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巴掌印
林予舒薄薄的两片唇瓣温润多汁, 就像是伊甸园里致命的禁果,即使冒着被逐出极乐之地的风险,人类的祖先也要采食。
唇舌不足以表达极致的喜爱, 纪铖忍不住用牙轻咬。
“唔——”
林予舒吃痛,手掌忙推开纪铖的胸口,闷闷不乐道:“你咬我做什么?”
纪铖捏着她的下巴颏, 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晶莹的唇瓣, 不急不慢地用指腹缓缓摩挲, “你以前也没少咬我。”
林予舒的双眼水盈盈的, 撇着嘴角,委屈巴巴地娇嗔:“只许我咬你,不许你咬我。”
纪铖凝眉, 傲慢地睥睨不讲道理的女人, “凭什么?你咬我的时候我也会痛。”
林予舒被气得口不择言,“你真讨厌,一点都不让着我,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话音未落, 林予舒的眼前忽然一片黑,眼睑隐约察觉到男人掌心的轮廓。
纪铖捂着她那双让人心猿意马的眼睛,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林予舒, 你是不是认定我爱你爱到能丢弃原则。你只要主动投怀送抱, 我就会不停让步, 对你束手无策, 一点脾气都不能有。”
听不到林予舒诚恳的解释, 睫毛扫过他掌心的速度却愈来愈快, 纪铖恼怒, 提高声音,“怎么不回答我?被我说中了?”
林予舒拨开蒙在她眼上的掌心,一路握着引至胸口,“纪铖,我想最后睡你一次。”
我不想我们的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否则也太遗憾了。
林予舒坐在纪铖的腿面,只穿了一件纽扣系得七七八八的男士衬衫,不经意地一动便露出了锁骨和半边香肩,黑色的蕾丝肩带贴在柔腻的肌肤,和宽松的男士衬衫营造出缱绻暧昧,仿佛在邀请某人入侵。
纪铖用视线草草打量一遍,勾起唇角,笑着替她把最上面的几颗纽扣一一系好,“宝贝,我已经不爱你了,你送上门来我也不要。”
听到纪铖先说不爱了,林予舒瞬时耳鸣,脑海里翻江倒海,但作为内心强大的外科医生,她定了定神,仰着下巴颏,云淡风轻地对他说:“不爱就不可以做了吗?我不介意和不爱我的男人上床。”
纪铖愣了一下,蹙着狠厉的断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林予舒,你还有没有道德底线?”
林予舒从他腿面跳下,急切地用手扯衬衫的纽扣,“我既没原则,又没底线。”
她气急败坏地扔掉碍事的衬衫,瞪大眼望着纪铖,“我满脑子就想着睡男人,你满意了吧?”
三下五除二扒光了身上仅存一件的衣服,林予舒接近赤/裸地站在纪铖对面。
时间仿佛凝滞,空气里漂浮着情与欲,两个人四目相对,就这样无言地望着彼此。
林予舒紧张地咬着下唇,等待纪铖揽她入怀,温柔地亲亲抱抱,可他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靠着座椅后背,把面前冰肌玉骨的女人当作一件美妙的艺术品欣赏。
林予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纪铖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她面前,捡起地下的衬衫抖了抖,披在她身上,耐心地低头替她系好纽扣,“我对你没兴趣,不用在我面前脱…唔…”
话音未落,纪铖的下半句话就被来势汹汹的吻吞没。
反正在纪铖心里她已经是放荡多情的女流氓了,要不做点什么都愧对这个称号。
林予舒踮着脚,双臂环着纪铖的脖颈,舌尖用力,轻而易举地撬开他佯装紧闭的唇瓣后,不禁莞尔,眼里藏着狡黠,得意地挑衅道:“你对我没兴趣还伸舌头?”
纪铖二话不说,蹲身弓腰,单臂扛起林予舒,“你就是欠收拾。”
纪铖大步流星地迈着步子,林予舒猛地被他扛在肩头,双腿耷拉下来,惊慌失措地抓着他的衣角惊呼。
纪铖动作野蛮,没好气地把她扔在柔软的大床,单手捏着衣领扯掉自己身上的T恤,欺身压在她身上,语气放荡不羁,“欠艹是不是。”
林予舒头晕目眩,下意识地贴着床垫向后滑,被纪铖发觉,捏着手腕拽回身下,“跑什么,你不是很想睡我吗?”
林予舒不悦地用力推他的胸口,“我现在不想了。”
“你先挑起我的性趣,现在说不想就不做了?”纪铖冷笑,把她翻了个面,捏着她的手腕压在头顶,“跪好,今天我没爽到你就别想叫停。”
双膝跪在柔软的床面,手腕被纪铖握着箍在头顶,林予舒不得不向下塌腰,像只伸懒腰的猫咪,“我不喜欢你这样。”
“啪——”
清脆的巴掌印落在臀上,林予舒不禁咬牙打颤,嶙峋的肩胛骨一张一合,像只受了惊的蝴蝶在扇动翅膀。
纪铖凛声,“说,你和多少男人上过床?”
林予舒软声:“我没有。”
“啪——”
纪铖像是在惩罚说谎话的小孩,不听她的辩解,强势地逼问:“你和那个律师什么时候开始的?”
身上某处火辣辣的疼,林予舒声音抑制不住地轻抖,“我们没有。”
纪铖冷哼,又在她另一边的臀赏了一记巴掌印,“你还要骗我多久?我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你们亲热了。”
林予舒头埋在枕头,呜呜咽咽地小声哭泣,纪铖见状立即收手,心疼地用手去揉,嘴却一点也不服软,“我收着力呢,根本没有多疼,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听他这么说,林予舒脑中的弦忽然绷断,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把所有伤心的委屈事都要用哭声宣泄。
纪铖慌慌张张地凑近她的脸颊观察,“你不是喜欢我在床上凶一点么,今天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林予舒立即从假哭变成了真委屈,不知疲倦地啜泣。
纪铖手指轻绕,理清她被泪水濡湿的碎发,“宝贝,别哭了,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林予舒抽抽嗒嗒地冲着他叫嚣,“我不要!”
纪铖半躺在床上,长臂一伸,揽过她的后脑轻揉,“那你要我怎么办?”
林予舒额头抵在他的胸口,慢慢平复下来多变的情绪。
纪铖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别人冲你勾勾手指你就跟着跑了,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林予舒,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亲亲我”,林予舒从他怀里探出头,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此时此刻,他们不需要冗长复杂的解释,最纯粹的亲吻便足够了。
纪铖望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愣了愣,捧着她的面颊吻下去。
这是他们有史以来接过最温柔的吻,没有人争主导权暗自较量,也没有人心不在焉地抽离,势均力敌的两个人一应一合,积极回应着彼此。
气氛刚刚好,记仇的林予舒忽地用力咬纪铖的唇,把恰到好处的氛围一举破坏。
“嘶——”,吃痛的纪铖一点也不计较,反手扣着他的后脑想继续吻,被林予舒闪开了。
纪铖身子怔住,“不要我亲亲了?”
看到林予舒摇头,纪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那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亲你?”
林予舒偷笑,猛扑进纪铖怀里,凑近他的耳廓,手不怀好意地一路下滑,“我在等你收拾我。”
纪铖失笑,埋在她的锁骨轻嗅,“你呀你,你就是上帝在伊甸园创造的禁果,专门引诱我偷吃。”
林予舒急得去咬他性感的喉结,“快点,我明天还有事,今天要早点睡。”
情绪爆发后的两人更加珍惜彼此身心融合的机会,各个姿势都解锁尝试过后,纪铖见林予舒逐渐疲惫,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去睡。
纪铖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头脑一热,“林予舒,我们明天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吧。”
刚才哭叫得太久,林予舒嗓音嘶哑,“明天不行。”
纪铖好奇地问:“按照你这个月的排班表,明天应该是休息日,为什么不行?”
林予舒睡意朦胧,“明天我要去办签证。”
纪铖的大脑一瞬间涌上无数的猜测,欣喜若狂地亲吻她的肩头,“你要和我回美国?”
林予舒紧闭着双眼,在坠入梦乡的前一秒,无情打破了他的幻想,“我要去加纳。”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文的小伙伴忽然多了起来,让我这个糊糊的小作者受宠若惊。很开心大家看到我的作品,但对于无法日更的问题我也很抱歉。
我开这篇文时还是无忧无虑的应届毕业生,现在已经成为了新晋社畜。由于我在深圳,这里三天两头就暴发疫情,这几个月来我已经被封在家办公好几次了。目前我还在试用期内,工作任务渐渐变多,还经常需要加班。说实话我很不希望写文影响我的正常工作,很担心试用期被裁丢掉工作,所以才只能抽空码字。
非常感谢大家看到这里,希望大家可以体谅一个正接受社会毒打的新晋社畜,谢谢!
第七十二章 To My Princess
圣洁的教堂, 神父问一席鸦黑色西装的纪铖:“你是否愿意让这位漂亮的女士成为你的妻子?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愿意爱她、尊重她、呵护她、包容她, 始终对她坚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纪铖站在林予舒对面,双手牵着身着抹胸婚纱的她, 眉梢微扬, 神色舒畅, 微笑着说:“我不愿意, 我已经不爱她了。”
像是不慎一脚从万丈深渊踩空,林予舒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她不安地蹙着细长的眉毛, 竭力往纪铖怀里钻。
在Kingsize的大床上从一头蠕动到了另一头, 林予舒的指尖不断往前伸向远处,却始终没有触碰到纪铖的一寸肌肤、一根手指、甚至是他硬得扎手心的头发。
大脑空白了一秒,林予舒立即睁眼,床上乱糟糟一片, 早已不见纪铖的身影。
林予舒慌张地从床上坐起,探手去摸另一侧枕头的温度。
是冰冷的, 仿佛昨夜的颠鸾倒凤是一出黄粱美梦。
说不定他又是早起在做早饭呢, 林予舒不甘心地骗自己。她攥着手心, 不敢置信地下床去找纪铖。
林予舒急得连鞋都没穿, 随手披了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就跑去厨房。
毫不意外, 洁净明亮的开放式厨房又是空空如也。
林予舒坐在餐桌前, 看着花瓶里残败的向日葵花束, 脑袋发懵。
他就这样离开了?
连声招呼都没打, 还没好好告别, 他就狠心地不辞而别了?
真是可恶!
