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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10

作者:清澜皓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 401 章


    魏楹其实也很不放心这个女人。


    更是不敢让她和小芝麻、小包子单独呆在一处。


    这个女人看起来虽然不像坏人。


    但那是他的儿女, 再小心都不为过。


    魏楹又开始上早朝到衙门混时间。


    并且,走起了凌侍郎的路子。


    说起来凌侍郎之前呆在王府,一直是以西席的身份兼任谋士的。


    如今, 岚王登基称帝, 原本的世子成了皇长子。


    虽然没有明诏封储君,可是正宫嫡出, 德行没有亏损, 将来正位东宫太子应该是没有疑问的。


    而凌侍郎继续兼任皇长子和皇次子的讲学师傅。


    魏楹陆续去了凌侍郎府三次, 终于在第三次堵到了微服出宫看完老师的皇长子。


    虽然皇长子还没有在群臣面前露面, 但是看了长相年岁, 魏楹便断定了。


    他是当年的少年探花, 一身才学先帝十分喜爱。


    如今刻意在皇长子面前展现,自然很快赢得了他的好感。


    等皇长子离去,凌侍郎问道:“你想做什么?”


    “凌大人,下官在鸿胪寺呆腻了, 想换个地方。这不, 上门来跑您的路子来了。凑巧遇上皇长子殿下,自然觉得这是一条终南捷径。”


    这几次上门,魏楹都不是空手, 携了投其所好的重礼。


    旁人看了, 的确是在跑吏部侍郎门路的样子。


    凌侍郎想了想, “以你的才学和资历, 进宫做侍讲学士倒也是合宜的。只是, 你可不要打歪主意啊。”


    “下官岂敢, 先帝知遇之恩深重t?, 振兴家族的重任在肩,下官不会自误。”


    “我可以替你推荐一下。可是, 想做未来帝师的人不在少数。”


    “多谢大人。”


    凌侍郎蹙眉,“你可别想着进宫去乱转悠。”


    他还没有找到皇帝金屋藏娇的地方,不知道是在宫内还是宫外。


    为这事,他和皇帝直言过,“皇上,您难道是想要逼反魏持己么?”


    当时皇帝只道:“替朕盯着他。”


    如今魏楹上门来求官,看来他主意是打到皇长子身上去了。


    其实,他倒真是一个很合适的侍讲学士人选。


    才学自不必说了,而且年纪很合适。


    三十岁是大有希望在皇长子登基后仍然在朝有所作为的。


    并且,他的经历让他比旁人更多了一些优势。


    一个经历过下层磨难,又几番外放的老师对皇长子的成长是很有利的。


    侍讲学士都是出自翰林院。


    可一直都在翰林院呆着,就比出身翰林院却多了不少经历的魏楹不如了。


    再有一条,魏楹现在在鸿胪寺呆着,很清闲。


    他的时间可以最大限度的向教导皇长子读书这事倾斜。


    那自己就去和皇帝说说吧。


    皇帝听了之后道:“容朕想想。”


    末了听说皇长子找人,寻了当年魏楹中进士的文章去看。


    每年前十的文章,常常被传抄出去作为考生的范文。


    魏楹的也不例外,所以不用到存放试卷的地方都可以找到。


    据说皇长子看得拍案叫好。


    看来,他的长子自己也很中意这个老师啊。


    他的老子和儿子都很中意这个人。


    “行,那就他吧。”


    侍讲学士讲学,可不是和皇子单独相处,还有不少旁人呢。


    所以,讲了什么,都会有人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


    完全不必担心魏持己说什么不该说的。


    魏楹闻讯,倒也没有喜出望外。


    这其中的因果他早就分析过了。


    而且,他如今这么主动争取,皇帝怕是以为他在服软吧。


    所以这事儿,之前就做不成。


    因为皇帝当时是一心要压着他。


    魏楹如今打的主意,也不能算是纯臣。如他所言,这是被逼的。


    要是皇帝抢了他媳妇,他还能忠这个君,他就不是男人了。


    他打的主意便是坐山观虎斗,在皇帝和安王的相争中看看能不能不露痕迹的推波助澜,让这两兄弟同归于尽最好。


    然后便是顺理成章的皇长子登基。


    这件事是火中取栗,急不得。


    而且半分差错也不能有。


    魏家人得到魏楹成为皇长子侍讲学士的消息,自然是高兴不已。


    未来帝师的荣耀是读书人都想要的。


    这对魏氏家族的长远发展非常的有利。


    魏楹极有可能站到比魏家族谱里,那位曾经位极人臣的老祖宗还要高的位置。


    因为那位老祖宗虽是拜了相,却是没能做成帝师。


    面对魏柏、十一叔等人起哄让请客,魏楹笑说不过一个侍讲学士,就如此张狂起来,不是给专门告状的言官提供材料么。


    十一叔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淡定。


    “行,你如今做任何事都是要想深远一些的好。我去同在京的其他族人说,都不要来扰你。”


    魏楹点点头,其实自家人坐一起喝酒,只要约束好族人,不要有过分的言辞传出去也还好。


    只是,他家那个是个西贝货,所以只能把人藏着、掖着。哪敢让她出面来招待客人?


    而且沈寄身体一向好得很,一年半载都不会吃回药。


    让那个女人老是病着也不好,只能减少这种交际应酬了。


    “十一叔,三叔祖父他老人家身子还好吧?”说到这个,魏楹有点儿小小的过意不去。


    “还好,病了一场如今也渐渐养起来了。要是听到你的好消息一定更高兴。他老人家怕是也后悔听了人的蛊惑,跑了一趟京城。其实你哪里是需要拉着女人裙带往上爬的人。而且大侄媳妇除了出身,哪点不好?人哪,也不能十全十美了不是。”


    听到这样中肯的评价,魏楹扯了扯嘴角。


    他将十一叔和魏柏送出去,闻报林子钦到访,便让人赶紧请了进来。


    在世人眼底,他们一个是皇长子的亲舅舅,一个即将成为皇长子的老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些走动也是正常的。


    至于好些年前庙里发生的事,在魏楹步步高升后,在林子钦浪子回头后,差不多已经消散在过去的时光里,无人敢再提及了。


    不过魏楹知道林子钦来找他不是为了皇长子的什么事。


    那些事,如今说来还早。


    果然,林子钦在下人都被屏退后,脸色就不如进门时好看了。


    端着茶盏半晌才道:“我听说了些事,是真的?”


    “皇后告诉你的事,还能是假的么?”魏楹没好气的道。


    不过如今,这倒是个不错的帮手,可以在这件事上合作。


    于是他继续说道:“我已经让人在各处宫门外整日盯守,可是不曾见到皇上出宫。”


    林子钦挑眉,“宫里要藏个把人自然是藏得住的,可是他时常过去某处还是容易招人眼。我估摸是有密道,只是不知道是通往宫里某处,还是宫外某处。”


    魏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样一来就更难查了。皇上身边的人,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林子钦蹙眉,“皇后也不知道人到底在哪里,这事儿也是背着她的。”


    魏楹叹口气,“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在宫城附近的宅子,一家一家的排查。你帮我搞些消息吧,我派人去那些宅子附近盯着。”


    林家是多少代的世家名门。


    虽有起伏,但只是在一等世家和二三等之间徘徊。


    不曾有过大的祸事。


    皇城附近住了哪些人家,哪些房子是空置的,林子钦能搞得清楚。


    他却不能一一弄明。


    毕竟,他现在不在京兆尹的位置上,没法子假公济私。


    林子钦点头,“可以。你人手够么?林家的人我也可以调出来帮忙的。我爹只会以为是替皇后办事。”


    魏楹想了想道:“暂时还是不用了。这事如果被皇上知道,皇后可能会失欢于皇上。那么对皇长子的将来怕是有不利的影响。”


    林子钦站起来,“也好,那我走了。你要的消息我会尽快让人送来。我出宫前去见了皇长子。他很看重你这个老师,你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魏楹也站了起来,很严肃的道:“我必将竭尽平生所能。”


    顿了一下又道:“我当年还真是没想到会和你有商有量的这一天。”


    “我也没想到。”


    出了魏府,林子钦有些失神的坐在马背上回侯府。


    因为男女有别,他进宫见一次姐姐也不容易。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真的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姐夫,不,是皇帝了,已经不能再把他只当姐夫看了。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样做是将姐姐置于何地,将林家置于何地?


    还有小寄,性子那么刚烈,会如何应对皇上?


    想起当年毫不客气差点踹废自己的那一脚,林子钦感觉很不妙。


    以皇帝的性子,应该不会用强。


    尤其那是他心爱的女人,更加的不会。


    所以,应该不会有那样激烈冲突的时候。


    只是,日子久了,他是要小寄如何自处啊?


    他到魏府,也是想看看魏持己是怎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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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魏持己迫于种种压力放弃了,那他就打算自己去找小寄的下落。


    沈寄看到又踏着饭点而来的皇帝,颇有些无奈。难道让她三五不时的刺几句,他吃得比较香啊?还是有助于消化?


    皇帝坐下后,慢条斯理的道:“魏楹做了我长子的侍讲学士。”


    沈寄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问道:“是你让他做的,还是他自己争取的?”


    “他自己争取的。在凌先生那里和皇儿巧遇,然后谈天说地、引经据典一番折服了皇儿。使得他回宫后就去找魏楹当年的答卷来看。再然后通过凌先生到我面前争取的。”


    皇帝顿了一下,“说起来他的确是很适合的人选,所以我同意了。至于他的用意,还有待观察。”


    沈寄低头扒饭,她也不能确定魏楹的用意。


    毕竟,如今她不在他身边,也不可能听他一一分析他的用意。


    只是,她坚信,魏楹不只是为了未来的官高位显。


    皇帝自己自斟自饮着,“哎,你怎么不说话了?”


    “食不言、寝不语,我是遵循圣人的教诲。”


    “噗——,圣人有用的时候你就抱着圣人的牌位当挡箭牌t?,圣人无用的时候能被你丢过墙。”


    沈寄讪讪一笑,嘴硬道:“其实世人皆如此。”


    这就家伙居然很了解她。


    说起来过去他们也不过只见过数面而已。


    这居然也不妨碍他自顾自的情根深种了。


    这个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肯定将她的行事都拿来细细研究过了。


    沈寄心头涌起了难言的滋味,继续沉默的用饭。


    饭后,皇帝却没急着走。


    反而是到屋檐下沈寄摆的凉椅上去躺着,闭着眼养神。


    那副神情沈寄很熟悉。


    魏楹刚接任京兆尹的时候,回到家吃过饭就时常这样,是倦极了的表现。


    即便是魏楹,也没有否认过,他是一个不错的皇帝。


    第 402 章


    此时是五月底, 天气炎热。


    这里通风透气,所以沈寄午后才搬了凉椅出来午睡。


    不过这会儿,天色已晚, 有凉风阵阵, 这么睡着了怕是有妨碍。


    练武之人,应该比较皮糙肉厚吧。


    再说, 也不关她什么事儿。


    她那天就说了一句, 不至于看着他就吃不下饭。


    他就每天过来吃晚饭了。


    再说了, 不是还有小多子在么, 不用她操心。


    耳旁传来脚步声, 小多子果然抱了薄毯过来。


    眼底带些埋怨的看着坐在廊下, 继续下午没画完的夏日荷花图,若无其事的沈寄。


    小多子本来还有些庆幸,近日皇帝总算是记得要定时吃晚饭了。


    看他们吃饭的时候偶尔也谈几句,还以后这块坚冰有所融化了呢。


    结果看皇上在风口上睡着了也不管。


    至少叫一声他来给皇上盖点什么也好啊。


    世人皆说皇上冷面冷心, 其实还是赶不上这位主的。


    皇上是外冷内热, 对这位的心可热乎着呢。


    可这位倒好,任皇上做到什么程度,都是心安理得的。还要不耐烦、还要冷言冷语。


    身上盖了东西, 皇帝还是没醒。


    看来是累得很了, 难怪方才在饭桌上也没说几句。


    不怎么看得见了, 沈寄让人将画板抬进去, 自己也往里走。


    路过皇帝时看了他两眼, 眼下一片青黑。


    她转头往里走, 手腕却忽然被抓住了。


    皇帝闭着眼, 抓得却很紧。


    “松手,我要去更衣。”果然是得寸进尺啊, 开始想占手脚上的便宜了。


    凉椅上传来一声轻笑,手上的束缚松开了。


    “皇上赶紧回吧,晚了不好看路。”


    “无妨,晚了我就睡在这里。”


    沈寄一眼扫向旁边的灯笼。你敢睡下来,我就敢放火。


    看清她眼底的威胁,皇帝心头轻叹口气,“你不急么?”


