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至东都门,古妍才慢下步子,手拿照身贴排队进内城。
《三辅黄图·都城十二门》记:“长安城东出北头第一门曰宣平门,民间所谓东都门。”
东都门是东面城门之一,即宣平门的外郭门,与宣平门一内一外,天子走内,百姓行外,是外城居民进入内城的重要通道之一。
古妍穿越前曾从一些资料上看到过,汉长安与唐长安区别挺大,汉长安不是拔地而起的,当初建城时,原址还残留着几座秦朝的旧宫殿,刘邦本是草根出身,节俭惯了,便命人将秦朝旧宫殿装修一下,当作自己的宫殿,由此便有了汉长安的雏形。
长乐宫正是秦朝旧宫殿修缮而成的,后来在它的附近又修建了全新的未央宫、北宫,到眼下,还多了一座建章宫。
不同于唐长安的方方正正,汉长安是一座“斗城”。
惠帝时期,因北方匈奴威胁加剧,为了加强防卫,便在长安修起一圈城墙,把已有的城区都保护起来,而城墙依城而建,从天上往下看,是一个“斗”字形,后世在讨论汉长安城的轮廓时,少不了对这种独特的形状各抒己见。
古妍对此无甚看法,她现在也上不了天,只想快点进城。
东都门跟其他城门一样,设三门,中间为御道,两侧供官吏与平民通行,左为尊,贫民走右门,而右门也是最拥堵的一道门。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头顶的烈日逐渐灼热,古妍的额头已渗出汗渍。
除了热,她还有些忐忑,不知这座位仅有三分之一供百姓居住的城市能否有自己的安身之处。
而等她终于进入内城时,在看到宽阔笔直的街道后,不由想到了班固在《西都赋》中所写:“街衢洞达,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货别隧分。”
尽管现下的她,只窥见了繁华中的一隅,但目之所及的棋盘状街道,还是让她能体会到“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句描绘唐长安盛世诗文的精髓。
作为连接中原与西域的丝绸之路的起点,古妍走几步便能看见鲜少出现在外城的外国使节和商队。
除了商旅常用的骆驼外,还能看到或载人或驮货物的马、驴。
双辕车与牛车更是穿梭不停,还有步辇、肩舆等人力工具,只不过,这些人力工具多为贵族使用。
同样是川流不息的大城市,古妍觉得,汉长安还是与现代都市大为不同,抛开古今之别的硬件设施不谈,走在街上的人们即使步履匆匆,脸上也很难看到焦虑不安,甚至是恐慌。
兴许是西汉初年实行的“轻徭薄赋”政策,减轻了农民了负担,从而鼓励了生产,使得这一时期下的百姓生活相对安定,社会矛盾较少,才会有“文景之治”的繁荣景象。
不像中后期,自然灾害与统治政策的冲突,导致社会矛盾激化,最终民不安生。
故而,古妍穿越到这个时期,也算幸事。
“嘁!赋税都减了,怎么不把单身税一起减掉?”
当然,这个槽点,古妍会一直吐下去,隔三差五就拿出来鞭笞一下。
进入内城后,她置身于东北隅,这也是大部分普通百姓居住的区域,在弄清楚方向后,她直奔东市。
《三辅黄图》记:“长安市有九,各方二百六十六步。六市在道西,二市在道东,凡四里为一市。”
刘氏曾来过内城几次,听她讲,东西两市区别很大,东市主要卖本国商品,西市则汇聚了来自西域等地的奇珍异宝,商贾云集,热闹非凡。
不过,古妍要寻找驵侩,可以先去东市,人员较为简单些。
所谓驵侩,就是后来的牙人,现代的经纪人。
最初,驵与侩是分开的,驵在先秦时期,是专门相马的经纪人,伯乐、九方皋、段干木、王良便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尤其是伯乐。
在当时,马的产地主要在北方游牧民族活动区,远离中原,要想从北方买马到中原,就需要有专门的人士从马的牙口、产地、负载等多方面比较,再提供给买家,然后作为中间人牵线搭桥完成交易。
到了汉时,除了交易马匹,经纪人还涉足其他买卖,如《汉书·货殖传》记:“子贷金钱千贯,节驵侩。”
随着汉朝商品经济的发展,驵侩逐渐成为撮合买卖成交从中获利者的代称。
古妍要去东市寻找驵侩,不为交易物品,而是租房。
要安身,先落脚。
一边询问一边跟随人流来到最近的一家东市,古妍就被映入眼帘的高级丝织品、毛皮制品、精美的漆器、金属制品弄得眼花缭乱,这让她更加真切地体会到文景之治下的繁荣安泰。
同时,也唤醒了她沉睡多日的购物欲。
“这匹丝绸薄如蝉翼,马上入夏了,若能做成深衣,凉快不说,还透气。”
“这个漆奁盒看起来像是阿嫂说的那种什么夹纻胎工艺,朱漆彩绘云气纹装饰真好看,装梳妆品和医用小物件都行。”
“这个青铜鸭子是什么?熏香炉吗?啊!原来是一盏灯。还能调节光线,是怎么做到的?”