“叮咚——”
门铃声响起,林予舒的心跟着一颤,欣喜若狂地跑去开门。没想到在门口的不是纪铖,而是来送快递的物业小哥。
物业小哥见林予舒衣着不整,眼睛恭从地盯着地面,不敢径直打量她,把快递塞给她就一溜烟地跑了。
林予舒不记得最近有买过什么东西,但快递收件人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她拆开包裹后才发现里面是一只BJD娃娃,娃娃精致的洋装下面还压着一张卡片,写着——
To My Princess
献给我的公主。
漂亮精致的娃娃拥有一头海藻般的柔顺长发,林予舒看着五官小巧,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娃娃,眼眶顿时酸涨。
与每天给心爱的芭比娃娃换装长大的女孩不同,林予舒小时候是没有芭比娃娃玩的,连普通的布娃娃也没有。
舒华遵循寓教于乐的育儿准则,给小予舒买的玩具都是益智开发类的拼图、积木和华容道等,这些玩具当然也有趣,但对小姑娘来说,童年时没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娃娃总是充满遗憾的。
林予舒偶然从章月那里了解到,现在不光只有小女孩才会玩娃娃,很多成年女性也拥有自己的棉花娃娃或是BJD娃娃。她们称自己的娃娃为“女儿”,带着娃娃们聚餐、打卡,赋予每一只娃娃生命。
童心未泯的林予舒惊叹不已,睡前拿着Ipad看养娃博主们给心爱的娃娃化妆、换衣服。
三十岁的男人正是喜欢争风吃醋的年纪,纪铖一把夺走了她的Ipad,沉着脸不悦道:“我回家已经一个小时了,你只和我说了‘你回来了’、‘你吃饭了吗’和‘你去洗澡吧’三句话,甚至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博主正打算给娃娃换上最华丽的一套星空纱裙,林予舒急切地从他手里抢回Ipad,“让我看看别人家可爱的女儿。”
纪铖冷哼一声,“喜欢女儿我们就生一个,别人家的有什么好看的。”
林予舒完全沉浸在娃娃的变装秀中,对纪铖的讥讽不理不睬。
纪铖无奈地坐在床边,垂眸瞥到她的Ipad画面,“林小姐,你的年纪已经不适合玩洋娃娃了。”
林予舒不满地撇着嘴,“我就是看看别人玩,我小时候都没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娃娃,只能偷偷摸摸去楼下的邻居姐姐家,帮她的娃娃梳头发。”
纪铖怔住,满脸懊悔,立即真诚地道歉,“抱歉,我不应该嘲讽你。无关你的年纪,你都拥有拓展兴趣爱好的自由。”
盯着屏幕久了,林予舒眼睛有点干燥,立即合上Ipad,躺在他怀里畅想,“以后我要给我的女儿买一屋子娃娃,每天都能抱不同的娃娃睡觉,永远都不让她体会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的娃娃羡慕不已。”
纪铖默默记住了她看的视频标题,在博主的评论区虚心请教后,定制了一只和林予舒相像的娃娃。
原本是想送给她当作新年礼物,但手工定制的娃娃和冗长的国际快运,让这只娃娃飘洋过海,到林予舒手里已经是春意盎然的四月。
刹那间,林予舒心痛到无法呼吸,她哭着给纪铖打了很多通电话,无一例外,他都没有接。
她只好发消息问高狄,过了好几个小时高狄才回复。
高狄:【他回美国了,林医生你不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了,从来都没有人告诉他回美国了。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离开。
如果不是她昨晚主动来找他,是不是连最后见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酣畅淋漓的大哭一场,林予舒和这段不完美的感情和解了。
虽然不能成为相伴他终生的女人,但已经在他的人生里留下足够深刻的烙印,不枉他们轰轰烈烈地爱过一场,林予舒这样安慰自己。
无论过去多久,遗憾都会比圆满更加记忆深刻。
*
D-7
距离动身前往加纳只剩下七天,北城人民医院为此次援助非洲的十五名优秀青年医生开了一场动员大会。
这十五名医生被分配在了非洲的不同国家,幸运的是,林予舒和妇产科的方医生被分配到了加纳的同一所医院,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经历相似,彼此之间可以互相照应。
林启东和舒华特意郑重其事地请方医生吃了一顿饭。
席间,林启东一直在给方医生夹菜,就连很少喝酒的舒华在最后都举杯向方医生敬酒,希望她们健健康康、学有所成。
林予舒看着父母,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也许这就是中国人对子女的爱的含蓄表达吧。
D-6
每日例行查房后,同科室的医生、护士们围着林予舒依依不舍,有人插科打诨叮嘱她做好防晒;还有人让她防护蚊虫,小心疟疾。
陈浩在一旁叹气,“你快点回来,你一走我每周的夜班又得提前一天。”
林予舒知道这是同事们在表达不舍,没和陈浩斗嘴,笑着对大家说,“我会平安回来的,请各位放心。”
下班前,甄主任把林予舒叫去办公室。
甄主任看着曾经让他气得心绞痛的爱徒,满脸柔和,语重心长道:“不要把援非当成晋升评鉴的捷径,沉下心来,思考如何成为一名卓越的外科医生。”
林予舒郑重地点了点头,默默向自己保证。
此次援非之行,必定抛却功利的杂念,回归外科医生的赤诚之心。
D-5
甄相从甄主任那里得知林予舒要去加纳作援非医生,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想请她吃顿饭好好告别,没想到被她一口拒绝了。
正人君子从不强人所难,甄相特意打了一通电话来解释,“林医生,吃饭不是本意,我是想送你一周的泰拳体验课。”
平日最讨厌运动的林予舒一头雾水,“我学泰拳干嘛?”
甄相笑了笑,“强身健体总没坏处。”
林予舒没好气地说:“五天的体验课我能练成什么样?”
甄相笑着说:“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林予舒嘁了一声,刚想挂电话时,听到甄相说:“林医生,你对我有误解。”
他用的是肯定的陈述语气。
林予舒顿了顿,“你这段时间的行为太反常了,我误解也是情有可原。”
甄相捏着手机,从律所办公室的落地窗望向对面的Workholic Music,“很早之前我就收到了客户送的决赛门票,原本我都忘了这件事,下班我凑巧在律所楼下遇到了你父母,他们对这场比赛,或者是说比赛评委很感兴趣,票就这样到了他们手中。”
林予舒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我父母暗地里这么关心他们不认可的人。”
甄相轻笑,“不只是他们,就连我叔叔,也就是甄主任,他老人家让我动用一切社会资源给纪铖做详尽的背景调查,还说我是备胎,要是真查出来他有问题,我就顶上。”
林予舒啼笑皆非,“那你查出来问题了吗?”
甄相坦白,“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我猜纪铖一定没告诉你,他在准备移民材料。”
林予舒愣住,“移民中国?”
甄相失笑,“不然呢?”
林予舒不解,“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移民?”
他的家人、朋友,甚至是从小长大的街区都在芝加哥。
甄相手撑在在落地窗前,隔着玻璃敲了敲Workholic的银色LOGO,故意揶揄道:“应该是想少交一份税吧。”
D-4
值完最后一个夜班,站好在北城人民医院的最后一班岗,踏着晨曦的微光,林予舒满身疲惫地回到宿舍。
自从纪铖离开后,她就从他家搬走了。
没有他的房间再豪华舒适,她也不愿意住。
林予舒顺手打开冰箱,矿泉水没来得及补上,她只好咣咣咣地狂喝牛奶解渴。
刚洗完澡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林予舒虽然是懂得养生的医生,但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上心。她的肠胃功能比较弱,直接喝冰牛奶胃会不舒服,需要把牛奶热着喝。因为她懒,以前都是纪铖早起热牛奶给她喝的。
不过林予舒一直以为纪铖自己喜欢喝热牛奶,不过是顺手热了她的份,于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付出,直到有一次偶尔发现纪铖杯里的牛奶居然冰的。
纪铖一口饮尽杯子的牛奶,说:“我不爱喝热的。”
林予舒瞪大了眼,颇为震惊,“那你每天还要热牛奶?”
纪铖无奈地叹息,“那是我特意给你热的。”
林予舒想起几个月前和纪铖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狂鸣的窘迫场面。
仔细想想,他们分手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只有分手后才能回想起来这些细微末节的感动,吵架上头时无休止地猜测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他们很相爱,但是不适合在一起。
鱼和提供氧气的水才能融洽相处。
鱼和火放在一起,鱼会变成烤鱼,火会燃尽,最终只能两败俱伤。
第七十三章 我好想你
D-3
距离林予舒动身前往加纳只剩下三天时间, 林启东和舒华两人一大早就开车去超市采购林予舒爱吃的零食和他们认为女儿在加纳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在林予舒多次声明她的行李箱已经被衣物填满了,不让父母买一大堆非必需、还占体积的东西后,退休金丰厚的老两口大手一挥, 当机立断给林予舒买了一个新的行李箱,足足有28寸大。
有了新的行李箱,便有了可以带走更多东西的借口。林予舒环顾卧室一圈, 重新打包行李的心蠢蠢欲动。
墨绿色的复古唱片机已经落满了灰, 七八张签着纪铖中文名的专辑还好好堆积在书架角落。
林予舒虽然没用过唱片机, 甚至还没拆开这些专辑的包装, 但说不定她去加纳后会突发奇想地捣鼓捣鼓这两样陌生的东西。想到这里,林予舒自然而然地打开行李箱。
纪铖送的BJD娃娃被林予舒放在了床头,她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得到。因为行李份额不够, 林予舒这些天都做好了母女分隔半年的准备, 现在她终于可以满心欢喜地将宝贝女儿收进行李箱。
热带气候的加纳适合清凉的穿搭,之前很多漂亮的裙子都塞不下,林予舒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纠结到底要带哪些裙子时, 一件皱皱巴巴的百褶短裙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林予舒愣了愣,用手掌抚平短裙下摆。
那一晚, 她坐在纪铖怀里, 兴高采烈地和他分享青春回忆, 纪铖兴致怏怏, 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兴致勃勃讲个不停的她。
在看到林予舒拿出成叠的情书时, 纪铖沉着脸, 手不客气地钻进她的裙摆作乱, 语气不悦地命令道:“丢掉。”
“我才不要, 我要珍藏起来, 时不时拿出来看…唔…”
林予舒被他粗粝的手指捉弄,忍不住哼唧一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动作愈来愈粗暴野蛮,纪铖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给我丢掉。”
林予舒的身子在他怀里软成一团,意识一片混沌,仿佛大脑不在正常有序地运作,“我不舍得丢掉…”
纪铖讥笑,冷声道:“林予舒,你是不是特别享受男人们围着你转,嗯?”
耳边传来没来由地这么一句,林予舒残存的理智不足以支撑她细想,转身去寻他的唇,“纪老板,亲亲。”
纪铖正襟危坐,赌气似的仰着下巴颏,喉结轻滚,“叫给我听。”
……
纪铖、纪铖、纪铖,明明是林予舒住了几十年的卧室,却在各个角落都藏着关于纪铖的回忆。
这些回忆的实体便是纪铖爱过她的证据。
林予舒目光呆滞,席地而坐在衣柜前,埋头深嗅从纪铖家偷偷拿来的T恤。
衣领上的雪松清香越来越淡,就像他的爱一样,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D-2
林予舒凌晨从睡梦中惊醒,脊背渗出一道冷汗,眼底一片湿濡,手心却仍然紧紧捏着他的衣角。
昨夜,林予舒没有抱枕头,而是抱着纪铖的衣服一起睡的。
也许是鼻息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亦或许是思念成疾,林予舒当晚成功梦到了纪铖。
在梦里,纪铖开着车,笑着说要带她去看向日葵花海。
林予舒心花怒放,搂着纪铖的脖颈,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纪铖眉眼带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路途很远,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听了他的话,林予舒放心地睡去了。等她再一睁眼,天色暗沉,四周一片荒凉,情不自禁地担忧,“还没到吗?晚上开车太危险了,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纪铖神色淡然,不耐烦地说:“我开车很累,安静点。”
林予舒讪讪地闭嘴,满眼担忧地望向车窗外。
道路两旁连一根路灯都没有,飞过的乌鸦惨叫声显得有点瘆人,林予舒紧张地攥着手心,祈祷快点到达目的地。
“到了,下车。”
林予舒乖乖下车,看着眼前荒芜的原野,不敢置信地问他:“你是不是开错了路?这里光秃秃的一片,怎么可能是向日葵花海…”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汽车引擎声,林予舒慌张地回头,无措地看着纪铖,“你怎么不下车?”
纪铖冷眼瞥了她一眼,“总算是丢掉你了。”
林予舒大惊失色,“你为什么要丢掉我?你要去哪里?”
任凭她怎么拍打车窗,纪铖坐在驾驶座不管不顾,把油门踩到底,一溜烟地开着车走了。
林予舒又哭又喊地追着奔腾的汽车,没跑出两步就摔倒在地,双臂被路边的荆棘刺出了大片的血迹。
顾不得身上的痛,林予舒立即爬起,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纪铖,你等等我好不好,纪铖…纪…铖…”
猛然惊喜,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林予舒长呼一口气,却不敢轻易入睡。
她很怕一闭眼又是纪铖决绝离开的背影。
林予舒心乱成一团,随手拿过手机,烦闷地打开微信,翻了几条朋友圈后,才点开纪铖的头像。
他的朋友圈只显示了一条横线,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林予舒分明记得上次她还能看见纪铖在朋友圈晒了去纹身Shop的图片,现在怎么变成了一条该死的横线。
为了测试纪铖到底是屏蔽了她,还是直接彻底拉黑了她,林予舒打开他的对话框测试。
【我好想你。】
看着顺利发出去的消息,林予舒瞪大双眼,不到十秒钟就立即撤回。
看来只是屏蔽了朋友圈而已啊。
林予舒心里刚舒畅了点,就看到对话框顶部提醒“对方正在输入…”
林予舒惊慌失措,立即解释:【我发错人了。】
纪铖隔了几秒,回复:【毫不意外。】
两人沉默了一阵,林予舒鼓足勇气,发出疑问:【我们明明很爱彼此,为什么一直以来没办法好好谈一场恋爱呢?】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我们一起努力解决这个问题好不好?”
