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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猪头为镜,看清人心

作者:楟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古妍已经对着镜子照了近一个时辰。


    不过,她面前的镜子不是铜镜,而是一个猪头。


    林老翁为表痔治谢意而送来的那个大猪头。


    它又大又粉,还带着微笑唇,想必死前定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还以为主人家要喂它吃上好的羹,不想等来的却是一刀放血。


    亦如忙前忙后为林老翁痔治的古妍。


    “姑母……”


    古白及来到她身旁,攒眉蹙额,“要不,往他头上扎一针?”


    “嗯?”古妍迟钝地转过头,眼神涣散。


    古白及左右看看,确定阿娘不在东厨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压低嗓子对古妍说:“你那日不是说扎错地方不会死人,除非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吗?”


    他又往自己的脖子、胸口,还有腹部指了指。


    古妍的眼神渐渐聚焦,她大概懂了,旋即摇头,“害人性命是犯罪。”


    “他要不死,你很快便会嫁给他。”古白及眉头紧锁,眉间的倒八字愈发明显,“我从前不知,为何阿翁要将你嫁给林老翁你会那般难过,因为我阿娘常说,女子生来就要嫁人,15岁之前不嫁,便会成为家里的累赘,所以嫁谁不重要。”


    “她还说,你未能嫁与霍七郎,是你的遗憾,亦是我们古家的遗憾,可这何尝不是你的命,你注定当不了将军夫人,只能嫁作商人妇。”


    “我那会儿觉得她说得在理,但自从这段时日跟随你上林家为林老翁针灸后,我才发现,那林老翁根本就配不上你。”


    “他又老又吝啬,屁股还有毛病,往后你嫁过去,肯定会过苦日子,绝不似我阿娘说的那般是去享福的。”


    “而且他还丑,身上也臭,虽然姑母你算不得国色天香,至少在下槐里,你是数一数二的佳人,他配不上你,你就该当将军夫人!”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声音也越大,到最后,简直声如洪钟,生怕方阿娇听不见似的。


    古妍破颜一笑,揉着他头说道:“我才不要当将军夫人。”


    “那…进宫当少使?”古白及眨了眨眼。


    “我要当女医。”古妍的眼神恢复了明亮。


    “女医?”古白及又眨了眨眼。


    “阿妍,刘阿母来看望你了。”方阿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姑侄二人的对话。


    古妍抹了一脸,强打起精神,出去迎接。


    古白及努了努嘴,站到古妍先前的位置,与那个猪头大眼瞪小眼。


    “阿妍,我把嫁衣给你带过来了。”


    挽着古妍走进她屋里后,刘氏才从篮子里拿出那件缝好的嫁衣,递给了古妍,“林老翁已把你们婚期提前的事托店里的伙计转告给了左邻右里,还每家每户送了一大块猪肉。”


    “我知你不想嫁他,可事已至此……”


    见古妍泫然欲泣,刘氏欲言又止。


    她跪坐到古妍身旁,将她轻揽在怀,“你就这样想吧,他年事已高,兴许过不了几年…届时,你若能育有一子半女,就培养儿子继承铺子,若生的是女儿,那便招婿。”


    “至少你们家还有个铺子指望,不像我们家,夫君一死,儿子们不愿农耕,就只能从军打仗。”


    古妍吸了吸鼻子,坚定地说:“我不会给他生孩子!将来也不会倚仗自己的孩子。”


    “那你…将来如何打算?”刘氏迟疑问。


    佛教于西汉末年才传入我国,于当时,女性连出家为尼的选择都没有,除了嫁人,便是进宫,可进宫后,仍是受人摆布,还不如嫁人。


    古妍不想嫁人。


    她被动穿越,难道连此后的人生也没法掌握主动权吗?


    可林老翁出尔反尔,她该如何破局?


    “阿妍呐,别想不开,你往后的日子可比林老翁长着呢,保重身子,才能熬到守寡的那一日。”


    见她半天不吭声,刘氏又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


    “我不用守寡。”


    古妍扬起脸望着她,目光灼灼,“我会让他求着与我解除婚约!”


    “哭着懊悔他对我的食言!”


    “你想怎么做?”刘氏搂着她坐直,眼神里有了期待。


    突然间,她希望古妍如愿。


    ……


    “不会…出人命吧?”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刘氏便等在院门口,一发现林老翁外出,就直奔古家,把古妍叫来。


    而后,按照古妍的吩咐,将家里的药匣拿了出来。


    得知古妍是要用里面的巴豆来算计林老翁后,她不免有些担心,毕竟古妍曾告诉过她,此物用量过大,会致命。


    古妍接过药匣,眼神一沉,皮笑肉不笑,“放心吧,刘阿母,我不会要他的命,只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呃……”听她这么一说,刘氏似乎猜到了她的法子,“这样真能让他主动退婚?”


    “不仅会让他求着我退婚,还会把退回的彩礼分我一半…不!这次要一大半!”古妍骤变狠厉。


    是我小看了古人,这一次,我不会心手软。


    二人来到林老翁家后,刘氏在前门把风,古妍则绕到后门,翻上靠溷的那面围墙,再从溷的小屋房顶跳下斜坡,进入了林家后院。


    这期间,她发现,林家的溷比古家的修得更好,那间小屋还开了天窗,在内如厕,应该没那么憋闷。


    不过这已不重要,等她将来有了钱,会让如厕环境变得更好。


    而第一步,就是从林老翁手里拿回本该属于她的诊金。


    她径直来到前院,将药匣里的巴豆全倒进了水井里。


    听着“咚咚哒哒”的坠落声,古妍露出了坏笑,“古大夫云:痔疾者断不可拉稀摆带,轻者加重病情,重者痛不欲生。”


    “哎哟哟…哎哟哟……”


