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1 章
当然, 陈复不像马夫人那么爱美。
但是伤口被蚂蚁爬这样的痛痒难当,陈复再是意志坚定也不能忍吧。
沈寄正想把这个办法提供给十五叔,就见魏楹冲她递眼色, 便暂时没有说出来。
十五叔感叹着陈复的骨头硬走了。
沈寄却是在心头过了几遍察觉出些不对来。
她盯着倚在大迎枕上的魏楹看, 到最后魏楹被她盯得把眼睛给闭上了。
“竟然是你自己主使的么?”
她怎么就忘了,魏楹自己就是个审讯的高手。
他那次把马知县的同党全部拘押起来, 也是遇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
后来让林校尉手下的士兵一个t?人‘伺候’一个, 所有犯人通通不准睡觉。
只要是想睡的, 低头瞌睡时露出来的脖子后头那块嫩肉就会挨细竹签抽, 而且是蘸过盐水的细竹签。
到后来, 连续几天几夜不能睡, 那些自诩铁齿铜牙的家伙还不是什么都招了,只求死个痛快。
这还是魏楹告诉过她的招,他没告诉她的那些损招还不知道有多少。
他自己说过他特地研究过中国的酷吏刑讯手段的。
所以,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给不出有力的建议?
她居然傻乎乎的在这里帮着十五叔想招。
沈寄爬上床去, 伸手捧住魏楹的头, “是不是你干的?”
“嗯。”魏楹睁开眼和她对视。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吓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沈寄抓狂了。
魏楹低下头,“所以才一直让你好好歇着。你成天在我跟前, 我别提多心虚了。”
“我可是真够蠢的。”
“你是关心则乱, 不然早想到了。小寄, 我也不想骗你。可是你看, 连你都没有想到是我主使陈复来刺杀自己。别人肯定更想不到!”
沈寄冷笑, “是啊, 好厉害啊!陈复是被我们撵走的, 然后际遇一落千丈。说跟我们有仇也不错。他曾经是二房的心腹,现在咬紧牙关不说, 谁都以为是替二房保密。哪里想得到是魏大爷你自编、自导、自演呢。”
魏楹用没受伤那只手抓住沈寄,“小寄,我身旁的小厮是练家子。陈复也私下买猪肉练过刀法,再不济我也会避开要害。你看我不是没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伤么。”
他知道沈寄不在意他用的这个手段,她在意的只是他拿自己的安危当成儿戏。
“魏大爷你神机妙算嘛,可怜我这个深宅小妇人胆儿都被吓破了。这要是你有什么事,我又没有儿子防身。怕是比婆婆当年还不如呢。所以啊,我真的好怕啊!”沈寄的脸色都黑了。
魏楹心虚地咳嗽两声,“你可比我娘强多了!你就是离了魏家、离了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而且身边还有得力的人帮衬,要离了魏家不难。我知道你不怕这个,你是怕我出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冷笑,“难为您还知道我怕您出事。现在事情就到了要你以身涉险的地步?”
魏楹抿了下嘴,“没有,可是每一桩事,我都要二老爷曝光于人前。我是找不到五岁那年他意图淹死我的证据,可是我可以给他生造一个。”
沈寄挑眉,“那他偷小妈的事,你打算怎么给他曝光?如今可没小妈给他偷了。就算有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没说服力。”
“不偷小妈可以爬灰嘛,道德败坏程度是差不多的。”
爬灰,宋氏?林氏?太狠了点吧。
对二老爷没啥,罪有应得。
可是那两人在这件事上还是无辜了些。
她是想过让用药让二老爷孝期出丑。
可是没想到魏楹给他找的孝期同房对象这么让人惊悚。
魏楹看着沈寄,“你觉得我太狠了?”
沈寄点了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妯娌俩和当年的婆婆一样无辜。”
“好吧,既然你不赞成。那这件事我就不做了。有些事情没有证据没关系,只要宣扬开来就够了。我会把他和胡姨娘的事散布开,给我娘洗冤也需要如此。不着急,守孝得一年呢。咱们一桩一桩跟他讨债。”
沈寄挣了两下,魏楹一只手的力气她都挣不过,“你放手!”
“不跟我生气了,好不好?”魏楹低声下气的道。
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在担心着沈寄发飙。
她早早晚晚总能发现的。
全魏家的人加起来也不如她一个人了解他。
现在才发现,不过就是关心则乱罢了。
沈寄盯着他,“我不会跟你闹。”
不闹不代表不生气。
她当然不会闹了坏他的事,但是她会在心头给他重重的记上一笔。
他怕的就是这个啊。
“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事先跟你讲。你不同意我就不做。”
沈寄笑了一下,“我满十七了。”不那么好糊弄了。
下次再有什么你觉得值得的大事,一样会瞒着我。
“小寄——”魏楹拽着她的胳膊不放。
两眼把她望着,看着倒颇有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我确定不会有事才做的。否则,为了惩罚仇人搭上自己不是太不值得了么。”
末了又小声道:“我知道你不会留在魏家守一辈子寡的。而且还有人在虎视眈眈,我怎么可能出事,将你拱手让人?”
沈寄见他还有心思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擂起拳头招呼过去。
魏楹让她擂了几下。
当然是没受伤那边,缠着纱布的那边沈寄才舍不得呢。
而且也就第一下用了点力气。后头几下都跟挠痒痒差不多。
毕竟魏楹如今还虚弱着。
“你知道就好,我才不可能为了座贞节牌坊就守一辈子呢。我所有的钱财都是来自你,大不了我不要了。我回华安种田去!我还有几亩薄田在那里呢。要是那里的人拿大小眼看我,我就卖了到别处去买,那几亩田足够我落户的了。我还可以继续卖鱼丸汤,卖肥肠,我总不可能饿死。等安稳下来以后我再找个老实本分的”
沈寄的嘴被魏楹捂住,他苦笑道:“别胡说了。”
她笑了一下,魏楹现在可只有一只手,用来捂她的嘴巴了。
哪里还制得住她?
她一下子就下了床,“你给我好好的修养。否则,哼哼!”
“你不管我咯?”魏楹急道。
“放心,我一定帮你把戏做全套。我这就让人出去说我为了照顾你,积劳成疾要卧床修养了。哼!魏大爷,我不伺候了!”
沈寄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魏楹直接吩咐人把‘卧病在床’的沈寄连人带榻,抬进他的房间里一同修养。
这样一来,就连每天上门的十五叔都不好再日日过来了。
大侄媳妇也在屋里躺着呢,他个做叔叔的怎么好总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又不好和不明实情的下人说她是在装病。
一时流朱、凝碧、采蓝、季白还有外头一众小厮都惭愧不已。
奶奶都被累倒了,要他们来有什么用?
于是,每每有什么事,一个个跑得比什么都快。
唯一知情的挽翠差点没把肠子笑断,只不敢在人前笑罢了。
“奶奶,喝药吧,奴婢亲手熬的。”
沈寄看一眼挽翠,亲手熬的,好吧,她喝。
尝了一口,果然是红糖水。
沈寄这些日子的确是很操劳的。
而且又担心,所以人都瘦了好几斤,气色也不是太好。
这么绑着素色抹额靠躺在大迎枕上,不用装就有了几分病像。
魏楹陪着笑脸道:“小寄,这几日累坏你了。正好歇歇。”
沈寄侧过身不理他,继而又转过来,“挽翠,这次的事情你事先知不知道?”
挽翠忙举起手掌:“奶奶,奴婢以小朵朵的名义起誓,绝对没有实现知道。”
一个母亲用心爱的女儿起誓,好吧,相信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楹示意挽翠赶紧告辞。
又说也不用安排人进来守着,有事他们会叫人。
让外头的人都站远点。
沈寄这回是真的气得狠了。
一是魏楹竟然瞒着自己买通陈复来刺他一刀;
二是这个事情被揭露之后,他竟然还敢把称病的自己困在他的房间。
她两手捂着耳朵,“我什么都不想听,你也什么都不要说。”
魏楹的口才,如果不提前杜绝,他真能说到她动摇。
魏楹眼见她现在对自己如此抵触,也只好打消用三寸不烂之舌打动她的打算。
“小寄,你别背对着我嘛。”
“小寄,这么躺着怪无聊的,咱们来聊会儿天吧。”
魏楹唱了半天独角戏,眼见她不说不动,就那么侧躺着看着墙。
就是不理自己,也只有闭嘴了。
前几日养伤,他的待遇优厚得很。
沈寄简直是柔情似水,差点把他溺毙了。
虽然是心虚着享受这份待遇,可也让魏楹心头美得冒泡。
小寄多紧张他啊!
当然,也知道揭穿之后他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现在可不就是,在人后都不理自己了。
“小寄,你t?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收买到陈复的?”
无奈之下,魏楹只好祭出杀手锏。
这个小寄肯定是感兴趣的。
他盯着看她的反应,还是不说话。
但是捂在耳朵上的手放下去了。
于是他开始讲述,“那日不是因为同样是青楼女子,同样是首饰我就把这个人想了起来么。想着这人能不能为我所用,于是就打听了一下他的近况。恰好他人就在族学里做杂役。这可不是巧么,要不然我不是还得上别处让他好下手。结果他自从被我们赶回来境遇就很不好。从大管事变成了最低等的杂役。媳妇跟人跑了,连儿子都一并带走。老娘病了也没钱治。他去求二房,结果连人都没见到,就被厨房女人的洗脚水泼了出去。好在从前还有点积蓄。他老娘也命不该绝,总算是捱了下来。不过这几年都在做杂役,什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就都见识到了。”
他停了下来,沈寄正听着,不由自主就问了一声‘然后呢?’