这句真正想说出口的话还没发出去,林予舒先收到了纪铖的回复。
纪铖:【我以为我之前说得很清楚了,我已经不爱你了,从此以后,都不会再爱你了。】
看着冰冷的文字,林予舒胸腔剧烈起伏,失魂落魄地像是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盯着屏幕呆滞了半天,才意识到纪铖不是在说什么气话,而是真的不爱了。
想哭也哭不出来,泪水早就在梦里流干。
既然纪铖话讲得这么明白,林予舒也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手颤颤巍巍地点了删除。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她没办法和前任维持虚伪的朋友关系,她只愿意做他唯一的女友。
为了彻底分割开两人的世界,林予舒清空了朋友圈里关于纪铖的一切,解绑了她能想到的和纪铖共用的一切账户,甚至连微博都取消关注。
完成这一连串的操作,林予舒才意外发现微博热搜榜上挂着“钟烈发歌diss纪铖”。
林予舒好奇地点进钟烈的Diss曲,被他五光十色的字幕版MV闪到了眼。
钟烈选了一首鼓点强劲的beat,而他的公鸭嗓太过于单薄难听,林予舒耐着性子听了二十秒就退出。
评论区有课代表总结钟烈这首diss曲的核心内容:纪铖在钟烈和Evan交往期间睡了Evan,地点就在钟烈借给他用的录音室,而当时纪铖本人也有女朋友,就是他那个写了二十九首情歌的Eden。
底下评论区不少人在看热闹拱火。
“没想到纪铖居然是这种烂人!”
“纪铖怎么好意思给自己女朋友写那么多首情歌,却背着她睡兄弟的女人,真恶心。”
“贵圈真乱,理性吃瓜,等纪铖回应。”
“有些粉丝还等什么等,一整天了纪铖都没回应,不就已经证明钟烈说的是实锤嘛!”
林予舒火冒三丈,还没来得及清空微博,就用自己的微博账号在钟烈评论区回应。
ABCDE-den:【Bullshit,作为你提到的Eden和0与输,我看除了歌词里几个人名是真实的,其他你通篇都在鬼扯。既然你这么义愤填膺地说纪铖睡了你女朋友,怎么不在参加节目时当面和他对峙?现在你趁着他回美国了,义愤填膺地在大众面前作秀,居心何在!!!】
还没睡的吃瓜群众们立即发现了林予舒的评论,把她顶在了热评的位置。
有不少人质疑:“你都没关注纪铖,凭什么说你是他女朋友?”
林予舒立即找出他和纪铖为数不多的一张合照,给自己的脸打上了马赛克,发图自证身份。
还是有很多人不信林予舒的身份。
【这样的图我也可以P。】
【大姐你谁啊?纪铖这个缩头乌龟都不出来回应,大半夜你出来凑热闹。】
纪铖平日不怎么用微博,他们的账号没有互动的痕迹,被质疑也是情有可原。
正当林予舒犹豫要不要上传和纪铖合照的原图时,纪铖的骨灰级老粉出来回应了。
依依和奈奈的老母亲:【我从上大学时开始喜欢纪铖,现在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没空关注互联网上的是是非非,还是粉丝群炸开锅我才知道发什了什么。
我一看到@ABCDE-den晒出的照片就知道她是纪铖的Miss Eden没错。
当年Hip Hop还属于小众音乐,纪铖巡演的票也不像如今一样一票难求,当时每天看他演出的最多也就几十来号人,我连着一个月都买到了内场最前排的票。
每场演出结束后,我和几个女生都会等着纪铖从后台出来,和他闲聊搭话,纪铖每次都会替我们出打车费,叮嘱我们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在等车时,有几个女生想要他的联系方式,纪铖点亮手机屏幕给她们看,“我有女朋友了。”
女生们围着他七嘴八舌:“那她怎么不来看你演出?”
纪铖笑了笑:“她不喜欢人多还吵的地方。”
虽然他女朋友却是不怎么来看她演出,但是在几场比较重要的比赛时她都有来。我们一眼就认出了她,但是只在一旁默默打量,很默契地没有上前打扰她。
写了这么多,我想表达的只有一点:我不相信那个把女朋友挂在嘴边、写在情歌里的纪铖会轻易出轨。】
这条微博很快就被新的粉丝发长评并转发回应。
W0328:【我就是依依和奈奈妈妈说得要纪铖电话的女生之一。坦白说,在看到纪铖的手机壁纸后我很吃惊,他女朋友清纯可人,完全不是Rapper喜欢的类型。
后来有一次我在看纪铖演出时遇到了她女朋友,当时我年轻不懂事,偷拍了她的照片,和自己的精修过的照片放在一起,发在微博上让网友们评评哪个女生比较漂亮。
当晚,我收到了两个Rapper的私信。
一个是纪铖,他要求我删掉那条比美的微博,原因是我未经允许拍到了他女朋友的正脸。
说来好笑,另一个来私信我的Rapper是钟烈,他私信我的目的是想要我的微信号码。
时间过去太久,我已经换了好几个手机没有截图,大家自由心证吧。】
越来越多的骨灰级老粉转发回应。
抹茶拿铁脆脆:【Evan是我大学舞蹈社团的学妹,当时我们最喜欢的Rapper都是纪铖,经常用他的歌编舞,还一起看过好几场他的演出。
有一天她突然在社团宣布钟烈成为她的男朋友了,并且给她的艺名取为Evan,我们都大吃一惊。
自Evan和钟烈在一起后,她就变了很多,开始留长发、穿短裙,变得一点也不像个Hip Hop Dancer,我们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但Evan既然愿意改变,我们旁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后来和她渐行渐远,这些事我还记忆犹新。】
有了这几位粉丝真情实感地长篇小作文,越来越多的粉丝积极响应,和钟烈叫嚣。
几个小时天亮后,钟烈发文回应。
钟烈V:【话不多说,明晚九点见。】
第七十四章 登门道歉
D-1
林予舒和所有吃瓜群众一样, 抱着手机翘首以盼等到晚上九点,不停划着屏幕刷新微博,手指都划到隐隐生痛冒烟, 终于顺利划出了钟烈上传的一段视频。
钟烈V:【我就不说什么了,有视频为证,大家自己看看这对狗男女当初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林予舒木讷地点击视频中间的播放按钮, 只见有人忽然举起手机, 将镜头对准了铺满音轨的电脑显示器。
视频中的人反反复复拉着音轨, 一句句地混响调音, 耐心十足,像是在用心地拍VLOG有心记录这一切。
林予舒从断断续续的旋律中依稀辨别出了这首歌正是纪铖的成名曲,也是让他赚得盆满钵满的代表作——《Eden Land》。
林予舒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视频右下角, 日期显示当天正是她和纪铖在一起一周年的日子。
原来他真的忙着在写歌, 还是在写关于她的情歌,想到这里,林予舒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洋,仿佛那天她挨着冻在冰天雪地里等纪铖等了一个小时都不算什么, 只要他在那一天想着她,过去的埋怨都可以一笔勾销。
“咚咚咚——”
远处敲门声响起, 视频中拿着手机的人立即反扣手机至桌面, 急切地去开门。
镜头被压在桌面, 黑乎乎的一片, 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听到话筒附近阵阵悉悉碎碎的声音, 好像是衣物在摩擦, 又好像是在用手掌在摩挲后脑的发丝。
正当林予舒感到诡异, 想拉进度条时, 视频忽然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宝贝,你今晚怎么来得这么晚?我好想你。”
霎时间,像是被飞来的陨石砸中了脑袋,林予舒指尖停在屏幕上方1cm处,呆若木鸡。
宝贝?他在叫谁宝贝?
男人的声线和语调太过于熟悉,就算是八十年后再听,昏聩无能的林予舒也能立即分辨出这正是纪铖的声音。
“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好久,真不乖”,纪铖低声嗔怪。
林予舒浑身颤栗,像是身临其境一般,眼前立即浮现出了纪铖调情时的放荡模样。
“吧唧——”
新来的女人应该是亲了他一口,娇滴滴地回应道:“我男朋友管我很严,不让我私下见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纪铖失笑,把头埋在她的锁骨闷哼,“那我们快点开始。”
动作激烈的两人带来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林予舒仿佛都能看到他们两人是如何交缠亲热。
纪铖忘了关电脑,播放器循环播放着《Eden Land》,烘托着躁动的气氛,林予舒听后瞬时耳鸣,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愣在原地听着。
过了半晌,纵情的欢愉集中在大脑中枢,纪铖大约是不想错过这一瞬间,拿起了被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镜头直勾勾地对准了身前女人的背。
Evan趴在录音台上,后背上的蝴蝶纹身栩栩如生,纪铖拿着手机透过镜头欣赏,情不自禁地弓腰吻在纹身上。
刚看到这儿,还没看完这整段视频,就显示视频已被和谐,无法正常观看。
林予舒如鲠在喉,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虽然她已经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知道他们曾经分手了七年,这七年里纪铖一定换过不少女朋友,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可她唯独接受不了纪铖在和她交往期间出轨。
偏偏他出轨的那天是他们一周年的纪念日,是他放她鸽子害她冻了一晚的日子。
哪怕他们这些日子闹得不可开交,感情不得已走到了尽头,每逢深夜,只要林予舒一想到他们轰轰烈烈地爱过一场,就不觉得遗憾失落。
可事到如今,就连最珍贵的回忆都被毁了,林予舒的脑袋嗡嗡作响,一瞬间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地想干呕。
林予舒像是回到了等纪铖出现的那晚,虽然身子被冻得忍不住发抖打颤,可却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畅想一会儿见面后一定要扑进他温厚的怀里,没好气地质问他为什么来这么晚。
可任由她焦急地踱步,不时拿起手机确认,都不见纪铖出现的踪影。
手机忽然冒出接连不断的提示音,林予舒迟疑地打开手机,发现成千上万的网友攻陷了她的微博。
评论区里有讨伐纪铖,有意/淫Evan的,还有咒骂她的,好不热闹。
【大姐昨天不是还很硬气么,今天怎么安静如鸡不说话了,快点出来给钟烈道歉。】
【让子弹飞一会儿准没错,果然又一个被打脸了。】
【无语,被绿了还信誓旦旦替渣男说话,尊重、祝福!】
这些看客仿佛忘了林予舒才是这出戏的受害者,义愤填膺地责怪她。
林予舒一把丢开手机,埋在枕头里低声啜泣。
D-Day
林予舒彻夜未眠,半夜瞥了一眼微博。
钟烈的粉丝们气不过自己的偶像被绿,选择转移仇恨,已经人肉出来了林予舒的证件照、学校、毕业论文、工作地址,甚至曾经在医院收到的患者投诉等等,一个个地张牙舞爪,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纪铖写那么多首情歌我以为Eden有多美若天仙呢,结果证件照也就普普通通,真让人失望。】
【小姐姐学历好,工作优秀,可惜就是没长脑子,分不清谁才是好人。】
【被病人投诉过一定不是什么好医生,姐妹们快去医院官网举报她,咱们也算是为名除害了。】
【我宁愿是死在病床上,也不愿意让这个恋爱脑的昏医救我。】
······
林予舒看着这些如尖刀般锋利地恶言,心脏皱缩,火速注销了微博账号。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启东就来敲门叫她起床,“舒儿,快点起床,早点吃完饭后咱们去机场候机。”
“哦”,林予舒应了一声。
林予舒坐在餐桌前面色苍白,面对整桌丰盛的早餐毫无胃口,“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们先吃吧,不要等我。”
父母彼此小心翼翼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用手肘撞对方,被林予舒看到了这副场景,解释道:“我就去一趟楼下的美发店,半个小时后就会回来,不会耽误下午去机场候机。”
林启东放心不下,问道:“舒儿,你大清早地去美发店干嘛?”
林予舒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波澜,“剪头发。”
“剪多短?”一头黄毛卷发的Tony老师问她,“还是老样子,修一下发尾?”
坐在美发椅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予舒沉着地冷声,“剪到耳后根这么短。”
Tony吃惊地咂舌,“这七八年里你每次来都只修发尾,怎么突发奇想要剪这么短?”
