人群中的王小郎对着他招手。
阮云按下复杂的心思,回了一个笑容,才在绿莺的搀扶下下车。
看到他的面容,不少男儿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你是哪家的男儿?”刚和王小郎汇合,就有一个气盛的华服男儿走了过来。
听到他的语气,王小郎有些不忿,阮云却软声回了:“我是吏部主事之子——阮云,敢问您是哪家出身?”
吏部主事?
他这话一出,很多人就放松了神色。
“我家小郎是承恩伯府的少爷!”男子身边的小厮道。
承恩伯?皇后的母家——沈家?
阮云心中一凛,脸色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微微福身:“原来是沈少爷。”
见他跟面团一样,沈如星也觉得没意思,转头就离开了。
“承恩伯家的郎君居然也会参选。”等他走远了,王小郎忍不住低声道。
是啊,沈家连出两代后宫之主,已是荣宠至极,沈家的郎君若是有心仪的妻主,直接请求赐婚都行,但他偏偏来参加选秀了。
阮云又想到了赵麽麽说的后宫格局:如今中宫无女。
不过,这事儿暂时和他无关,他要先过选秀这关。
太阳从东边升起时,初选正式开始了。
阮云和王小郎先跟着宫男的引导来到尚宫局登记的男官面前。
男官运笔不停:“名字?”
“虏是吏部主事之男——阮云……”他说着就递出了母亲手写的身贴。
小吏接过身贴,找出他在礼部存档的庚贴对比了一下,确定了是一个人,才点头记档,给他发了一个身份牌子。
接下来就是初选了,秀男几十个一批排好,由眼利的老麽麽挑出太胖的、太瘦的、太矮的,一下子就去了近半。
接着,是更隐秘的检查。
秀男们排好队,挨个儿进入遮挡严实的房间里接受检查。
这个检查就没那么快了,从里面出来的人有的满脸艳红,有的神色沮丧,更有甚者满脸板痕、掩面哭泣。
啪!又是一个秀男被打了脸。
所有秀男的脸色大变,便是高门贵郎也不由提起了心。
“吏部主事阮姝之子阮云入内验身!”宫男高唱道。
阮云脸色发白,却强撑着仪态走了进去。
砰地一声,身后的门被死死关住了。
“去衣。”老麽麽没有客气。
赵麽麽给他说过这个流程,但他一直不敢细想。
总要过这一遭的!
他狠了很心,解开衣带。
男儿身子贵重,平时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袒露于人前。
老麽麽把他像物件一样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才道:“肌肤白皙,无疤无痕,体态匀称,无异味,可。”
验身公公记档后,看着他的小腹以下:“弄过吗?”
他脸上瞬间嫣红:“回麽麽的话,侍儿自小家教严格,不敢私自……”。
那羞人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看着那春晓之花般的容色,麽麽笑得有些勉强了,他戴上手套直接动手。
阮云浑身一颤∶这是要……?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全身,那处生了变化,恐惧涌上心头,逼得他直接红了眼眶∶“不要……”。
“验身而已,请小郎勿要躲闪!”
……
“……,是处男。”验身麽麽在档案处记下。
他被羞得浑身轻颤,听得这话也又生出了几分隐秘的喜意。
初选这是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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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