魏楹偷偷笑了下。
接着说:“然后我就让人去问他,想不想改变目前的处境?你知道他这种人一有点机会就不会放过的。比起我们来,他更恨二房。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你说他拿猪肉练习?他哪里还吃得起猪肉,还得是那么大一块。”
“当然是拿了我给的银子买的,外人也只会以为是二房给的。如今他老娘早已被我送到安全的地方,这样省得被这件事连累。也可以把他继续拿捏在手上,他自然乖乖按我说的去做。”
魏楹说完,看沈寄又把耳朵捂住了,苦笑一下道:“好了,我不吵你。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第 212 章
沈寄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
她的心神提着好几日了。
如今魏楹已经渐渐好了, 又知道一切都是他自己安排的,她便慢慢放松了。
暮色中,她听到熟悉的对话声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 自己和魏楹的床中间摆上了一个屏风。
那边十五叔正在和魏楹说着话。
原来,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基本上众人还是认定了此事是二房所为。
这就是坏事做多了的结果。
因为这么做一旦成功, 魏楹又没有儿子。
再是有十五叔等人的不满和抗议, 长房的家业自然也会全落到魏植手里。
就连沈寄, 也要开始看魏植和林氏的脸色过活。
甚至, 一直由嫡长一脉担任的族长的位置, 搞不好也要落到他头上。
不然就只有二老爷是嫡出了。
什么拿回私产, 什么出族的惩罚,统统成了泡影。
即便二老爷如今名声不好,但是从族老这次出面调停的态度来看,他在族里还有比较强的掌控力。
而最大的障碍也就是魏楹了。
除掉魏楹, 可以得到长房将近二十万两的产业, 得回对魏氏一族的掌控。
所以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又有人说起当年魏楹溺水失踪一事。
魏楹一直说自己是被仆人捂着嘴抱去按进水里的,这个背后指使也直指二老爷。
他当时五岁,已经开始背《诗经》, 十分通畅。
所以说的话不该只被当成记忆不清的孩童的话。
这两件事都没有证据。
但有些事说的人多了, 信的人多了。不是真的也变成了真的。
即使不能将其人绳之以法, 但只要各房的人甚至族里大部分人都愿意相信是二老爷要杀亲侄儿。
魏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魏楹听到沈寄翻身的声音, 目光挪了过来。
十五叔便道:“大侄媳妇, 你也要好好保重才是。别为了楹儿把自己累垮了, 你看他多担心你。好了, 我走了。你们把这屏风抬走,好好的对视个够吧。”
魏楹让丫鬟把屏风抬到了旁边, 就看到睡得一脸红扑扑的沈寄。
她好生睡了一觉,气色也好了不少。
魏楹知道沈寄在屏风那边听了个一知半解,很想知道更多的相关信息。
于是补充道:“当然,还是有一部分人相信二老爷不会在这个时候指使人来杀我。太不智了!不像他平日里会干出的事来。”
沈寄挑眉,“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渐渐有证据浮出水面,幕后真正的主使指向老三。反正他如今也就是个糊涂人。因为争产不成,干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魏楹顿了一下,“小寄,等这件事完结,梨香院就真是咱们的家了。你在这里耗费了那么多心力,却总是有不相干的人不请自来。以后不会了!也不用一味的要恢复爹娘那时的原貌,那是我记忆中的家。可是如今有你在,这里不管什么样子,就都是我的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的气性也没那么大。
而且明知自己现在再怎么气,他也只会低声下气的哄,绝不会真的就改了。
那再生气就只能是白白气坏自己了。
魏楹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是没得改了。
他小事上能什么都让着自己,但大事上绝对是独断专行。
至于这样做对老三两口子是不是公平,沈寄就不会妇人之仁的去考虑这么多了。
毕竟大家是敌对的,你不可能时时处处去为敌人着想。
她能做的,也就是在魏楹要让二房出现‘爬灰’丑事的时候劝阻一下。
对于陈复的嘴硬,四老爷等人非常的恼火。
而且对方提前把母亲给送走了。
儿子又被改嫁的妻子带着跟一个货郎跑了,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
连可以用来威胁的人都找不到。
于是四老爷就让行刑的下人不必客气。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族长,打死都有余。
最后,奄奄一息的陈复终于招认了,让他下手的是魏植。
对方说成功之后,长房的产业还有族长之位都是他的,可以保下陈复。
万一不成,也会替他老娘好好养老送终。
绝不会再出现无钱延医买药的事了。
陈复是个孝子,这样的说辞倒也能让人相信。
而且魏植接连办了两件糊涂事。
那日他当众争产业遭拒,怀恨在心也是有的。
身边再有人撺掇一下,做下这事并不出奇。
魏植自然是喊冤,但是站在他一边的也只有二房一家子。
甚至那些被二房用阴私相逼的人,这一次都在四老爷一一私下沟通后保持了沉默。
他们曾经做出的那些有损魏家利益的事,只要现任的族长能够一笔勾销,自然就威胁不到人了。
四老爷认为众人那些事都不是关乎魏氏长远兴旺发展的大事,而且法不责众。
但是魏植此次做下的事却是不可原谅的。
二老爷此次除了把责任揽过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魏植脱罪。
魏植年纪轻,一时犯了糊涂还能被原谅一二。
但如果是他处心积虑就不好脱身了。
当年的事隔得太久远无法查证。
可如果这件事落实了,当年那件怕是也得落到头上。
于是,魏植最后便背定了这个黑锅。
四老爷和族老们商量之后,上门来告诉魏楹他们暂定的处理办法。
‘积劳成疾’的沈寄这几日已经休养好了。
便亲自给四老爷端了茶上来,然后站在魏楹旁边听着。
“四叔请喝茶!”
四老爷朝她点点头,“大侄媳妇的气色看着是好多了。”
然后又转头和魏楹说话,“老三的事实在太恶劣。但是大家还是希望你看在源出一脉的份上,能网开一面。不要报官,就族里自己处理。”
魏楹蹙眉,“他是我兄弟,我也不想置他于死地。就按四叔和族老们商议的办吧。”
沈寄方才从外头进来听到了,族里商议的便是出族了。
这也正是魏楹想要的。
会商量出这个结果,也是他做了很多努力达成的。
这也是一报还一报,当年二房不但‘害死’了魏楹,还以莫须有的名义将他出族。
而且,从此魏植便不能来和他们争长房的产业了。
其实产业本身倒还在其次。
让仇人之子来分自家的产业,这才是魏楹和沈寄都无法容忍的。
四老爷后脚就去前院知会了魏植。
魏植听到自己竟然被出族了,从此以后没有家族的庇护,没有家族的供给。
日后怕是无人会再看得起他。
首先就是林氏的娘家人,那日老丈人和大舅子就非常不满了,说他耽误了林t?氏。
好在林氏还是一贯的温柔和顺,还反过来安抚他。
说知道都是后院那两口子口蜜腹剑的坑害他们夫妻。
他一下子就急眼了,“四叔,您可不能偏听偏信啊!是魏楹,一定是魏楹,是他害我的。是他买通了陈复来害我的。”
四老爷看他一眼,“你大哥不计前嫌放你一马,你还是不知悔改。这院子是魏家长房的。既然你已经出族,那自然是不能再住了。给你十天的时间搬走!你若再敢胡来,就莫怪我们不念血脉之情了。”
魏植看向后方的主院,看到门上四个孔武有力的守门小厮。
他根本没办法冲进去找魏楹算账。
四老爷方才也看到这四个小厮了,知道是沈寄特地安排的。
他虽然觉得魏植不敢明刀明枪的乱来,但大侄媳妇此时有防范之心也是难免。
林氏也知道被出族的事了,脸色不好。
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此时除非是和离,否则她和魏植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
林氏快速分析了一下利弊,魏植如今是净身出户。
虽然二房有私产,二夫人也许诺会分他们一份。
但这一份绝不可能在和离的时候拿出来让她和魏植分。
而且,和离之后她只能回到娘家居住。如果单门别居很容易惹上不好的名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娘家嫂子不是能容人的性子。
就算如今有爹娘护着,不敢撺掇哥哥把自己胡乱嫁出去好再得一份聘礼,甚至霸占自己带回去的嫁妆。
但是,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像当姑娘时候一样好过。
而且,爹娘已经老了,又能庇护自己多久?
再看魏植,二夫人的经营手腕惊人,她那份私产价值必定不菲。
而且财产是二夫人挣的,又不是祖产,魏植自然能分到。
他惯常把二夫人哄得很好,自己以后也多下点功夫。
二哥二嫂不满也没有法子。
而且,魏植其实是个很好拿捏的人。
只要自己用了手段,完全可以把他拿捏在手里。
出去之后,用自己的嫁妆钱过活,他更是只有听自己的。
反胜过此时在梨香院什么都要听沈寄的。
所以,她急急出来,对咬牙切齿的魏植说道:“相公,此时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你如果做下什么,黑锅就更是背定了。必须要从长计议。我这里有些银两,你让人出去先赁一个屋子,然后我们就搬吧。等安顿好了,我们再和二叔、二婶还有二哥、二嫂好好商量。这口气我们必须出!”
魏植恨恨的看了后院一眼,“好,我听你的。”
他对林氏更加满意了。
娘说得没错,夫妻齐心,其力断金。
他们夫妻这次是被后院两口子坑惨了。
这个仇一定是要报的,从长计议!
沈寄在后院担心着前头魏植会不会闹事,所以她让人去把门看住了。
她知道魏楹是巴不得魏植直接冲了进来,再做下点什么糊涂事来。
可是他现在身上有伤,万一一个不好被魏植弄到伤上加伤就麻烦了。
所以她便让人把门守住,不放魏植进来。
“小寄,我手疼。”魏楹轻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正在递药给他,闻言道:“我让人来给你扎两针,怎么就连药碗都端不稳了。”
“小寄——”
沈寄看看药碗,又看看魏楹,“我心头不舒坦!”
就算告诉自己不要白白的气到自己,可是心头怎么都还是不好过。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知错了。”
“你也没错,计划奏效了,算无遗策啊!原来当初换了洗瞳的避子汤就开始了,一环扣一环的。魏植想跟你斗,他嫩了实在不只一点。你当年被出族,还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被请回来认祖归宗,如今又当了族长。他要回来,别说门,怕是窗户都没有了。”
魏植不擅长读书,做生意也只是还行。
如今这样的大罪,家族是不会再容留他了。
林氏父母把女儿嫁给他,所图者不小。
现在样样落空,想必也不会再轻易助他什么。
他所能靠者就是亲生父母了。
第 213 章
从之前魏楹让人轻轻几句话, 就撩拨得宋氏对洗瞳腹中胎儿下手看来,魏枫也并不欢迎魏植回去。
把他们赶走了也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歇?
反正他们也是和二老爷、二夫人一条心, 拉拢不过来的。
沈寄通盘想了一下, 的确是魏楹的这个办法最好。
她坐下勺起一勺药汁喂到他嘴边,魏楹忙不迭的张嘴。
看那样子, 不像是在吃药, 倒像是在喝琼浆玉液。
“你以后好歹也想着点, 万一不成我怎么办?”
“嗯嗯, 一定的。”
“那陈复怎么办?”