林予舒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顿了顿说:“我想从头开始,谋求一个好寓意。”
Tony捧着她柔顺的长发,拿着剪刀却怎么都下去手,“别一次性就剪这么短了,万一你后悔了还得来找我接发。”
林予舒苦笑,“你剪吧,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为了做出的决定而后悔。”
Tony边挥舞剪刀边回忆道:“听我爸说以前好多小女孩被家长用一根棒棒糖就骗来了,被他剪完头发后又哭又闹,死活都要他把头发接回去。”
这家美发店开在小区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熟客,Tony是从父亲那里继承了这家小店。
林予舒笑了笑,听出他的揶揄,“你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哭不会闹。”
她年纪已经大到不会为了多情的男孩而冲昏头脑,放弃梦寐以求的名校,更不会为了区区三千烦恼丝而伤心惆怅。
现在她想要的,只有事业和自由。
“咔嚓——”
一剪刀下去,齐腰的长发干脆利落地落地,林予舒的心底隐隐作痛。
剪刀剪断的不只是头发,更是他们的羁绊。
从此以后,他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只算得上形同陌路的旧友了。
*
尽管在来加纳前做足了功课,但林予舒一落地加纳,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作为英国的殖民地,加纳富饶的物产被掠夺,这片黄金土地的贫富差距不断扩大,极少数的上层社会享受着大多数的资源,而大部分普通人贫困匮乏,保守疟疾的折磨。
林予舒既来之则安之,迅速调整心态,投入到援非中去。
由于当地情况特殊,大多数孩子没接受过性教育,导致很多妙龄的少女怀孕辍学,更有甚者感染了严重的性病,接生时和胎儿一尸两命。
看着揪心的现状,林予舒和妇产科的方医生一拍即合,联合驻扎在当地的世界卫生组织,一同前往当地的村庄为孩子们科普性知识。
去之前林予舒特意拿了压箱底的糖果,奖励认真听讲的小朋友。
一个小时的性教育课程结束,孩子们围在他们身前不愿离去,世界卫生组织的Allen索性放下教学器具,拿出手机讲音量调至最大,放了一首热情的桑巴舞曲。
孩子们一听音乐声响起,立即兴奋地手舞足蹈,随着音乐尽情摆动身体。
Allen见状,冲林予舒和方医生眨了眨眼,“你们也去跳舞吧。”
方医生被现场的氛围鼓动,跃跃欲试地想去跳舞,林予舒摆了摆手,“我肢体不协调,就不去了。”
e on”,Allen和方医生分别拉着林予舒的手冲向人群之间,“林医生,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动作是否滑稽可笑,此时此刻享受音乐就足够了。”
林予舒很久没有放松下来,和孩子们手拉着手,随着音乐尽情摇摆,抛却了一切杂念,尽情享受音乐和舞蹈的魅力。
晚上回到驻扎医院,林予舒心情舒畅,难得主动给舒华打了个电话。
“舒老师,你最近还好吗?”
舒华埋怨,“我以为你手机丢了,连我的电话号码都不记得了。”
林予舒来到加纳的第一天就和路边的行人撞了个满怀,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当时她急着去酒店入住,没注意少了什么东西,等她回酒店后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Allen作为WHO的志愿者,已在加纳工作了半年之久,早已熟悉了当地的公共设施和商场,热心肠地提出要带林予舒去买手机。
Allen没有带林予舒去商场买她丢掉的智能机,而是推荐她买了续航持久,还支持双卡双待的神机。
林予舒从Allen那里得知这款手机由国内出海,凭借性价比风靡非洲市场,她当机立断也买了这部手机。
反正她只用得上接打电话这一个功能,没必要花大价钱买一部智能手机。
舒华迫不及待和林予舒分享,“纪铖前些日子来我们家了。”
“纪铖?”
猛然提起这个名字,林予舒稍感陌生。这几个月来她从不刻意想起,仿佛早已把这个人忘记,和他断得干干净净。但一提起这个名字,她的心就像被扯了一下。
林予舒愣了愣,“他为什么要去我们家?”
舒华:“登门道歉。”
第七十五章 绑架
“登门道歉?”
林予舒气极失笑, 震惊得无话可说。
纪铖在恋爱纪念日那天出轨背叛了她,他怎么还好意思去她家登门道歉?难道他不觉得这对爱她的父母来说是一种残忍的伤害吗?
舒华清了清嗓子,“他态度倒是蛮诚恳的, 也向我们保证没有下次了。”
林予舒冷呵一声。
事到如今,他的态度、保证和那可笑的道歉又有什么用。
在他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调情时,哪怕想起她一秒, 都不会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情。
标榜自己是Keep Real的Rapper, 还不是会精虫上脑, 本质就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低等生物。
林予舒眼神薄凉:“我们已经分手了, 下次你别再让纪铖进我们家门。”
舒华嗤笑,“这话你自己去和你爸讲。他这个没原则、没立场的人,纪铖送了他几根进口鱼竿就眉开眼笑, 给他换了全套新的钓鱼装备就和人家谈天说地, 成忘年交了。”
林予舒扶额叹气,“林启东同志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舒华没好气地补充道:“纪铖亲自开车接送,陪你爸去凌江边钓了整整一周鱼。你爸呀, 可都想直接认他做干儿子了。”
“……”,林予舒哑口无言。
*
林予舒的新朋友Allen是德国人, 拥有一双碧蓝的眼睛, 脸颊上点缀着几颗可爱的小雀斑, 再搭配上一头褐色的卷毛, 简直就像一个放大版的精致玩偶, 林予舒一见到他就被他身上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甚至不切实际地希望他能同比例缩小, 做她女儿的白马王子。
感受到林予舒又在直勾勾盯着他的头发, Allen歪着头, 冲她眨眨眼,笑着说道:“你要摸摸看么?”
林予舒惶恐地看着他的眼睛,紧张地攥着手心问道:“真的可以摸吗?我前男友告诉我他第一次见到我时想摸我的头发,我一度觉得他是个恋发癖的怪胎。”
Allen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其实我也很想摸摸你的头发,你会觉得我是变态吗?”
林予舒像只乖顺的小狗一样,伸头凑近他,“喏,你摸吧。”
Allen失笑,手掌克制地抚摸几下她毛茸茸的头顶,“在西方人的审美里黑发是欧洲贵族的专属发色,带有神秘、正统的气息,人见人爱的白雪公主就是黑发。亚洲女孩的头发不仅黝黑,而且柔顺细腻,在我们这种“无知”的西方人眼里很是稀奇。”
林予舒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笑着说:“我前男友也这样说过…”
短短五分钟里,意识到接二连三地提起纪铖,林予舒眼睫轻颤,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作答,最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我们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是他对我的影响太深了,和别人交谈时我总是会情不自禁会提起他。”
微风拂过,阳光洒在沙滩上,林予舒向后反撑着手,抬眸看着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就连来到这么漂亮的海边,我都没有办法享受美景,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他会冲浪,而我都没和他一起去过海边玩,没能亲眼看看他踏着冲浪板在大海里驰骋的样子。”
纪铖少年时期身上的恣意洒脱,她从未见过,真是可惜,而他未来的精彩人生,她也无法见证。
Allen侧身望着林予舒黯然无光的眼睛,“我懂你说得这种感觉,真的。昨天我收到了一批捐赠的物资,看到捐赠人是Eden Lin时,就会立即想起Doctor Lin你来。”
林予舒回头望着她:“是吗?好巧。”
Allen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十足,“是非常非常巧。林这个姓氏韩裔书写时多用Lim,粤语区人用Lam,只有大陆人才会用lin。”
林予舒顿了顿,问道:“这些物资是从哪里寄出的?”
“USA”,Allen笃定地说道,立即拿出手机翻照片给她看快递单,“找到了,是芝加哥。”
一瞬间,林予舒的心底便有答案了。
为了验证心里的想法,林予舒特意跟随Allen去村庄为孩子们发放这一批物资。
当孩子们拿到某知名运动品牌的拖鞋时,兴奋得手舞足蹈,穿上后大展种族天赋,伴着音乐跳起舞来。
Allen立即放下抱着装满物资的箱子,拿出手机记录下了此刻的美好。
林予舒从孩子们身上收回目光,偏头看着一板一眼拿着手机录像的Allen。他简直像是个专业的舞台导演,不时拉近镜头拍每个人的特写,多数时候又站在中心拍全景,林予舒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
Allen在加纳的这半年里,不仅和当地的孩子们打成一片,还运营着WHO在youtube的官方账号,可谓是身兼数职,样样精通。
林予舒和Allen相处时倍感舒适,时常感叹他的优秀自律,但从未衍生出和他恋爱交往的想法,偶尔不切实际地幻想着,以后要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像他一样温暖的人。
如果深究这其中的原因,大抵是因为爱过纪铖以后,林予舒就丧失了对其他异性心动的能力。
村子里的青壮年几乎都外出打工,只剩下老弱病残和离不开孩子的女人。
林予舒不经意的一瞥,视线撞到了一直蜷缩在角落阴暗处的男人。
男人脸上的刀疤林予舒觉得熟悉,认真回想一番,林予舒才想起来他到底是谁。
在她落地加纳的那一天,曾和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男人主动蹲下身子帮她捡起,林予舒注意到了他吃力的动作,发觉他的腿应该受过伤。
男人直视着林予舒的眼,拖着不便的腿脚,跨过人群来到了林予舒身边,颇有礼貌地说:“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林予舒带着微笑,亲切又热情:“我记得你,谢谢你帮我捡东西。”
男人见状也扯了扯嘴角,露出微笑:“叫我阿满就可以了。”
“阿满”,林予舒默默复读一遍他的名字,“谢谢你,阿满。我是Eden,你也可以叫我Doctor Lin。”
被林予舒谢来谢去,阿满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Doctor Lin,那天你的手机落在了路边,被我捡到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很想还给你,却不知道怎么找到你。”
林予舒双眼发光,惊喜万分,“那可真是太好了,都几个月过去了,幸好你还记得我的模样。”
阿满迟疑地点了点头,“手机屏幕上有你和一个男人的照片,你跟着我回家去拿吧。”
林予舒怔了怔。
那张合照诞生于某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纪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拿着手机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林予舒刚啃完一篇晦涩难懂的英文文献,大脑细胞消耗殆尽,急需做点什么刺激神经元的修复。
见纪铖站在窗前,林予舒起了坏心,一个加速跑就跳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纪铖仿佛预料到了林予舒出其不意的调皮捣蛋,单手背后托着她的臀,另一只手仍握着手机,从容不迫地和对方交谈。
林予舒不喜欢纪铖在睡前还在忙于处理工作,俯在他背上,用牙齿轻咬他的耳廓,默默表达着不满。
纪铖笑了笑,心领神会地挂了电话,“你忙完了?”
林予舒趴在他的背上,瓮声瓮气道:“什么嘛,明明纪老板才是大忙人。”
纪铖低头失笑,双手托着她的腿往上踮了踮,语气阴阳怪气,“林医生说得对,都是因为我太忙了,我们才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约会;都是因为我太忙了,我们才…”
话音未落,林予舒就捂住了纪铖喋喋不休的嘴巴,“好啦好啦,我困了,不要再讲这些了。”
纪铖舔了舔她的掌心,一片湿濡,林予舒猛地缩回手,不知所措地看着落地窗里的他们。
纪铖从窗户里找林予舒的眼睛,听到她说:“我们拍张合照吧。”
纪铖收回只容得下她的视线,看着落地窗前亲密无间的两人。
相爱了这么久,林予舒和纪铖的合照聊胜于无,对此她一直介怀于心。
林予舒抢过他的手机,指挥道:“我们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一起看镜头。”
手机摄像头里的林予舒趴在他肩头笑容满面,而纪铖却偏头看着她的脸颊。
发现某人不专心,林予舒不悦地蹙眉,“你看镜头呀,不要盯着我看。”
纪铖语气慵懒,“可是你太好看了。”
林予舒内心欣喜雀跃,表面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捏着他的下巴摆好角度,“又不是没看过我,先看镜头。”
纪铖拖着嗓音,“我的宝贝太好看了,怎么都看不够。”
林予舒心花怒放,手一抖,拍花了两人的合照,娇嗔道:“你不许讲话了。再来一次,3…2…1…cheese”
倒计时暂停,林予舒按快门时,纪铖忽地偏头亲她的唇角。
“纪铖!!!”林予舒看着照片里瞪大了双眼,一脸茫然的自己,嗔怒道:“再这样我们就不要拍了。以后我们的小孩问起我们年轻时是如何相爱的,我们连一张合照都拿不出,只能抱歉地告诉他因为爸爸不愿意和妈妈拍照,没有回忆可以和他分享。”
纪铖偷笑,软下声来哄她,“拍吧,这次我一定配合。”
被捉弄了几次,林予舒的表情怎么都恢复不到刚才的明朗,耷拉着嘴角,闷闷不乐似的,而纪铖却仰着唇角笑意更甚,拍出来的照片洋溢着幸福。
虽然自己拍得不好看,但纪铖在照片里帅得离谱,林予舒依旧把这张不完美的合照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Doctor Lin,这是你的手机没错吧”,阿满在一旁问道。
林予舒点了点头,隔着屏幕,依依不舍地摸了摸他俊朗锋利的面庞。
原来他们曾经如此幸福。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爱我了。
林予舒咬住下唇,小声呢喃,“现在他也不值得我爱了。”
“谢谢你,阿满”,林予舒整理好心情,回头四周张望,“阿满,你在哪里?”