    沈寄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说要上厕所的事,匆匆忙忙的走开了。


    待她往外看时,正好见到小多子打着灯笼,皇帝走在后头。


    似乎是察觉了她的目光,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沈寄没有答话,一直看着他往外走。


    她早就怀疑他每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


    看他身影消失,索性跟了过去看个究竟。


    正好看到假山缓缓合拢,原来这里是密道的出口。


    沈寄跑过去,在假山上左摸右摸,没发现机关在哪里。


    “莫语,拿个灯笼来。”


    “是。”莫语现在是被沈寄收拾怕了,执行命令一点不敢打折扣。


    立马拎来了一个灯笼照着,方便沈寄继续敲打假山石。


    只是,依旧无果。


    “夫人——”


    沈寄横眉冷对莫语,后者只得改口,“魏夫人,这密道是通向皇上寝宫的。单独的一条,没有其他支道,您找到了也没用。除非您是要去见皇上。再说,还有这么多暗桩守着呢,您也走不脱。”


    没支道啊,而且还是直通皇帝寝宫的,那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譬如说安王的人来了,这里也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的。


    沈寄不死心的继续敲打。


    莫语索性上来把机关在哪里告诉了她。沈寄点头记下怎么开启。


    “好,回去吧。”有没有支道,她得走过才知道。


    她在这里敲敲打打了半天,密道里头早就发现了。


    被留下来的小多子腹诽,真是个麻烦的主!


    听到沈寄离开了,他才往密道里走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沈寄便开了假山的密道钻了进去。


    为了防止里头看不见她还带了蜡烛和火折子。


    岂料里头每隔几步就安了一颗夜明珠照明,完全没有不能视物的烦恼。


    居然真的走了一路都没有见到有岔路。


    难怪那些人就没有一个来阻止她的。


    其实没走多久,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毕竟是直线距离嘛。


    咦,就到了啊。


    沈寄看看暗门,打算掉头往回走了。


    她可不是来找皇帝的。


    “刚来就走啊?”


    暗门被人从里边拉开,皇帝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远过常人。早就听到脚步声了。


    这暗门就在他龙案背后。


    他坐在那里看折子,哪有不听到动静的道理?


    沈寄所谓的一大早起来,是她睡到自然醒之后,再吃了早饭的一大早。


    皇帝早就下了朝在批折子了。


    沈寄回过头,“我就是来瞧瞧有没有支道的,不敢打扰皇上的正事。”


    “过来吧,看你每天闷在那小宅子里也无聊。”


    “不了,我回去了。”她可没有参观皇帝寝宫的意思。


    沈寄大步离去,皇帝轻笑两声,然后退了回去。


    忍不住想,要是哪天她真肯主动过来找他就好了。


    沈寄从假山里钻出来,莫语帮着把密道的门还原。


    “找人把我昨天画的画裱起来。”


    “是。”莫语没有犹豫的就应了。


    沈寄反倒有些奇怪,是找人进来给她裱,还是送出去裱啊?


    不论是哪样,都会露些痕迹的吧。


    结果当晚就看到小多子挽起袖子很认真的裱画。


    别说,非常的专业,不比外头的大师傅差。


    沈寄只得道:“多谢多总管了,原来您如此的多才多艺啊。”


    “夫人谬赞了。”小多子扯了扯嘴角道。


    皇帝笑道:“走吧,带你出去逛逛。”


    “嗯?”沈寄本来在看小多子裱画,闻言愕然抬头,“什么意思啊?”逛哪里?皇宫么?


    “字面意思,你不是喜欢逛街么。我就带你出去逛逛。”


    沈寄有些不敢信。


    不过莫语很快领她进去,在她脸上身上动了些手脚。


    她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三十多的妇人,模样儿也全变了。


    腰上也因为缠了不少布,看着中年发体。很是符合她脸上的年纪。


    出前一看皇帝,也大变样了。


    一脸络腮胡子,看着就像个外地来的商人。


    见她出来,就把手伸过来,“夫人,请吧。”


    沈寄拒绝他扶,自己上了马车。


    心头盘算着,回头外头大街上人潮汹涌,她能不能趁机逃走啊?


    总是有个希望,至少可以知道这所宅子在哪里嘛。


    想来那日她也是被人从密道弄过来的了。


    沈寄侧身去掀车帘,旁边的人也不阻止,由得她往外看。


    原来就是在这里啊,果然她离家不远。


    白天从密道过去,虽然沈寄道方向感不强,但从距离也能判断出住的地方离皇宫非常的近。


    他们家的大宅子离皇城半个小时。


    所以,她离家其实很近。


    可是,再近,身边有这么多人盯着,她也是走脱不得。


    她现在这个样子,自己从镜子里照都认不出来。


    怕是魏楹和自己对面撞过也认不出来。


    他素来不喜欢逛街,每次都只是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候。


    后来日子久了,都懒得陪她出来逛了。


    总说自己忙,就是前几个月清闲的时候,也要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


    当时自己还说,你不陪我逛街是吧,我不缺人陪的。


    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一样旁边闭目养神的皇帝。


    这个人,处理了一天的国事,好像已经很累了。却还撑着陪她逛街。


    “皇上,这是你生平第几遭逛街啊?”


    “叫错了,出门在外,你要叫我爷。”


    哼,她要是单叫一声爷,那岂不是把自己放到他的女人堆里去了?


    “七爷——”


    这个称呼,行吧,勉强可以接受,‘嗯。’


    马车停下了,因为已经到了主街上。


    旁边的人问沈寄:“怎么个逛法?”


    沈寄心道,我就知道。这就是个从来不会浪费时间逛街的主。


    就是其他的贵妇,其实要买东西也是让人送货上门的。


    不过,沈寄很固执的保留着逛街的习惯。


    魏楹说她平日都懒懒散散的,可是一逛街就生龙活虎了。


    “逛街,是女人的事儿。七爷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听听小曲、喝喝茶,我去逛了回来找你。”


    身边没这人,也许她还能找到逃走的机会。


    “一起。”他从前遇到她和魏楹,就t?是在街上一起逛街。


    “很耽搁时间的。”


    “无妨。”


    “我每一家店都要进去看,你是跟进去还是杵在外头啊?”


    皇帝明显一愣,然后道:“今天晚了,就别去逛店子了。在大街上走走吧,改日早些出来。”


    改日再出来,这幅理所当然的口气。


    这人是真的打算和她认真过日子啊!


    沈寄的确是很久没有出过门了,大半个月也很久了。她往常时常出门游玩的。


    “腰上缠了布,好热的。”再多缠点,人家搞不好会以为她怀孕了啊。


    “再等段日子,就会好了。”


    沈寄挑眉,就不用藏头露尾了?


    哼,他现在这么迁就她,不就是因为没到手么。


    真要让他如愿以偿了,她也就不过尔尔了。


    沈寄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莫语那个欲拒还迎的建议。


    如果她顺着他、依着他,他是不是很快就会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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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被她看得忍不住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没问题啊。


    那她怎么会这么专注的看他?不一向都是漫不经心的么。


    沈寄却已经收回了目光,“走啊。”


    不行的,他要的第一个顺从就是她献身。


    这个底线她没可能打破的。此路不通!


    皇帝还没有动,沈寄催促道:“下车啊。”


    她倒是想自己下去。


    可是她走他前头,不但世俗的眼光会不认同,他身边那些人更是不可能接受。


    皇帝看她两眼,起身下车。然后在车下看着她下来。


    上车的时候他伸出去的手就被人无视了,这会儿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在手下人面前丢第二次脸。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身旁的人自然给他们隔出了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可以闲庭漫步一般的慢慢走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街上很是热闹,沈寄笑道:“京城很是繁华,更胜从前。都是皇上之功!”


    可以顺利接班,然后政局不乱。尤其是旁边还有兄弟虎视眈眈,皇帝也算是有本事的了。


    皇帝本来负手走在前头,照顾着沈寄慢吞吞的脚步也放缓了步子。


    此时回过头来,“你不必讲这些话。”


    “是啊。所以,我说的是真心话。”


    皇帝转过头去,旁边的莫语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


    因为怕小多子的言行露了行迹,出来就没有带他。


    所以,除了明里暗里的侍卫,他们身边也就一个莫语伺候着。


    同样的繁华、同样的景象,可是感受完全不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前哪怕魏楹一脸的不耐,她也能逛得兴致勃勃。


    可如今哪怕身旁这个人如何迁就,她还是找不到从前逛街时的愉悦感觉。


    一句话,还是身边的人不对!


    第 403 章


    沈寄揉揉眼眶, 有点不可置信的道:“皇……七爷,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皇帝顺着她目光所指看过去,眼里一沉, “你没认错。”


    “想不到……”连表姐夫这么老实的男人, 也在外头有人啊。


    两人对视一眼,那个男人是芙叶的驸马。


    沈寄的表姐夫, 同时也是皇帝的妹夫。


    他此刻正在街角不显眼的地方, 和一个女子亲密的并肩看着珠花。


    沈寄想想芙叶的所作所为。


    叹口气, 好像也不能全怪表姐夫。


    皇帝默然片刻, 终是没有让人去查探。


    而是转过头看着前方, “还逛么?”


    沈寄声音闷闷的, “不逛了,天色不早了。”


    方才逛了半个多时辰,越逛感觉越不对。


    “那就回吧。”


    马车上,两人一人坐一边, 沈寄想到之前看到的有点闷闷的。


    驸马是不能够纳妾的, 也不能够管军政大事,只能有虚职。


    没想到表姐夫居然弄了个外室啊。


    他打扮得很低调,和他原本的长相很搭。


    而且如果不是沈寄喜欢逛那些角角落落的, 也发现不了他。


    也不知道这事儿多久了。


    虽然芙叶回来以后一直看这个夫婿不起, 知道这事儿也难免会难过吧。


    不知道那个傻姐姐现在在干嘛。


    芙叶这会儿却是在下帖子邀沈寄过府玩。


    之前魏楹一病半个月, 她知道邀了沈寄也不会来。


    现在魏楹已经重新上衙, 而且还兼了皇长子的侍讲学士之一, 想来她应该清闲了。


    结果得到消息, 沈寄扭了脚, 不能过府来。


    ‘沈寄’对魏楹说道:“魏大人,要是公主过府来探视呢?”


    “来了你就先敷衍着她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个傻大姐, 会不会发现呢?


    小芝麻和小包子,尤其是小芝麻其实也是觉得娘最近有点儿不大一样。


    可是小孩子哪里会去想那么吓人的事实。


    只是心头存着些疑惑,小声和魏楹说了。


    被魏楹给忽悠了过去。


    芙叶果然就过府来探视了,她正闲得发慌呢。


    而且,她虽然直了点,却也知道能讲讲真话的也就是沈寄了。


    所以这么久见不到人,她已经憋了一箩筐的话了。


    匆匆过来,见到躺在床上休养的沈寄就要巴拉巴拉开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结果看到魏楹在旁边陪着便道:“魏大人去忙吧,我还能欺负你媳妇儿不成?女人家说私房话你在这儿干嘛?也别太黏糊了啊。”


    魏楹摸摸鼻子,无奈起身出去。


    一刻钟后,来人请他过去。


    他就知道会这样。


    换了一个人,怎么会装都不可能真的瞒天过海。


    他不让‘沈寄’去公主府,就是觉得事情还是发生在家里更好掌控些。


    芙叶正瞪着‘沈寄’,见魏楹进来就问道:“怎么回事儿?”


    魏楹两手一摊,“那天进宫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芙叶虽然已经有所猜测,可是此刻听到魏楹直言不讳的道出沈寄进宫被人给换了,还是震惊不已。


    一时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


    魏楹比了个我们到外室去说的手势,率先出去。


    芙叶看了‘沈寄’两眼,随后也跟了出去。


    魏楹坐下说道:“公主何必如此惊骇。当一个人坐到为所欲为的位置上去,会做出这种事倒也不出奇。”


    “那、那你是怎样打算的?”


    “我要小寄回家。”


    芙叶放下点心。这样,以后小寄不至于无处可去。


    “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


    “怕公主在太皇太后跟前藏不住事。”


    芙叶撇嘴,“我藏得住的。”


    皇兄对小寄有意的事,她就藏得很好。


    不过也是因为老太太老年丧子之后,自己年岁也大了,精力不济。


    每天就逗着小郡王堂弟玩耍,其他什么事都不管的缘故。


    “你藏得住,却也不能让小寄回家来。”魏楹叹气。


    他一个宅子一个宅子的排查,何其难也。


    要知道,如果人放在外头,根本不必皇帝自己置办宅子。


    谁都会愿意腾出一个院落给他金屋藏娇提供方便的。


    可宫城附近,俱是达官贵人的居所,其内到底住了什么人,真的很难查清。


    他现在也只能根据林子钦提供的资料,再根据那些人跟皇帝的亲疏远近在排查。


    但是,有些人表面上或许和皇帝关系不好,可背地里谁知道。


    而有些人表面上和皇帝关系好,而实际上呢?


    就拿他来说,明面是三品高官,如今还做了皇长子的侍讲学士之一,有望成为未来帝师。


    可谁能知道,私底下皇帝连抢他媳妇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如今已经圈出了几家,只待再进一步排查。然后让人去探一探。


    只是,要是不能将人救出,又打草惊蛇的话,很可能就会被换了地方。


    因此,颇有些畏首畏尾。


    凌先生那里,还有林子钦那里,也都没有音信。


    半月已过,再要将人一直藏着、掖着怕就要露馅了。


    柳氏出嫁,抱病不去。


    一些礼尚往来的宴请,统统推了。


    就连十五婶带着小权儿回家,她都因病没有送行,只隔着屏风说了几句话。


    王氏来探病,人吃了药睡了。不好打扰……


    再这么下去,可就真瞒不住了。


    虽然,只有芙叶这个唯一的娘家人,会在沈寄生病或者是扭伤腿时,还硬是要进到内室谈话。


    可时日久了,其他那些亲眷好友也是要生疑的。


    所以,魏楹才需要芙叶的帮助。


    “你是说让我带着那女人到京外百里的别院居住一段时日?”