“今晚就让人给他假死药, 然后送他去和他娘团聚。在别的地方重新过活。除了奴籍, 再讨房媳妇生个娃,他也算值得了。”
假死药是上次十五叔的朋友给的,陈姨娘吃了骗过了所有人。
这次给陈复吃下去,他也能相信。
魏楹为了取信于他, 之前还特地让他见了一回陈姨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 他此时此地也只能相信。
其实,借机灭口是最好办的,魏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
但看到陈复是一个真的孝子, 这个念头便打消了。
不过是多费些人力、财力, 就成全他吧。
沈寄笑笑, “十五叔下手一向够狠, 这回也够他受的了。不过这人还真是可用之人呢。”
魏楹点了点头。
“接下来要做什么?”沈寄喂完了药, 又递水给魏楹漱口。
“小寄, 你怕不怕鬼?”
鬼?以前看鬼片偶尔太逼真了被吓到过。
可是自己不是也算是死过一回了么, 还怕什么?
“我又没做过亏心事。”
魏楹用他喊疼的手握住沈寄的手把玩。
受伤最大的好处就是没人让他们一定要分开,日日腻在一起也没人说什么。
“那就是了, 你不怕鬼因为你不曾做过亏心事。可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半夜自然是怕鬼敲门的。”
沈寄眨眨眼,“你要让人装鬼去骗二老爷?装谁?嗯,我想想,应该不是咱娘,是胡姨娘吧?”
“嗯,就是她。”
魏植很快在附近寻到了地方,雇了人来把林氏陪嫁的家具等物拉走了。
当天沈寄也没露面去送,她可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主。
这回魏植是真的净身出户,用的都是林氏的压箱底银子。
只二夫人担心儿子受委屈,偷偷塞了些银子给他。
但是也不多,因为她之前还四房的银子都是当的首饰,怎么好给多了?
魏植从小大手大脚,万一露馅就不好了。
第一进院子这下便空了。
沈寄和魏楹商量,“改成待客的大书房吧。即便此时没有什么客人上门来拜访,但本家里也有人要来。总是带到主院招待也不妥。”
“行!”
沈寄便到库房去挑家具,重新布置了第一进院子。
十五叔带着小权儿过来。
看着不像从前那样,完全按照当年的样子复原,心头微微失落。
不过想想,总是不可能一成不变。
小权儿惦记着后院他看着孵出来的小鸡,直接就跑过去了。
挽翠赶紧让季白跟着过去,别让他被母鸡啄了。
一会儿他回来比划着告诉大家,“小鸡长这么大了。”
沈寄笑道:“好,等小鸡肥了,我们就杀来吃。大嫂做炸鸡翅、烤鸡翅给你吃。”
她大学的时候在肯德基打过工,很喜欢吃炸鸡翅跟烤鸡翅,想着回头做来试试。
“不要,不要!”小权儿的头摆得像拨浪鼓一样。
两手抓住沈寄的裙摆,“大嫂,不要吃后院的小鸡。”
沈寄一愣,然后用力点头,“嗯,不吃不吃。我们要吃都吃别人家的鸡,好吧?”
“好!”
两叔嫂一起出去看小鸡,留下十五叔和魏楹单独说话。
“大侄子,你让我找的人已经来了。是从杀手组织找来的,轻功很不错的女杀手。头发油光水滑的又多,真的很有胡姨娘当年的风采。她也学会了胡姨娘经常哼唱的家乡小调。他们信誉很好,不会有外泄客人信息的事。这个你尽可放心!”
“嗯,再过两天吧,先让她熟悉一下松鹤堂和摘星园的地形。尤其是松鹤堂的后花园假山那边。”
“好!”
二房对于魏植被出族的事自然是非常的愤怒。
但是当晚陈复就被发现伤重过世了,这条线算是断了。
二夫人思忖道:“这件事想必是魏楹自己搞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赶植儿出t?长房。这人好深沉的心思,一步一步的把植儿推到如今的地步。老爷,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了吧?”
二老爷蹙眉,这种明知道有人的阴谋针对你,却毫无办法的情况真是让人难熬。
而且,如今在守孝,他连躲出去都不行。
从当年查出来魏楹还活着他就预感要糟。
本想在老父和其他人还没察觉的情况下,把人打着弄回来的旗号带走,半路上杀了。
可谁知他小小年纪居然就知道把田产过到自己名下,还借着已经被出族让自己奈何不得他。
后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就是让王灏咬他一口,让他卷进说不清楚的科场舞弊案。
可是老十一从中奔走,让族中的那些老不死的纷纷出手。
尤其是是三叔父知道长房的遗孤已经中了进士,亲自出面写信联系故人、用出不少人情,硬是把关到大理寺受刑的魏楹给保了出来。
其后魏楹又中了探花回来认祖归宗,他就知道事情怕是不妙。
可没想到一步一步都似乎在这个侄儿的算计中。
只等着老太爷一归西,他就来找自己报仇了。
其实,买凶杀了魏楹,他不是没想过。
可是梨香院也好,魏楹到族学去也好,身边都有高手护着。
所以这一次的刺杀,绝对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不然,一个陈复怎么就能得手?
如今,他居然只能在家等着对方继续出招。
“老爷,夫人,松鹤堂闹鬼了!”管家慌慌张张的进来。
二老爷怒道:“胡说八道什么!”
“是真的啊,有几个人都看见了。白惨惨的影子飘过去。还、还唱歌呢。有一条大辫子,就在松鹤堂里转悠。假山那边,还有花圃,还有早废弃了的兰香园。”
随着管家的话,二老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那些地方都是当年他和胡姨娘幽会的场所。
而且,大辫子、唱歌,这不是冒充胡姨娘是谁。
魏楹啊魏楹,原来你是用这招来对付你叔叔啊。
松鹤堂闹鬼,疑似是早就病死的胡姨娘,这个说法不胫而走。
又有下人说,其实当年就闹过。
所以老太爷才让把兰香园给关起来的。
在座的魏枫、宋氏还有魏植、林氏都有些奇怪。
为什么二老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那么难看?再看二夫人,更难看。
魏植小声道:“这个胡姨娘跟咱家有什么关系么?”
二夫人生硬的道:“没有关系!”
自从搬了出去,魏植和林氏登天星园大门就比从前频繁多了。
再也不用顾忌这顾忌那的。
而且,他们还需要时不时的上门来孝顺二老,以期多分些家产。
宋氏对此自然是不满的。她早就把二房的家产当成魏枫和自己的了。
现在这个被抱出去又出了族的小叔子和弟妹总是很殷勤的上门来,她当然不可能欢迎。
只是,她上次被二夫人的大耳刮子抽怕了,也只有把不满放在心头。
而且,现在还是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
大家共同的敌人是长房。
她曾经被沈寄害得到在家庙清修了半年,这回老三又被魏楹害得净身出族。
这两个仇当然不能不报。
这次又出现什么闹鬼,而且好像还是公婆的熟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那不是老太爷的姨娘么?
这里头到底什么名堂啊?
凭着女人的直觉,还有婆婆那异常难看的脸色以及欲盖弥彰的话,宋氏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真相的边缘。
一开始,‘胡姨娘’在松鹤堂晃悠,旁人并没有就想到二老爷身上去。
四老爷还请了人来做法。
胡姨娘也是没有儿女存活的,所以四老爷找了下人烧纸钱给她。
有人就问胡姨娘当年埋在了哪处,不如去她的坟头上香。
四老爷想了想,当年谁都没关注这事,就是父亲的一个年青姨娘。
这样的身份,死了也是不能进祖坟的。
不像陈姨娘是殉葬又照顾了老太爷这么多年,特许的葬入魏氏祖坟享受香火。
所以,最多就是在哪里随便买块地,点了个穴就埋了。
这会儿,经手的人都找不到了。也就没人知道到底埋哪里去了。
不过还好,请人做法又烧了纸钱之后,松鹤堂清净了。
晚上,二老爷和二夫人如坐针毡,为什么连胡姨娘的事都被挖出来了?
既然胡姨娘的事被挖了出来,那么当年大夫人之死的真相,想必魏楹也知道了。
难道真的是老管家告诉他的?
二老爷面无人色,“夫人——”
二夫人恨道:“现在你知道怕了?勾搭那小妖精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想想后果?唱唱小曲就把你的魂勾没了?”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赶紧想想办法吧。魏楹这回是真的要报仇了。我只恨,当年怎么就没能真的把他淹死。”
如果说当年做这件事的时候,良心还有些过不去。
但到如今,二老爷只恨没能真的把这个侄儿弄死。
而且,那么多次啊,都让他逃过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时候我能有什么办法?”
二夫人话音未落,前头一进院子传来宋氏一声骇人的尖叫声。
二老爷和二夫人都被叫得心尖一颤。
二老爷立时便怒了,“鬼叫什么?”
二夫人怒道:“你还要说鬼!”
虽然知道是魏楹找了人来装神弄鬼,可是她心头还是有些怕的。
胡姨娘是被毒死的,是她让身边的嬷嬷灌的药。
在那之后,二夫人心头就一直揣了这么一件事。
二老爷站起来,“来人,去问问二奶奶做什么尖叫?”
魏枫在小妾屋里。虽然不能寻欢作乐,但过过干瘾也是好的。
正得趣呢,被这样一吓也有些火,“这个女人,叫什么呢?”
其实幸好他现在不能真做什么。
不然正忙着呢,被这么一吓没准就不行了。
魏枫刚出屋子,宋氏就跑过来了,一头撞在他怀里,“有鬼,女鬼、女鬼上咱家来了!”
“不会吧,不是请了高僧来做法么?”
“真、真的,我看得真真儿的。一条黑油油的辫子,我还听到了她在哼曲子——”宋氏脸色惨白,还学着哼了两句。
魏枫斥道:“别哼了!大晚上,怪瘆人的。”
说完和宋氏对视一眼,那天父母的反常又涌上心头。
“相公,我怕!”
第 214 章
稍后, 有下人来禀告:“二爷,二奶奶,大少爷被吓着了, 哭个不停。”
宋氏道:“你看, 她又去吓我们的力哥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人小心翼翼的道:“二奶奶,大少爷是被您给吓着了。”
魏枫瞪宋氏一眼, “还不快去看看?”
宋氏看一眼黑黢黢的走廊, “一、一起去吧。”
“走吧, 走吧, 真是麻烦!”魏枫和宋氏一道往儿子的屋子去。
小妾无趣的回了房间, 问小丫鬟道:“你们说二奶奶是真的见到鬼了么?”
从前这位二奶奶就使过不少手段来她房里抢人, 没一点正室的气度。
“姨娘,没准儿是真的。松鹤堂的人说的女鬼的样子就和二奶奶口中的一样。”
力哥被亲娘吓到,哭了半夜才住声。
而二老爷、二夫人从下人嘴里得知宋氏看到了‘胡姨娘’,尤其是她学的那几句小调, 顿时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再听着前院心爱的大孙子的哭声, 两人觉得跟送丧一样。
魏楹来报仇了!
