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翌日清晨,古妍在东厨,专心?咀(即捣碎)一些根茎类药材。
古文走了进来,端详着她,欲言又止,“阿妍,你……”
古妍连眼皮都没抬,静待他的下文。
古文看着捣药手法没什么变化的古妍,迟疑问道:“你是不是偷看过我的医书?”
古妍倒是想偷看,奈何那上百根木简串起的书册实在太沉,她对汉隶也有些生疏,还不如直接研究现成的药材。
她虽然学的西医,但触类旁通,对中医亦有掌握。
“嗯,看过。”
察觉到古文探究的眼神,她撒了个谎,扭头对他说:“医书我比阿兄你看得晚,但学得快。”
语毕,将捣碎的药材放上炉子进行煎煮后,便离开了东厨,“我去一趟林老翁那里。”
此时古白及已等候在院门外,见她一身素衣走来,撇了撇嘴,便迎上将一个木匣子交给了她,同时伸出了摊开的左手。
待古妍将一枚铜钱放他掌心后,这才利索地交出了木匣子。
古妍抱着木匣子,正要抬脚朝林家走去,忽见身后多了个小尾巴,遂驻足转身,“欠货两清,你还要干嘛?”
古白及搓着手,嘿嘿笑着说:“去看姑母给我将来的姑父针灸呗!”
“他不会成为你的姑父。”古妍冷淡道。
不过,她没有刻意甩开这个小尾巴,让他看看无妨,他迟早会子承父业。
然,古白及纯粹只图好玩儿,他觉得现下的姑母可比从前有意思多了。
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远去,古文的目光随之深邃。
“瞅啥呢?”方阿娇走来,好奇问。
古文喃喃:“阿妍,不太一样了。”
“跟阿及的关系确实胜过从前。”方阿娇笑着点头。
……
“阿及怎么也来了?”
前来开门的林老翁,一看到跟在古妍身后的古白及,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可不想在这个垂髫小儿面前光腚。
古白及自来熟地越过他进了屋,还走得大摇大摆,“我来陪着姑母,你俩尚未成亲,共处一室,不太合宜。”
林老翁越发不悦。
古妍则掩口葫芦,尽管明知古白及是在信口胡诌,但仍觉暖心。
“这次俯趴即可,褪去袴,挽起衣袖。”
进屋后,古妍就直奔主题,指挥林老翁针灸的姿势,再点燃香薰为钢针进行消毒。
西汉中期,生铁及生铁炼钢技术飞速发展,工匠已熟练掌握钢材的性能,并能加工制作出直径极细、做工精良、延展性与韧性俱佳的钢针。
古妍从木匣子里面取出的这管针便是炒钢材质。
不同于铁针易生锈容易感染人体,也不同于银针质软易断,对绝大部分买不起金针的医者而言,钢针成了最佳选择。
她逐一从木质管状容器里取出镵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大针,再在熏炉上进行消毒。
在没有酒精消毒的当下,大多通过燃烧熏香或草药熏蒸来消毒,除此外,还用到了茱萸,不过古妍发现,目前尚未普及。
“会有一点刺痛感,你忍一下。”
看着手里的针,明显比后世的银针粗一些,古妍下针前,专门提醒了一句。
“唔。”林老翁应了一声。
他又不是头一回针灸,清楚是痛是痒,只是…他回过头来看向古妍,“之前你阿兄未曾给我针灸过。”
古妍瞥了一眼盘腿坐在一旁的古白及,对林老翁淡淡道:“我阿兄对于痔疾并不精通。”
古白及努了努嘴,似是不置可否。
“针灸可通过刺激穴位调节气血运行。”
找到林老翁的长强穴(会阴区尾骨尖端正下方,尾骨端与□□连线的中间点)后,古妍又道了一句,是故意说给古白及听的。
紧跟着,她将手指按在林老翁尾骨尖端下方的凹陷处,问道:“是不是有种酸胀感?”
“是……”林老翁呻吟了一声。
一针下去,古妍又找到林老翁的承山穴(小腿后面那个大块肌肉的两个肉肚子和肌腱交汇形成的夹角处),再下一针。
而后,她绕到前方,对林老翁说:“伸右臂仰掌。”
林老翁照办。
古妍转头指给古白及看,“二白是经外奇穴,不好找,位置在掌后纵纹上四寸,手厥阴脉两穴相并,一穴在两筋中,一穴在大筋外。”
古白及站了起来,凑到床边,垂首细看。
“姑母,要是扎错位置会死人吗?”
林老翁一听,当即提肛,“阿妍,你找准了位置再下针。”
古妍好笑,转头对古白及说:“你回去拿你阿娘的绣花针往自己身上试试看。”
“我又不傻。”古白及翻了个白眼。
古妍接着说道:“除非是重要器官或组织,头颈胸腹,神经、大血管,一般不会致命。”
“扎针可比手术风险小多了。”
另外二人就像在听天书。
古白及摸摸自己的头,又揉了揉肚皮,大概知晓某些位置不可乱来。
日后跟人打架,这几处可得护周全。
他蹙着眉,在心里想着。
等他想完,再一抬眸,古妍已拿着艾灸在扎针的穴位来回移动。
古妍对他说:“在心里数900到1000下。”
古白及瞪大双眼,“数这么多,我会睡着的!”