    “对,只有公主把人带走,才不会有人追根究底她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芙叶想了想,“可以,皇祖母那里现在也不需要我时常去。我往年也往别院住一两个月的。我把小芝麻、小包子一并带去吧。”


    魏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把人带离众人的视线,然后让凝碧、t?季白等人好好调教一番。


    不然,就凭现在这点形似,完全无法冒充下去。


    就现在偶尔应对下人,都是挽翠背后教了,再帮着支应的。


    如今,采蓝、乳母这两个因为带着孩子,要时常同‘沈寄’接触的下人,也都知道了这背后的事。


    所以,挽翠留下帮忙支应着内宅事务,再将阿玲也叫回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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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凝碧、采蓝、季白等人就陪着‘沈寄’出去。


    过一段时日回来,想必就能有个六七分神似了。


    至于那声音,之前就说是感染了风寒一直没有复原。


    小芝麻对此提出过疑惑,是自己给忽悠过去了。


    时日久了,小孩子就以为母亲本来就是这样的声音了。


    等人一两个月后回来,怕是外头的人即便有些小疑惑,也会以为原本就是这样的。


    魏楹也没有别的法子,除了帮这个西贝货装下去,就只剩下发丧一途了。


    他不愿意做这个假鳏夫,也不想沈寄以后有机会回来却没了位置。


    就只能如此了!


    他有一个不祥的预感,短期内,他是别想找回自己媳妇了。


    因为,他的力量和皇帝的比,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终究还是经营的年头太短了。


    三日后,脚没事了的沈寄就应芙叶公主之邀,带着儿女随她往京外的别院去了。


    林林总总跟去了二十多人,拉行李的马车都是五车。


    往年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这回临走前,沈寄和魏楹不知为何还大吵了一架,而且还带走了这么多行李。


    所以,下人也不敢断定会不会像往年一样。只是去小住几日,然后就被魏楹骑马去接回来了。


    这一次同往年一样,沈寄并没有拜托王氏过来帮忙管家。


    她往年最多去个三五天的,魏楹就会去接人了,自然是不必。


    而这次,虽然带了很多行李,甚至换季的衣物都带上了,也依然没有。


    王氏也隐约听说了长兄、长嫂吵架的事,只是沈寄的内宅一向管得甚严。


    而且他们如今隔得也很远,所以并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不过那两个人成亲十年,也不是没吵过架。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听说都以长兄先低头做结。


    沈寄从皇帝那里听来了这个消息默然了许久。


    她如今和外界隔绝,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皇帝。


    所以,他说话,她不得不搭腔。


    说实在的,她打从心底很恨这个人。


    她从八岁开始,就用心的经营自己的生活,一步一步苦尽甘来,都是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的。


    可如今,全被皇帝给破坏了。


    她见不到儿女,见不到夫婿。


    甚至连偶尔得到一点他们的消息,都只能从罪魁祸首嘴里。


    可是,这个人是皇帝。


    她再恨,也没法拿刀捅了他。


    先不说他本身是习武之人,旁边还有这么多暗卫。


    就算她捅到了,这个严重后果她也承受不起。


    如果是一命赔一命,她也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可偏偏要是这个人死了,她的儿女、夫婿搞不好也得跟着送命。


    所以,若非到了他要逼|奸|淫|辱的时刻,她再恨都会忍着。


    那天见到了表姐夫和他的外室,她和皇帝都沉默了。


    的确芙叶也有不是在先。


    皇帝事后派人去警告了表姐夫一番,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芙叶。


    也许在皇帝看来,这事其实挺寻常。


    只是,芙叶是他堂妹,驸马不能纳妾是祖训。所以他才会出面。


    这会儿听说,‘沈寄’和魏楹大吵之后,带了儿女应了芙叶公主的邀请往别院小住。


    她自是明白了魏楹的意思,不由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来。


    “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


    皇帝不是主动要告诉她的。


    只是她又吵着要见儿女,因此不得已才说的。


    所以看了她的笑,听了她的话自然是不太高兴得起来。


    “怎知不是打算以假乱真?或者日后时日长了,再让那个女人顺理成章的消失?前几日不是在听你叨叨什么真真假假么。”


    “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沈


    寄顿了一下,“他若真的不要我了,就该让那替身假死,早早发丧。然后过个一年续娶高门之女。皇上说要等我对他死心,便只有如此了。而我也说过,即便我真的对他死心,也是绝不会移情别恋于你的。”


    此时已是六月初六,满院的荷花开得正好。


    沈寄被掳也已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这一个月里,她对皇帝的态度一直没有大的变化。


    皇帝渐渐便也不耐了,闻言说道:“你不要以为他做了侍读学士就无事了。朕随时可以捏死他的。”


    瞧瞧,又变回朕了。


    这个人的耐心也不过是一月而已。


    但魏楹的坚守,肯定可以长久持续下去。


    第 404 章


    “皇帝掌天下生杀大权。如今公器私用, 真正是辜负了先皇一片心意。”


    “满朝皆是俊彦,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沈寄点头, “没错, 对皇上来说确是如此。每科取士三百,哪里就少了他一个?可是, 对于我而言, 他却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婿。”


    只要魏楹不负她, 她也是不会相负。


    皇帝目中露出阴鸷的光, 狠狠的盯着沈寄。


    沈寄这会儿却是听到这个消息, 颇有些豁出去了。


    她站了起来, 看着皇帝说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你是怎样喜欢我的?魏楹爱我,他能给我正室名分,能让内宅除我以外再无其他人。你能给我什么?你所谓的宠爱, 不过是跟几十个女人来分享。我脑子又不是有毛病, 会舍了名正言顺的夫婿而就你?你是皇帝又怎样,你的心就比别人的来得更珍贵些?”


    “放肆——”皇帝勃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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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被沈寄这么连珠炮的说了一通,不由得他不怒。


    何曾有女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至此?


    他又何曾对一个女人如此低三下四的迁就讨好过?却只得了这么一通指责。


    沈寄憋了有一个月了, 再这么憋下去她就要出毛病了。


    反正她都说出来了, 不如说个痛快。


    “是, 我放肆!因为我身份低, 而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你难得动回真情, 我就该感恩戴德的接着。天天顺着你, 拍你的马屁。可惜, 于我而言,你的喜欢, 不过就是一场无妄之灾!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皇帝伸手抓过来,却不防沈寄早有提防。


    她立即抽了日日插在手上的金钗抵住喉咙。


    是,她不舍得死!


    她舍不得儿女,舍不得魏楹。


    可是如果余生真的都只能在这里度过,她不如死了算了。


    从前她还有些犹豫,可如今知道魏楹即便做了皇长子的侍读学士,依然是不会舍弃自己。


    她便觉得何惜一死了。


    当然,这里头也有因为感动一时冲动的成分在。


    可是,如果真的要被关一辈子,她真不想活了。


    早在沈寄站起来慷概激昂,把憋了多日的话说出来的时候。


    小多子和莫语在外头就急坏了。


    后来又听到皇帝拍了桌子,再然后又是这一幕。


    可是急归急,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皇帝看沈寄用金钗的一头抵着脖子,甚至脖子上已经开始冒出血丝。


    怒道:“真的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安王正在积极拉拢魏楹呢。只要他卷进这次的事里,朕就可以依法严办。将他斩首或是流放,家产抄没,你要跟着他,下场就是被充作官奴。你的儿女,也一样是官奴。到那个时候,朕看你还怎么硬气。”


    沈寄脸色一白,拿着金钗的手却没有放下,并没有服软的表示。


    皇帝看了她几眼,忽然伸手掀翻了摆满菜肴的桌案,然后拂袖而去。


    沈寄拿着金钗站在一堆摔破的杯盘碗碟还有残羹剩饭中间,愣怔了半天。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要怎么办?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皇帝在被激怒的情况下说的依然是要依法严办。


    没有说不管魏楹有没有卷进去,都要让三法司把他办成安王逆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皇帝,至少还没有无耻到要将魏楹弄死,然后强占她的地步。


    “夫人,您坐下歇会儿。奴婢让人进来收拾、收拾。”


    莫语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到内室坐下。


    沈寄叹口气,对着梳妆镜把金钗插进发髻。


    希望魏楹不要一时冲动卷进安王的谋逆一事里去。


    他争取了皇长子侍读学士的职位,这应该也是一t?个表态吧。


    对安王表态,也对皇帝表态。


    安王耳目众多,也许已经知道自己被皇帝掳走的事。


    这种情况下,肯定会下死力气要拉拢魏楹。


    如今,要魏楹向皇帝投诚要官,肯定是做不到的。


    靠向皇长子,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吧。


    可是,即便如此,皇帝要是真的把她关一辈子不放,他们夫妻也是无可奈何啊。


    过去十年,不,十六年,遇到了无数的波折和磨难,可没有哪一桩比如今这件事更难办的。


    魏楹此刻在某官员的书房,见了安王派来见他的人。


    安王承诺会帮他把沈寄救出来,还许他日后的重用。


    要他出头指认皇帝篡改先帝遗诏。


    他不得不虚以委蛇,因为一旦拒绝,怕是沈寄被皇帝掳走的事就将大白于天下。


    旁人不会管真假,只会兴致勃勃的传这个有关皇帝的绯色事件。


    那样,沈寄日后就只有一死以证清白这一条路了。


    更何况,这还不是胡编乱造,是真事儿。


    另外,他也想看看安王到底有多少底牌,够不够和皇帝叫板。


    而他又有没有机会在其中推波助澜一番。


    实际上,他请芙叶带走小芝麻和小包子,已经是将儿女托付给她了。


    如果他这里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到时候他沦为叛逆,家产被抄没。


    一无所有的小姐弟俩,即便回了魏氏族中,作为罪人之后,也只能是寄人篱下。


    从小看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而芙叶,会真心的对待和照看他们。


    她的地位,也可以庇护小姐弟俩平安长大。


    他甚至已经将家中大部分的现银,以忠诚又有把柄在他手中的、下人的名义存进了银号。


    这样,可以保证小芝麻和小包子将来的用度。


    包括小芝麻的嫁妆,以及小包子将来重振家业的花销,也可以让他们不是一味的依附公主府。


    家里的一些下人,譬如管孟、刘準夫妻、方家一大家子,他也已经将卖身契都拿了出来。


    一旦有事,提前发还给他们。


    只需要他们暗中照看小姐弟俩便是。


    这几家都是沈寄的陪嫁,这十年也算是一起经了风风雨雨。


    尤其管孟和刘準是自己跟前最得用的两人。


    只希望将来自己若不在了,他们能记得这十年的情谊。


    不需要多久,只要有十年,小芝麻嫁人即可。


    至于小包子,魏楹如今已经没有要他读书中举的心。


    只要藏起来的家财不失,他能平安度日即可。


    如果,能够给小芝麻和小包子各定下一门不会变卦的婚事就好了。


    为此,他给徐茂和胡胖子各写了一封信,让管孟在他出事之后送去。


    如果能够如愿,那便是将小芝麻订给徐赟,让小包子娶胡胖子刚出世没多久的小闺女。


    这样,徐家和胡家就可以作为未来婆家和岳家对小姐弟俩名正言顺的关照。


    这样的身份比单单的父执辈更有话语权。


    当然,这也无法强求。


    徐茂和胡胖子应当没有二话,可他们毕竟还有妻室,也要为儿女的前程着想。


    如果不能如愿,那两人也只会因为愧疚对小姐弟俩更加的关照。


    其实魏家也不是一个人都不能托付。


    譬如十五叔,就是值得托付的人。


    但是,魏楹已经决定要在参与进去后,设法脱离魏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然没有把人再送回魏家的道理。


    而且,即便有十五叔护着,可魏家绝大部分人都是只能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的。


    他也不愿意儿女回去受委屈。


    更不愿意留给他们的金银被人算计,甚至是有人为此谋财害命。


    魏楹回到家里,身边没有娇妻的软语娇憨,少了儿女的童言童趣,只觉满室凄清。


    这一切都是皇帝造成的!


    他希望那些以防万一的安排,都不会有用到的一天。


    他只要他媳妇儿和儿女都回到这个家来。


    此时才知道,位高权重其实不如一家和乐。


    皇帝那天拂袖而去后,便连着数日没有再来。


    沈寄觉得清净自在,不由想着要是皇帝就这么被气跑了就好了。


    那她还能有回家的希望。


    老天保佑魏楹千万千万别行差踏错。


    虽然夺妻之恨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可也别上了安王的贼船啊。


    沈寄跪在佛前诚心祷告。


    莫语不知道她在求什么。


    但是那天看过她把皇帝气得脸色都变了,还失态的掀翻了饭桌。


    那些言辞实在是不敬到极点。


    她觉得所求应该和皇帝没有关系。


    这些天皇帝也不来了,宫里也没传出什么话来。


    她就还是照样的伺候着。


    那天皇上气成了那样,不也没舍得动这位一根手指头么。


    她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几曾见过皇帝受了如此大的气还不发作人的?