胡姨娘和大夫人的脸在两人眼前不断转换。
当夜自然是一夜都没有睡着。
二房这一晚就只有租住在外的魏植一家睡了好觉。
次日清早魏植和林氏过来,发现爹娘还没有起身,听说是病了。
二嫂也病了, 听说是让女鬼给吓的。
还有力哥也是恹恹的。
两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魏植问魏枫怎么回事儿。
听说是女鬼上他们家来了, 魏植和林氏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私下也揣测过, 林氏说这个女鬼怕是和公婆有些瓜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然他们不会一听到就变了脸色。
如今发生的事, 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宋氏遇鬼的消息迅速散布开来。
四老爷疑惑的和四夫人说:“胡姨娘怎么上他们家去了?”
“我哪知道?对了, 好像胡姨娘当年就很喜欢到天星园去。难道想着回都回来了, 顺道看看故人?我说你找的什么高僧啊。一点都不管用!还好我跟胡姨娘不熟,她不至于要来看我。”
“你——”
私心里四夫人有些怀疑是魏楹在捣鬼, 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冷眼旁观就是了。
五夫人和六夫人说得就直接多了,“半夜鬼上门,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此等议论不一而足。
有关胡姨娘的往事在魏家迅速传播。
沈寄用牙签叉着水果喂到魏楹嘴边:“听说一t?晚上吓病了三个。”
想不到装神弄鬼的功效这么大啊。
不过他们应该是既怕鬼,更怕魏楹的报复吧。
魏楹把水果咽了下去。
看沈寄一连往她自己嘴里塞了两块,便问道:“四叔这回没找人来诵经超度?”
“那是天星园,要不要找人做法四叔可做不了主。”
挽翠进来禀告:“爷,奶奶,十五老爷和十五夫人上天星园去探病去了。”
沈寄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说道:“十五叔不会露馅吧?”
家里没外人了,可以放心的说话,感觉真好。
魏楹摇摇头,“露馅又怕他怎地?他们现在应该十之八|九知道是我在背后捣鬼。可是,除了等着,还能做什么。”
“我担心他们狗急跳墙。”
“我已经被刺杀过一次了。再来,那正好把他们全家老小一起出族。我就更没有顾虑了,可以放手施为。安心吧,梨香院不但有老赵头和他带出来的徒弟,还有十五叔请来的几位朋友坐镇呢。”
沈寄眨眨眼,“那个‘胡姨娘’不在吧?”
“不在,要是她从咱们家飘出去被发现了还得了。对了,我很期待她和二老爷打照面呢。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易容术。十五叔说没有十分像也有九分像。他出去胡混了十来年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认识了这么多奇人异士。哎,该我了,你连吃两块了。”
沈寄把都送到自己嘴边的水果切片转了个方向喂给魏楹。
嘴里嘟囔道:“冰不让人吃了,好歹水果敞开了供应啊。还说什么当家的呢,每天就给人吃一盘,还要跟我抢。我明天就在外头吃完了再进来。”
魏楹哼了两声,也不做声。
他就是故意的要抢沈寄的水果吃。
看她端着一盘水果拼盘在旁边吃的美滋滋的,他想起这些都是凉的,大夫说要少吃。
魏枫和魏植在二老爷、二夫人的病床前听到他们说肯定是魏楹干的,是魏楹让人来装鬼吓他们的。
“娘,那为什么魏楹要让人装祖父的姨娘来吓我们啊?”魏植忍不住问出来。
二夫人恨声道:“问你们的爹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尊者讳,兄弟俩自然是不好再问了。
可是不用他们问,外头已经在开始传了。
说胡姨娘当年就和二老爷勾搭在一起。
胡姨娘时常过天星园和二夫人一起做针线就是个幌子。
还说当年伺候胡姨娘的人都不见了,就是为了灭口。
就连胡姨娘也是被二老爷害死的,如今是上门来寻仇。
就有人问怎么这多年都不上门,偏此时上门了?
于是又有人说搞不好当年胡姨娘被什么镇亡灵的符阵给镇住了。
说不定就被镇在松鹤堂在。
现在老太爷不在了,办丧事的时候那阵法说不定哪里被破坏了,于是胡姨娘就跑出来了。
说得绘声绘色,如同亲见。
还说要不然怎么不上别家去,就到天星园呢?
至于十五叔的上门慰问。
没见着人,被脸色同样不好的魏枫以父母希望清净,不想有人打扰挡在了外头。
十五叔指着魏植道:“我是你们父亲的亲兄弟,我不能进去。那这个出了族的外人怎么可以进去?”
魏植的脸胀得通红,“我是我父母生养的,我怎么不能进去看他们?”
十五婶拉拉十五叔,“算了算了,既然人家不当咱们是一家人,那咱们也不用巴巴上门来受冷遇。走,看看大侄子去,可怜他被人买凶捅了一刀,这么久了还不见好。”
十五叔看看魏植,然后甩袖子走了。
魏枫忙拉住魏植,“别冲动!现在家里正一团乱呢。唉,要不是正好是祖父的孝期,避出去也就是了。如今却是避也不能避。”
他们家在外地还是有几处宅院的。
林氏小心翼翼的道:“二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弟妹请讲。”魏枫知道这个弟妹颇有些心计,于是洗耳恭听。
“我想吧,那胡姨娘找得到松鹤堂,找得到天星园都不奇怪。可要是她能找到我们花生胡同去,那就说明有人装神弄鬼了。”
花生胡同便是魏植和林氏如今租住的地方,离魏氏一族很近。
“弟妹的意思是?”
“问问两位老人家,愿不愿意到花生胡同休养?”
虽然知道林氏此时提出来是为了在父母跟前讨一份好,这对他们日后分家肯定是有利的。
但是魏枫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
那女鬼总不能追出去吧。
追出去就说明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而且他们租住的地方,也还是属于魏氏聚居之处,也不违了守孝的规矩。
只是,魏植毕竟已经出族了。
去他那里住外头人会怎么说?
“我只是提个建议,大哥可以问问长辈再做决定。”
魏植觉得林氏这个建议大好。
忙道:“我虽然出族了,可我是爹娘的亲儿子这一点谁都知道。如果要说就由得他们去说吧。我也是为了爹娘好。”
魏枫看一眼安静立着的林氏,自己要说不同意,便成了不为爹娘着想了。
就是爹娘知道了也得怪罪。
“好吧,我们一起去问问。左右你二嫂也病倒了,家里乱糟糟的。让爹娘出去散几天心也好。”
二老爷有些犹豫,“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我就是昨晚没睡好,其实没有什么。”
二夫人说道:“再有些时辰天就黑了,说不定又要来。哼!养这么多家丁,简直跟废物一样。居然没一个人看到那装神弄鬼的东西是怎么进来的。枫儿,你说派人去请高手回来坐镇,请回来了么?”
“应该在路上了。”魏枫看了兄弟一眼,你有过墙梯我有张良计。
既然知道是有人装神弄鬼,那我就请了高手来捉‘鬼’,正好把事情揭露出来。
“好,我们暂且就呆在家里,看你请的高手捉鬼。”二老爷拍板道。
这要是躲出去了,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魏楹在背后操控着舆论,他躲是躲不开的。
只有把‘鬼’捉出来才是正理。
还是二儿子的办法更靠谱一些,不过三儿子也是出于孝道。
他各自表扬了几句。
四老爷请了高僧没起作用,二房又去请了道士回来。
十五叔的朋友去看了回来说其中一个是打过交道的熟人,名字沈寄听过就忘了。
可是看十五叔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便知道二房这回是下血本请回来高人了。
她问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她也很期待二老爷晚上迎头撞上老情人的一幕呢。
十五叔道:“得搞清楚他们一共请了多少人,分别是哪些人。然后看看能不能制定严密的计划调虎离山把人引开。等老二落单了再出去吓他。”
魏楹摇摇头,“既然请了人,二老爷就不会让人离了自己身边。暂时别让那女杀手出来活动了。”
如果被抓住,那可就落入彀中了。
十五叔点点头,“也好,老成,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魏楹站起来说:“成叔父路上小心有人盯梢。”
成汉点点头,“嗯,放心,我心头有数。”说完便出去了。
十五叔道:“老成江湖经验很老道的,你们放心就是。唉,可惜重头戏还没有出来。”
“无妨,我本来也没想过这么简单就能对付得了他们。”
送走了十五叔,沈寄也觉得有点郁郁。
“那,外头那些流言还要不要再添把火?”
“不用,流言就像火种,一旦散布出去,最后能变出千百种版本来。咱们暂时也别插手了,不然让二房捉住些把柄就前功尽弃了。”
“一张一弛吧,咱们再好好想想下一步。我还是觉得让‘胡姨娘’直接出现在二老爷、二夫人面前是很不错的安排,现在就是要找个好机会。该换药了——”
魏楹任由沈寄脱下他的中衣,“嗯,我得好好想想。”
说完勾住倾身解他纱布的沈寄的脖子亲了一口。
沈寄赶紧抬头看看窗子关没有。好多明星就是没关窗暴露的。
“怕什么?谁敢往咱们屋里看。”魏楹现在很高兴。
他已经在一步一步的讨回血债了。
有些反复不怕,总是要让二房为他们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就是了。
他此时要是不和沈寄亲热一番,实在是心头激荡。
第 215 章
沈寄也不忙着解纱布了, 两眼亮晶晶的道:“既然是这样,那就亲个够吧。”
她抱着魏楹的脖子,和他唇齿相依。
一开始沈寄往京城去, 两人就分开了半年。
如今守孝又是三个月不得亲近。
这一亲差点就擦枪走火了。
要不是沈寄不小心碰到了一下魏楹的伤处, 他可能真就按捺不住把人拖上床了。
“不行,还不是时候啊, 不能功亏一篑。”魏楹t?不舍的松开了手。
沈寄懊恼的嘟囔了几句, 诅咒这古代存天理灭人欲的礼法。
不出魏楹所料。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 根本不需要再做舆论导向了。
二房请了数名道士回来坐镇, ‘胡姨娘’便没有再出现。
于是传言又纷纷扬扬起来。
其中有一种说法说二老爷这是又请了高人把胡姨娘的鬼魂给镇住了。
又衍生出什么多情女子负心汉的说法。
人死了都不忘回来看你, 你却一而再的让人镇住人家。
好歹也学学四老爷请高僧超度啊。
又有人说胡姨娘哪是回来看二老爷, 她是回来报仇的。
二老爷自然是要让人把她镇住。
这么多年,胡姨娘早变成厉鬼了。
没见一在天星园露个面,就吓病了三个。力哥也哭了半宿么。
而且,胡姨娘那是老太爷的姨娘, 可不是二老爷的姨娘啊。
这就是偷小妈, 给自己老子戴绿帽子了。
情节不可谓不严重,直指二老爷的人品有问题。
二房如果站出来辟谣吧,这种话到底从哪传出来的不好查。
而且儿子和小妈, 这种流言爱听的人多得很, 说也说不清楚。
不辟谣吧, 众人又说你是心虚默认。
你要说是魏楹让人散布的吧, 证据呢?
