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识危收回手,指尖捻起一点泥土,“在更深层,或者说,是整个承载这片林子的‘地基’在以一种难以察觉的方式缓慢移动。”
“我们行走其上,自然觉察不出来,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想法?拾寂……”
“拾寂?”
久等不应,谢识危不解地看过去,却见影卫正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距离很近,他一垂眼就能看见对方露在黑衣外面的一小截脖颈,影部常年不见天日,即使是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很白,上面被潭水修复过的皮肤泛着一点点红,那红正在慢慢晕开,一点一点爬上了耳尖。
耳垂也很白……
脑子里一直嗡嗡的声音忽然炸了一下,谢识危猛一回神,本能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揉了揉眉心,头疼得更厉害了。
“可是身体不舒服?”他胡乱问了一句。
拾寂也像是刚清明过来,语调罕见地有些慌乱,“没……没有。”
“什么没有,那刚才是在想什么?主人问话也不答?”谢识危耐着性子又问。
眼看自己几句话,面前的人又要跪下,他几乎已经能听见耳畔响起的那句“属下知错。”
“跪什么?又没有怪你,有什么想法,如实说便是。”
见谢识危确实没有再生气的意思,拾寂终于松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若是主人继续逼问,他该怎么回答,方才手背温热触感消失的那瞬间,他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浮现出了主人被下药那天晚上的画面。
那天晚上,主人将他压在床上,也是这样将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
他怎么会想到那儿去?
按在枯叶上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拾寂不大自然地收回了贴在地上的手,也站起来。
定了定神,回想起主人方才的问题,思索了片刻,道,“属下只是奇怪,若是因为地面流动,头顶天象却不该变,属下明明是根据星象和日头判别方向,为什么还是会回到原地。”
“观察得很仔细。”谢识危又往后退了一步,摘下腰间的水囊,灌了一口,却不怎么解渴,“这是因为我们头顶的天是假的。”
“假的?”
“不错。”又灌了一口,依旧没什么用。
“可主人分明说过,此处没有布阵的痕迹……”拾寂一下就找到了关键,今日天气晴好,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若天象是假,这带着暖意的阳光又怎么解释,除非有人施阵设障眼法。
胸口的异样慢慢退去,谢识危把水囊重新挂回腰上。
“我一开始也在奇怪,若非布阵,如何能蒙蔽你我二人的眼睛,方才也一直在林中寻找可能的阵法痕迹,一无所获之后才意识到——
流动的地脉本身就可以成为一种阵法。”
拾寂恍然大悟,“所以我们找不到任何布阵的痕迹,因为阵法就在地底,跟随地脉流动自然运转,星辰日月变换也在其中。”
谢识危挑眉,眼中赞赏愈发明显。
“只是这阵怕是不好破……”拾寂随即又担忧起来。
“天时地利人和占尽,这阵破不了,不过……”这阵法只是想将人困在这片林子里,并未设置死门,明显就是为了阻止有人再往前走,地脉中心便是阵眼所在,亦是大阵守护之所。
“无需破阵,我们去找布阵人便是。”
谢识危眼中含了一丝笑,这样得天独厚的阵法,除了洛青止,也没第二个人能布得出来了,就连自己这点阵术皮毛也是上辈子从洛青止手上学来的。
既能用来布阵,地脉流动必然是有规律的,接下来,他们只需摸清其中规矩便可。
“身上可带得有绳子?”