    见沈寄还闭着眼跪着,莫语不敢相扰便出去了。


    一出去便遇上小多子的徒弟小夏子。


    看到她出来,小夏子便道:“莫语姐姐,师傅让我来问问。夫人那日把皇上气着了,这几日可说了什么不曾?”


    莫语摇头,“只字不曾提过皇上。”


    小夏子叹气,“你说这是怎么说的?咱们皇上那是什么人,那是真龙天子啊。这位夫人未免太不识抬举了些。”


    “别说这个了,不该咱们议论的。你怎么来了,可是大总管有话?”


    “师傅让我替他来看看,看夫人有没有悔过的意思。”


    御书房的密道,何等要紧的地方?


    小多子也只敢派了自己最信得过的徒弟兼干儿子来。


    这小子虽不是顶伶俐,但胜在忠心。


    而他自己,则是在照顾病倒了的皇帝。


    莫语知道了多总管不自己来的缘由,忙问道:“皇上没有大碍吧?”


    “太医说是积劳成疾,加上又中了暑气。现在在卧床休养。唉,师傅还说如果夫人有后悔的意思,就让我带她进宫去。皇上也没要各宫的娘娘们侍疾,也没有留皇子、公主,身边冷冷清清的。”


    “皇上不是一向是这个性子么。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病弱的模样。至于夫人,我看还是免了吧。就她那个性子,去了搞不好把皇上气得更厉害。而且,她要是不肯去,我可不敢对她动粗。”


    不过晚些时候,莫语还是把皇帝生病的事儿告诉了拜完菩萨的沈寄。


    看她全无反应、漠不关心的样子,心头只能叹气。


    皇帝那么不容易动心的一个人,却遇上这么一个真正冷面冷心的主。


    一腔深情看来是全错付了。


    沈寄的确是觉得跟我有什么关系?皇帝那么多大小老婆,还有儿女呢。


    再说了,她不过被迫坐监的,去同情牢头?


    过了些日子,皇帝又来了。人是清减了不少,不过看着精神还好。


    “你很遗憾朕好好儿的?”皇帝看她若有所憾的样子,心头就是一阵发堵。


    沈寄来了个默认。反正那天已经撕破脸了,她也就不敷衍了。


    皇帝想起病中醒来,看到皇后满面的担忧。再看沈寄,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第 405 章


    她那天说什么来着,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是吧?


    想到这里,他转身走了出去。


    沈寄莫名其妙, 愈发觉得这人神叨叨的。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


    她追上几步, “皇上——”


    皇帝面上浮现一丝希冀,却没有转身, 只背着身子问道:“有事?”


    “敢问皇上, 现在外头的情形如何?魏楹他没有上安王的贼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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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没发现他和安王一党有什么勾结。”


    魏楹自从当上皇长子的侍读学士, 从前那个清流圈子便对他尽释前嫌了。


    那日与安王的人会面, 便是在一场应酬的宴席后。


    皇帝的细作虽然厉害, 却也一时没能探知。


    皇帝说完话, 听到沈寄放松的舒了一口气,脸色愈发的不好看。


    径直往外走去。


    那日在病床旁,皇后情深一片的看着病中的自己。


    说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儿女的父亲, 自然会为他担忧。


    所以, 她如今也是在为她的夫君担忧。


    而魏持己,自己先是因为小寄将他明升暗降,投闲散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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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个对仕途期望很大的人, 在而立之年断了继续上进的路, 这是多大的打击!


    他居然也忍了下来, 没有对小寄生怨怼之心。


    后来东昌公主的事, 他家人给的压力也全顶住了。


    再如今, 自己换了人, 让他做出抉择。


    他似乎也没有完全低头。


    根据多年的观察, 魏持己此人对仕途是颇有几t?分野心的。


    能到这一步仍然不离、不弃殊为难得,也难怪小寄不肯对他死心。


    虽然自己说过可以慢慢等, 也或许时日久了,三年五载、十年八年,魏持己终究还是会放下坚持。


    屈服于现实,屈服于自己这个皇帝。


    而且这个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可是,自己真的等得了么?


    这四十天的冷遇,也让自己之前发热的头脑有些冷却。


    尤其是这次病了,她竟是遗憾自己这么快好起来了。


    和皇后的态度正好是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心,能捂得热?


    还有那天那一通嚷嚷,说自己这份情谊于她只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从来也没有对女人这样过。


    居然就得到如此回报?再热的心都会寒!


    沈寄可不管皇帝是怎么想的。


    她听说魏楹还是立场坚定,没有卷入夺嫡的余波里,就松了一口大气。


    这段时日,每当上朝的时候,魏楹都专注看着笏板,不去看上方的皇帝。


    否则,他怕会暴露了他的愤恨。


    每一次上朝对他都是一种煎熬。


    只要有皇帝在场,甚至看到皇宫建筑上的龙形雕饰,都能让他不舒坦。


    今年酷热,已经有人奏请皇帝,携太皇太后、太后、皇后以及后宫诸嫔妃往西苑避暑。


    皇帝之前没有应允。


    可他自己却中了暑,再有这几天已经有几个太妃在太后跟前提起实在是热。


    太皇太后也说她活了七十多岁,好像这么热的夏天实在是没怎么遇到过。


    皇帝便不好再拒绝,已经下旨明日就往西苑避暑。


    免了群臣的早朝,有事午后议政。


    魏楹怀疑皇帝之前不肯去避暑,恐怕与沈寄有关。


    去西苑,且不说方便不方便把她带上。


    就是带,怕是也要露几分行迹。


    所以,多半是不带的。


    而据他和林子钦的分析,人应当是在宫外。


    皇帝不在,应该更方便救人出来才是。


    还有,安王承诺会帮忙救她,但应该是要在事成之后。


    而且,魏楹对此抱很大的怀疑态度。


    因为,如果此事被安王揭露出来,对于皇帝那就是私德有亏。


    篡改遗诏是最大的罪名,凭此就可以把人打翻在地。


    除了自己,怕是还有旁的大臣也被安王拉拢了。


    不然,光凭自己一己之言是不够的。


    而且,如果再闹出皇帝君夺臣妻的事,很容易就联想到公报私仇上去了。


    估计自己就是一个幌子,为了掩饰那个真正投靠了安王的大臣。


    想一想当初先皇临终嘱托的几个人,魏楹想不出来那个人会是谁。


    而自己这个幌子被利用完之后,接着安王便会揭露小寄被皇帝掳去的事了。


    不过,据此看来,小寄被困在哪里,安王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待圣驾移驾西苑,魏楹打算让十五叔带着人,把他圈出来的几家一一排查。


    他实在是不能等了,一则多等一天都是在剜他的心肝,而且还是用钝刀子来来回回的挫;


    二则,再等安王怕就要举事了,到时候小寄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留给她的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死了都不得安宁。


    自己、小芝麻和小包子也会终身被钉在耻辱架上。


    不过这事儿,他得找个人证,省得莫名其妙的给人陪葬。


    事情到了这步,已经很紧急了,没有他从中火中取粟的机会了。


    罢了,就当是皇帝命不该绝吧。


    自己不用背叛先皇的信任,心头其实也放下一块石头。


    还有皇长子,才相处不过半月。


    但十六七的少年,如今虽已有了些气度,但离明君的确还有距离。


    魏楹下帖子把凌侍郎约到了窅然楼的包间。


    他自己走的后门进去,无人看见。


    凌侍郎没能帮忙打探出沈寄的所在,颇有些歉疚。


    而且,魏楹往常都是直接过府造访,这一次却是约他出来。


    而且还是在他自家产业,可以避开人耳目的地方,让他有了些多的想法。


    应该是有一些很要紧的事要告诉自己。


    凌侍郎是大摇大摆的进的窅然楼。


    他平常也爱去,所以并不会太显眼。


    他进了包间,并不是沈寄留下来私用那间,而是提供给客人的。


    正是私用包间旁边的一间。


    “凌大人,请坐!”


    魏楹是从包间之间的夹道过来的,并没有从外头的走廊经过。


    这夹道是只有他和沈寄才知晓的,就是图纸上都没有。


    原本不过是个以防万一的后手,此时便用上了。


    凌侍郎如今看到魏楹都会一阵心虚。


    可知道他此时秘密邀自己过来定有要紧事,便放下了旁的心思,坐在了酒桌前。


    魏楹提壶给他满上了一杯酒,让了让就一口饮尽。


    桌上都是窅然楼的招牌菜。


    他夹了一筷子入口,慢慢咽下道:“下官这次请大人来,是为了请大人做个见证。”


    凌侍郎想到皇帝让盯着魏楹的话,挑眉道:“什么见证?”


    魏楹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安王派什么人在什么地方联络他。


    还说了他是担心不虚以委蛇,安王就将皇帝做的事揭露出来。


    “下官不希望内子成为牺牲品,所以不得不敷衍一二。”


    他没有说担心皇帝名誉扫地的虚伪的话。


    实在是说不出来,也无法取信眼前曾有神盘鬼算之名的凌军师。


    凌侍郎点头,个中情由,自己能够体谅,也会替他分辨。


    而且暗暗心惊,细作居然完全没有探到。


    看来安王手头果然是有些底牌的。


    “我应该就是一个幌子,用来吸引人注意的。安王要说皇上是篡改先皇遗诏,还需要更加有力的人证。等到他起事,一定会想办法把内子被掳的事抖露出来。到时候下官一家子就全完了。所以,下官要去安王府上问一问,内子到底被关在了哪里。他可是承诺了要把人救出来的。如果大人觉得可行,下官喝了这顿酒就去。”


    话说到这里,凌侍郎已经全明白了。


    魏楹这么找上安王府去问,安王肯定不会说。


    说了一则失了皇帝的一个把柄。


    二则,也少了拿捏魏楹的一个渠道。


    而他不说,魏楹便不会乖乖听话。


    所以,为了不走漏消息,他只剩下杀人灭口或者是让魏楹暂时无法说话,至少在他举事之前无法说出来这两条路。


    如今,魏楹事先来找了自己把话说清楚。


    还说了他所知道的安王的布置。


    这样子,他其实是从谋逆事件里摘出来了。


    “我会以此向皇上求情,请他放了尊夫人。你没有必要为此冒险上安王府去。”


    凌侍郎知道,魏楹这么去一闹,其实是逼安王在准备不充分之际仓促起事。


    可是,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


    “我也晓得,安王只是利用我做幌子。我知道他的布置也不多,我知道的那些人跟事,他尽可以舍卒保車。甚至,他可以把我推出来,说我因为内子被夺,煽动他造反。而他则押我上金銮殿陈情。既表明了没有造反的意思,也揭露了皇上的私德有亏。然后再是布置好的局慢慢展开,再揭出所谓篡改遗诏的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明知道会如此,为何……”


    话没有说完,凌侍郎便明白了。


    魏楹这是在逼皇帝放人。


    如果皇帝不放,他就豁出去了。


    他借酒装疯上安王府去闹,你安王不是要拉拢我么,不是承诺会帮我救媳妇么。


    那你告诉我,我媳妇被皇帝关哪里去了啊……


    如今,安王和皇帝都在布局,想的都是一击即中。


    既要占了大义名分,又要把兵权都拢在手里才发作。


    要是这个当口被魏楹这么不管不顾的闹开,那可是大大不妥。


    “怕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种耻辱,凌大人你能不能忍得下?反正我是不想忍了。不瞒凌大人说,我已经豁出去了。两个孩子我已经托付给了芙叶公主,也做了相应的安排。至于魏氏宗族,我已写好信准备寄回去直陈己过,请求出族。我们夫妻生不能团圆。就是死,也要做一对同命鸳鸯。”魏楹说完,又是一杯酒下肚。


    “慢来、慢来,何至于此了?”


    魏楹将酒杯一下子砸在桌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凌侍郎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而且是酒入愁肠,如今已经露了几分醉态了。


    生怕他真的就醉得上安王府去了。


    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魏楹又开口了,“当初凌大人你把内子误认为了穆王遗孤。那时候你就说过,为了弥补当年弄丢小郡主的罪过,你已经帮过许多年龄相当,长得像穆王的女子了。所以,内子虽然不是,但是你也会尽己所能庇护她的。这话是不是你、你说的?”


    魏楹说完还t?打了个酒嗝。


    想到自己当年的承诺和沈寄如今的处境,凌侍郎心头愧疚更深。


    “是,是我说的。你先别急着鱼死网破!孩子再是托付了人,人家再尽心,总不如在自己身边长大。我有一条还没有探明的路子说给你听,你自己先去走走看。”


    魏楹眸中显出几分清明,愕然道:“什么路子?”


    太后都没法制止,眼前这个心腹军师也无法劝阻,还有谁有法子劝得动皇帝?


    第 406 章


    凌侍郎看他一眼, 见他方才有些浑浊的眸子立时清醒了。


    心道我就猜你在借酒装疯。


    “皇上曾经暗中去过半山寺几次,先皇也去过。”


    “去见谁?”


    “我还没有打听清楚,你自己去瞧瞧吧。”


    魏楹心头嘀咕, 难道那小庙子里还有个影子国师, 一句话能让先皇和皇帝都听从的?


    不应该啊!