魏楹可是让魏植买凶刺杀, 一直在家卧床休养呢。
沈寄为了照顾他都积劳成疾了。
这一点, 各房的叔婶都能证明。
而且长房的下人也没参与到这些流言的传播中来。
传得最厉害的是五房、六房的人。
但是这两房的人也说下人是听说的, 还说回去一定好好的清查。
四老爷觉得流言这样传来传去不是个事儿,严重影响魏家的声誉。
所以召集了各房开会。
这可是丑闻, 捂住还来不及呢。怎么自家人还在传?
四老爷转向七老爷的方向,“老七,你是当官的,这查案子你比我在行……”
七老爷立马摆手,“四哥,你是族长。这些事还是你来决断吧。这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啊。”
他做官许多年,虽然一直是知县之类的芝麻小官,好容易才升到五品知府。
可是直觉还是有的。
这事儿虽然长房撇得清楚,多半还是他们搞出来的。
在座跟二房关系都有些不睦。
但谁跟二房有仇,长房啊!
他不想跟那个年纪轻轻就和自己同一品级的大侄子对上。
大侄子在朝中的背景可比自己深厚。
四老爷话没说完就被堵了回来,不由有些气恼。这个家伙!
“四哥,不就是查是谁传布流言么。你要是信得过,这活儿小弟揽下了。”十五叔声音清朗的说道。
四老爷看他一眼,好容易有个人肯出来承担,却是一向游戏风尘的老十五。
四老爷的眼神很明确的表达出‘你行么’这个疑问。
十五叔耸耸肩膀,“我也是想为魏家的名声出把力。如果四哥觉得我力有不逮,那就当我没说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四夫人拉拉四老爷的衣袖,“难得十五弟主动请缨,就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老十五跳了出来,她可以肯定事情是长房搞出来的了。
既然沈寄对她很不错,而且日后也须靠着他们,那自当好好的配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看一眼自己的夫婿。唉,柏儿就随了他老子啊。憨!
七老爷也立马表态,“对,四哥,给老十五一个机会。他如今也不像从前了。”
二房已经基本跨了,剩下的就只有银子了。
而长房如初升之朝阳,蒸蒸日上。
和大侄子搞好关系,对日后的仕途也有帮助。
他瞥一眼不动声色的四嫂,四哥倒是有一个贤内助。四嫂比自家这个可强多了。
去替大侄子、大侄媳妇张罗婚事,她居然中饱私囊!
明明是一件人情,结果让人家心头起了龃龉。
五房、六房也纷纷表示要给小弟弟一个出力的机会。
对他们来说只要事情不牵扯到自己身上就行。
还是按四哥说的,及早把这件事按下去最好。
“我不同意!”二老爷出声道。
谁不知道幺房和长房是穿一条裤子的。
让老十五查,查出来的东西能对他有利么。
他看向三老爷,“三弟,你以前不是负责过差不多的事情么?”
三老爷发现二老爷和老十五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十分作难。
他已经跟着二房太久了,上次又干了一回过河拆桥的事。
各房对他意见很大。
可是,再跟着已经没什么前途的二房,显然是不智。
但是,得罪二房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毕竟,二哥手头有自己太多把柄了。
旁人的事,大侄子和四弟一句话就抹了,他干了那么多怕是不好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眼睛溜了一圈,长房的位置空着。
魏楹还没有好全,沈寄要照顾他,两人都没有出席。
三老爷灵机一现,刚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浑身抽筋一般倒在了椅子上,一下子话都说不囫囵了。
四夫人心头一哂,马上安排把三老爷送回家请大夫。
众人都知道,他必定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也好,只要他不再助纣为虐就行。
二老爷气结,最后不得不接受了四老爷把事交给老十五的安排。
如今,代族长是四老爷,魏楹一力支持。
除非是关于宗族的大事,四老爷需要同他商议,其他的他都不过问。
而其他各房都赞同,三房算弃权。
这个结果自然是是情理之中的了。
四老爷对十五叔说道:“老十五,这是你第一次负责家里的大事。此事对家族的名声至关重要。旁支已经在向我抗议了,说我们嫡支拖累了他们的名声。你可要好好查,儿戏不得。需要兄嫂提供什么帮助,就尽管提出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一大家子的事。这个闹鬼事件,我们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十五叔拍着胸口道:“四哥放心,小弟也将近而立的人了,断不会像从前那般荒唐。一定从根子上查起,还二哥一个清白。”
二老爷差点气得吐血。
从根子上查起!他们果然是要翻当年的旧事。
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当年他对长嫂做出杀人灭口的事,不就是想把盖子捂住么。
不为了这个,他何必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还有胡月,事后他也纵容二夫人把她毒死了。
那个女人,他其实是真的很喜欢啊。
可是如今,魏楹要把所有的事从根子上挖起来。
那样,他会有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偷小妈,造谣逼死一心守节的长嫂,对亲侄儿屡下毒手任何一条都够他死了。
他完了!迟了十八年,大嫂和胡月来讨债来了。
二老爷和三老爷一样是被抬走的.
四老爷疑惑道:“这是怎么了,一下子倒下了两个?难道我们这里风水不好?那日后岂不是有事都要到祠堂去商议。”
四夫人睨他一眼,“我们这里风水好得很。你看我们住了这么久也没事,柏儿也考上进士了。可能他们和这里的风水不合吧。族里的大事去祠堂商议就好了,家里的事就去松鹤堂吧。”
四老爷点头,“嗯,有理,按你说的办就是了。”
沈寄听着开会的结果,忍不住的眉舒眼松。
让十五叔查啊,魏楹这倒是个好主意。
十五叔要是不把二房折腾个天翻地覆,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年的事也需要曝光了,总是藏污纳垢怎么行?
老太爷的法子不行。
倒是魏楹这么‘推翻旧的、重建一个新的淮阳魏氏’的理念很是不错。
如果不是一个这样崭新的魏氏,也不值得魏楹被用族长这个名头绑住。
不是这样的魏氏,长此以往,只能被淘汰,也无法做魏楹的坚强后盾。
沈寄这会儿领会到他去族学的用意,不是单单打发无聊或是收买人心了。
是要从娃娃抓起,让魏家能有一个崭新的面貌。
这些时日也有不少族学的学生自发的跑来看魏楹。
一口一个‘师母’,一口一个‘大嫂’听得沈寄心头很舒坦。
当然,不只这两个称呼,还有叫她叔祖母的,也有叫她大侄媳妇的。
这两个称呼让她有点违和感。
可是没办法,家族大了就是这样。
魏楹虽然有伤在身,但是学生上门请教功课,他只需要动嘴就可以了。
沈寄便每日里准备了不少点心茶水,那些小孩儿也都很喜欢上门来。
守孝之前在沈寄看来是很耽误魏楹仕途的一个事儿。
要不是因为他们需要利用这个时间来报仇,为婆母洗刷不白之冤,那整个就是浪费时间。
可是如今看到被一众学生围在中间侃t?侃而谈的魏楹,她改变看法了。
魏楹这是在播种,将来能收获多少不好说。
但是如果不去努力,日渐没落、家风不振的淮阳魏氏注定会成为他身上一个很大的负担,变成他一路向上攀登的阻力。
如今,却有可能化为助力。
“大嫂——”魏柏从门口进来,向沈寄躬身行礼。
沈寄还了一礼,“你大哥和那些学生在第二进院子呢。”
她这会儿在第一进安排着装饰屋子。
魏柏便匆匆进去了。
如今随着魏楹身体渐渐好起来,族学倒是有几分搬到梨香院的意味了。
族学里人本来就不多,都是魏家和亲戚家的小孩儿。
待魏柏进去,沈寄才露出笑意来。
后头正在练五禽戏呢,魏柏去了肯定得变成里头个子最大、打得最笨的一个。
魏楹对那些学生说的,除了书要读得好,更得有强健的体魄。
不然,很可能像他父亲一样,考上了进士却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回家休养,最后还英年早逝。
沈寄忙完了中馈的事,便进去看。
里头的拳还没有打完,魏楹坐在旁边的椅子里看着。
所有人按照身高从低到高的排列。
有一个小厮在前头做示范。
后面排在第一个的赫然就是小权儿,最后一个果然是魏柏。
小权儿兴许是继承了十五叔习武的天赋,打得很是漂亮,一点不拖泥带水。
而时常伏案看书,却缺乏锻炼的魏柏的拳脚就很不够看了。
他见到自己比不过眼前这些小娃娃,不由得面红过耳。
第 216 章
到后来, 众人都散了各自回去,魏柏还抓着领头的小厮给开小灶。
而小权儿就依偎在沈寄怀里,一边吃点心一边无声的笑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六哥好笨哦!”小权儿和沈寄说。
“六哥是进士, 明年就要出去当官了。等你也成为进士了, 再来取笑他不迟。”十五婶从外头进来。
小权儿苦下脸。
他和十五叔一样,一看到那些书就觉得头痛。
才三岁, 十五婶已经想给他启蒙了。
这也是他时时跑到长房来玩的原因。
他喜欢和大家一起练五禽戏, 喜欢听大哥哥讲故事。
十五婶想了想, 觉得他往长房跑没什么不好, 便也没有阻拦。
要说学问, 不但魏楹的学问是魏家最好的, 就连沈寄也比自己强了许多。
眼看小权儿蔫了,沈寄笑笑,“十五婶尝尝我新倒腾出来的青草茶,生津止渴也能去热气。”
“好。”
魏柏这个人轴是真的, 但他的认真也是魏家少有的。
小时候是被四夫人拿荆条逼着, 后来便渐渐成了习惯。
这五禽戏苦练了几遍,渐渐也就似模似样了。
魏楹招手叫他过来休息,和他说自己当初其实也是病恹恹的书生一个。
要不然养母也不会买了沈寄回来给他挡厄运。
至于他练五禽戏, 那是沈寄大力鼓励的。
魏柏叹服道:“大嫂是很有见地的女子。”
魏楹莞尔, “她是怕我病得不行了, 她被转卖来给我筹药钱。不过你说的没错, 她的见地的确是闺中少见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话间, 十五叔也过来了。
见魏柏在他就没急着说起查的情况。
只说起二老爷、三老爷都病倒了, 如今家里请了几拨大夫来瞧。
“啊, 二伯、三伯同时病了?”魏柏诧异得很。
十五叔喝了茶道:“嗯,说是和你们家的风水不合, 你爹说以后家里再开会就去松鹤堂。”
“那侄儿瞧瞧两位伯父去。”
“去吧。”
十五叔看魏柏去得远了,感叹道:“这个小六,怎么就没随了四嫂呢?”