    心情大好的林老翁,数着日子盼婚期到来,谁想,婚期未至,他却先拉得来虚脱。


    一连三日,一日至少六次,他就差没在厕溷扎根了。


    “好端端地,我怎会泄泻…呃……”


    他百思不解,可比起拉稀的原因,更让他棘手的是,因如厕过于频繁,原本快要消失的外痔似乎变大了,而且还伴着出血与疼痛,即使不如厕,还是感到如坐针毡,字面上的如坐针毡,害得他只能趴着就寝。


    “不行不行,得让阿妍…让古大夫来看看。”


    终于拉干净后,他拖着虚弱的身体,敲响了古家的院门,请古文上他家一趟,帮他痔治。


    “别…别告诉阿妍。”他还不忘叮嘱一句。


    “我阿翁可没那个本事。”古白及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抄着手站在院子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惹得林老翁局部更疼,而古文则是脸疼。


    古文挺直腰板,“阿妍一女子,还能有我医术高明?”


    “对对!”林老翁点头附和。


    他认定,古妍的医术都是从古文那里学来的,既然她能治好,教她医术的阿兄断然比她厉害。


    之所以从前未能治好他,兴许…哎哟!肚子又在痛了。


    他捂着小腹,向古文匆忙摆手,便扭头朝自家狂奔。


    “呵呵。”古白及但笑不语。


    “此事不许告诉你姑母。”古文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就转身回房拿上药匣,直奔林家。


    古白及还是抄着手站在院子里,“用不着我来转告,姑母自会知晓。”


    待古文走远,他就蹦蹦跳跳跑去古妍的屋里找她玩儿。


    古妍正在用刀笔练习隶书,在练废五根木简后,终于能刻写出像样的字体来了。


    “姑母,别刻字了,来教我识穴位呗!”


    古白及跪坐在她面前,眼巴巴地瞅着她。


    古妍正好练累了,便让他趴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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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处穴位摁给他看。


    “嘶…痛!”摁一处,他叫一下。


    与此同时,林老翁也在喊疼。


    “古大夫你快看看,我流了好多血呀!”


    方才如厕完,他拿厕筹一擦,连手上都染起了血,而且血流不止,不多时,把衣摆都浸湿了。


    除此外,他感觉里面也开始发作了,刺疼与刺痒交替着来。


    “好…好的。”


    当古文掀开他的衣摆一看,当场吓得舌头都捋不直。


    这是…牝痔了?


    古文对于痔疾,确实没研究过,毕竟得这种病的人不多,至少请他看诊的少之又少。


    “古大夫,你能治好我吗?”


    察觉到古文的迟疑,林老翁皱着眉,回头望向他,“阿妍都能治,你不会…不如你家小妹吧?”


    “我能治!”一听这话,古文立马打消顾虑,“容我回去查阅一下对应治法。”


    阿妍说,她是从我那些医书上习得的痔治之法,她能自学而成,我亦能!


    “那麻烦你尽快帮我治好,别耽误了婚期。”林老翁正色提醒。


    他可不想屁股流着血去拜堂成亲。


    “我定不负准妹夫所托!”


    古文指天誓日,而后便急匆匆返回家里,将束之高阁的医书搬了下来,放在窗前,仔细翻阅。


    窗外春光大好,槐树上绽放着黄绿白相间的花朵,虽无显著香气,却赏心悦目。


    古妍今日没有待在家里,带着跟屁虫古白及,随刘氏一道,去赏花踏青了,再亲眼认识一下所居住的下槐里,以及周围的里坊。


    所谓里坊,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封闭式高墙围合居住单元,实行定时启闭坊门与宵禁制度,直至宋朝才逐渐放开。


    下槐里算是个大坊,东西、南北各设有两道坊门,内部由十字街将坊划分为四个区域,再细分成更小的居住点。


    而小坊仅设东西两道坊门,内部为单条横街,再分若干巷或曲。


    因着四周皆设有高墙,流言蜚语通常只在墙内传播,才会有诸如“坊间传闻”、“坊间流传”、“里谈巷议”等说法。


    当下等级制度严格,士、农、工、商分居在不同的坊,东市周围多为公卿勋贵,西市集中普通商人。


    古妍他们正是居住在西市,即使遛弯儿,东西两市的居民也很少串门。


    通常只有在集市上,才能汇集八方人士,见识三教九流。


    人行于途、游于肆、食于馆,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她在坊间优哉游哉,而古文则在家里翻着木简“哗啦”作响。


    直到夜里,古妍就寝时,还能听见木简被翻动的响声,像极了备考前的自己。


    这一晚,古妍睡得很踏实,一夜无梦。


    古文则一宿没睡,他不敢在屋里点灯夜读,只好抱着沉重的书册在月光下继续翻阅。


    而林老翁半夜又拉了两次,拉到最后,虚脱晕厥在溷里。


    待到次日古文找到他时,昨日帮他换上的干净衣服,又已被血染红,还沾上了其他秽物,腥臭扑鼻。


    “我…我还能治吗?”


    等他终于苏醒之际,已不再关心古文治不治得好自己,而是自己还有没有得治了。


    “能能能!”古文忙不迭点头,取出钢针,用熏香消毒后,对着林老翁的穴位,一挣扎了下去。


    “啊……”


    林老翁虚弱地呻吟了一下,便不再动弹。


    “准妹夫?准妹夫?”


    古文一惊,哆哆嗦嗦伸手探向他的鼻息……


    “姑母,阿翁让你速速去一趟林家。”


    古白及推开了古妍的房门,笑眯眯地望着她,“你又要未婚先寡啰!”


    古妍嘴角噙笑,眼神却嗔怪,“快把门关上,我要更衣。”


    素衣一换,该她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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