    有这么一个高僧大德,应该摆在明面上来才是。


    不过, 终究是条路子, 自己就去走一走。


    还有, 今天他已经把话撂给凌侍郎, 也就是撂给皇帝了。


    除非他立即被逮捕下狱, 或者是被暗杀。


    否则大闹安王府让那两兄弟提前相争的事, 他干定了。


    脓包就得早早挤破才好。


    而无辜下狱和暗杀,想来皇帝现在也不好动手。


    安王虎视眈眈的看着呢。


    自己出了事,再把小寄被掳的事同时闹大,那皇帝脸上可就好看了。


    君夺臣妻, 坐实了!


    所以, 皇帝未必不想这么做,只是现在不敢动手罢了。


    估计掳了小寄这事,跟安王也有点关系。


    不然皇帝忍了那么多年, 不该等不了再多个一年半载。


    等到收拾了安王再下手不更好?


    “我这就进宫去求皇上, 也将你提供的消息一并禀告。你千万不要乱来。省得回头尊夫人回家了, 你却出事了。岂不是白白失去了夫妻团聚的机会。”


    凌侍郎说完匆匆离去, 一边不忘让人盯着窅然楼。


    虽然他相信魏楹此时不会乱来。


    但这件事太大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得不慎之又慎!


    凌侍郎进宫求见皇帝, 将魏楹说的情况告知。


    “皇上,魏楹提供的情况正好补上了臣之前查探缺漏的一块。只是那个投向了安王的重臣是谁还不得而知。”


    宫里此时有些杂乱, 小多子正领着人收拾明日要带去西苑的东西。


    皇帝想着沈寄那个态度,心头跟扎了根刺似的,正在不爽。


    听得魏楹打算这么鱼死网破的闹一场。


    他冷笑道:“如何竟效女子情状?这便是堂堂的大才子、探花郎,还是皇长子的侍读学士?”


    凌侍郎笑道,“古来便一向以夫妇来比君臣。在皇上面前,他也无有其他办法啊。不过,此人即便到了此时,也还能立场坚定,这也是忠心的表现了。”


    “你又要劝朕放手了?”


    “皇上的掌上,应当是万里江山,这是断断不能放手的。至于旁的,都该为这个让位。”


    皇帝静默了一阵,“既然知道了个全乎,该做什么你就去做吧。”


    凌侍郎心头一凛,居然还是舍不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老房子着火,真是吓人。


    却也只好退了出去,安排诸事。


    且说魏楹,凌侍郎走后,他在临窗的躺椅上靠了一会儿醒酒。


    然后便起身从后门下楼。


    管孟迎了上来,“爷,回府么?”


    “不回,去半山寺。”


    家里也没别的人,回去也是满屋凄冷,回去作甚。


    管孟心头疑惑,看魏楹身上带着酒气,着实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要去庙里,而且还是半山寺。


    好在起先担心他喝了酒骑马不稳,已经让人回府把马车赶了来。


    这时候正好用上。


    魏楹是想自己骑马去的,也好散散酒气。


    可是脑袋却有些发晕,便只能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吹风。


    待到绕上了山,酒气已经散尽。


    不过,今日总归是用了荤食,对菩萨可是不恭敬的很。


    那庙里的高人会不会计较?


    半山寺有后台,这话沈寄和他说过。


    虽然是个猜测,如今看来可是猜准了的。


    不过,他当初以为就是有贵人爱私下到半山寺礼佛而已。


    如今听凌侍郎这么一说,真佛可是就在庙里呢。


    只是,凌侍郎的消息没探周全。


    这个庙虽小,和尚却也不少。总不能一个一个的去找吧。


    他也是喝了酒上头,一冲动就跑来了。


    这半山寺,沈寄但凡人在京中,每月都要来个两三次,魏楹倒是来得不多。


    如今故地重游,想起刚中进士和沈寄来此地游玩的情景,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管孟奉上了两百两银子的香油钱,魏楹独自进去了。


    他站在大雄宝殿的佛像前仰首看着。


    他是儒门子弟,一向并不信神佛。


    站了半晌去拈香拜祭了,喃喃道:“临时拜佛脚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沈寄常来,每季都给庙里的和尚送僧服僧帽等。


    也常和火头僧谈论些素食的做法。


    魏楹知道,他一个人单独来,肯定会有熟人问一问沈寄的情况。


    说起来,她和这半山寺的和尚也有断断续续十来年的交情了。


    当初她还戏言,这半山寺肯定有后台。


    没准他在官场上什么时候遇到些事儿还能借一借力。


    就是猜错了,也没关系,她喜欢这里的素面,日常的送些东西来也不费事。


    到后来,半山寺大日子对外限量供应的素面,每每便会给她留下一些。


    什么时候来了,她和两个孩子都能吃到。


    这一回,她破天荒的近两个月没来了。


    而现在自己来了,那些和尚怎么都会问一声才是。


    虽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佛,可是总是近着些。


    而且这本就是没办法的办法,权且试一试罢了。


    果然,没一会儿,便有小和尚来请魏楹到一名辈分颇高的广德大师处小坐。


    广德大师,魏楹听沈寄提起过,说是个挺有趣的老和尚。


    便是他身边的一个和尚很擅长烹饪素食,时常和她谈论一番。


    这会儿天色其实已经比较晚了,一众和尚是刚下了晚课。


    如果魏楹是普通人,想来连寺门都不容易进。


    “魏大人怎么这么晚了来礼佛上香?”


    “心头烦闷,出来散心。路过贵宝刹,想起内子爱往这方来,便信步而来。倒是打扰了诸位大师的清净。”


    说起来,半月前,挽翠还按着惯例、打发人送了这一季的僧衣僧帽过来。


    “尊夫人最是怜贫恤苦的一个人。她平日的行事,佛祖也都看在眼底的。贫僧观魏大人面带郁色,可是尊夫人身子有什么不妥当?说来也是一两个月没见过她了。往常来了倒爱来贫僧的院子里坐坐。”


    “倒不是身子不爽,她随芙叶公主往别苑去小住去了。”


    自己有家、有夫婿,却都丢下了,去表姐的别苑小住。


    这事儿一看就透着古怪。


    不过,广德是红尘外的人,自然不会过问这些俗事。


    不过这话倒是说明了为啥魏大人这么晚了跑到山上来,又面带郁色。


    媳妇儿不在,而且这么久不回家。


    他路过,因为思念而来了媳妇儿爱来的半山寺也说得过去。


    再往深了问就不好了。


    于是广德和魏楹闲话了几句,魏楹看天色确实不早,便告辞了。


    出去之后上了马车,管孟来禀报,“留了几个人,让在半山寺查探一番,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爷放心,都是高手,即便探不出什么,也不会露了行迹得罪了人。”


    “小侯爷那里,有了回音就立即告诉我。”


    光靠这么没有目标的找,就是找到了怕也来不及了。


    所以,魏楹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至于他来这一趟,的确是因为心头思念之苦。


    同时,也有着投石问路的用意。


    如果这寺庙里真有位真佛,自己这个三品大员,平时从不来礼佛的,近乎无缘无故的来此一趟。


    也许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如果过问此事,便给了留下的人一个查探虚实的机会。


    还是得问林子钦借些人手才好。


    既要盯着此处,还要盯着那几处圈定的地方。


    如果还是找不到人,如果皇帝还是不肯放人,他就真的只有豁出去闯安王府了。


    给芙叶公主的信、给魏家的信、给徐茂和胡胖子的信、甚至给小芝麻、小包子的信他都已经写好了。


    全锁在书房里。真到了那一步,就只有全发出去了。


    魏楹抹了自己的脸一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年寒窗苦读,十年仕途惨淡经营,想不到到头来是这么个了局。


    要是早知道,他还会这样汲汲营营么?


    搞得现在这么妻离子散的有什么好?


    魏楹回到府里不久,却是再一次的上山到了半山寺。


    他手下的好手被人发现了t?,还让人当场拿下。


    对方让他上山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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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他倒是喜多于忧。


    如无意外,这便是那位真佛的人出手了。


    要真是这样,倒是个意外之喜。


    他其实没抱什么期望的。


    魏楹如约到了半山寺后门,甚至这一趟也没有打火把是悄悄儿来的。


    “爷——”留下的人里的小头目一脸赧然的上前。


    小声道:“本来没事的,可是有个和尚说话声音不太对。小四惊讶之下一个不留神就被发现了。”


    魏楹忙问:“怎么个不对法?”


    “有些尖细,不男不女的。”


    呃,那岂不是太监!


    看来,还真是好大一尊真佛啊。


    魏楹按捺下心头的激动摆了摆手。


    然后跟随前来迎客的僧人进入后院一个并不起眼的院落。


    至于管孟等人,都被拦在了寺外。


    为了不被人发觉走漏风声,各自找了隐蔽的地方藏身。


    对方应该没有恶意。


    如果有,他们之前就打输了,现在也依然打不过人家。


    而且魏楹觉得自己是来求人的,对方还不知是什么来头的大人物。


    之前以为是有道高僧。


    可是听说身边居然有太监跟着出家,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应该是从宫里出来的吧,那会是什么身份呢?


    几弯几拐进去,僧人叩响房门,“师傅,人到了。”


    “请进来吧。”屋里传来一个淡然平静的声音。


    僧人将门推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魏楹迈步进去,结果一进去就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便直接跪下了。


    因为前方蒲团上的僧人,居然和先帝有七八分相似。


    这要说不是嫡亲兄弟都没人信的。


    魏楹叩首道:“晚辈因一己之私打扰大师的清净了。”


    “请起、请起,不用如此大的礼性。”


    僧人手里的念珠转了一转,魏楹想了想便起身站立了。


    “先前老衲的几个徒弟出手也嫌重,那几个施主没事吧?”


    魏楹恭敬的回答:“没有大事,伤者已经往山下医馆送了。”


    他心头十分惊骇。


    如果猜测属实,这位也当是太后亲子才是。


    他看过国朝史书,先帝是十二岁冲龄即位。


    倒是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可惜八岁时就夭折了。


    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那僧人看魏楹一眼,“你大概也猜出贫僧的身份了。”


    “臣见过醇亲王。”


    魏楹作势要再拜,醇亲王便是先帝那个亲弟后来追封的封号。


    第 407 章


    “此地只有贫僧迦叶, 没有什么亲王。”


    魏楹着实有些好奇,八岁就看破红尘了?


    而且,史书记载, 在先帝之前, 还有一个嫡出的皇子。


    那是先帝父皇的第一个儿子。


    如今的太皇太后,并不是从皇后到太后。


    而是元后的嫡子早夭后, 先帝才得以被立为太子。


    然后太后才得以母以子贵。


    史书记载, 那一年, 宫中先后夭折了两位皇子。


    一个是元后嫡子, 再一个就是眼前这位醇亲王。


    不过如今看来, 一个是真死了, 一个却是假死出家。


    可一个八岁的皇子,因为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假死出家呢?


    感觉自己接触到了几十年前尘封的宫闱秘事的魏楹内心一阵惊骇。


    迦叶平静的道:“或许你猜到了。当年那位早夭的皇兄,是贫僧先下手为强害死的。”


    魏楹吞咽了一口唾沫,“大师何以告诉我这些?”


    “贫僧不说, 你会想得更加无边无际。言归正传, 出了何等大事,以致你派人来窥探贫僧?”


    魏楹想了想开口道:“其实我很好奇大师为什么肯见我?”


    这样来头的人,何必要亲自见他呢?


    “去年, 尊夫人如常来到半山寺。当时皇上就在贫僧这里, 贫僧见到他看尊夫人的眼神贫僧早听寺中僧人说起你们是恩爱夫妻。方才问广德师弟, 你晚间因何到访。他说尊夫人两月没来半山寺, 他少了个很谈得来的方外之交。听闻你到此所以找你一问。结果听说尊夫人已经到芙叶那里去住了近一个月了。世事反常即妖, 尊夫人两个月都没有来, 贫僧本就有些生疑。你晚间还派高手窥探, 所以贫僧断定是尊夫人出了什么事情。”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魏楹也不隐瞒。


    老实的说道:“端午节, 内子依礼进宫朝拜贵人。回到家的却不是内子。”


    迦叶手里的念珠停下了,惊骇道:“他竟做出这等事!”


    顿了一下又道:“那你从何得知贫僧的?”


