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江户时代,庆应年间。
鬼杀队总部所在的山区附近,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街。蝶屋的隐部队成员时常会从这里匆匆经过,去往各地执行辅助任务。
街角有一家小小的店铺,门帘上用墨笔写着“紫藤花斋”。这里既卖一些常见的草药,也接些修补衣物、代写书信的零活,店主是一位名叫雪村白河的少年。
夕阳西下,将木制门廊染成温暖的橙色。雪村白河跪坐在榻榻米上,正将新采收的紫藤花分拣晾晒。他身形单薄,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和服,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日光的剔透苍白,唯有低头专注时,长长的睫毛垂下阴影,才为他添上几分生动的颜色。
他动作熟练地将花枝插入素色的陶瓶,指尖偶尔会抵住下唇,压抑住一两声低低的咳嗽。就在他准备起身关门时——
“砰!”
木门被猛地从外拉开,撞得门楣上的风铃发出一串急促凌乱的清响。
一个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带入了晚风与浓重的血腥气。
雪村白河抬起头,看清了来人。
那是一个穿着鬼杀队队服的少年,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约莫十六七岁。黑色的队服多处撕裂,沾满了尘土与深色的血渍。他脸上、手臂上都缠着渗血的绷带,显然是从蝶屋偷跑出来的,此刻正扶着门框微微喘息,额发被汗水浸湿,显得有些狼狈。
但他看向雪村白河时,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阴霾,反而像盛满了夕阳的余晖,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憨直笑意。
“那个……抱歉,打扰了。”少年抓了抓头发,声音因为喘息而有些不稳,“我闻到很香的味道……是、是紫藤花的香味吗?就觉得……这里一定很安全。”
雪村白河静静地看了他两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放下手中的花枝,站起身,走向房间角落的水盆,用木勺舀了清水倒入陶碗,然后端到对方面前。
“先喝水。”他的声音清冽,像山涧的溪水,没有什么起伏。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接过碗,“谢谢!”他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喉结急促地滚动着。
在他喝水的时候,雪村白河已经转身取来了干净的布巾和一小罐药膏。等他放下碗,雪村便示意他坐下。
“蝶屋的绷带,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雪村白河跪坐在他身前,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额角那已经被血浸透的旧绷带。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偶尔触碰到对方的皮肤。
少年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乖乖坐着不动,只有眼神好奇地跟着雪村白河的动作移动。
“我叫村田朔也,”他自我介绍道,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爽朗,“是刚通过最终选拔的队员。你是这里的医生吗?”
“不是。”雪村白河专注地清理着他额角的伤口,声音依旧平淡,“我只是个卖花的。略懂一点草药而已。”
“哦……”村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视线落在雪村白河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上,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像……像这些紫藤花一样。”
雪村白河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
村田朔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耳根微微发红,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试图转移话题:“给、给你!这是我回来路上买的豆大福!很甜的,吃了心情会变好!”
那油纸包也有些皱巴巴的,还沾了点他身上的尘土。
雪村白河看着那包显然被精心保护着的点心,又抬眼看了看村田那双写满了“快收下吧”的期待眼神,沉默了片刻,终于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他声音很轻,但村田朔也立刻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励,笑容更加灿烂起来,扯到了伤口也浑不在意。
“你叫什么名字?”村田问。
“雪村。雪村白河。”
“白河……”村田念了一遍,然后用力点头,“好听!就像冬天干净的雪和静静的河水!”
雪村白河没有回应这句直白的赞美,只是熟练地为他重新上好药,缠上干净的布条。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铃偶尔被风吹动,发出细微的叮咚声,和远处隐隐传来的乌鸦归巢的啼鸣。
温暖的夕阳透过窗棂,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叠在榻榻米上。紫藤花的清香与草药的微苦气息在空气中静静弥漫。
这一刻的宁静,仿佛能持续到永远。
谁也不会想到,这看似平常的邂逅,将是未来席卷一切的暴风雨中,那最初、也是最温暖的一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