“既然你跟我来,总要给我打打下手,否则,下回不带你了。”古妍不假辞色。
古白及不情不愿地念叨起来:“一二三四……”
他的声音懒懒,传进林老翁的耳朵里,宛如催眠,不多时,便进入梦乡。
一个专心数数,一个沉沉入睡,终于能让古妍缓口气,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这间寝卧比古妍的房间大许多,除了常见的床榻、席、几案、箱柜外,还有铜制帐构。
路过前堂时,她发现用于遮挡的分段帷幔末端还以绶作为装饰,这些细节点缀,在古家可看不见。
开肉铺果然比当走方郎中来钱。
当下医疗技术落后,民间的医者服务范围有限,收入只能满足基本生存需求。
还不如搞巫术来钱。
现学巫术,还来得及吗?
“姑母,我数到999了。”
古白及打断了她的思绪,说完,就自顾找水喝了。
而林老翁还没醒来,古妍吹熄艾灸,取下钢针,再帮他盖好被子,就领着古白及悄然离去。
回到家里,古白及去归还木匣子时,被古文叫住,小声问:“你姑母去林老翁家做了什么?”
“喏!针灸呗。”古白及用下巴点了点怀中的木匣子。
“她会针灸?”古文明显诧然。
古白及将木匣子推给他,一摆手,说道:“又不难。”
古文眨了眨眼,愣在原地,“怎么突然一个二个都成神医了?”
“是我们古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吗?”
三日后,古妍再次来给林老翁针灸,古白及依旧跟随。
这一次,他主动上手,帮古妍点燃熏香。
古妍则在下针前,考他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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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是长强穴,上回见你摁这里,林老翁会喊疼。”
说着,他就用力按了一下林老翁的长强穴,果然听到比上次更响亮的惨叫声。
“啊!”
姑侄俩相视一笑。
古妍下针时,问林老翁:“最近如厕还感觉疼吗?”
“不太疼了。”林老翁说道。
“我是不是快好了?”他仰起头问。
古妍不动声色地说:“快了。”
应该能赶在婚期前治好大半,至少不会疼了,外痔会萎缩,内痔会消失。
一想到自己即将赚取穿越后的第一桶金,她就充满干劲。
有了钱,才能离开兄嫂的掌控,去赚更多的钱,过上好日子!
至于单身税…未婚夫家赔偿的钱足够缴纳两年。
两年后,这笔罚款,我自己给!
古妍目光灼灼,又往林老翁的太冲穴(足背,第1、第2跖骨间,跖骨结合部前方凹陷中)扎了一针,以助他早日康复。
完成今日的针灸后,古妍路过刘家时,见刘氏未出门,便打发古白及先回去了,她进去问问那件嫁衣是否已卖出。
“没那么快,周围适龄的女子均已出嫁,八九岁的居多,虽然家里人也已在找蜂媒蝶使四处说媒,可毕竟年岁还小,婚服暂时用不上。”刘氏说道。
古妍却道:“我八岁起才开始缝嫁衣,想必那些八九岁的妹妹们亦然,倘若找着夫家,十三四岁便会嫁人,甚至更早,指不定嫁衣还没缝完,像我这般临时抱佛脚。”
“是有可能。”刘氏想了想。
若有阿娘或其他年长的女性长辈帮忙缝制,定能赶在出嫁前完成,可要是像阿妍这样,阿娘死得早,阿嫂还不帮衬,确实有可能赶不及。
“要不,价格再低些,1000钱?”古妍退让了一步。
刘氏曾告诉她,一件锦袍值1800到2000钱,但她这件嫁衣面料欠佳,可以试着叫价1500钱。
古妍还承诺,若是卖出,会给她100钱。
“当然,答应给你的100钱不会少。”她忙道。
刘氏倒不是担心好处费变少,“阿妍呐,林老翁真的会退婚吗?”
放眼整个下槐里,古妍无论年纪还是品貌,皆排在前面,只是有单身税压着,男方彩礼出得低,只有林老翁相对大方些。
林老翁的发妻只给他诞下一个女儿,之后也怀上过两次,一次流产,一次死胎引产,那次过后,身体每况愈下,一直卧床不起,由女儿照顾。
女儿一嫁人,林老翁忙于肉铺,没法像女儿一样伺候左右,没熬半年就走了,那时林老翁便在着手续弦的事,还想要个儿子。
这个世道,女子难嫁,男子娶妻却很容易,只要彩礼给得多,连十一二岁的小娘子都能娶回家。
去年他才相中了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小娘子,正要打算让媒人上门说亲,一听说古妍的未婚夫战死沙场,立马改弦易辙。
他这一改,那个小娘子今年也嫁了别人。
所以,刘氏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肯退婚。
而古妍,还是像那日一般胸有成竹,似乎比那日更有把握,“他一定会退婚!”
月底将至,在针灸过四次后,林老翁的内痔彻底好转,外痔也萎缩不少,如厕愈发丝滑。
出于对古妍的感谢,他派铺子里的伙计送来猪肉20斤,外加一个大猪头,令方阿娇笑逐颜开,旋即打赏了伙计两枚铜钱。
古文则兴冲冲敲开了古妍的房门,“阿妍,林老翁夸你秀外慧中,迫不及待想与你完婚,遂把婚期提前至本月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