    “我是听一个长辈说起先皇和皇上都到此地见过一个人。”


    “消息倒是灵通。你回去吧,贫僧会劝皇上放人的。”


    魏楹一揖到底,“多谢大师!只是,此事事不宜迟!因为安王要以此为契机,拉皇上下台呢。到时候说不好就是生灵涂炭,而内子便是首当其冲。”


    迦叶默然了一会儿道:“皇家世世代代的兄弟相争,真是没有个止息。”


    当年父皇病入膏肓,那对母子要杀自己兄弟二人。


    他也受过大皇兄不少欺负。


    一时气恼之下,就趁着在书房一起读书的时候,在大皇兄的茶里放了些东西。


    七天后,大皇兄就离世了。


    自己接下来半年就没能睡着觉,最后便来此地出家了。


    这是个小庙,所以不会有多少达官贵人来。


    他也深居简出,避开众人。


    这些年竟没被人发现。


    魏楹退了出去,到门边时说道:“我会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


    “若是信你不过,也不会叫你进来。既是皇兄看重的人,想来是不会错的。”


    魏楹转身之际想,这位大师的话对皇帝应该影响力不小吧。


    说起来,他能坐了龙椅,多亏了这位迦叶大师。


    不只,先皇能坐上龙椅,都是托了这个兄弟的福。


    当晚回去,魏楹辗转反侧,愣是没睡着。


    林子钦已经打发了十二个人过来。


    他也知道这里头的轻重,不单是为了沈寄才出这一份力。


    毕竟他们家的荣华富贵是建立在皇帝在位的基础上的。


    要是皇帝真的被安王搞下台了,林家作为前国丈府绝没有好果子吃。


    还说他夫人已经设法在那几户人家的女眷面前旁敲侧击了一番。


    只是,还是没有收获。


    魏楹把人手收下了,交给十五叔去统一调派。


    如果迦叶大师那里真的劝不住皇帝,他们就晚间潜进去那几家宅子找人。


    可不是人人家里都有大内高手保护的。


    还好西苑就在京中。


    而且比起皇宫,并不是那么的大。要无声无息的藏个人不容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是皇帝浩浩荡荡到外地离宫去避暑,那还真是有可能把小寄也偷偷带去。


    不过,万一真有他的心腹之人把人前一步后者后一步弄去藏起来呢?


    然后皇帝再微服出西苑……,


    甚至,西苑也可能跟宫中一样,是有密道的……


    一想到这些可能,魏楹又难受了。


    这两个月,他瘦了很多。


    而且脾气非常地不好。


    下人都在嘀咕这是出什么事了。


    之前又是为了什么同奶奶大吵,而且这都要一个月了还不见去接人的动静。


    可是也只敢背后议论几句,没人敢说什么。


    现下有些细处魏楹也顾不得了。


    要他若无其事的和那个西贝货在下人面前秀恩爱,他实在是办不到。


    索性远远的打发了去,眼不见心不烦。


    不然,一看到她,更是提醒自己媳妇儿被人给换了。


    还有就是,晚上睡一个屋别扭。


    虽然那个女人表现得一直很合作,甚至对他颇有些迎合。


    可魏楹丝毫没有要弄假成真的意思,只能敬谢不敏了。


    不过,要去住在宫城附近的那些人家的后宅查探,这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且,还非常的得罪人。


    一旦传扬出去,人家家里没出阁的千金还怎么嫁人?


    被人来后宅逛了一圈,那家里的女眷都还清白么?


    所以,要是没有万全的把握,实在是不能行这个下策。


    好在林家派来的人自然是得用的,而且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林家在出力。


    而自己手下这帮人,这些年也是出尽百宝笼络。


    至少到了如今挑出来的那些人,还没有一个掉链子的。


    可是,这件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还是不能行啊。


    如今就只好先等迦叶大师的消息了。


    皇帝那边收到亲叔叔打发人送来的消息,说安王已经知道了他将沈寄藏在何处。


    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就要闹开来,让他不要自误误人。


    况且,强扭的瓜不甜!


    人家恩爱夫妻,情深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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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仗势强插一杠子也落不得好。


    末了还说请他留下安王一条t?性命,莫要兄弟相残。


    皇帝对这个世人不知的亲叔叔其实挺敬重的。


    尤其最后还是他替自己说了话,储位才尘埃落定。


    说起来当年太皇太后当年偷偷送小儿子去庙里本是权宜之计。


    没想到他到庙里住了一段时日,就闹着非要出家赎罪不可。


    不答应就以死相逼。


    想来还是那时太年幼,承受不了毒杀亲兄的心理压力。


    像他和安王争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顾忌手足之情?


    也罢,他就听叔叔的。


    到时候将安王剥夺王爵、贬为庶人,一家子圈禁一辈子。


    也省得落个杀兄的名声。


    至于叔叔说的另一件事,让他放了沈寄,这个……


    按说,魏持己在自己继位的当口是立了功的。


    而这一次他说出的事,也让自己费心没有查全的、安王的布局浮出水面一部分。


    正在犹豫不决之间,皇后身边的人送来清凉解暑的饮品。


    他前段时日中暑时,皇后和沈寄截然不同的表现又浮上心头。


    皇帝叫来小多子,“把人给朕带来。”


    “是。”


    沈寄正在午睡,就睡在廊下的凉椅上。


    睡得正迷糊被莫语叫醒,老大不乐意。听说还要她去西苑,就更不情愿了。


    “夫人,皇上发了话要你去,奴婢等也只有得罪了。还请夫人不要怪罪奴婢。”


    莫语说完就叫了几个健壮的仆妇进来。


    沈寄眼见打不过,只得忍了气道:“好了,你叫她们出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用动手最好,莫语赶紧躬身道:“是。”


    一边快手快脚的在两个小丫头的协助下给沈寄梳妆打扮。


    换了一身天水碧的衣裙,看着就很是清凉。


    末了莫语收拾出包裹,陪沈寄坐马车过去。


    当然不是直接去的西苑,那样也太惹眼了。


    马车停下,沈寄带了纱帽,由莫语扶着进了挨着西苑的一处低调的宅子。


    同时,魏楹那边也得了信儿。


    沈寄原先住的地方,本来就是他的重点怀疑对象之一。


    只是因为之前她一直困在里头,不得动弹,所以无法确定。


    如今得知有一辆马车从里头的侧门出来,往西苑的方向而去。


    前后随行的还有二十多名高手。


    他心头便有几分笃定了。


    十五叔道:“大侄子,是不是今晚上……”


    魏楹点头,“是,我不能再等了。”


    不管迦叶大师那里如何,既然知道了媳妇儿在哪里,今晚他非得把人弄回来不可。


    自家的人手,加上林家的人手。


    原来借人不过是为了踩点,如今确定了便可以再多借一些。


    下午的时候,林子钦亲自来了,还另带了几十个人。


    “好在不是去西苑救人,是在外头。”


    他老子本来只打算借些不暴露身份的人就好。


    可是搁不住他一直劝说。


    主要还是安王那里也有动手的打算,不然还真是说不动老爷子掏这么多家底出来。


    本来在林侯爷看来,这就是皇帝养个外室。


    自家闺女是皇后,外孙是皇长子,碍不到他们什么。


    可安王也知道了这事,这就关乎到林家的根本了。


    就是到时候皇帝怪罪,也还有这一说。


    只是此事过后,还得趁机使把劲儿,把外孙的名分定下来。


    皇帝和安王闹到如今这不死不休的份上,不都是因为没有早早立储的缘故么。


    皇长子来正宫嫡出,本身也很勤学上进,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理由。


    而且也已经十七岁了。


    安王这边也得了消息,不由得笑了几声,“居然去西苑都惦记着要带上啊。孤都快不认得这个老七了。那个女人,记得当年在皇祖母宫中见到过。也不过尔尔嘛,居然把他迷成这样。”


    手下的谋士有人不放心,“王爷,这会不会是皇上的障眼法?故意做出痴迷那个女人的样子来,目的就是麻痹王爷。”


    安王笑道:“多虑了,他如果要沉迷女色麻痹于孤,大可宠爱新选进宫的小妃子就好。还可以和皇后与林家不大不小的闹点隔阂。犯得着搭上自己的清誉、私德,君夺臣妻?如果他已经做到父皇晚年那样一言九鼎,四海归心。那这不过是小节。可如今他才登位一年的功夫,闹了出来可就不是小事儿了。更何况他虽然这件事上有些昏头,但其他的事情可不含糊。一切依计划行事!”


    到西苑避暑也不忘带上那女人,倒真是看重啊。


    之前不愿意挪窝,不会就是因为要带那女人多有不便吧。


    只可惜他还没有完全昏头。


    要不然把人直接弄到西苑,再揭发出来,那可就好看了。


    且再等等!


    第 408 章


    沈寄是晚饭前见到皇帝的。


    被莫语胁迫到此, 她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人看。


    加上夏天本来就有些食欲不振,因此饭都没扒拉几口就放下了。


    看都不看皇帝一眼。


    想着亲叔叔在信中苦口婆心的劝说,皇帝心头堵得慌, “你就这么厌憎朕?”


    “你放我回家, 我就不厌憎你了。”


    “你回去以后,魏持己也不一定还能好好的待你了。”


    沈寄冷笑一声, “这都是托皇上的福。我好好的日子要变成七零八落的。你知不知道, 我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我一开始只是一个二两银子卖身的丫头。后来自己赎身了, 嫁给魏楹堂堂正正的做夫妻, 膝下儿女双全。我还有自己名下的产业。对, 我还帮助了不少的人, 这个先皇也曾经下旨褒奖过我的。可是我做了好事为什么没有好报啊?”


    皇帝看着沈寄,那天她质问自己能给她什么?能给她什么她现在没有的?


    好像没有。


    现在又怪责他毁了她的生活。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佛家说人生有八苦,求不得就是其中一苦。


    还有五阴炽盛自己也占到了。


    那么于她呢,就是爱别离、怨憎会了吧。


    倒没想到他们两人竟把八苦里除了生老病死以外的四苦都占全了。


    沈寄觉得他的眼神与往常有异。


    斟酌了一下道:“皇上, 此生你遇上我的时候, 我已经是魏楹的妻子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晚了一步便是晚了一生。烈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主, 这不是你们常讲的道理么。再说魏楹又没有丝毫对不住我的地方, 我不可能背弃他的。你若肯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我此生感激不尽。”


    “你就不担心日后?”


    沈寄一听这话, 略楞了一愣。


    这口气松动了啊, 这是怎么就想通了啊?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事的时候。


    “我回去以后, 如果他真的介意, 那大家好聚好散。我可以一个人好好过的。不管他是把我丢在后宅不管不问,还是要跟我和离, 我都能活出来。”


    皇帝定定的看着她,“晚了一步便是晚了一生。”


    说完摇摇头,背转过身去看着窗外的荷花池。


    “你收拾一下,朕派人送你去芙叶的别苑。不过,为防安王半道动手掳人,最好是乔装改扮一番。”


    沈寄喜出望外,“真的?”


    “赶紧走,别让朕反悔!”


    沈寄反应过来,道了声‘多谢皇上!’便往外走。


    莫语奉命为她梳妆改扮,然后混进了太皇太后着人给芙叶公主送赏赐的太监队伍里。


    听得她声音里说不出的喜意,还有毫不留恋离去的步伐,皇帝心头叹了口气。


    终究是求不得。


    不过今后也就只是求不得了。


    不会再有五阴炽盛,纵情任性之苦了。


    沈寄骑在马上,心头说不出的快活,终于解脱了。


    可是对皇帝,此时也不知道还该不该恨他。


    他近乎一手毁了自己十几年努力经营的幸福,可总归也悬崖勒马了。


    而且,这两个月他对她也还算尊重,不曾冒犯。


    可是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至少、至少自己可以看到小芝麻和小包子。


    以魏楹的性子,也不会分开他们母子。


    如此,也很好了。


    路上有百里之遥,沈寄大腿内侧磨得很不舒服。


    而且夏天的衣服又单薄,因此到的时候下地着实有几分踉跄。


    旁边的小夏子伸手扶了她的胳膊一把。


    她借力站好,然后跟着众人捧了太皇太后的赏赐进去。


    芙叶笑着出来接了赏赐,小夏子把手里捧着的东西放。


    其他人等都已退下了,在外头由公主别苑的总管招呼着。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芙叶留他们明天再走。


    沈寄上前两步,“表姐,是我。”


    芙叶一愣,听出沈寄的声音,“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你先找个人冒充一下我,今晚跟小夏子住一屋。明早跟那些人一道回去。记t?得把样子弄像一点。这一路我都没出声说话,应该能瞒得过去。”


    要找个身量差不多、嘴又紧的小太监还是不难的。


    芙叶很快让人办妥,小夏子把人带了下去。


    芙叶一把抓住沈寄的手,“皇兄这是放了你了?”


    “嗯,他让我到这里跟那个人换过来。”


    芙叶恨道:“这、这是换过来就能了了的事么!”


    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媳妇儿被人换去两个月,再还回来啊。


    “皇上他没碰过我!先不说这个了,小芝麻和小包子呢?”