阿满不知什么时候锁上了房门,拿着麻绳走在了她的身后,厉声恐吓,“把身上的钱都给我,不然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林予舒用余光瞄了一眼阿满,哪怕他双腿不便,但作为成年男性,林予舒依旧没有把握誓死抵抗,“我身上没有现金,钱全部都在手机里。”
她转身递出手机,“喏,手机你拿去吧。”
落后的加纳尚未普及移动支付,阿满认定了林予舒在说谎,气急败坏地用力绑上了她纤细的手腕,“老实点,把所有钱都转在我的账户里。”
林予舒吃痛,故作配合道:“你要多少钱?”
阿满狮子大张口,“三十万。”
说来惭愧,林予舒工作这些年来没存到什么钱,三十万的加纳赛地(约等于十五万人民币)她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你先把手机还给我,我给我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凑一凑。”
“美金”,阿满补充道:“我需要三十万美金。”
林予舒长叹一口气,“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你怎么会认为我父母能拿出两百多万人民币来赎我?”
阿满掐着她的脖颈,“你住在如此奢华的房子,怎么会拿不出区区三十万美金?”
“区区?”林予舒反驳,“那里是我前男友的家,我只是借住于此。”
阿满冷笑:“那你向他借钱。”
林予舒忍不住想翻白眼,“都告诉你他是我前男友了,怎么会有前男友愿意轻易借三十万美金…”
话音未落,阿满猛然拿出刀抵着她的脖子,“快点,我只要三十万美金。”
走投无路之际,林予舒拨通了纪铖的电话。
第七十六章 英雄救美
隔着不知几个小时的时差, 这通越洋电话居然很快被接起,两人默契地同时出声。
纪铖:“God,你终于愿意搭理我了。”
林予舒:“Jayden, lend me 300K dollors(借我三十万美金)。”
纪铖握着话筒,沉默了半晌。
借钱的话脱口而出之后,林予舒也意识到了不妥。分手几个月的前女友突然打电话来借钱太过于突兀, 况且她急得连Please这个词都没用, 也太没礼貌了。
林予舒刚想启唇解释, 听到纪铖问:“你为什么和我讲英文?”
林予舒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阿满, 飞速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明知道纪铖远在大洋彼岸,和她隔着数不清的海峡隧道, 林予舒还是毫无指望地向他求救。
林予舒不奢望纪铖能从天而降, 她只想让纪铖知道此刻她处于危险之中,她想让纪铖为她牵肠挂肚,哪怕只有一刹那也好。
她要他在意。
纪铖慌了神,焦急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你在哪里?需要多少钱?”
“邦德街……112号…”林予舒用中文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关键词, 被阿满察觉,气急败坏地吼道, “用英文交流!”
电话那头, 纪铖的脾气比阿满还暴躁, “Fxxk, stoping yelling at her(不要吼她)”
脖子上的刀刃愈发逼近, 林予舒不得不心惊胆颤地用英文说:“纪铖, 借我三十万美金, 我会…嘶…”
纪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反常, 忙问:“怎么了?林予舒你不要吓我,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阿满一把抢过电话怒斥:“现在,立即打三十万美金到我的账号,不然Doctor Lin活不过今晚。”
纪铖的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低声哀求阿满,“我立刻打给你五十万美金,拜托你不要伤害她,求你了。”
纪铖一边用手机转账一边急切地呼唤林予舒:“宝贝,Eden,你现在还好吗?等我…等我现在去救你。”
林予舒原本都计划好了一会儿奋力反抗,大不了和阿满鱼死网破,但听纪铖说要来救她,倍感安心,甚至还有心思和他打趣:“劫匪只要三十万美金,你给他五十万美金做什么?既然纪老板钱多得没处花就分我点,我到现在都没什么存款。”
纪铖一反平日的洒脱淡然,声音带着点明显的颤,“林予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开玩笑!我的所有财产都归你,只要你好好活着,亲自来我面前拿。”
像是已经拿到了纪铖庞大的财产,林予舒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唇角。
手机屏幕显示转账成功的那一刻,纪铖扬声惊呼,“五十万美金一分不差,已全部打入你的账户。如果你能完好无损地放了她,我愿意再支付你五十万美金的感谢费,成交吗?”
“真是人傻钱多”,要不是手被麻绳绑着,林予舒真想扶额叹气。
“Deal(成交)”,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笔账怎么算才划算,阿满爽快地接受了纪铖的提议,“我可以放了她,不过要先等我去银行看看先前的五十万是否进账。”
纪铖:“……”
林予舒:“你的手机就没有绑定银行卡吗?”
林予舒看了看阿满光徒四壁的家和快要散架的翻盖手机,“好吧,你快去快回。”
阿满火急火燎地挂了纪铖的电话准备去银行,临走前把林予舒五花大绑在桌子腿边,还给她娇嫩的嘴巴上贴了一块胶布。
阿满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但仍然是放心不下,回头看了一眼,见林予舒仍神采奕奕,宁可拖着残废的腿,也要朝她头上浇一桶冰冷的水。
“哗啦哗啦哗啦——”
冰水从头顶顺着脊背滑下,林予舒冷得透彻心扉,没办法靠双手摩擦取暖,只得倒在地下,以脏兮兮的大地为衣。
“阿嚏——”
林予舒打了个喷嚏,把自己缩成一团,等待阿满回来。
“Eden,Doctor Lin,where are you?”
林予舒依稀听到Allen的呼喊,心底燃起一丝希望,拼命扭动身体想弄出点声响,但都是无济于事。
林予舒眼睁睁地等着Allen越走越远,她心中希望的小火苗渐渐熄灭。
虽然很多人提醒她来加纳要注意安全,但林予舒从没预想过自己会有可能命丧在这片土地。
她还不到三十岁呀,才只和一个男人谈过两场不完美的恋爱,甚至都没有结婚生子,怎么就能轻易丧命。
她理想的生活可是有一个恩爱的丈夫和一个可爱的女儿,现在她什么也没有,还要被绑架勒索,也太倒霉了。
林予舒越想越失落,眼泪扑簌扑簌地从眼眶划出。正当她不报有一丝期待,准备接受现状时,阿满家破损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房间里突如起来的月光恍得林予舒眼睛都睁不开,她还没适应光线的变化,纪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星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宝贝,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纪铖跪在林予舒面前,小心翼翼地揭开她嘴巴上的胶带,“别怕,我带你走。”
林予舒很想伸手抱抱纪铖,但她全身又冷又酸痛,手臂根本抬不起来,被纪铖抱着放在了汽车后座。
加纳正直酷暑,林予舒却倚在纪铖怀里止不住地打颤,纪铖想都没想,立即脱下身上唯一一件T恤帮她擦湿漉漉的短发。
纪铖的身子就像一个发热的小火球,温暖踏实,林予舒紧贴着他坚实的胸口,双臂环抱着他取暖。
幸福降临得过于突然,林予舒的心怦怦直跳,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指尖不停摩挲他腰间的心跳纹身,仿佛是在用最朴素、也最直接的方式验证纪铖的身份。
纪铖俯身凑近她的耳廓,压低声线,“抱着就好,不要乱摸。”
林予舒仗着自己刚脱离危险,纪铖不能拿她怎样,在他的腹肌前为所欲为地大摸特摸。
纪铖原本还担心她受了惊需要心理干预,没想到她已能对他动手动脚,回归女流氓的本性,没好气地捏着她的手往下探,“摸这里,和我的新纹身打个招呼。”
林予舒红着脸迅速收回手,头抵在纪铖的胸口默不作声,更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纪铖没再多说什么,手指把玩着她的湿发,吩咐前排的司机开往酒店。
没过多久,看着路边的纪铖突然问装睡的林予舒,“是他吗?”
“嗯?什么”,林予舒顺着纪铖的视线寻去,阿满像只兔子一样,哪怕拖着残废的双腿,依旧像是踩了风火轮,飞快地从路边闪过。”
林予舒不由自主地往纪铖怀里缩了缩,被纪铖发觉,低头轻声安抚她道:“别怕,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去和他…”
“不要”,纪铖话音未落,林予舒就打断了她,“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纪铖低头看着被林予舒攥着的手指,愣了半晌才懊悔地说道:“都是我不好,我真是个混蛋,我不应该…”
纪铖的话又没讲完,就被林予舒用一根手指轻点在唇上。
林予舒双臂搂着他的脖颈,仰着头探身向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唇,“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只要你亲亲我。”
纪铖看了眼前排的司机,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偏头咬住她的耳垂,“宝贝,not now(不是现在)。”
商务车穿过落后的村庄,晃晃悠悠地驶向城中唯一一家高档度假酒店,林予舒安心地睡在了纪铖的怀里。
等她再一睁眼,便是纪铖抱着她放入浴缸的场景。
见纪铖也想挤入狭小的浴缸,林予舒忙抗拒地推他,有模有样地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仰着下巴颏一本正经道:“Not now,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纪铖尊重她的意愿,干脆利落地起身,顺手带上了浴室的门。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林予舒紧绷的大脑终于彻底放松。
坦白讲,见到纪铖从天而降来救她,林予舒一瞬间激动得热泪盈眶,但激情褪去,冷静下来才恍然意识到这段时间来她真正介意的东西。
林予舒是个爱恨分明的人,接受不了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的男人。哪怕她这辈子孤独终老,都不愿意和出轨背叛她的男人将就。
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他明目张胆地偏爱,不是他那一点可笑的雨露均沾。
林予舒整理好心绪,暗自下定好决心,准备出去和纪铖做个了断。
“吱呀——”
浴室门被打开,纪铖立即捻灭手中的烟头,向林予舒走去。
他已等了太久,把往日的绅士体贴都丢到了脑后,骨节分明的大手强势入侵,直接掀开了她的浴袍。
“你干什么?”林予舒忙拽着浴袍的领口。
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竟然一刻也等不了!
林予舒脸上流露出厌恶反感的情绪,没想到纪铖却哑着嗓音解释:“我只想检查你有没有受伤。”
见林予舒不信,纪铖深呼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她,“那你自己检查,告诉我你哪里有受伤。”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奇怪的想法在作祟,林予舒看着纪铖的背影,觉得今日他不再是舞台上那个不可一世的Rap Star,他敏感、脆弱,会因为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受到伤害。
林予舒低头看着他的劲腰,不知该说些什么时,鼻腔涌入浓郁的一股烟味。
林予舒抬起头,蹙着弯弯的细眉,质问他:“你今天抽了多少支烟?”