否则也就不必特地支开他才好说话了。
“我还感叹小权儿怎么就没随我呢。”十五婶淡淡的道。
“随我有什么不好?”十五叔大为不服。
“那小六随四哥又有什么不好?”四哥为人端方、稳重。
魏楹听叔婶为这个斗起嘴来,不由得看向沈寄。
他们的孩子会随谁呢?嗯,随谁都好。
只要是他们俩的孩子那就什么都好。
沈寄被他这么看着,颇有些不自在。
他们成亲四年无所出,而且还就是因为她造成的。
魏楹一直表现得很宽容,但是他眼底的渴望是骗不了人的。
守完孝,这家伙怕是就要盯着她生孩子了。
方才还蔫头蔫脑的小权儿在沈寄怀里抬起头来。
魏楹把手伸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去找季白陪你荡秋千。”
“哦。”
小权儿看大人要说事情,乖乖的就去门口拉着季白的手一起去玩儿了。
季白面对采蓝她们打趣的笑,心有不甘。
为什么这位小爷就喜欢找她一起玩?
现在就连爷都认为她是陪小爷玩耍的最佳人选了。
采蓝每次就说‘因为你小嘛,这可是美差,我们想都想不来的。’
去它的美差!
这位小爷调皮得紧,跟着他跑比干活还累。
想归想,季白却不敢怠慢。
找了两个小厮一左一右的守在秋千旁,省得自己没抱稳把人摔出去了。
十五叔这才清清嗓子,开始说自己查来的消息,“我把十八年前就在松鹤堂、梨香院的下人都集中起来分别问了话。只有天星园的还不方便去动。只是可惜当年的知情人都被老爷子和二老爷清扫过了。”
魏楹打的主意是要借用十五叔这次出头去查,索性把当年的事就查个清楚。
然后在家族大会上公布出来。
老爷子不是让他留着二老爷的命么。
行,他让他活着零零碎碎的受罪。
第一步就是要撕下他的假面具让他身败名裂。
二老爷怕是已经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所以那天才直接晕了过去。
三叔是装病,他可是真晕!
沈寄喝了口茶道:“十五叔,不急的。一时没找到咱们慢慢找就是了。让二老爷多受点心理上的折磨也不是坏事。”
现在就看二老爷的心理素质有多强了。
避,避不开,守孝呢;要对魏楹下手,现在梨香院防得是滴水不漏。
那就只有等着魏楹慢慢的动手了。
十五婶道:“可要是一直找不到也不成啊。”
沈寄想了下,“那些道士还在二房?”
“在呢。”
“让人问问二房用什么价钱把他们请来的吧。那些人可不是道士呢。”
十五叔点头,“对,那些人贵得很。二房不是还钱都要当东西了么,怎么还能养得起?那私产的事还没完结呢。”
十五叔找到方向,便又往天星园去了。
二老爷还病卧床上。
二夫人怒道:“十五,大嫂待你好,二嫂待你可也不薄啊!”
十五叔一滞。
凭良心讲,二夫人说的不是假话。
二嫂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待他很好的。
他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甚至以为大嫂、二嫂都是自家的姐姐。
对他来说,大哥、二哥都是哥哥,大嫂、二嫂都是嫂子。
虽然大嫂更亲些。
可是二哥、二嫂害死了大嫂,他自然是要站在大侄子一边的。
“二嫂说到那里去了。我这不也是担心家里声誉,所以自动请缨要还二哥一个清白么。我是什么人二嫂还不知道?难道我会硬把黑锅扣在二哥头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非公道都在人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你今天来天星园是要做什么?”
十五叔一脸的诧异,“查明流言来源,澄清事实啊。请二嫂把天星园的人都叫出来吧,我要问话。当晚遇鬼的细节也只有天星园的人才清楚,传也只能是从天星园传出去的。所以我当然要上门来问话。”
二夫人盯着他看,她非常怀疑魏楹已经查清了当年的真相。
不然老十五不会这么坚定就站到他那边去了。
二房的人都被叫来了,连力哥都被抱来了。
不过,那些道士可还没有到。
据说,有两个守着二老爷,一个屋里一个屋外。
还有几个则在自己屋里。
他们是轮值,白班两个人、晚班三个人。
另外,魏枫也在二老爷床前侍疾。
十五叔果真一个一个的问起,其中宋氏是重点盘查对象。
宋氏只得不情愿的回忆那晚遇鬼的事,又描述了一番。
这件事事关魏氏全族的声誉,旁支的已经在抗议了。
其他地方去盘问都很顺当。
如果在摘星园反倒受阻,那众人就有话说了。
如今的情况,饶是二老爷与二夫人老奸巨猾,一时也无法想出对策。
最要命的就是这个时机,让人避无可避。
十五叔盘问,t?旁边有人记录。
听了宋氏的描绘,十五叔说道:“咦,还真是胡姨娘啊。我记得她就是那个模样的。二侄媳妇,你没看错?”
宋氏摇头,“没有。”
“会不会人云亦云,你被吓到了,所以也说女鬼长那个样?”
旁边被叫来打下手的魏柏道:“十五叔,在二嫂遇到之前,下人都被勒令不许乱传。也只是说那女鬼像胡姨娘而已,没人看清楚穿戴和长相的。”
十五叔想了一下,“对,你说得没错。那就是二侄媳妇真的看清楚了。”
说着小声道:“难道真的有鬼不成?”
二夫人看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心头冷笑。
倒是魏柏说道:“十五叔,子不语怪力乱神。”
十五叔挑眉,“你说那不是鬼?”
“圣人说遇到这类事情悬搁即可。”魏柏道。
“那不就结了。圣人既没说是鬼,也没说不是鬼。圣人真狡猾!”
“十五叔!”魏柏怒道,“不要胡说!”
二夫人轻道:“我看小六说得没错,搞不好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哦,是谁?二嫂提供的这个情况很重要啊。”十五叔忙问道。
“我要是知道是谁,早就把人抓出来了。不过,世上就没有不露痕迹的事。别以为自己就做得多高明。”
十五叔点头,“就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做得再高明也会被抓出来的。”
魏柏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禅机,不过他一个小辈也不好插嘴。
母亲只是让他来帮着十五叔跑腿而已。
问完了话,十五叔道:“小六,我们进去看看你二伯吧。”
魏柏点头,“正该如此。”
这个要求二夫人也没法拒绝,只能带着他们过去。
魏枫知道十五叔要过来,便问那两个‘道士’可打过照面。
“听说过名头。不过照面嘛,没打过。”
“那就好。”
魏枫就怕十五叔是过来认人的。
可是又不能让人离开避而不见。
因为爹的情况非常不好,回头‘胡姨娘’要是再冒出来吓他一吓,怕是就要出大问题了。
那个女鬼既然是人扮的,就断没有白日不敢出来的说法。
老爹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
万一被这么一吓,说起胡话来可不得了。
他现在就是猜也能猜到外头那些传言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原本他们一家人顺风顺水的,自从魏楹一回来,什么都变了。
十五叔进来一看。呀,果然是不认识的。
不过他扬起大大的笑容,很热情走过去,拍打着门口那个‘道士’的肩膀,“哎,你不是青木派的弟子么?怎么改行当起跳大神的来了?改投别派了?好好的青木派弟子不做,要做牛鼻子道士,怎么这么想不通?”
那‘道士’一愣,他的确是青木派的。
而且,他们几个师兄弟是一起来的。
听说这位十五老爷也是久走江湖的,难道真的把自己认出来了?
二夫人咳嗽了两声,那‘道士’警醒过来。
前些日子有人来闯天星园,想来是从中看出了他们的武功路数。
“这位檀越认错人了吧,贫道了尘。”
十五叔一副诧异的样子,“不可能吧,我还去过你们山门呢。你师叔胡啸同我大战过三百回合的。”
有这回事?不过,他的确有个叫胡啸的师叔。
“檀越认错人了。”
十五叔挠挠头,“嗯,搞不好真是我认错了。不过胡啸应该是不会认错的,回头等他到了就知道了。”
二夫人看‘了尘’的脸色立时就变了,知道十五叔口里的人果真是他师叔。也不由有些紧张。
这些‘道士’可是高价雇来的保镖。
回头被拆穿了,私产的事就真的瞒不住了。
步步紧逼啊,不让人松一口气。
老十五什么时候这么心细如发了?还不是魏楹跟沈寄在背后指点的。
第 217 章
魏柏道:“十五叔, 咱们不是来看二伯的么。既然这位道长说你认错人了,咱们就进去吧。”
“好,小六说的在理。走, 我们进去。”
进去之后, 魏枫赶紧上来行礼。
十五叔摆摆手示意他免了。
看到几日不见就大变样的二老爷,他心头也是唏嘘不已。
二哥啊二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当初给大嫂留条活路, 她也未必就敢把你的丑事宣扬出去。
毕竟魏楹那时候才四五岁, 她不得不考虑自保。
而且老爹事后都帮你隐瞒, 他也是不会为了一个姨娘就把你这个亲儿子怎样的人啊。
可你偏偏要沽名钓誉, 害死大嫂。
那也就怪不得大侄子今日咄咄逼人了。
二老爷现在这副憔悴模样, 和养伤养得面色红润的魏楹完全是鲜明的对比。
魏柏走上前,“二伯,侄儿柏儿,向您问安!”
他心头狐疑不已, 二伯父平日精明强干一个人, 怎么就被一个女鬼吓成这副德行?
难道外头风传的说他和祖父的胡姨娘通*奸竟然是真的?
