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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连理

作者:女娲的高禖之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9章连理


    周全家的客厅里,空气里有一丝焦灼。


    蒲一永坐在饭桌一侧,视线在对面并排而坐的陈麦冬、何家浩和谢之远脸上来回扫视,眉头拧得比油炸的麻花还紧。他苦恼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目凝神,仿佛在记忆深处艰难打捞。半晌,他的手迟疑地指向何家浩:“所以……你叫何浩树?”


    “是何家浩……”何家浩轻声纠正。


    “哦……,那你是陈远冬?”蒲一永将目光转向陈麦冬。


    “是陈麦冬。”陈麦冬语调平淡无波。


    “哦……,那你是叫谢远之?”蒲一永将目光转向谢之远。


    “是谢之远啦。”谢之远忍不住笑。


    “啊啊……好难记。长得太像了啦。”蒲一永有点崩溃,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何家树道,“诶,他们该不会都是你弟吧?”


    何家树:“……”


    “怎么可能,姓儿都不一样。”陈麦冬白了一眼蒲一永。


    蒲一永眨了眨眼,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逻辑关系。谢之远“噗嗤”一声乐了,赶紧举手:“大师大师!你就叫我小远就行!这是我家浩大哥,这是我麦冬二哥!”


    “啊……所以你们三个是兄弟哦?”蒲一永恍然大悟,真诚发问。


    “胜似兄弟!”谢之远莫名燃起来,随即身子前倾,“对了,大师,你真的解决过什么大体老师的案件啊?我在论坛上刷到这个帖子诶。”


    “啊……你也有在网路上看到这个哦!”蒲一永这才开心一笑,表情还带着不好意思,“确实是我啦……”


    何家树扶了扶额,正欲开口将话题引回正时,“咔哒”一声,门锁响起。


    周全拎着一盒刚出炉的甜品蛋糕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热情地朝蒲一永招呼:“蒲专家!你好你好!辛苦你了。我买了这附近的甜品蛋糕,你待会儿尝尝!”


    蒲一永的视线在周全和何家树之间迅速切换了几个来回,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刚刚才因为谢之远的话露出笑容的他,表情瞬间被一种新的震撼所取代。他猛地抬起手,指向周全,不可思议地望向何家树,发出了灵魂拷问:“所以……这个人是你的连理魂吗?!”


    何家树:“……连理……魂是什么?”


    周全一脸错愕:“啊?什么魂?”


    话音落下,客厅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全,全哥你回来啦!”谢之远率先打破沉默,但声音里也带着一丝被新名词勾起的紧张。


    周全迅速压下脸上的错愕,他一边说着“是啊,给蒲专家买了点甜点。”,一边拎着蛋糕走到饭桌旁,熟练地将精致的蛋糕盒放在桌子中央。


    陈麦冬双手抱臂,岿然不动地开口问:“所以你刚在说的连什么魂是什么意思?这和我跟家浩、小远遇到的事有关吗?”


    周全听着陈麦冬的发问,环顾了一下略显拥挤的座位——蒲一永独占一侧,他对面是排排坐的“三兄弟”。周全二话不说,转身从墙边又拎过两个折叠凳,干脆地打开。一个放在何家树身边,示意他坐下,另一个则放在陈麦冬他们三人的外侧,自己随即落座。


    这个简单的动作瞬间改变了室内的格局。原本蒲一永与“三兄弟”的“对峙”局面,变成了以餐桌为中心,周全与何家树如同两翼,将核心人物护在中间。


    周全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沉稳地看向仍在状况外、盯着蛋糕盒的蒲一永,用尽量平和但不容置疑的语气将话题拉回正轨:“蒲专家,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能不能仔细说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旁的何家浩、陈麦冬和谢之远,最后又回到蒲一永身上。


    所有人都怀着期待与不安。何家树屏住呼吸,陈麦冬微微蹙眉,何家浩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连最活泼的谢之远也收敛了笑容。


    蒲一永的注意力终于被这句关键提问从蛋糕上拽了回来。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五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一个全新的概念。


    “啊?对哦……你们当然不知道连理魂是什么。”他挠了挠自己的头狼尾发,脸上露出一种思考的表情,然后才像是组织语言般,慢慢开口。


    “连理魂啊……就是说……嗯。人是有灵魂的,这个你们能理解吧?”蒲一永开始了自己的讲座。


    众人纷纷点头,屏息以待。


    蒲一永见大家都能理解基础概念,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又为如何解释更复杂的内容而苦恼起来。他皱着眉,双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仿佛要抓住一个看不见的果实。


    “就好比……好比人的灵魂,是树上结的果子。”他终于找到了切入点,眼睛微微亮起,“大部分时候,一个灵魂树枝上就挂一个果。但有时候,同一个枝丫上,会‘噗噗’一下,结好几个果子。这种灵魂就叫做‘连理魂’。连理魂的几个人不仅会长相神似,质地相近,他们之间的羁绊也还在。所以,总有一天,会以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结缘重聚……”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众人身上,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客厅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呃……我这样解释你们有听明白吗?”蒲一永出声确认,眼神在众人间来回飘忽。


    “……哦……所以。”谢之远率先出声,“所以,我跟大哥二哥是天注定的缘分!!!!!”


