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袅袅,自大殿中央的瑞兽香炉中蜿蜒溢出,盘旋在半空,如同画中祥云。
紫檀椅上,半倚着一位雍容典雅,却面色憔悴的妇人。
这是南齐太后,齐聿的亲生母亲。
上次见到太后时,她对人冷淡,对任何事都秉持着不予理睬的态度。
此刻,她那双和齐聿如出一辙的凤眸微眯,冷眼瞧着前面行礼的平芜。
姜嫔,北靖最受宠爱的公主,方才在窗外偷听,也不知她到底听到多少。
“哀家不喜欢同人打哑谜,你听到多少,直接说出来罢。”
看到太后如此直接,平芜便知今日绝对不能轻易糊弄过去。
她只恨自己没有小心些,竟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下如何解释都是错!
只能破罐破摔,见机行事。
“该听的不该听的,自然是都听到了。”平芜理虽不直但勉强气壮。
她明白,此时绝对不能示弱,不然一定小命难保。
太后轻笑一声,似乎是对平芜的直率感到意外,她招招手,隐藏在屏风后的“太监”探出身子,走到太后身旁。
“那就请姜嫔亲自选个死法吧。”假太监叶大将军冷笑道,既有望独揽大权,自然不能出半点差错。
“叶大将军怕是误会我了,我合该是您的帮手才是。”
“哦?”叶勇啸被平芜大放厥词的样子吸引,竟有些想听她要说什么。
“其一……”平芜气定神闲。
“本公主带着两国和平的愿景和亲,齐聿却因旧怨屡屡羞辱于我,本公主自然不愿看他好过,故绝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一开始,叶勇啸确实认为朔月公主应该就是个被娇惯长大的蠢笨公主,却没想到她还是有点脑子。
可惜大局当前,容不得一点变数。
如若只是此等无关痛痒的原因,叶勇啸不屑再听。
“仅仅如此,倒还配不上成为我叶勇啸的帮手。”叶勇啸不耐烦地打断。
“大将军如此急不可耐地否认本公主,看来果真不想顺顺利利地推翻齐聿的统治,如此自负,可要小心将来的报应。”
平芜冷冷说道,一双桃花眼不含任何情绪,轻轻扫过去,却叫人心底略微不安。
“你——!”
好似被说中,抑或是被平芜的眼神震慑住,叶勇啸像是被踩住尾巴似的,暴躁跳脚。
“听她说完。”
太后发了话。
“其二,本公主今日若身死,我父皇母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平芜淡然一笑,神色平静。
“说不定宁愿举国之力,陈兵边界,也绝不会令北靖受此奇耻大辱。
到时,叶大将军内忧外患齐聚一堂。依本公主看,岂不是正好给了齐聿喘息的时机?到那时,也不知大将军还能否像今日这般自信从容。”
“你竟敢威胁本将!”叶勇啸发觉自己竟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要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随即,他像是反应过来,阴测测笑道。
“本将若是要你莫名其妙的地病重而死,岂不是易如反掌?
到时看看你那便宜爹娘是选择眼巴巴送来新的公主,还是会因你和大齐撕破脸呢?”
果然,这老匹夫老奸巨猾不好糊弄!
“可若是留着本公主的命——”平芜陡然提高音调,微微镇住暴躁的叶勇啸。
“我能保证,北靖绝不会在此刻给南齐惹麻烦,还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叶大将军。”
“这笔买卖如何?”
叶勇啸转动眼珠,确实有些心动。
南齐现如今支持齐聿的大臣不少,他叶勇啸动的手脚迟早有一日会被揭穿。
若是在那之前率先得到北靖的支持,许多事情便好办很多……
再者说,他提出拥立齐氏宗亲幼子,自然也存了自己的私心,太后见识短浅、没主见,自然好糊弄,可那些耿直精明的文臣却是一眼便能看出来。
只是……这朔月公主可信么?
叶勇啸阴鸷混浊的眼睛打量着平芜,似乎要将她彻底看透。
还不成么?
平芜心下慌乱,面色不显。这可是她现下能想出来的最佳保命手段。
“若将军还是不信,那本公主这条命随您处置。北靖在南齐早有暗探,自然会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父皇。”
“本公主的死到底是让大将军心安,还是为大将军的前路埋下隐患,到时自然就能揭晓答案。”
太后面露迟疑,隐隐有被说动的迹象。
“叶大将军,不如先留她一命……”
“也罢!”叶勇啸一拍手,嘴角上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他不喜欢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甚至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公主冰雪聪明,我大齐需要这样的盟友!”