他看向二老爷的眼神多了一些意味。
他是七情上面的人。这一下变化,在站的人都看到了。
待十五老爷离开,‘了尘’等人便要请辞。
如果被师门长辈知道他们在这里装成‘道士’, 日后定有责罚。
魏枫道:“我十五叔那就是在诈你。他要是真的认出来了, 哪有不当面指认的?而且, 你们师叔如果真的要来, 他就不会说出来了, 等到时候直接指认就好。再说, 令师门既然允许你们在外接生意, 想必不会这点变通都没有。”
他顿了一下道:“是不是价钱的问题?这个还可以商量嘛。各位都是在道上混的人,中途而废怕是不利于日后的生意了。”
‘了尘’和几个师兄弟对视一眼。
这一家主顾出手十分大方, 不然他们也不会同意装成道士。
而且,对方的话也是恩威并施,他们不得不考虑后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在涨了三成工钱之后,‘了尘’等人答应留下。
此次收益不错,能上交师门不少利润。
想必就是要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可要是半途而废的名声传出去了,日后还真是不好做生意了。
那样才是要受重罚。
安抚好了几人,魏枫去见二夫人,屋里则由魏植守着。
“娘,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不能只是被动挨打,任他们泼脏水啊。”
二夫人有些慢的转头,她这会儿正跪在佛像前诵经。
嘴里喃喃道:“报应,都是报应啊。”
魏枫眉头一跳,“娘,都到这份上了,怎么做魏楹也不可能放过我们一家的。不如跟他拼了!”
二夫人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拼,拿什么拼?拼武力么,那天闯来的人那几个人都没法留下。而且他们说身形和你十五叔不像。这就说明魏楹手下还有高手潜藏。而且梨香院如今防得是水泼不进针扎不入。魏楹巴不得我们动手呢,那就什么都坐实了。拼人脉,如今各房都知道他在官场很有前途,都靠了过去。他当官,在外头的人面也比我们广。不然,那些换金子的记录,还有那些私产何等隐秘!都被他给查了出来。”
“那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听十五叔说完去天星园的过程,沈寄说道:“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啊?魏大哥,你是想做到什么程度?”
“我要他们跪在我娘灵位前亲口认罪。”
自承与老父的小妾通奸,为了灭口逼死寡嫂。
这样的罪名之下,二老爷就算不被送官,家族里私了也决不能得到善终。
十五叔闻言点点头,大侄子果然是信守了对爹的承诺,不取二哥的性命。
沈寄见状一哂,当然是要他活着受罪。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而且弄死亲叔这样的罪名魏楹也不能背上。他还想在官场走得更远呢!
可是要让二老爷、二夫人亲口认罪,怕是不容易。
“我带了小六一道去。出了天星园我就告诉了他,那些人绝对是假道士。看那个年岁,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就是青木派很有名的六个弟子。他们门派很穷,派了他们出来做赏金猎人。可能现在钱不如以前好赚,所以被小二请来了。有了这个方向,要揭穿他们的身份就容易多了。到时候私产的事,自然曝光于人前。”
沈寄有些担心的道:“他们手头有钱。除了这六个人,还可以请旁人的。如果t?真的有亡命之徒被雇来,对魏大哥下手。一旦让他们得手,那么哪怕揭穿了二房有私产,也让二老爷的罪行大白于天下,也很亏啊。”
人是最要紧的,如果人都没了,那报了仇又如何?
魏楹可是有先例的,之前以身涉嫌,难说不再干这种事。
趁十五叔转头,魏楹拍拍沈寄的手,意为‘放心,我不会再出事!’
十五叔想了想,“我再托人寻些人来。你们二门处那个玩马鞭的老头儿功夫很是不错。有他看着就没人能不声不响进了宅子。”
那是老赵头,魏楹从大狱里救出来的。
沈寄点头,“有劳十五叔了。”
等十五叔走了,魏楹凑在沈寄耳边说:“我还没儿子呢,怎么能出事呢?出事了都没儿子给报仇。”
沈寄瞪着他,“就是有儿子,也不能出事。单是报仇,我也能办到。可是你说得没错,咱们还没有儿女呢。有了儿女也必须给他们遮风挡雨。我虽然不至于像婆婆一样被人害死,但是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乐子。”
魏楹摸摸她的头,“我知道、我知道。”
那日小寄生气,说要回华安去靠她买的几亩薄田过活。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是诰命夫人,朝廷不会许她改嫁。
而且魏家也不会乐见她改嫁。
只会过继一个孩子给她,让她守着。
她再是能干,没有丈夫、没有亲子,在这个家族里能怎样?
最多也只能手握金钱,但是却没了家。
他怎么舍得让她如此过下半生?
魏楹其实手伤已经好了。
只是如果对外宣布他好全了,去族学还是小事,沈寄却不能这么和他整日腻在一块儿了。
稍亲近些都有人说闲话的。
所以,就干脆先这么着了。
只不过,也不能一直不好就是了。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魏柏回去,把那六个是假道士的话说了。
还说十五叔说这六人很可能以前是赏金猎人。
七老爷便托人去查六人的底细去了。
要请动赏金猎人花费可不小,哪里是如今只有一家铺子在手的二房请得起的?
二房也知道,可是如今骑虎难下,他们已经豁出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些私产一直不在他们名下,这些人能奈何?
若是这个时候还一味装穷,那才是真的死路了。
沈寄和魏楹正在说话,从外地回来的刘準在外头求见。
他已经将陈姨娘安置妥当,不会有人再能找到她。
回来的路上又按照线索去找了老管家,还是没找到。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现在也不是必须他出来作证了。你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爷,还有一事。小的回来的路上,见到给奶奶提供药材的、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从天星园出来。”
魏楹一愣,那不是魏家常请的大夫。
事实上他们到淮阳日子不久,怎么二房会去请他们呢?
而岚王府的人卷进这件事是要做什么?
刘準的这个发现很值得重视。
他不由得心烦,岚王那么个有机会坐拥天下美女的主,干嘛非惦记他的媳妇儿?真是可恶!
“嗯,你去歇着。我吩咐洪总管好好去打听这事就是了。”
其实,这事背后倒没有那么多名堂。
二老爷是惊悸之症,看了许多家医馆都不见好转。
魏枫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找了回春堂,倒是还见了些效果。
于是就请他们上门诊治了。
而回春堂来的坐堂大夫徐方,就是他们的老板、也就是凌云的大弟子。
之前沈寄需要药材,他们还隔三差五能探到魏家的消息,知道她的好歹。
后来魏楹伤了手找的也是别家的大夫,沈寄的宫寒也治断根了。
他们许久没有她的消息,又听到外头传魏家的风言风语挺多的。
不知道事情是否于她有害,这便想方设法的来了。
凌云担心沈寄的安危,这样的大家族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尤其明面上她一点背景也没有。
所谓太后的喜爱,救过岚王,贵妃下旨褒奖过,这些都是浮云。
家族的势力也是很大的。
万一魏氏族人欺负她,什么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他才安排了徐方去替他守护着。
而且,岚王虽然没有安排人,却三不五时的问起。
说是沈寄极可能是穆王遗孤,他得过问一二。
太后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既然他派了弟子去,王府就不再另外派人了。
凌云知道如果没有实证,岚王这种难得动回心的人是很难放弃的。
不过他说的也在情在理。
于自己不过是有了沈寄的消息知会他一声罢了。
便从善如流,每每有消息传回来就禀报一声。
只是,岚王那边派人去查证,沈寄的身世却一直云里雾里的。
前些年的□□很多人都找不着了,要查实在是太难了。
徐方来出诊了几次,多多少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达到目的也就没心思替二老爷针灸了。
这可是魏夫人的仇家,他犯不着出力。
于是再针灸就没效果了,二老爷开始整夜呻吟,睡不安枕。
魏枫见徐方的药力没了效果,便拿银子把他打发了。
魏楹知道他走了便也不再理会,只是心头憋了口气。
男子汉大丈夫,有人觊觎他媳妇儿,他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是相当的不好的。
不过此时暂时只能按捺下,专心对付二房。
只要岚王不要胡乱插手就行。
魏柏回去说了那几个假道士的事,七老爷便利用人脉开始查证。
很快便知晓了几人的真实身份。果真都是靠揭榜捉拿凶犯领赏金的猎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平时里也接一些富户的私活,要价不菲。
有了实证,各房人头便又聚到一处开会。
这一回魏楹没去,他还在‘养伤’嘛。
沈寄被叫去了,作为长房的代表。
十五叔说他忙着查流言的事,十五婶就做了幺房的代表。
三房三老爷还‘重病卧床’,自然也就只有派了儿子和妻子过来。
五夫人嚷嚷着要上二房要银子,二房的私产这些日子越传越多,甚至凭空又多出了好些。
第 218 章
沈寄坐在十五婶下首, 没怎么出声。
银子本就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查二房的银子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更加的孤立,成为众矢之的而已。
四夫人道:“五弟妹, 上一次你也看到了。二嫂是把陪嫁的铺子抵在了七弟妹的当铺里, 这才还上了我们银子。这回去,二哥又病重, 她还不知玩出什么花样来呢。”
六夫人哼了一声, “左不过又哭穷, 然后说她的银子是借的。然后说二哥病了我们还上门无理取闹。所以, 才要大家一起想个法子, 让她把公中的产业吐出来。”
六夫人的话点明这是大家的事, 人人都得出力。别想着等着分银子,坏人都让别人去做。
几个大老爷们都觉得有些为难,上次去就被二夫人用婆媳俩的首饰匣子好好臊了一回。
这回再去,二老爷已经躺下了。
二夫人真的要这么做, 他们的确是没什么法子。
总不能抄了二房吧, 那传出去像什么话?
而且并不是抄了就能抄到的。
这一次没商量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只是各房对二房都有了点深恶痛绝的意味。
二老爷带累了全家的名声,二房又吞了公中的产业, 却一时拿他们没有办法。
于是只有事事处处想法子恶心二房的人。
整个二房, 包括魏植和林氏还有下人都成了过街老鼠一般。
魏枫和魏植还好, 毕竟那是亲爹。
再是久病床前无孝子, 这不是才病倒么。
虽然心头有抱怨, 还能尽心的延医用药。
宋氏和林氏心头就百味杂陈了。
她们都是家中嫡女。
当初定亲的时候, 魏植是长房独子, 魏枫是二房嫡长子族长之子。
而且魏家的家产丰厚,书香传世的名声也很好。
虽然这二十年来因为当家人坠马瘫痪, 有出息的嫡长子病逝,家中没了挑大梁的人,声望和地位有所下降。
但于她们而言都是良配。
可是如今,她们什么好处没得到却跟着受人厌弃。
尤其林氏,魏植都已经被出族了。
她们如今所图谋的,不过就是二夫人手里掌握的私产。
可如今各房明里、暗里的在逼。
她们回娘家也不受待见。
二老t?爷这么病着,延医用药的银子像水一样淌出去。
尤其是请那几个‘道士’坐镇,花出去的银子更是无数。
只是,这些两人都不好讲出来罢了。
只偶尔在魏枫和魏植耳边嘀咕几句。
当儿子的只有说:“那能怎么办?不管老爷子了?再说了,银子都在娘手里呢。”
宋氏听到银子就爆发了,“我陪嫁的铺子被当了、首饰被当了,谁来补偿我啊?”