纪铖刻意回避她的视线,径直走向了浴室,“我去洗澡。”
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天,林予舒早已筋疲力尽,迫不及待地占据了他柔软的大床。
就在她昏昏欲睡,即将睡着时,鼻腔忽然充斥着熟悉的雪松清香。
下一秒,身旁的床垫忽地塌陷进一块,身后覆上了男人燥热的胸膛。
第七十七章 给我含着
林予舒整日浸泡在消过毒的无菌环境, 丝丝缕缕的雪松清香就可以唤起她鼻尖敏锐的嗅觉神经。
她一直觉得纪铖用的香水很适合他,清冽的雪松清香干净又神秘,仿佛幽静的峡谷中遗世独立的木屋, 看似清冷凄凉,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连经过的人都会避而远之。
但偶尔也会有胆子大、好奇心重的冒险家不顾一切地推开木屋门, 等待她的不是可怖的尸体骸骨, 而是干净整洁的房间和一架温馨的壁炉, 温暖又体贴。
纪铖还没正式成为她的男朋友前, 在爱意朦胧的暧昧期间,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抱着他,林予舒只好躲在他的身后, 不着痕迹地踮起脚凑近闻他身上的味道。
那个时候纪铖总是喜欢猛地回头, 喜闻乐见她被抓包时的一脸窘迫模样。
后来,纪铖如愿以偿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林予舒变本加厉,在他刚喷完香水准备出门时,趁他不注意, 她一个加速跑从后面跳在他背上,鼻尖埋在他的锁骨, 光明正大地乱蹭、深嗅。
遭受突如其来的冲击, 哪怕自己脚下的步伐乱了套, 纪铖还是如条件反射一般双臂向后, 下意识地托着她的双腿, “小心一点, 不要摔倒了哭鼻子。”
听到林予舒大大咧咧, 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我不怕摔倒, 反正我哭的时候也要你哄我”, 纪铖无奈地偏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喜欢我的香水?喜欢我就送你一瓶,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喷在身上闻自己。”
纪铖本意是想让她感受到每时每刻的陪伴,但林予舒听了直摇头,双臂交缠在他脖颈,娇蛮任性地说:“我只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我想闻的时候你就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纪铖低头失笑,反手揉了揉趴在肩上的小脑袋,“好啊,那我不出去了,我们干脆整天都待在一起算了,反正最先厌倦的肯定是你。”
林予舒仰着头,“才不是呢!”
纪铖勾唇轻笑,“赌什么?赌今晚谁在上面?”
林予舒撇着嘴闷闷不乐:“我不要赌,和你赌我就从来没赢过。”
纪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又惊觉哪里不对,“明明赢的是我,可是每次接受‘惩罚’的好像也是我,你一点也不吃亏呀。”
林予舒没好气地咬他的肩膀,纪铖笑着揶揄,“宝贝,咬错地方了,我更喜欢你咬我的…”
话音未落,林予舒就红着脸捂住了他没正形的嘴巴,“我的男朋友哪里都好,要是不会说话就更好了。”
纪铖背着她,笑得连胸腔都在起伏。
*
林予舒的脊背贴着纪铖宽厚的胸膛,身上越来越燥热,鼻腔里的雪松味也愈来愈浓郁,甚至量变引起质变,从原始森林高级的清香变为声色场所低俗的嗤鼻浓香。
“阿嚏”,林予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情不自禁地蹙起弯弯的细眉,“呛死了,你大晚上喷这么多香水干嘛?”
林予舒背对着纪铖,感受到他的身子在空中僵硬,低头闻了闻肩上的味道,——
像是无色无味的白开水一样。
无感。
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纪铖早就对气味不敏感了,他也只是想笨拙地讨她欢心罢了。
原来,她喜欢的东西不是越多越好,反而会适得其反,让她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纪铖双臂撑着床垫起身,“我再去洗一遍澡,你先睡。”
林予舒闹床一向严重,神经脆弱的时候被扰乱了睡眠,难免有点恼怒,但一想到纪铖想都没想就为她花了那么多钱,还亲自来救她,林予舒瞬间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林予舒背对着纪铖,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算了,已经很晚了,就别折腾了,你睡得离我远一点就好。”
纪铖就像只被大雨淋湿的小狗,得到了主人的赦免才敢小心翼翼地躺下,盯着她的后脑勺,怯生生地问:“你身上有受伤吗?”
林予舒蜷身侧躺着,有气无力道:“有啊,很多地方都受伤了。”
纪铖闻身而动,立即从床上爬起,一手打开床头灯,另一只手掀她宽大的睡衣衣摆,“哪些地方?让我看看。”
刚才林予舒随手拿了一件纪铖的T恤当睡衣,在衣服的所有权上本就不占上风,现在被T恤的主人冒冒失失地掀起也毫无波澜,像只在砧板上的鱼,平躺在床上等待纪铖悉心检视。
“哪里有受伤?我带你去医院。”
纪铖凑近盯着她近似赤/裸的肌体,难得没有浮想联翩,满眼尽是担忧,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却只发现她的手腕处被麻绳勒出了红印,心疼地用手揉了揉,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找不到其他受伤的地方,是因为受的是内伤吗?”
“是内伤”,林予舒是学西医的,就算是耳濡目染,她的前男友也不应该知道这些中医词汇呀。
纪铖急得直冒冷汗,作势要抱她,“我们去医院。”
纪铖欺身而下,刚靠近林予舒,就看到她平静地望着他,不带有情绪波澜地说,“我的心受伤了。”
纪铖怔住,立即懊悔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应该昨天一下飞机就来找你的。”
林予舒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刻意偏开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谢谢你来救我,欠你的三十万,不对,是五十万美金,我会慢慢攒钱还给你的。”
纪铖忙解释道:“我不要你还我钱,我不缺钱。你危险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让我很开心,不是,我不是开心,我很担心…”
谁也想不到,能Freestyle整首Beat的纪铖也会惊慌失措到讲不出话。
“Fxxk”,纪铖低骂了一声自己才敢看着林予舒的眼睛,缓缓坦率地讲出心意:“我很担心你的安全,但同样,我也在庆幸我还值得你依赖信任,你有生命安全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依旧是我。”
林予舒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嘴硬道:“我认识的人中你最有钱,所以求救电话才打给了你。谢谢你借钱给我,这笔钱我会如数归还,毕竟我们现在除了债务就没有任何关系。”
纪铖眼底乌青,闭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林予舒,不要这样和我讲话好不好?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坚不可摧,我的心也是会痛的。”
林予舒冷呵一声,翻身望着一脸憔悴的纪铖,“那你希望我怎么和你讲话?对你轻声细语、感恩戴德?还是感动得痛哭流涕,求着你和我复合?”
林予舒一脸平静地讲出掷地有声的话语,纪铖自知做再多都无法捂热她的心,深深地叹息,替她掖好被角,“睡觉吧。”
纪铖甚至不抱期望地想:今天对林予舒而言是无比糟糕的一天,不能再给她增添烦恼。哪怕过了今晚,他们再有理有据地争执也不迟。
纪铖猜得没错,经历了心惊胆战的一天,林予舒已经心力交瘁,只想缩成一小团,以一个具有安全感的姿势坠入梦乡。
可惜总是事与愿违,纪铖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频频在她身后翻身、叹气,有时甚至会偷偷伸手触碰她散在锁骨的发尾。
被扰乱了睡眠,林予舒忍无可忍,实在压抑不住心底怒火,刚想发火时,腰间忽地多出一只健壮的双臂,纪铖拦腰将她搂在怀里,哑着声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宝贝,我想你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没有你的日子太难熬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和你分开了。”
随着腰间的手臂收紧,林予舒的心也跟着猛然提起,那道心底的防线也被纪铖坦诚的告白不动声色地融化、倾塌。
林予舒咬着下唇,和他翻起旧账,“你不是说不爱我了吗?你还说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爱我了。”
纪铖真想把心掏出来给她看,捏着她的手引至胸口,“林予舒,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担心你?从接到你的电话起我的心就一直这样杂乱无章地怦怦直跳。”
林予舒看着纪铖发红的眼眶,心也跟着柔软,揉了揉他的心口。
纪铖手心覆在她的手掌上,一字一顿道:“林予舒,我做不到不爱你。”
林予舒强忍着才不让泪水涌出:“可是…我们回不去了。”
纪铖牵着她的手放在了唇下,“那我们就再恋爱一次,这次我追你好不好?”
见林予舒毫无反应,纪铖翻身压在了她身上,强势地吻她的唇,“pleae,林予舒,我的宝贝,答应我。”
林予舒被吻得失神,搂着他的脖颈,唇舌积极地回应着,但当纪铖的手探进衣摆,想要扯下来薄薄的那层布料时,林予舒猛地回过神来,脑子里瞬间闪过他这样吻别的女人的画面,气急败坏推开了他,“我不要出过轨的男人,道歉了也不要、送上门来我也不要。”
“林予舒!”纪铖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没好气地弹她圆润的脑门, “笨蛋,林予舒你真是一个大笨蛋,你怎么不问我就给我定这么重的罪论。”
“可是我明明都看到了…”
“I swear to god”,纪铖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头吻在了她的额头,“我从出生到现在,只爱过你一个人。”
纵使再感动,林予舒也要瓮声瓮气地反驳,“那又如何?性和爱也可以分开呀,一点都不影响你出轨。”
纪铖面容冷峻,手指轻挑地捏着她的下巴,“再说这些伤我心的话,就张开嘴巴,好好给我含着。”
第七十八章 脱裤子吧
“那你脱裤子吧”, 林予舒直勾勾地盯着纪铖漆黑的瞳孔,大言不惭道。
纪铖冷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锋利的眉峰藏不住狠厉, 手指挑衅地捏着林予舒的下巴,语气不羁地让她张嘴含着时,林予舒没有丝毫反感, 甚至心脏漏跳了一拍, 沉溺在男人的狂妄痞气中。
林予舒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性生活里, 她有点抖M,微乎其微的那种。
在和纪铖第一次正式探索人体的奥秘前,林予舒就坦诚地告诉了他这个秘密。
纪铖听到后神色未变, 云淡风轻地表示:“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我理解并且充分尊重你的性趣。”
林予舒心满意足地扬起了唇角,暗自期待着未来的某一天,纪铖能够在床上满足她的心愿。
林予舒在爱和性这一方面开窍很晚,初高中时, 班上一些同学蠢蠢欲动,开始注意形象、尝试早恋的时候, 她在心无旁骛地埋头苦学, 对身边荷尔蒙爆棚的男生半点兴趣都没有。
到了高考毕业的那个夏天, 林予舒去校门口的二手书店卖笔记, 意外淘到了一本封皮好看, 关于吸血鬼的英文。
这本书林予舒原本是当作打发时间的奇幻看的, 没想到书里关于性/爱的情节涉及到大量关于S.M的桥段, 毫不夸张地说, 打开了她对性幻想的新纪元的大门。
从此以后, 林予舒的性趣就离经叛道得一发不可收拾,脑海里那个模糊的理想型从温文尔雅的绅士变成了手臂青筋暴起的狂野男孩。
第一眼看见纪铖那张冷淡的脸,林予舒认定他脾气暴躁、读书时应该没少和同学打架。
纪铖回看她时,林予舒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了他阴沉着脸,在床上恶狠狠地卖力顶撞她的样子。
事实证明,纪铖那张脸具有很强的欺骗性与迷惑性。他嘴上说着:“理解、尊重她的性趣,可真到了床上,却出尔反尔,对林予舒温柔得不像话。她只要皱一皱眉头,纪铖就立即提起裤子说不做了。
林予舒急忙按住她的手:“别别别,我喜欢你对我凶一点。”
纪铖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我理解,也尊重,但是我舍不得。”
她那么瘦小的一个人,肤若凝脂,他放在心里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红痕印记。
“你就对我凶一点嘛~”,林予舒抱着他的手臂娇嗔,“满足我这个心愿好不好嘛~Daddy~”
纪铖被她缠得没办法,刻薄的嘴巴讲了几句dirty talks,手掌轻飘飘地落在了她俏皮的臀上,林予舒便喜欢得不得了,像一滩春水,软在了他的怀里。
*
夜幕笼罩,床头的暖光灯虽是昏暗朦胧,但已足够照得清纪铖泛红的脸颊。
见纪铖默不作声,林予舒伸手拽他的睡裤,“脱啊,你对我害羞什么?”
睡裤的腰围过分宽松,林予舒轻轻一拽,纪铖的睡裤就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了盘旋在耻骨上的纹身。
林予舒的眼睛晃了一下,待看清硕大的“舒”字时,心里咯噔一下,满脸嫌弃,“你纹这个干嘛?好土…”
纪铖没好气地捏着裤子向上一提,把睡裤拽回了原位,挑眉问她:“除了你和我,谁还会看到这里的纹身?”