    “吃过晚饭在乘凉吧。你等着我把那个假的给叫来。早知道我就不那么上心看着她学怎么装你了。对了,我把你的丫头也叫来。”


    季白跟着‘沈寄’进来,一下子看到两个月不见的沈寄,顿时眼圈就红了。


    沈寄站起来,“别哭别哭,有什么都回头再说。”


    一边转向‘沈寄’,“劳烦你,把身上衣饰都还给我。表姐,这个人你先帮我藏在这别苑,好好照看别短了她吃喝。好歹她也算帮我照顾了两个月儿女。”


    “好,你放心吧。”


    “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再来处理吧。”


    一刻钟后,季白就把沈寄打扮得跟那替身来时一模一样了。


    沈寄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孩子。”


    芙叶抓起搁在旁边的宫扇,“扇子拿上。”


    沈寄一把抓过,便匆匆而去。


    现在太晚,小包子和小芝麻都已经在各自的房间睡着了。


    他们也问过‘沈寄’,为什么爹爹还不来接他们回家。


    要不他们自己回家吧。


    ‘沈寄’告诉他们京中有事,爹爹说等事情过了就来接他们的。


    季白麻利的把被褥、凉席全换过。


    沈寄让把两个孩子都抱到她的屋里,自己坐在床边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


    差一点她就再也不能这样看着他们了。


    屋子里还有些热,乳母和采蓝本来也在给他们打扇的。


    沈寄便拿起宫扇,轻轻的给并头躺着的两个孩子扇风。


    看着看着,她眼眶里就蓄满了泪,然后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季白忙道:“奶奶,您别哭啊,回来了是好事啊。”


    “恩恩。”沈寄拼命点头,可是却忍不住啜泣起来。只得离了床边到窗口站着。


    季白跟了上去,小声劝着。


    两人都没留意,小芝麻偷偷的嘘开了一点眼缝,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


    眼角余光瞥到弟弟睡在左手边,小拳头搁到她肩膀上,还有往她身上蹭的趋势。


    小芝麻跟弟弟一起睡,被啃过两次手。


    据说他小的时候还咬过自己的脚丫。


    也不知这小子睡梦里是在吃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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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把自己啃醒了,他还流着口水在梦中乐呵呢。


    她把弟弟的小胖手轻轻拿开。


    娘在哭什么?小白姨又说什么回来是好事啊?


    不过实在是困,她闭上眼又睡着了。


    “奶奶,夜已经深了,您还是早些歇着吧。”


    “嗯。”


    这会儿夜风已经从窗户吹进来,床铺也宽得很,沈寄洗漱后便上床挨着儿女睡了。


    至于魏家,十五叔却是带着人无功而返。


    “大侄子,该不是弄错了吧。那里就是一个官员的私宅,里头没有大侄媳妇啊。”


    “你看清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错不了。我特意趁着天麻麻黑的时候去的。放了把小火,那家里后宅的人都出了屋子。”


    魏楹蹙眉,是弄错了,还是又被转移了?却也无可奈何。


    谁料第二天天一亮,芙叶派来送信的人就到了。


    说沈寄被皇帝放出来了,现在已经和那个替身换过来了。


    魏楹楞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就让给他准备马。


    十五叔闻讯赶来,“大清早的,你这咋咋呼呼的干嘛?你不上衙门了?”


    “找个人去替我告假。”


    “你要去哪?”


    “我去接小寄和孩子们回来。”


    十五叔还以为他说的是那个替身,“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啊?”


    魏楹心头正激动呢,一把抱住十五叔,“十五叔,小寄回来了!”


    一刻钟后,叔侄俩带了人奔驰在官道上。


    一百多里,全力奔驰,两个时辰也就到了。


    他们连早饭都是随便解决了就赶紧上路的。


    沈寄这边也是一大早的就起来了。


    然后和儿女吃过早饭便同芙叶告辞,坐了马车往京城赶。


    她此刻也是归心如箭。


    小包子今早醒来看到自己和姐姐还有娘睡一起,很是高兴。


    立时就对小芝麻动手动脚把她弄醒。


    惹得小芝麻道:“揍你啊!”


    小包子圆滚滚的小身子从沈寄身上翻过,拿她当挡箭牌。


    嘴里还嚷嚷道:“娘快醒醒,姐姐要揍我。”


    沈寄被小包子在身上压了一下,又听到他的声音,几疑是在梦中。


    然后她还没睁眼,小姐弟俩就隔着她的身体你推我一把,我扯你一下的开仗了。


    当然是小芝麻年纪大些占优势,把弟弟的胖手背到了身后。


    小包子便一个劲儿的喊‘娘’。


    沈寄终于确定不是在做梦,睁开眼来,“一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小包子你还不去放水?小芝麻你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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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包子还好,只是朝听到动静正靠近床边的乳母伸手,让她抱自己去尿尿。


    小芝麻却是多看了沈寄两眼。


    沈寄心道,这小丫头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看着我干嘛,你不去放水是想等会儿发大水冲我不成?”


    “哦。”小芝麻答应着。


    也学小包子的样子从沈寄身上笑嘻嘻的翻了过去。


    沈寄好气又好笑的。


    却看到小芝麻穿好鞋又回头看了自己两眼,于是挥手道:“快去快去!”


    小芝麻用力点头,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是娘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了,真好!


    马车在出了别苑没多久,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魏楹一行人。


    魏楹看到是自家的马车便勒停了马。


    那边赶马车的看到了男主人也赶紧停下,“奶奶,爷来接您了!”


    话音未落,魏楹已经打马过来,掀开了车窗的帘子。


    小芝麻和小包子一个月没看到他了,这一见到都高兴的喊‘爹爹——’。


    魏楹笑着应了,转头看向沈寄。


    四目交汇,彼此凝视起来。


    这一个,不用说话,看一眼就知道是自己媳妇儿。


    魏楹心头有些酸楚,好一会儿才开口,“回来就好!”


    小芝麻道:“爹爹既然想我们回家,又不早些来接。”


    小包子也嘟囔,“就是、就是。”


    魏楹看看儿女,才只一个月不见,就想得发慌了。


    如果真的按最坏的打算,要从此寄养在芙叶那里……


    沈寄心头其实也很是激动,捏着宫扇的手都泛白了,“走吧,回家再说。”


    “好!”魏楹放下车窗帘子,过去和十五叔并骑。


    第 409 章


    小芝麻和小包子一路因为回家而兴奋着, 在马车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休。


    沈寄昨晚半夜才睡,原本这马车宽得可以躺着睡的。


    可是因为心底的担忧,却是脑仁一阵阵发疼。


    就是想靠着眯一会儿也不行。


    小芝麻和小包子的叽叽喳喳没有得到母亲的应和, 便一起转头去看她, “娘,你不舒服?”


    “有一点儿。”沈寄捏捏太阳穴。


    “娘, 我给你揉。”


    小芝麻跪坐在沈寄身旁, 两只小手用力揉着沈寄两边太阳穴。


    她这个力道很适中, 沈寄觉得舒服多了, “嗯, 小芝麻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小包子听了便嘟囔道:“我也, 小棉袄。”


    两只胖爪子伸过来要抢姐姐的活儿。


    小芝麻道:“一人一边。”


    沈寄心道,你们瓜分地盘呢?


    在马车里安静了,然后两边太阳穴不一致的按揉中,她终于靠着迎枕就睡了过去。


    一直到马车停下, 马车门打开。


    “爹, 娘睡着了。”


    这一路,魏楹心头其实也很煎熬。


    她不在,他想到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救回来。


    如今人回来了, 他们之间却有了一度透明的墙, 你知我知。


    “小芝麻, 把你娘叫醒吧。”


    “哦。”小芝麻伸手去推沈寄。


    沈寄很快就醒了, 其实她睡得也不沉。


    魏楹看她一眼, “回屋再睡吧。”说着就把马鞭递给下人走了进去。


    采蓝和乳母将两姐弟抱下马车, 季白则扶着沈寄下车。


    季白心头有些隐忧。


    方才坐在第二辆马上时, 就一直在担心。


    从表面上看,爷和奶奶之间现在和平常夫妻一样。


    可是却似乎少了他们之前那种默契天成。


    唉, 奶奶跟爷多好的一对啊,皇帝怎么这么可恶!


    以后,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相亲相爱的过日子么?


    沈寄瞥她一眼,然后t?对前头走着的小姐弟说:“我回屋去睡会儿,你们两个听话。”


    她一向不喜欢会走路的孩子在平顺的地方也要人抱着。


    所以小包子虽然才两岁多,也是自个儿在走路。小芝麻牵着他。


    “好!”两姐弟齐声答道。


    然后小芝麻笑嘻嘻的说:“娘,我们要去动物园。”


    沈寄点点头,“去吧,你们好生看着。”


    “是。”


    沈寄回去正房,挽翠一见之下讶然挑眉看向季白。


    眼里带着疑问:你这么厉害,把这位调教得几可乱真了?


    季白看她一样,“奶奶回来了!”


    挽翠愣怔了一下,然后求证的看向季白。


    季白点头,就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


    沈寄没有多理会这两个丫头打的哑谜,往床的方向走去。


    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先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说其他。


    挽翠忽然伸手拦住她,“奶奶,您等一等!”


    这床上铺的盖的都是那西贝货用过的,一时间来不及换床。


    不过这些东西还是要换一下的。


    看挽翠和季白忙活开了,沈寄撑着头坐在旁边等着。


    “奶奶,好了,您休息吧!”


    沈寄爬到床上,感叹了一句还是自己的床睡着舒服,就沉入了黑甜乡。


    就算天要塌下来,也等她睡醒了再说。


    魏楹的态度,无言的说着他的在意。


    这是不可避免的。


    要是他被哪个女人掳走两个月,她也会耿耿于怀,食难下咽的。


    她跟皇帝没发生什么,可是这么空口白话的解释谁能信呢?


    而且她也不是小姑娘了,否则还可以验身。


    魏楹此时一个人独坐在大书房里,交代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他实在是有些过不了那个槛。


    之前一心想着救人。


    如今人救出来了,两人之间有了这两个月。还能回到从前么?


    可是,要他就此舍弃沈寄,他做不到!


    他便一直在大书房里坐着……


    小芝麻和小包子两个去了动物园,闻到动物粪便的味道。


    小包子捂着鼻子道:“臭烘烘!”


    旁边的下人道:“大姑娘、二少爷,小的们已经及时打扫了,可是这是夏天……”


    小芝麻拉着小包子往外走,“走,秉过爹娘,我们去划船。”


    沈寄身体不舒服在休息,他们便去找魏楹。


    问明了地点,两姐弟往前院大书房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包子迈着小短腿道:“姐姐,家里太大了。”


    “走累了?”


    “嗯?”


    他们还没有讨抱,一则是因为沈寄一向不喜,二则是因为大热天抱着更热。


    小芝麻挠挠头,“我记得家里有凉轿。”


    于是两人坐在背阴的地方等着。


    下人抬了凉轿过来,再一起上去。


    本来打发个人去告诉魏楹也行的。


    可是这么久不见父亲了,两人也怪想的。


    而且,他们印象中这个时辰父亲在家,那就是休沐,没什么事儿。


    于是便自己跑去了。


    两姐弟从凉轿子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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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跟着采蓝乳母等人,浩浩荡荡往大书房去。


    欧阳先生和十五叔也是前院唯二的知情人。


    这会儿正大眼瞪小眼没有办法。


    听说那两姐弟跑来,便都走了出来。


    其实小芝麻和小包子往这前院来,也是很少的。


    这里毕竟是魏楹办正事的地方。


    不过,自从他被明升暗降之后,也就没有多少正事需要拿回家来办的了。


    他们也才有机会来过那么两三回。


    “小叔公,欧阳叔叔——”两姐弟看到屋里走出来的十五叔和欧阳先生叫道。


    那两人笑着应了,欧阳先生道:“不如,让他们进去闹闹?”


    “也好。”


    否则,还不知道大侄子闷坐一日,能钻到牛角尖的哪里去。


    有些事情,谁都不好劝。


    毕竟是见人挑担不吃力,必须当事人自己做出决定来。


    小芝麻和小包子合力去推书房的大门。


    小叔公和欧阳先生都不肯过来,小厮也站得远远儿的不肯帮忙。


    他们只好自力更生了。


    也好在魏楹没有闩门,因为这个家里他不认为还有人在他交代了之后还敢来闯他的门。


    至于十五叔和沈寄,这个时候也不会过来。


    所以,听到门轴响,两扇门一起打开。


    本来就烦得不行的他立时勃然大怒。


    正要怒斥出声,就听到噗通两声,小芝麻和小包子一起扑了进来。


    他们开始推门不动,于是便喊着‘一二三’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结果,这回力气使大了。


    门开了,他们俩也跟着扑了进来,扑倒在地毯上。


    其实,他们敲门了的,也喊了爹。


    只是魏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


    看到扑在地上的儿女,魏楹的怒斥声卡在了喉间。


    几大步过来把两孩子拉起来。


    夏天穿得单薄,所以虽然铺了地毯,两人的手脚也摔着了。


    外头十五叔和欧阳先生没想到他们是以这样的姿态跌进去的。


    一想到魏楹接下来的怒气,两人对视一眼,有志一同的溜了。


    魏楹把儿女扶起来。


    看他们疼得龇牙咧嘴的,探头出去看到那两个飞快离去的背影,也只能冷哼了一声。


    先把孩子抱了过去放在椅子上。


    自己蹲下检查他俩的手肘和膝盖。还好,只是蹭红了,没有破皮。


    “你们俩怎么不敲门?”


    “敲了的,还叫了爹爹,爹爹不应。”小芝麻愁眉苦脸的说。


    小包子一包泪包在眼中,努力的要憋回去。


    小芝麻道:“想哭就哭吧,娘说没事的时候流流泪是洗眼眶。只要别当着外人哭就好了。”


    魏楹皱皱眉头,又是什么古怪言论?


    小包子憋着也是因为父亲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能跟个小哭包一样。


    这会儿忍不住了,便抽泣着道:“痛痛,吹吹!”


    魏楹纠结的心被小儿子的泪泡得软软的。


    再看女儿,也是一副忍痛的样子。


    于是道:“让弟弟想哭就哭,你怎么不哭?”