    谢之远丝滑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并沉浸其中,忍不住看向何家浩和陈麦冬。何家浩倒是没有针对蒲一永的话提出什么异议,倒是陈麦冬听完之后,侧过头问周全:“周全,这个人真是专家吧?”


    蒲一永似乎对陈麦冬的质疑有所不满,急忙回应:“诶,你这个人怎么不相信我的话。人家有在好好跟你解释啊!”


    “所以……”何家浩慢悠悠开口,似乎在尽力理解蒲一永的话并总结,“你的意思是,我与麦冬、小远长得像是因为灵魂同源相近,我们注定会相遇。那我哥跟周全哥也是类似情况吗?”


    “嗯……你说得没差啦。”蒲一永对何家浩投去赞赏的目光。


    “还有一个问题。”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何家树抓住这个档口,“蒲一永先生,你今天在广场看见小浩时,说他身上有东西,指的是什么?”


    “啊?有什么东西?”谢之远惊呼。陈麦冬和周全也露出紧张担忧的表情,立刻看向何家浩。


    被众人目光聚焦的何家浩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求助般地看向他哥何家树。


    蒲一永的视线也跟着众人落到何家浩身上,他盯着何家浩,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眉头又习惯性地拧了起来,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努力回忆的痛苦表情。


    “呃……那个……你……”他手指着何家浩,眼神迷茫地飘向何家树,“……他叫什么来着?”


    何家浩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提醒:“……我叫何家浩。”


    “啊啊啊!不管啦!名字太难记了!”蒲一永又崩溃地抓了抓自己的狼尾发,然后像是找到了解决办法一样伸出手指,挨个点过去。


    “你,就叫小蓝!”蒲一永指向何家浩。


    “你,就叫小棕!”蒲一永指向陈麦冬。


    “你,就叫小黄!”蒲一永指向谢之远。


    陈麦冬则毫不客气地说:“……这么草率吗?”


    周全和何家树已经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才不是草率啦!”蒲一永又一次为自己辩护,随即顿了顿,转身从自己那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叠宣纸、一个竹制笔筒、一支用惯的毛笔、一方古朴的石砚,还有半截墨条。他将这些东西在桌面上轻轻排开,动作忽然间褪去了之前的毛躁,带上了一种难得的专注与郑重。


    “麻烦,”他抬头,目光清澈地看向周全,“拿一点清水给我啦。”


    周全虽心中疑惑丛生,但见蒲一永神色认真,便也不多问,只点头应道:“好,稍等。”他起身快步走向厨房,不一会儿便用一只素白的小瓷碗盛了清水回来,轻轻放在蒲一永手边。“够吗?”他低声问。


    “够啦,多谢。”蒲一永应着,手下动作未停。


    只见他先将那方暗青色的石砚置于面前,执起小瓷碗,将清水缓缓注入砚堂。水流细滑,悄无声息地积聚,宛若一小泓清浅的泉。接着,他修长的手指握住那半截乌黑的墨条,在清水中不疾不徐地垂直打圈研磨起来。动作舒缓而沉稳,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墨迹渐渐晕开,清水染上浓黛,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清冽的松烟墨香,与他身上那种散漫的气质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随后,他铺平一张素白宣纸,用镇纸压好一角。一切准备停当,他这才提起那支饱蘸墨汁的毛笔,笔尖饱满欲滴,悬于纸面之上,屏息凝神。


    “不是想知道身上有什么东西吗?”蒲一永提笔说着,“看好哦。做好心理准备哦!”


    话音刚落,蒲一永随即在铺平的白色宣纸上写下一个苍劲有力,笔锋凌厉的“見”字。


    “你们都伸手摸一下这张写了字的纸啦,这样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内,你们也能看见啦……”蒲一永把笔墨移到一旁,单单将写着“見”字的宣纸推近众人面前。


    客厅里一时鸦雀无声,只有那缕松烟墨香幽幽浮动。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交织着惊疑、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蒲一永的话听起来荒诞不经,可他方才研墨提笔时那股沉静专注的气度,却又莫名地让人心生信服。


    “我来!”谢之远终究是耐不住性子,他率先伸出手,指尖带着点犹豫,轻轻触碰了一下宣纸上那个墨迹未干的“見”字。


    紧接着,陈麦冬抿了抿唇,也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指尖快速掠过字迹。何家浩深吸一口气,看了哥哥一眼,得到何家树一个鼓励的点头后,也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按了上去。


    周全与何家树对视一眼,虽满心疑虑,但为了弄清真相,也同时将手指触碰了上去。


    就在五人指尖皆触及纸面的刹那,异变陡生!