“有。”拾寂从暗兜中取出一截细绳。
谢识危接过时,发现上面还留存着淡淡的血迹,想起前夜潭水中,拾寂手腕上的瘀痕,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千绝药性霸道,煎熬不过,也不要用这种自伤的法子。”
拾寂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主人所指,不由心头一颤,影部出来的人,却因畏惧痛苦而自伤,若是让掌座知道了,必定要去刑堂再煎熬一番,他本能般地就要认错。
可主人已接过绳子远去。
那句话声音温和,主人眼中也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分明是在叮嘱自己不要自伤……
他眨了眨眼,一时之间觉得指尖都钝钝地发木。
“属下……知道了。”
接下来的七八日,谢识危让拾寂将绳子拴在两棵树上,观察绳子的偏转方向和偏转角度,以此来判断地面的流速和他们所在的位置,简略绘制大阵法门。
虽然有效,但林子本身就很大,从中心到外围,转速不一而足,辨别速度异常地慢,往往一天只能前进半里路。
再一次将绳子绑好,谢识危取出干粮,分了一半递给拾寂,“这片区域流速极慢,还得一会儿,先吃点东西。”
拾寂刚绑好绳子,看了干饼一眼,没有接,“属下不饿。”
谢识危抬眼看他,面色不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两人被困在林子里开始,无论他递过去的是水还是食物,对方要么说不饿,要么只接一点点,要么就干脆找各种理由搪塞不接。
他当然知道拾寂心里想什么。
阵眼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还会被困在这里多久,干粮和水确实是个大问题。
他不发一言,将干饼收回去,取下腰间水囊又递过去。
拾寂看着水囊,仍是摇头,“属下不渴。”
若非他说这句话前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谢识危就真信了。
“上次饮水是什么时候?”
拾寂一顿,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他自然不敢搪塞,“……前天早上。”
谢识危冷哼一声,“不饿也不渴,怎么,你是要做神仙,还是等过两日没力气了让本座背着你走?”
这回光听声音也知道主人是真生气了。
拾寂再不敢站着回话,双膝落地,半晌,低声道,“属下……属下已经……吃过了。”
“吃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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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身上带的食水,早在千面树洞穴中就已经被污染,不能吃了,他倒不知,自己的影卫何时胆子已经大得敢在自己面前撒谎了。
拾寂吞吞吐吐半天,眼见主人脸色越来越黑,不敢再欺瞒,“属下前几日,寻了些……果子……”
“胡闹!囚凤山遍地毒物,这里的东西也敢往嘴里塞?”
“属下知错,主人请息怒。”谢识危气头上,拾寂不敢辩驳,跪直了乖顺认错。
待主人怒气稍歇,才又低声开口,“主人放心,那果子……没毒的。”
“你怎知无毒?”
“……”拾寂哑口无言。
谢识危几乎要被气笑了,怎么知道的,自然是试出来的,可若万一有毒呢?
影卫机敏,睿智,脑子转得很快,执行任务时懂得变通,不会一味死守影部的规矩,这是他非常欣赏的一点。
也恰恰是最让人头疼的一点。
说好听点是变通,说难听些就是自作主张。
虽说拾寂没有私心,所作所为全心全意皆是为自己的主人考虑,一次两次,他十分欣赏,三回四回,他也能容忍,但次数多了呢?
上位者的喜怒阴晴不定。
而自己也并非圣人,不可能每次都能洞悉影卫所想,拾寂也不是个擅长解释的,难保有一天他不会在气头上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
好刀要锋利,更要懂得自保,与主人之间的磨合才是最重要的。
两相契合才能发挥出一把刀最大的威力。
原本是打算等这次囚凤山之行结束回了扶风小筑再好好教导的,但这一路上时不时来这么一出,他都害怕没等出了囚凤山,影卫自己就要把自己折在这里了。
总得想个法子治治他。
“东西呢?拿出来本座看看。”
谢识危气怒之时,便会自称本座,身为一阁之主的气势也压得人抬不起头,拾寂不敢耽搁,从怀中摸出一颗果子,双手举过头顶。
婴儿拳头般大小,样子与寻常果子相似,只颜色确是青紫的。
谢识危接过,端详一阵,作势要喂进嘴里。
拾寂大惊失色,“主上不可!”
“跪好。”
一言将影卫呵退回去,他十分干脆地咬了一口。
酸、涩、麻,果肉如干柴一般,没有一点水分,难以下咽,只这片刻,他从舌头到整个喉咙,都是火辣辣的。
哪里是无毒,只不过毒性轻微,只有肌肉刺痛,不致命罢了,这样的东西咽进肚子里,就算不要命,也断然不会好受。
怪不得这两日拾寂的脸色看上去总是不好。
谢阁主心头怒气愈盛。
“主人!!”眼看主人竟要将那东西咽下去,拾寂再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起身就要阻止。
“谁让你动了!”
“主人!”拾寂连视线都不避讳了,胆大包天地站在了和谢识危面对面的位置,又不敢真的把手伸进主人嘴里去掏,急得双眼通红,“不……不能吃……会腹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