一路走马观花,让古妍大开眼界。
不过她捏紧了怀中的縢囊,一来防贼,二来防止自己乱花钱。
除开林老翁给的300钱,她在屋里又翻箱倒柜了一次,还托刘氏卖了些首饰,终于攒够400钱,租了房,不知还能剩多少…“什么?”
然而,半个时辰后,当她从一名正在交易马匹的驵侩口中得知了房屋租金,惊得眼珠子差点掉落。
“200钱一月,还押二付一?是临街的宅院吗?”
“是临街宅院里的一间。”那名驵侩说道。
“200钱只能租单间?”古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单间?对!”驵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并将古妍来回打量,“女郎为何要自己来城中租房居住?你的家人呢?”
感受到对方的狐疑眼神,古妍娥眉一蹙,戚戚然道:“我自幼被养在未婚夫家,本打算去年成婚,可他不幸战死沙场,我不便继续留在那里,就想来京城寻个营生养活自己。”
“你无依无靠,与其先找地方落脚,不如先找到活计,我这里有包饮食的私人佣工,人月200到400钱,若是雇主有空屋,可以要一间来住,租金从月钱里扣除。” 驵侩说道。
“私人佣工?做什么活计?”古妍忙问。
驵侩说:“纺绩、刺绣、缝纫,你擅长哪样?”
哪样都不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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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妍在心里流泪。
“除了这些呢?”她又问。
“除了这些嘛……”驵侩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又将她仔细端详了一番,眼神比方才深邃了几分,带着审度之意,“你会歌舞吗?酒量又如何?”
古妍摇头摇成了拨浪鼓,“皆不会。”
“可惜了,你容貌端秀,若会歌舞,轻易便能在城中的酒馆谋得一个安身之处,再不济,专司陪酒,亦能收入颇丰。”
“就没别的活计了吗?”古妍皱眉问。
驵侩又想了想,“卖身为奴,1到2万钱 。”
古妍摇头摇得更厉害了。
卖身为奴?那还不如嫁给林老翁。
“城中的药肆招人吗?”古妍试探问道。
西汉时期的医疗活动多依托官方机构或民间游医,官方设有“医官”制度,如《汉书》记载的“别坊”、“病人坊”等机构,但这些多为政府设立的慈善或传染病隔离场所,而非私人经营,民间尚无私人医馆。
不过,此时的药材贸易已形成体系,边郡,如敦煌、河西四郡均设有药材市场,官吏常赴“三辅”(长安周边)采购稀缺药材,药物买卖也可通过市场进行流通,从而出现了一些售卖药材的药肆。
听到古妍这么问,驵侩颇有些好笑,“药肆就算招人,也只招男子,采买、研磨熬制、接待客人之类的活计,哪需要女子。”
“我会研磨熬制药材,我未婚夫的兄长是一名铃医,我曾跟随他学过采药制药。”古妍撒了个谎。
“可你是个女子,就算会这些,药肆的东家不见得会雇你。” 驵侩面露难色。
古妍急忙拱手哀求,“还请帮忙牵个线,必重金答谢!”
驵侩搓了搓手,犹犹豫豫地说:“我去问问吧,你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午后还是来这里找我。”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古妍立即道。
她亲自去应聘定然比中介推荐来得靠谱。
“再说研磨熬制药材不也跟刺绣一样,总要露一手,人家才知我有几分本事。”她旋即补充道。
“唔…是这个理。”驵侩努着嘴点点头。
“走吧,这个集市上正好有位药材商贩,我带你去碰碰运气。”
他又搓了搓手,就领着古妍朝附近一家药肆走去了,“我还从没帮人寻到过药肆的活计。”
“有一便有二嘛。”古妍展颜一笑。
虽然出师未捷,但还没到身先死的地步。
花了将近半个时辰,驵侩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摊位前,这个摊位较大,以幄帐搭建,正上方还挂着一个葫芦。
尽管这是个大摊位,但跟古妍心中的药肆还是大相径庭。
“这……”
她看向驵侩,面露疑色。
驵侩却道:“这就是我们集市上最大的药肆,除了卖药,还能治些小病小痛。”
没有医馆,连药肆也只是“悬一壶于肆头”,我要靠行医为生,真的能在京城立足?
“敢问钱东家,你这里还需要研磨熬制药材的帮工吗?”
驵侩上前行礼后,笑着询问。
钱东家越过他,朝立于其后的古妍望来,“你对本草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