    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但客厅内的空气仿佛轻轻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三条柔和却清晰的光带,毫无征兆地自虚空中浮现,如同被无形之手描绘而出,分别缠绕在了何家浩、陈麦冬和谢之远的手腕之上!


    何家浩腕间是一条天蓝色的光绳,澄澈明亮,如同雨后的晴空;陈麦冬腕上是浅棕色的,沉稳内敛,宛如大地的脉络;谢之远腕间则是亮黄色的,活泼跃动,像是凝聚的阳光。


    这三条光绳并非死物,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并且像浸在清澈水流中的柔软水草,随着看不见的气流缓缓摇曳、波动,轻盈而神秘。


    “这……这是什么东西?!”何家浩猛地缩回手,惊骇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条兀自摇曳的蓝色光绳,试图用手去挥散,却挥之不去。那光绳仿佛只是一个幻影,却又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陈麦冬虽依旧强作镇定,但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微微后仰的身体泄露了他的震惊。他盯着自己腕上那条浅棕色的光带,眉头锁死。


    “哇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发光的绳子!它还在动!它缠着我!”谢之远的反应最为激烈,他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来,拼命甩动着手腕,那根黄色的光绳随着他的动作欢快地飘荡,却丝毫没有消散或断裂的迹象。“大师!一永大师!救命啊!它会不会吸我阳气?!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全、何家树见状也大惊失色。惊呼声、质问声瞬间充满了客厅,先前维持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恐慌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到蒲一永身上,只不过这一次,眼神里面充满了求助。


    蒲一永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景,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什么重要步骤一样。他挠了挠头,看着惊慌失措的谢之远,语气居然有点理所当然:“倒是不会吸你阳气啦……哎呀,都说了让你们做好准备嘛……现在信了吧?”


    那三条散发着柔和光芒,如水草般摇曳的光带,并非仅仅缠绕在三人腕上就戛然而止。它们的另一端,仿佛没有尽头,轻盈地、无声地向着窗外飘去,穿透了紧闭的玻璃窗,不知延伸向何方。


    “那另一端……连着哪里?”何家树声音紧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哗啦”一声猛地推开了窗户。那三条延伸向外的光绳更加清晰地显现出模糊的轨迹。


    “那个方向是……”何家树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和一丝不祥的预感。


    周全和其他人也起身看向窗外,他脸色陡然变得凝重,声音低沉而肯定地接上了何家树的话:“那方向是……东立医院。”


    “又是东立。”陈麦冬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两人身后。


    谢之远停止了甩动手腕,何家浩也忘记了惊恐,所有人都被这个指向性明确的答案震慑住了。空气仿佛再次凝固,之前所有零散的线索、遭遇的黑衣人、林希睿的昏迷、涂主任的诡异,此刻仿佛都被这三条从他们手腕生出、直指东立医院的光绳,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惹上这种东西的……”蒲一永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边随口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单纯的困惑,而非责备。


    “蒲老师,”陈麦冬开口,称呼已然变成了尊称“蒲老师”,语气虽仍显冷静,却透着清晰的请教意味,“这缠在我们手上的光绳,到底是什么?是……恶灵作祟的标记吗?”


    “蒲老师?”蒲一永被这突如其来的尊称弄得一愣,收拾东西的动作都顿了一下,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陈麦冬。他眨了眨眼,连忙摆手,“诶呀,不要叫老师啦……叫我一永就好。”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表情也认真了些,看向陈麦冬、何家浩和谢之远手腕上那三条依旧摇曳的光绳。


    “这个啊,还不知道是不是恶灵。”他组织着语言,试图用最直白的方式解释,“这个线是一种……灵魂链接。一般会跟着某种契约或者很强的执念绑在一起。”


    他目光扫过三人,重点问道:“你们仔细想想,有没有在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跟什么……呃,奇怪的人做过交易?或者许过什么愿?”


    何家浩立刻摇头,语气肯定:“没有,绝对没有。”


    陈麦冬也沉声道:“不可能。”


    谢之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大师,我们连鬼都没见过几个,哪敢跟它们做交易啊!”


    “都没有啊……”蒲一永挠了挠头,脸上露出“这就麻烦了”的表情,“那就有点奇怪了。这种链接不会凭空出现的。”


    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东立医院的方向,那三条光绳依旧执拗地指向那里。


    蒲一永将剩下的文具快速塞回背包,说道:“链接的源头就在那边。要搞清楚怎么回事,是谁搞的鬼,到底想干嘛……”


    他拉上背包拉链,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地看向屋内的所有人,说出了最终的方案:


    “我得亲自去那个医院看一看才行。”


    “我陪你。”周全开口。


    “我也去,小浩你们几个就在家待着。”何家树接话。


    “咕噜”一声,蒲一永摸摸自己的肚子,露出尴尬的笑容:“那个……我有点饿了……可不可以先吃午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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