他不死心地捏着裤腰,偷偷看了一眼藏在睡裤里的纹身,认真思考他精挑细选的纹身到底土在哪里。
林予舒瞥了他一眼,冷声讥讽道:“谁知道你在录音的时候会邀请哪些人看。”
纪铖瞪圆了无辜的双眼,凑近林予舒的脸,“宝贝,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你心里我会如此不堪?就连十恶不赦的罪犯都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出现误会,你还没有向我求证,就在心里给我判了死刑,我也很冤枉啊。”
林予舒的眸中划过一丝质疑,纪铖无奈地叹息,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只爱过你一个人,真的,只有你。”
见林予舒还是不信,纪铖慢条斯理地捻揉着她的耳垂,“我从来没有出过轨,就连这种想法也从来都没有。”
林予舒愣了愣,嘴角强撑着挤出一抹微笑,“那钟烈放出来的视频是怎么回事?我很想说服自己相信你说的这一切,但我的眼睛看到了你的录音室,耳朵清清楚楚地听见你在和别的女人调情,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纪铖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委屈巴巴道:“那些调情的话明明都是我对你说的,被拼接剪辑成了一个视频你就听不出了?”
林予舒怔住,“???”
纪铖缓缓解释:“你还记得之前放在我录音室架子上那个猫头鹰摆件吗?”
林予舒点了点头,听到纪铖说:“那个摆件是当初钟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随手放在了录音室的架子上,我也是直到前段时间才知道,那只猫头鹰的双眼背后藏着一对针孔摄像头。”
“摄像头?”林予舒震惊得大张着嘴,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栗,“你的意思是…我们在那间录音室的一言一行,都被记录了?”
“别怕”,纪铖揽她入怀,不停用手掌摩挲她的后背,“宝贝,不要怕。自从你第一次来我录音室,说过那个猫头鹰的眼睛很瘆人,我就把它摆放的方向变了个角度,让它眼睛朝里对着墙壁。”
纪铖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我亲自确认过了,那只猫头鹰没有录到任何你的不雅视频,只录制到了几段我们交谈的声音。”
听到耿耿于怀的“出轨”真相,林予舒浑身发冷,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一切。
纪铖抱着她,轻声耐心安抚,“前段时间我回中国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我已经委托了全国最好的律师收集证据、提起诉讼,相信我,坏人很快就会下地狱。”
倚在纪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林予舒渐渐平静,“我不想知道这件事的细节了。”
“好”,纪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我会处理好一切的,相信我。”
这一夜,只要林予舒在床上稍翻个身,纪铖就立即惊醒,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抚,直到凌晨四五点,天都快亮了,纪铖才抱着林予舒,沉入梦乡。
这几天纪铖都没怎么睡,前些日子他搭乘国际航班前往加纳,长久的飞行把他折磨个够呛,一落地,纪铖就虚弱地躺进了酒店。好不容易身体好转了些,就接到了林予舒那通求救电话,害得他惊慌失措、提心吊胆地到处找她。
还好他们之前的手机设置了家人共享,可以实时共享对方的位置,才让纪铖顺利地找到了林予舒。
幸好他下定决心要来加纳找她,在她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之际,要是他没能及时赶到,纪铖不敢设想后果会有多严重。心里这样想着,纪铖的手臂便愈发收紧,紧紧把她箍在怀里。
睡眠平稳安逸,纪铖的梦乡里忽然闯入一只小猫咪,她一点也不认生,初次相见就张开爪子扑向他。
见纪铖不躲,傲娇的小猫咪得寸进尺,抱着他的脖颈又舔又摸,纪铖的嗓音冒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小猫咪不满纪铖平淡的反应,放肆地用牙轻咬他的喉结。
“嘶——”
早上的生理反应直白又明显,纪铖一睁眼,才发现舔他、摸他的不是什么梦里的小猫咪,正是躺在他臂弯里真实存在的小人,纪铖又惊又喜,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林医生,大早上这样做很危险。”
林予舒清了清嗓子,露出狡黠地笑,“所以…要做吗?”
“咳咳咳~”纪铖呛住,边抚摸她的脑袋边解释,“宝贝,你不用用这种方式还我钱,那笔钱我是心甘情愿为你而花的。”
昨夜临睡前,林予舒还在为那50万美金而心疼。以她现在的工资水平和每月支出,等她退休都攒不够那么多的钱。
纪铖开玩笑道:“我不缺钱,只却爱。英雄救美后需要美人以身相许。”
林予舒立即没好气地怒斥他:“你这是在物化我!什么英雄救美需要美人以身相许的封建言论,太大男子主义了!!”
纪铖连“封建”二字都听不懂,百口莫辩之下,用强吻堵住了她的胡思乱想。
林予舒化身灵活的小猫咪,在纪铖怀里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胸口,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心口上画圈,“纪老板,做吧,大早上我也有性/欲。”
纪铖被勾得心痒,捉住她作乱的手指,“哦,是吗?那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怎么解决的?”
“我呀…当然是”,林予舒故作玄虚,反问他,”纪老板正值壮年,血气方刚,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怎么疏解的?”
纪铖轻笑,修长的手指玩/弄着她的发尾,“我记性很好,想象力也不差。”
“什么意思”,林予舒一脸不解,竖起耳朵,凑近他,“你想象什么?”
“我会想象…”,纪铖嘴角挂着痞笑,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你满脸潮红,叫我名字的样子。”
第七十九章 我们结婚吧
太久没亲热, 纪铖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欠下的债都一一讨回,整夜不知疲倦地索取。
林予舒没过多久就因为体力不支,懒洋洋地闭眼假寐, 手指蜷起捏着床单,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快点,我困了。”
纪铖失笑, 指尖拂过她面庞的碎发, 不得不加快动作和幅度, “不要了?林医生真没良心, 你刚才主动撩拨我时可不是这样的。”
林予舒像只得意的猫咪,浅浅一笑,傲娇地表示认同。
纪铖垂眸, 看到她这副羞赧的模样,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忍不住欺身轻吻她弯弯的梨涡。
最先要的人是她,最先说不要的人也是她。“人菜瘾大”用来形容她这个小妖精再合适不过。
“宝贝”,纪铖发出磁性低沉的声音。
“嗯?”林予舒餍足, 强撑着困意,应了他一声。
纪铖埋头在她锁骨间, 语气里带着一点不难察觉的委屈, “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做不到不爱你。”
纪铖不是没尝试过彻底忘了她, 但他用了七年时间都做不到。
温热的气息喷在林予舒的耳后, 像是一阵暖风直吹她的心房, 酥酥软软, 她搂着他的脖颈娇嗔道:“少诬陷我, 上一次明明是你说不爱我了, 是你不辞而别离开我的。”
纪铖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狮子,轻咬她的耳垂,发出闷哼,“你抛弃我一次,我犯浑一次,我们扯平了。”
林予舒困意来袭,轻推压在身上的纪铖,“你怎么想都行,我真的困了,要睡觉。”
纪铖恋恋不舍地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说:“我爱你。”
“知道啦”,林予舒刚翻身卷着被子准备坠入梦乡,就被纪铖纹满图案的那只手臂一把捞回怀中,“抱着睡吧。”
抱着睡才有恋爱的实感。
这句话还是她曾经说过的呢。
林予舒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默默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我现在比较习惯一个人睡。”
“是吗?”纪铖的手臂愈加收力,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把她往怀里揉,“是谁以前撒泼打滚也要赖在我怀里睡?”
林予舒的眼皮耷拉着,没力气回复他,索性装睡。
“那就重新养成抱着睡的好习惯”,纪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将手臂上的力气松了松,虚搂着她的腰,“才分开多久就不要我抱着睡了,怪不得你父亲说女儿还是小的时候可爱,长大以后就不粘人了。”
林予舒睡得香甜,平稳呼吸的小嘴一张一合,纪铖盯着看得出迷,不到五分钟就紧贴着她的背,低头亲吻她圆润的肩头,“我和你正相反,我越长大越粘人,我要抱着你睡。”
在林予舒的梦里,纪铖刚送女儿到学校门口,还没来得及叮嘱她放学后不要乱跑,等着爸爸妈妈一起来接她回家,就被女儿飞快地挣脱开了牵着的手,“爸爸,我已经不是上小班的小朋友了,不需要你牵着我的手送我进去。”
林予舒在一旁扑哧一笑,蹲下来摸了摸的林知橙小朋友的脑袋,“是呀,我们小橙子已经是上大班的大孩子了。”
林知橙搂着她的脖子,甜甜地撒娇,“妈妈,你亲我一口好不好呀?我保证今天上课认真听讲。”
“mua~”林予舒在女儿肉嘟嘟的小脸留下了爱意满满的亲吻,纪铖心理不平衡,也蹲下来将脸凑近,等着女儿亲他。
“咦~”林知橙瞪大眼指着纪铖的脸颊,一副很嫌弃的样子,“爸爸你都多大了,还和我抢妈妈的亲亲,真幼稚!”
“我????”纪铖看着女儿一溜烟跑进幼儿园的背影,落寞地叹息。
林予舒挽着他的手臂,“纪先生,别看你的宝贝女儿了,我上班马上就要迟到了,快点送我去医院。”
纪铖叹息的声音愈发响彻,“唉!五年前我还是风光的纪老板,现在竟沦为了妻女的专职司机。”
林予舒看着面前正帮她系安全带的纪铖,不禁莞尔,在他腮上轻嘬一口,“谢谢老公对我们小家庭的付出。”
纪铖偏头吻上她的唇,“留着晚上在床上谢。”
*
正午艳阳高照,刺眼的亮光被紧闭的窗帘遮挡,林予舒全身肌肉酸痛,仿佛骨头散架了一般,赖在松软的床上不肯起。
在梦里,他们一家三口正手牵着手在迪士尼乐园的城堡前看烟花秀呢,被一通通电话铃声轮番混炸。
待第八通电话响起时,林予舒终于伸手摸到了手机,不情愿地接起。
“喂?”林予舒的喉咙干痒,一说话嗓子像冒烟了一样,“你找哪位?”
“我找林予舒!”林启东这一声铿锵有力,震得林予舒手一哆嗦,手机掉在了床上。
林予舒慌张地从床上坐起,旁边空空如也,枕头也被整齐得放好,昨夜亲密的床伴不知何时消失,又把她独自留在偌大的房间。
被埋在被子里的手机话筒传来林启东暴躁的质问:“你失联一晚上是怎么回事,是想要吓死我和你妈是不是!”