    小芝麻看一眼小包子,“我大。”


    这是要在弟弟面前维持做姐姐的威信呢。


    想当初,娘一句‘你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尿床的’,让她失了多少威风。


    如今,怎么能当着弟弟的面哭呢?


    魏楹一时好笑,低下头去。


    学着沈寄从前的样子,吹了吹那四个红通通的小膝盖。


    小芝麻提醒道:“爹爹还没有说,包包散,不让娘看。”


    娘说的是‘包包散,不让爹爹回来看’。


    现在是爹爹在帮他们吹吹,自然是不让娘看了。


    小包子也含泪点头附和,两个小家伙都是一脸的正经。


    这一下,魏楹再撑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就跌坐到了地上。


    这两个活宝贝!


    他伸手抱住儿女,这是他和小寄的孩子,是他们生命与爱的传承。


    就算有朝一日,他们同化尘泥。


    只要有孩子在,他们的生命和爱就可以永远传承下去。


    “爹爹,你怎么哭了?”小芝麻和小包子一脸的好奇。


    “没有,爹爹洗眼眶呢。”


    “哦。”


    快到午膳时分了,玩得已经浑然忘了手痛脚痛的两姐弟拉着魏楹回正房用饭。


    沈寄刚刚睡醒,正坐在床上开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见到他们爷仨一起进来,有些惊讶的看向魏楹。


    魏楹却有些躲避她的眼神。


    她明白了,是为了孩子,可是他心头的槛还是没能过去。


    一家四口一起用饭,沈寄不停的给两个孩子布菜,“多吃点,长得高高的。”


    “嗯。”


    回到家的小芝麻、小包子埋头苦吃,很有食欲的样子。


    两个大人却是有些食不知味。


    等到消了食,哄着两个孩子午睡。


    屋里便只剩下两个人了。


    魏楹站起来,“我、我前头还有点事……”


    沈寄吐出一口气,“我们谈谈吧。”


    “我真的有要紧事。”魏楹站起,快步走了出去。


    这还是沈寄第一次看到这么逃避的魏楹。


    这,便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吧?


    现在要怎么办呢?


    这件事只有她和皇帝两个人知道。


    对了,还有小多子、莫语也是知道的。


    可是,小多子、莫语是不用指望的。


    皇帝让他们做什么,他们才会做什么。


    那么,她自己说了,会有什么结果呢?


    第一,魏楹信,可空口无凭的,他很难说服自己吧;


    第二,魏楹不信,装着信。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想来便是这个结果了。


    皇帝之前说的那些话又浮上沈寄心头,原来他还没有彻底死心么?


    皇帝说,你以为你回去了,他还能一如以前一样的对你?


    是很难,但是她好不容易才离了皇帝身边。


    难道会因为这个就对魏楹死心?


    就算是死心了,也不可能再自投t?罗网了吧。


    想来皇帝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所以,他放她走的时候也知道她是绝不会回头的。


    只是,他心头还是忍不住存了点念想。


    第 410 章


    所以, 她想要找到人证让魏楹相信,她跟皇帝之间一直清清白白的,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 沈寄还是决定要告诉魏楹。


    不管他的反应是不信, 还是为了家庭不破裂装着相信,她都要说。


    当晚, 魏楹看了很久的书终于上床的时候, 沈寄已经上床很久了。


    只是一直都闭目假寐而已。


    魏楹本以为她早已睡着, 掀被上床的时候才发现她睁开了眼, “你, 还没睡着?”


    “我在等你。”从午后到现在, 他一直在躲她。


    “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沈寄挑眉,“魏持己,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你喜欢当掩耳盗铃?”


    魏楹的脸色很难看, 她这是要逼着他直面了。


    这么急切就一定要一个结果么?这对他来说也太过难为了。


    “我的决定,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他中午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一同用饭,这个态度还不够鲜明么?


    她非要他笑着来接受不成?


    那顶帽子就算是不得不戴,也不能逼他要笑着戴啊。


    “那你躲着我作甚?”


    “你就不能多给我一些接受时间么?”


    沈寄挑眉, “接受什么?”


    魏楹目赤欲裂, 接—受—什—么?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 “小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不是你的错。可是, 要我就这么接受, 也太难为了我。你好歹得给我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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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没有被怎样,你需要时间来接受什么?”这是实话, 沈寄说得一点也不心虚。


    “没有?”魏楹震惊的道。


    “是没有啊。他说要等着我对你死心。我每天头上都戴着磨尖了的金钗,他就作罢了。”


    就这样?那劳心巴哈的把人掳去做什么?还不如对着一幅画儿呢。


    沈寄看魏楹两眼,他明显是半信半疑的。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可是,我问心无愧。我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用逼着自己一定要接受一个你认为已经不清白的妻子,实在不行我们就……”


    她张了两次嘴,还是没能把和离两字说出来。


    只得在心头骂了一句:狗皇帝!


    魏楹低声道:“别胡说!我信你就是了。”


    顿了一下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决定辞官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惊讶道:“你舍得?你可是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置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十六年里,他每一日都在为了位极人臣的目标而努力奋斗。


    如今,竟要一朝弃之么?


    魏楹苦笑,“我就是爬到一品又如何?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就去上表请辞。小寄,我如果肯早些做出这样的取舍,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沈寄想了想,那可得早到蜀中时期了。皇帝是那时在蓉城就开始打她主意的了。


    “我辞官,我们回家去。再不管这些纷纷扰扰。管它是皇帝坐稳了江山也好,还是安王篡位也罢,都不管了。”


    “我不想那么快回淮阳,咱们回华安去看看吧。然后带着小芝麻和小包子游历天下。”


    这才是她想过的日子。


    不为银钱发愁,四处游山玩水。


    她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是这样大的刺激,魏楹是绝不会生出辞官之心的。


    而且即便他以为她被皇帝占了便宜,也说那不是她的错,还愿意和她继续过日子。


    她说的话他至少是半信半疑,但他愿意说服自己信,把那一页就此翻过。


    他是认为自己也是为了家庭不破裂,所以咬死了说没有被皇帝侵犯吧。


    似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好,都听你的。我其实也不想回淮阳去,回去还不得被叨叨死啊?我说的回家,便是处处江湖处处家。这么些年,我难道不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留侯少年游侠、中年游仕、晚年游仙。我便少年游仕,中年游侠好了。”


    沈寄笑道:“你可别去游仙。我拖也把你从九天之上拖下来的。”


    魏楹笑了两声,“晚了,睡吧。”


    两人都是平躺着睡下,中间隔了两个拳头的位置。


    与他们从前紧紧贴成两把汤匙的睡姿迥异。


    沈寄心头不由想着,要是放杯水在中间,明早起来搞不好都不会倒吧。


    看来,虽然理智上不得不接受了,情感上魏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可她又没有方法自证清白。


    次日清晨沈寄醒来,魏楹已经不在身边。


    他说今天要上表辞官,不知道几时能有个结果。


    而且,也得有个拿得上台面的合宜的理由吧。


    毕竟,他才三十,正是为国出力的时候。


    而且又刚当上皇长子的侍讲学士。


    小芝麻和小包子早起过来问安,然后和沈寄一起吃饭。


    昨天沈寄就听他们说起动物园有股臭烘烘的味道,可夏天让下人弄得再勤快也还是会有味儿的。


    昨天冲洗了很多遍,两姐弟才说好些了。


    沈寄想着回头真的要满天下游历,小包子读书魏楹可以教,要学拳脚功夫随行的人里也有人会的。


    可小芝麻这也四岁了,在这个时代也该学些启蒙的东西了,譬如说针线活儿。


    如果魏楹真的辞官了,家里有不少下人也是要遣散的。


    而且有不少人在京城已经扎下根,想必也不会想跟着他们到处游历。


    淮阳魏宅也不需要这么多人。


    “采蓝,从今天开始,你就教小芝麻针线活儿吧。读书识字回头拜托欧阳先生来教。至于别的,等大些也可以请欧阳先生一并教。过两年小包子也一起。”


    欧阳是愿意跟他们一起到处游山玩水的。


    小芝麻愕然。


    “你都四岁了,也该正经学一些东西了。一天一天的混玩可不行。”


    小芝麻想了想,上次阮明惜也说她家请了师傅,开始教她女红还有琴棋书画了。


    还告诉自己她认识多少字了,好在自己也跟着母亲还有采蓝认了不少,才没有在她面前当睁眼瞎。


    于是点点头,“哦。”


    其实这些沈寄也能教,不过要正经学东西还是拜师比较好,能够严格对待。


    欧阳先生是家境小康的才子,这些都是有扎实功底的。


    比魏楹都强。


    小包子道:“为什么我要等两年?”


    “你还小,回头让小冬瓜和方小同陪着你一起玩儿吧。而且,正式的拜先生,就不是你想休息就休息的了,必须风雨无阻。”


    小芝麻挠挠头,“知道了。不过,弟弟有人陪着玩儿,没人陪我上课么?”


    “有啊,让小朵朵陪你啊。”


    由此,下人纷纷恭喜挽翠一家人。


    女儿是大小姐的伴读,儿子也算是定下了做二少爷的伴读,这是挺荣耀的。


    跟随沈寄到魏家的丫鬟、配房,如今在府里是很得势的。


    尤以方家为最。


    上午,小芝麻就跟着采蓝学穿针走线。


    小包子兴致勃勃的也想跟着学,被沈寄制止了。拉着他在旁边边翻花边看。


    小芝麻对穿针很感兴趣。


    可是走线嘛,就实在有些为难了。


    她手指上戴着个小小银环充作顶针,在采蓝指导下试着扎针。


    “啊——”


    忽然听到小芝麻惨叫一声,沈寄的心跟着一颤。


    赶紧丢下翻花的绳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小芝麻举起左手食指,上头有一颗小小的血珠。这是扎到手了。


    小包子也跟着跑过来了,“哇,姐姐受伤了。”


    “没事儿、没事儿的,比你上回被蜜蜂蛰好多了。自己把手指头含住,一会儿就止血了。”


    沈寄看小包子一眼。哪有这么夸张,受伤了!


    其实小芝麻平时挺勇敢的,跟个小男孩儿一样调皮。


    她就是不太想学针线活,所以不小心扎到了就故意叫了一声。


    沈寄揉揉她的脑袋,“你要不要去针线房看看,那些绣娘手上不知道多少针眼。而且,你叫得再惨,我也不会答应你不学的。这是每个女孩儿都必须会的。”


    小芝麻把手指放进嘴里含了含,然后嘟囔道:“咱家有针线房。”


    “阮明惜家难道没有?”


    就是家里有针线房,魏楹的贴身衣物也从来都是沈寄在做。


    这么些年下来做熟了,手艺也越来越好。


    小包子同情的看着小芝麻,还好他不用学这个。


    沈寄一指戳到他脑门上,“看过阿隆表哥练骑射武功吧?”


    小包子的脸白了,胖手指反指着自己,“我也要?”


    沈寄点头,“所以,珍惜你还可以玩的时光吧。”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早就逼着他们学习了。


    可是,其他人都这样,t?她也不能在这个上头特立独行。


    小芝麻一个上午的劳动,很苦逼的只有一寸长歪歪扭扭的针线。


    小包子拿着翻来覆去的看,眼睛里分明写着‘好丑’二字。


    小芝麻劈手夺了过去,“一边玩儿去。”


    小包子笑着扑进沈寄怀里。


    下午,小芝麻就病了,说是头晕。


    采蓝担心她中暑了,便来禀告沈寄问要不要请大夫。


    这成天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上午还好好儿的,下午怎么就病了?


    不过沈寄也不敢不当回事,病来如山倒呢。


    她看着闭着眼,嚷嚷头晕的小芝麻,“小芝麻,是哪里不舒服?”


    “头晕。”


    小包子一脸担心的站在脚踏上看着。


    沈寄拿自己的额头去试了试小芝麻额头的温度,不烫啊。


    “请徐叔叔来替你瞧瞧?”


    “娘,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要是徐叔叔说不是非吃药不可,咱们就不吃药。”沈寄以为她怕喝苦药。


    “不看。”


    “你不是装病吧?”


    “才、才不是呢。”


    小包子听到这里挠挠头。


    沈寄笑笑,“那好吧,你就休息。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学女红好了。”


    说完牵着小包子出去。


    等沈寄走了,采蓝好笑的道:“大姑娘,不就是针线活儿么。你只要会就好了。奶奶对你,要求不会有多高的。”


    她一开始真以为小芝麻病了,这会儿也知道十之八九是装的了。


    “人家就是不喜欢嘛。”


    “你也不想想,你能骗得过奶奶?”


    小芝麻不吭声。


    “既然是头晕要休息,那奴婢也不聒噪了。你好好休息。”


    小芝麻一向是好动的,所以她喜欢跟着小叔叔用弹弓打鸟,喜欢出门。


    不喜欢坐在那里一上午做针线。


    这一下午她在屋里休息,就连小包子都没来找她玩,实在是憋坏了。


    魏楹还是申时准时下衙,听沈寄说小芝麻病了,就急急忙忙去看她。


    一进门就看到小芝麻愁眉苦脸的在屋里玩九连环。


    他放柔声音道:“小芝麻,爹爹回来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小芝麻小声在他耳边说:“爹,我不想做针线活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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