命算保住了。平芜暗自松了口气,却仍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陛下现在如何了?既然决定成为盟友,总不能什么都瞒着本公主。”
“哼。”叶勇啸得意地哼了一声,“箭尖淬了毒,自是撑不了多久。”
淬毒?!
昨日齐聿挡箭的画面历历在目,叶勇啸果然不留后手。
惊异之余,平芜得赶紧想出一个救齐聿的办法。
“哀家答应和你合作,但前提是齐聿不能死!”太后抓紧扶手起身,她似乎也没料到自己的复杂,可在听到齐聿会死时,她还是会犹豫不决。
叶勇啸一听便急了,暗骂妇人果然心软,这如何成大事!
“斩草必除根的道理,太后您要知道啊!”
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利用太后片刻的心软提条件。
平芜替太后说话,“叶大将军是男子,自然不懂女子十月怀胎产子的艰辛。齐聿好歹也是太后亲生的,不忍心也是自然。”
眼瞧着这北靖公主一时机灵一时愚钝,此时竟帮着太后分辨,叶勇啸头都要炸,若不是需要她们的助力,他是如何都不愿废这么多口舌。
“自然、自然。”
先假意答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是本将考虑不周,但齐聿中毒已深,能不能撑得过来还得看他的命数……”
“哀家要去看看,你们都退下罢。”
听到这话,平芜顺势道,“嫔妾陪着您。”
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群人的打算传给齐聿,再者说,她想亲眼看看齐聿如何了……
太后睨了平芜一眼,若有所思道,“不劳烦姜嫔了,大事未成,姜嫔还是好好待在毓秀宫,莫要出什么变数。”
叶勇啸也赞同地连连点头。
这群狐狸精到底在盘算什么?
可现如今能保住性命已经难得,眼下更不宜再同他们争辩。
“也好,本公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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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得去看。”
回到毓秀宫,平芜心烦意乱,连带着若薇也有些不安。
“不如娘娘再打一些络子罢,尚功局前日送了些新的丝线,十分漂亮,奴婢想来以娘娘的巧手打成络子必定好看。”说着,若薇拿来盛丝线的篮子放在平芜面前。
平芜心里不安,没心思打什么络子,她摆摆手,道:“若薇,你先下去罢,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是。”
她想帮齐聿,减少自己内心的愧疚、负担。可现如今的场面,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不易,若再想帮他便是难上加难。
平芜心烦意乱,葱白的手指无意间理了理丝线,却不慎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丝线篮子里怎会有硬物?她将一大捧线拨开,竟瞥见一个瓷瓶。
平芜心下一惊,过了那件事,她便格外注意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尤其是瓷瓶!
手指拿起瓷瓶,对着日光细细观察,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去看里面的东西。
又是白色粉末!
她将丝线篮子倒扣在桌上,又仔仔细细翻找,竟发现一张折叠起来的字条……
平芜的手有些发颤,她意识到这次和以往略有不同。
这一次,好像是在等着她去看。
字条展开,待平芜看清内容后,惊在原地。
“毒害齐聿,青姨平安——姜黎阳。”
这竟是从北靖传来的字条,竟是朔月亲手所写!
惊异过后,愤怒便涌上心头。
这是什么意思?要她毒死齐聿,还用她的养母威胁她?
当日说得明明白白,只要她替朔月嫁去南齐,养母和歇山村村民都能够平平安安,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遵守约定,乖乖嫁到南齐,替朔月承受如此多痛苦,就是为了青姨能平安活着。
要让她毒死齐聿,那必定是死路一条。
平芜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嘴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北靖皇室背信弃义,她除了愤怒,又能做什么?
也许当初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或许当初直接撕破脸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没有回到当初……
她不想做,更不会做。
可是青姨怎么办……她无力地捂住脸,一点点攥紧这个在凌迟自己的字条。
——
崇德殿内。
太后华丽繁复的袍角曳过地面,一步一步走到皇帝榻前。
这间大殿,有她和先帝美好的回忆,和逝去次子的一点一滴。
可也不能否认,她也曾在这里,牵着不满三岁的齐聿的手,一步一步迈向满脸笑容的先帝。
齐聿是他们第一个孩子,自是宠爱至极。
如今,他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虚弱地躺在榻上,仿佛下一刻便要撒手人寰。
太后坐在床沿看着他。
这是自己曾经的爱子,也是造成自己的悲剧的凶手。
她曾恨先帝无能,只能送亲子为质,令母子分离,痛彻心扉。
这么多年,她对齐聿一直都是想念、爱怜。
可时间会抚平许多事。
那一年,她有了次子,齐瑛。
瑛儿懂事听话,和齐聿很像,渐渐填补了她失去长子的悲痛。
可他却死了,被齐聿,被他的亲哥哥亲手所杀!
叫她如何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