“我没事”,林予舒捡起手机贴在耳旁,“就是…我就是遇见纪铖了,一时间兴奋过头,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不想被父母知道她不久前遇见了生命危险,只能拿纪铖当作借口,害他在林启东心里的形象又糟糕了一截。
林启东长呼一口气,“再开心也不能一晚上都联系不上,你在医院的同事找了你一晚上,实在找不到你才在今早联系了我们。要是你再不出现,我和你妈就要飞去加纳,满大街地发寻人启事了。”
林予舒脑海里想了想这副场景,懊悔地揉了揉脑袋,“抱歉,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得知女儿并没出什么大事,林启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和纪铖又和好了。”
林予舒的脸霎时间红了,轻嗯了一声,坦然道:“我还爱他,他也还爱我。”
在电话那头,林启东冲舒华得瑟道:“我早就说了吧,舒儿遗传了我的专情,一旦认准了那个人,就非他不可。”
“去去去”,舒华一摆手,“净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还不是喜欢纪铖那小子大方,送你进口的渔具就算了,还心甘情愿地陪你去钓鱼。”
林启东笑意盈盈,“瞎说。我是觉得他这人能屈能伸,被你冷眼相对还能每天变着花样讨你开心,一点也不记仇,我就知道我们舒儿以后和他在一起一定不会受委屈。”
被林启东这么一说,林予舒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你们三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林启东笑着说:“你刚去加纳没多久,纪铖就来我们家郑重地道歉了。你这个孩子也真是,发生这么大事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要不是纪铖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我们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林予舒攥着手心,“我不想让你们担心。”
也不想让你们怪罪纪铖。
林予舒其实一点都不在乎网络上那些素未谋面的人是如何抨击她的,那个时候她最介怀的是纪铖的背叛,好在只是误会一场。
林启东忽然沉声:“爸爸觉得纪铖是最适合你的人。”
舒华在一旁讥讽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才和人家钓了几天鱼就倒戈了阵地,你也太不坚定了,这放在过去就是叛徒。”
“嗯?”林予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二老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林启东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全家福,视线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温情,“以前清禾也陪我钓过鱼,当时我给他讲了舒儿被一根棒棒糖骗去理发店,被一剪刀剪掉长发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闹着要理发师重新把头发接回去。清禾听后笑意舒朗,把这件事当个乐子听。纪铖陪我钓鱼时,我把这件事又讲了一遍。”
林启东顿了顿,“听完我的故事后,纪铖这孩子沉默了,我问他什么感受,他说难受、感觉呼吸不上来。除非他是演技精湛的影帝,否则他脸上那种心疼和感同身受是装不出来的。”
林予舒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着,一时间涌上了猛烈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到林启东说:“他是除了爸爸以外最爱你的男人,日后如果爸爸真的一命呜呼,有他在你身边,爸爸也放心。”
挂断林启东的电话,林予舒赶在惊动大使馆前,和朋友、同事们报了一遍平安。
耗费尽了体力,林予舒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她刚想叫客房服务时,纪铖一如既往,不慌不忙地现身,手里还提着两大袋刚采购回来的食物。
纪铖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熟稔,边打开冰箱边说:“我本来想做鱼给你吃,但负责水产的阿姨偷偷告诉我加纳海洋污染严重,本土鱼类资源匮乏,而进口的鱼不适合煲汤。不过,我给你买了这个——”
纪铖笑着冲她晃了晃手中的旺仔软糖,“我特意去中超买了你最爱的软糖,你先吃点软糖补充血糖吧,午餐我带你去吃楼下的墨西哥菜,本地的司机师傅强烈推荐我们去。”
附近最近的一家中超都在四十公里以外,她嫌太远,在加纳的这半年里很少去逛,只有思乡心切的日子才会破天荒地去一次。
林予舒看着纪铖手里捏着的那一包软糖,心里波涛汹涌:“纪铖。”
纪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的眼睛说:“是饿了吗?我马上就好。”
说罢,他便加快了转移食物到冰箱的动作。
林予舒摇了摇头,认真地说:“纪铖,我们结婚吧。”
第八十章 Cool Guy
结婚这样一件关乎后半生幸福的人生大事, 林予舒一直没有魄力做出决定、甚至是鼓起勇气面对。
婚姻不仅仅是相爱的恋人结成夫妻这样一件简单的小事,更是意味着二人浪漫炙热的世界将不复存在,甜蜜浓厚的爱情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 最终趋于平淡,被柴米油盐这样琐碎的小事填满生活。
光是想到这里,林予舒就觉得有些遗憾。
和初恋修成正果、走入婚姻的殿堂固然引人羡慕, 但林予舒不想这段恋情草草收场, 成为看似坚固的亲情。
纪铖拥有最鲜活不羁的灵魂, 惊艳了她整个青春, 带给她一场轰轰烈烈的初恋。
年少时期的初恋是酸涩炽热的,两个人都没什么恋爱经验,在这段感情里都或多或少地伤害了对方, 导致他们误打误撞错过了彼此七年。久别重逢, 两人成熟了不少,彼此小心翼翼地试探确认,维持着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林予舒很享受当下和纪铖恋爱的每一天,不急着靠婚姻和他“绑定”, 毕竟就像她曾说过的一样,夫妻结婚后也可以离婚, 她只贪图此刻纪铖独一无二的偏爱, 因此接连拒绝了几次纪铖的求婚也没什么愧疚感。
在林予舒最无助的瞬间, 纪铖从天而降, 奋不顾身地来救她时, 周遭的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林予舒的心松动了。
听到林启东把纪铖当成了准女婿, 林予舒又惊又喜, 和纪铖结婚的想法一瞬间涌上心间。
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确不需要靠婚姻维系, 但在当下的情形,只有结婚才是回馈纪铖付出的最好礼物。
直到林予舒脱口而出了那句“我们结婚吧”的求婚誓词时,她才明白,结婚是相爱至极的情侣间的水到渠成,不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也不需要准备盛大的仪式,只要结婚对象是认定的那个人便足矣。
纪铖比林予舒想象中的样子要冷静得多,他手里捏着牛奶盒站在原地,面色毫无波澜,平静地问她:“你想清楚了吗?”
“当然”,林予舒微仰着下巴颏,等待纪铖接下来欣喜若狂的反应。
“我知道了”,纪铖把牛奶盒放进冰箱,不慌不忙地转身去拿身后袋子里其他食物。
“喂”,林予舒盯着纪铖漠然的背影稍有不悦,赌气道:“你现在也不是很想和我结婚了对不对?”
纪铖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眺望着虚无缥缈的远方,解释道:“怎么会。”
林予舒第一次求婚,本以为纪铖会欣喜若狂,激动地语无伦次,谁能想到在这种该潸然落泪的浪漫场景下他居然冷若冰霜,留给她一个背影做桀骜不驯的Cool Guy!!!
林予舒实在气不过,气汹汹地勾他的手指,“你现在是在报复我之前拒绝你的求婚是吗?”
话音未落,林予舒抬眸,不经意间撞上了一双发红的眼眶。
纪铖哪有半分Cool Guy的模样,他皱了皱鼻尖,若无其事地回避视线,装作刚默默流泪的人不是他。
一时间,林予舒哭笑不得。她把手指挤入纪铖的指缝,揶揄道:“不至于吧,纪老板。”
只是求婚而已。
纪老板把看好戏的林予舒一把揽入怀中,手掌覆盖在她的后脑轻轻揉了揉,“你不会反悔了吧?”
林予舒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口,瓮声瓮气道:“那也不一定。”
感受到纪铖抱着她的身子一下子僵住,林予舒扑哧一声,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
纪铖立即反应过来,把她紧紧箍在怀里,语气深情地说:“谢谢林医生帮我实现梦想。”
林予舒愣了愣,从纪铖怀里探出头,怔怔地望着他深邃的眼睛。
林予舒在那一刻确认,嫁给纪铖,她绝不会后悔。
实现了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梦想,纪铖像是反应慢了半拍,喜极而泣后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这其中的乐趣。
和林予舒在酒店楼下的餐厅吃饭时,纪铖这种不爱搭理旁人的冷面Cool Guy居然也在落席前开始主动和陌生人寒暄。
等林予舒从卫生间出来,餐厅里的每一个人都笑意盈盈且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林予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用手捂着嘴巴,刚想低声问纪铖她不在的这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谁先起了个头,整个餐厅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祝福声。
林予舒虎躯一震,尴尬地冲周围的食客笑了笑,窘迫地望向纪铖求助。
纪铖刷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谢谢大家的祝福,今天我请大家享用这顿愉快的晚餐。”
餐厅相继爆发出了轰鸣的起哄声和鼓掌声,林予舒用手撑着额头,真想装作不认识对面的男人。
夜晚温存时,纪铖从背后抱着林予舒,耳鬓厮磨,一遍遍不知疲倦地确认,“你决定好要嫁给我了是吗?不反悔了?”
被扰乱了睡眠,林予舒嗔怒,“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会反悔。”
纪铖悻悻地闭嘴,小声嘟囔道:“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没有了纪铖三番五次地打扰,林予舒昏昏沉沉,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加纳本就是热带气候,再加上纪铖紧紧搂着她,林予舒没睡多久就热出了一身汗。
蓦然间,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林予舒立即从梦中的热带海岛漂移到阴森的洞穴,吓得她猛睁开双眼。
害林予舒从梦中惊醒的不是别人,正是紧贴在她身后的男人。
林予舒定了定神,偏头望了眼紧闭着双眼的纪铖,长舒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怎么笑得这般开心。
林予舒热得难受,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怀抱,刚往远处移了移,就听到纪铖忽然启唇,念念有词道:“我是谁?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林予舒不禁莞尔,看来自恋的Rapper也有过气的一天,在梦里被无视喽。
纪铖沉声:“我是神经外科林医生的未婚夫,我来接她下班。”
纪铖补充道:“我每天都来接送她,您是新来的吗,要不然不可能没见过我。”
没想到纪铖在梦里幽会的竟是医院的保安大叔,林予舒失笑。
*
林予舒还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结束援非,作为新晋未婚夫,纪铖尽显娇夫的本性,心甘情愿地陪在林予舒身边。
平日林予舒去援助的医院上班,纪铖就去村子里和孩子们一起玩,每天傍晚准点开车接林予舒下班,好不自在。
虽然林予舒很享受当下的惬意,但总觉得作为情侣,不对是未婚夫妻之间应该拥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然整天腻在一起,还没结婚就厌倦了彼此。
见纪铖能叫得上村子里每一个孩子的名字,一点也没有回国的打算,林予舒有一天忍不住问纪铖,“你不去工作吗?”
纪铖勾了勾唇角,“我可不像林医生,一天不工作就浑身难受。”
作为娇夫,工作赚钱哪有陪老婆重要。
林予舒不屑地戚了一声,“难道你的公司就没有需要纪老板出面处理的事情吗?你的员工不会觉得这样的老板很不靠谱吗?”
纪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纪老板只懂做音乐,公司经营的事情早就交给了专业的人做。”
“再说了”,纪铖嘴角上扬,一脸笃定地告诉林予舒:“老板不在公司员工才会开心,我要是去公司他们还得装作努力工作的样子,多累。林医生也不想做个不通情达理的老板娘吧?”
林予舒勉强接受了纪铖的答案,但不甘心吵不过他,只好拿他的头发撒气,“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你的长发从我眼前消失。”
说罢,林予舒便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医院。
和很多婚后的男人一样,大概是有了未婚妻便有了放纵颜值的底气,平日里最喜欢折腾发型的纪铖自从来加纳后再也没剪过头发,如今头发已经堪堪齐耳,很像日剧里忧郁的男主角。
日系帅哥哪里都好,就是林予舒不吃这一款,她钟爱的可是硬汉型男,头发越清爽越好。
*
加纳当地医疗条件落后,医生的受教育程度也有限,导致做出的诊断常常过于保守,治疗方式也无法与国际上主流的方法接轨。
无论患者的病情有多严重,林予舒都会亲力亲为,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医学知识传授给加纳当地的医生。
“林医生,你的到来让我们医院的外科整体进步了至少五年”,一旁的院长夸夸其谈道。
林予舒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在承担一名医生的职责。”
在加纳的这段时间里,林予舒抛却了一切功利的杂念,心无旁骛地治病救人、传道授业,慢慢找回了做医生的初心。
临下班前,玛丽亚瞥见了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口的纪铖,忍不住偷偷跑来告诉林予舒,“你男朋友换了发型,还捧着一束鲜花在等你,so romantic。”
换发型了?
真听老婆的话。
林予舒抑制住心中的雀跃,询问玛丽亚的看法,“因为我喜欢短发的男人,就让男朋友把长发剪了是不是很过分?”
话音未落,救护车的警报声突然响起。下一秒,林予舒就接到了Allen的电话。
“阿满去世了。”
林予舒大张着嘴,连惊呼的声音都发不出。
忽然剪了头发,纪铖还有点不习惯,每隔几秒就忍不住照一次镜子,抓抓发型。
他这个人倒也不是真的喜欢留长发装忧郁,就是有一天听见林予舒随口抱怨道:“蓄长发好难,好后悔当时一冲动就把留了这么多年的长发给剪了。”
纪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陪她蓄起了长发。
困难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做就不算困难了。
没想到林予舒总是不懂纪铖的浪漫,对他的长发怎么看都看不顺眼,三天两头就催他去剪了。
剪了就剪了吧,纪铖盯着车窗,反手摸了摸空落落的脑袋,转身等林予舒下班。
他老婆不懂这种暗戳戳的浪漫,得需要鲜花这样——
“扑通——”
纪铖还没反应过来,林予舒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纪铖俯身凑近她,“宝贝,怎么了?”
林予舒整个人都埋在他的怀里:“阿满去世了。”
“哦”,纪铖心情不错,问她:“我们去哪里庆祝一下?”
林予舒惶恐不安地从他怀里探头:“纪铖。”
林予舒刚说了两个字,纪铖立刻明白了她意思。
纪铖阴沉着脸:“他是自杀,和我没关系。”
林予舒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背上的伤和他有关系。”
嗯,那道伤口的确与阿满有关,但纪铖并不想费口舌解释。
林予舒抱着花坐在车里,如释重负,“我特别担心你一冲动真的就…我可不想以后去监狱探视未婚夫。”
纪铖失笑,跨过中控台牵起她的手:“放心吧,我不会做这些让你担惊受怕的事情。”
有些事,根本不用他动手,用钱就能解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