到时候能分到多少还不好说呢,现在就填进去这么多。
林氏倒是没往里头填银子,但是心头也打鼓。
魏植毕竟是抱出去的,到时候能分多少家业?
二哥、二嫂又会不会跟现在各房的叔婶一样要找他们讨回?
就连二夫人,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心头也不乏怨言。
可是毕竟夫妻二十多年,而且大家都在一条船上。
这个时候不同舟共济还要怎样?
如今就算舍了这个男人,魏楹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只是,这件事要如何解决,这真的是个问题。
相较于二房的惨淡,各人都有小算盘。
长房的气氛好得很,族学里的小孩儿们还是日日都过来。
魏楹的影响力在扩大。
沈寄做的各色小点心也非常的受好评。
他们两人从前很少呆在淮阳,对他们担任族长、族长夫人,虽然说是身份和地位决定的,但也有不少族人不服。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今,各家的小孩儿得到了好处。
学问有长进,身体也开始结实起来,这种不服也慢慢的消退了。
也许这位年轻族长真的可以带领魏氏恢复祖上的荣光。
十五叔那里的查证也慢慢有了头绪。
毕竟魏氏的世仆还是有不少的。
二老爷和胡姨娘当年私通的事,无论怎么隐瞒还是会漏些风声出来。还是有人知晓一二的。
只是过去畏于二老爷的族长之位不敢说。
他锲而不舍的找,终于找到了那么几个曾经守口如瓶的人。
十五叔将他查到的事告诉了四老爷,并且把人证也带了去。
四老爷一听竟然是真的,只说‘家丑不可外扬’便让十五叔别再查下去。
“四哥,如果这事只到这里,做弟弟的自然依你。”
四老爷骇道:“还有什么事?”
“大嫂的事。”
四夫人心道,来了,果然这才是魏楹出手的真正目的。
“大嫂,这事跟大嫂有什么关系?”四老爷疑惑道。
十五叔把陈姨娘按了手印的证词拿出来,“这是从前陈姨娘当面告诉我和大侄子的。还有,当年被断定为大嫂奸夫的耿家少东家,也愿意出来作证。”
当年大夫人和表兄耿垒被诬蔑通奸。
大夫人依照族规沉潭,耿垒受了一百鞭笞险些送命。
但好在他还有家族可以倚靠,耿老东家硬是带着人把他从魏家抢回去了。
这些年他身上带着当年被鞭打留下的残疾,又有污名。
家产全归了兄弟,自己则完全被边缘化,日子非常的难过。
于他而言,当年确曾对大夫人有意,但是他所期望的只是她改嫁。
所以,两人完全是被污蔑的。
魏楹千方百计才避开耿家如今的当家人把他找到。
他也很愿意出头作证,洗刷头上的污名的同时也为表妹洗冤。
四老爷看过以后,脸色顿时发白。
这事儿太大了,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四夫人看一眼十五叔,“楹儿的意思是要怎样?”
“他说要二老爷、二夫人跪在大嫂牌位前当面认罪。还要把大嫂的牌位摆进祠堂,骨灰和大哥合葬。”
四夫人看着四老爷道:“老爷,大侄子这些要求都很合理。事到如今,纸是包不住火的。就是你不召开宗族大会,楹儿也会召集众人解决这件事的。”
十五叔道:“四哥,大嫂无辜惨死,难道要她一直背负污名?大哥、大嫂从前是如何待你我弟兄的?咱们这时候当然得站在楹儿一边。”
四老爷摆摆头,“我只是被这件事吓住了,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事情的后果。哪里就至于把这件事捂住呢。”
他也捂不住,大侄子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十五,你去请二叔、二婶,三叔、三婶还有列位族老;柏儿,你去请你大哥大嫂,把人都请到松鹤堂吧。”
魏柏在一旁早就听呆了,闻言忙忙的应了。
十五叔便也往旁支去请人。
等他们都出去,四夫人问道:“这是要先商量一下么?”
四老爷点头,“这事儿太大,必须先商量一下怎么处理。然后再召开宗族大会。”
他虽然代理族长,但这样的大事,必须征得族老的同意才能公布。
这样,既是表示尊重也是转嫁压力。
他虽然老实,但也不是一味的憨。
沈寄听到魏柏来通知,忍不住和魏楹对视一眼。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之前层层铺垫,让二房恶行昭彰并成为众矢之的。
而魏楹又有着官身,负载着魏氏最大的期望。
那么即便知道了大夫人的冤屈,为了魏氏的名声,说不得族里这些老人家还是不肯让事实大白于天下的。
可是如今,由不得他们了。
长房再不是只有孤儿寡母,由得众人捏扁搓圆的了。
沈寄很郑重的找了件素色外衣出来,亲自给魏楹穿上。
自己也很认真的换了衣裳,“魏大哥,我们走!终于可以为母亲讨回公道了。”
魏楹点点头,公道自在人心,这根本是一句空话。
没有实力,就讨不回公道。
他们到的比较早。
等了一会儿,十五叔请的人才到齐。
而没能与会的魏氏各房都在嘀咕: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族长和代理族长,还有所有族老都去了松鹤堂商议事情。
对了,还有老十五。
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然后各人想了想老十五最近在查的事。
难道说那事儿不只是流言,而是事实?
可是这种事一般也是用大盖子盖死吧,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开会呢?
而二房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立时便惊惶的聚在了一处。
二夫人对魏枫和魏植道:“你们跟我进来。”说罢率先往佛堂去。
“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进去之后,魏枫急急的问二夫人。
二夫人至此,心知大势已去。
虽然公爹做了安排,但魏楹还是找到了证据。
于是也不再隐瞒,把事情说了出来。
魏枫两眼发直,“爹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怪不得魏楹一定要整我们呢。”
二夫人道:“没有你爹的经营,你们兄弟就自小比旁人高一等了?便宜占尽,如今要你们一同承担就这副样子了。”
魏枫道:“可是,这些事情闹出来,我们要怎么办?还有力哥和小妞妞,他们还那么小。也要一辈子承担这个责任,永远低人一等。”
两兄弟都看向二夫人,有些话他们不好讲出来。
希望二夫人能讲。
二夫人冷笑,“当年的事,我也有份。我脱不了身!可是你们也是脱不得身的。就算你们现在要做出大义灭亲的样子也不行。魏楹可能放过你们么?”
两兄弟愣怔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植小声道:“娘,总要保住一个吧。”
他不是二房的人,什么惩处和他都该没有关系才是。
魏枫冷哼一声,“是,你不是二房的人。你现在就可以回花生胡同了。”
他倒要看看,家产无望,那位精明的弟妹还会不会和这个兄弟再过下去。
花生胡同的一切,可都是弟妹的银子置办的。
二夫人看着魏植,心头一阵失望。
这个她最心疼的小儿子,到了危急关头就是如此。
还有大儿子,他是避无可避,没有办法。
“你要走就走吧。”
魏植赧然答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
耳中传来兄长的冷笑声,还有母亲颓然的声音,“既然你自承不是二房的人,那二房的银子就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我也不能太过偏心让你兄嫂心寒。”
手头有银子,可是也得有儿子依靠才行。
看样子,自己下半生就只能靠枫儿了。
还有,必须把所有事都推到二老爷身上,她自己才能没事。
他能把事情都应下来么?
可是应不应的,他也是不得善终了啊。
不过夫妻做了二十多年,她知道二老爷不是会把责任都扛下来的人。
魏植挪了半步的脚顿住。
近来林氏也不时提及二房的私产。
如果他没有产业了,她还能一如既往的温柔和顺么?
可是,留下就得承担父亲当年造下的孽。
“娘,我”
第 21t?9 章
二夫人摆手, “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日后也不要再叫我娘。”
看了魏植两眼,她心软了一下道:“你已经被出族了,又文不成武不就.媳妇儿为何还守着你?不就是为了我手头那些产业么。我不说了, 你自己思忖吧。枫儿, 你扶我进去。”
出去后,二夫人对魏枫说了自己的意图。
魏枫看看二夫人, 又看看病床上的二老爷。
最后咬咬牙, “娘, 我都听你的。”
半个时辰后, 魏枫亲手给二老爷灌下了一碗汤药。
这事儿, 不能假手旁人。
当然不是弑父, 这个他还不敢。
只是让二老爷从此口不能言罢了。
二老爷发现自己再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伸手指着二夫人和魏枫,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然后头一歪倒了下去。
魏枫上前看到他口歪斜着在流口水, 眼睛也鼓了出来, “娘,爹、爹像是中风了。”
二夫人也有点怯,这个时候大着胆子上前, “老爷别担心, 妾身与枫儿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外头传来一声声响, 两人慌忙转头。
却是魏植想了半天没有离开, 现在走了进来。
虽然魏枫叮嘱过外头守着的人, 不要放人进来。
可是魏植怕他在二夫人跟前把自己的位置都挤没了, 还是硬闯了进来。
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 惊恐之下弄出了声响。
“你、你们——”他看着兄长和母亲,还有那个空空的药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枫扶住二夫人, 冷然道:“别以为你之前想离开比我们现在做得高尚。就是你说的,总要尽可能的保住能保住的人。”
魏植无言以对。
他低头看到二老爷不但流出了口水,而且眼中滚下泪珠。
也只能是替他随手抹去,然后讷讷的站到了母亲和兄长身旁。
已经名誉扫地、中风瘫痪的父亲,手里握着产业的母亲,他知道该怎么选择。
魏枫又道:“可是母亲,那些产业在我们手中。就算什么都推到爹身上,他们就能放过我们了么?”
二夫人道:“魏楹要的是报仇,可是他答应了老太爷不取你父亲的性命。我想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你父亲的命。只要我们能满足他的要求,产业,他是不看在眼底的。幺房一向是跟着长房走的。老十五也不会一味的来逼索银子。而其他几房,只要各个击破就好。三房,那么多把柄在我们手上,他们不敢跳出来闹。你四叔是个厚道人。如今你爹都这样了,我们再好好服软,他就不好再逼迫了。五房、六房不成大器,闹也只是胡闹没有章法。倒是七房是官身,可是只要分他们一份就好。”
二夫人做这件事之前就方方面面都已经想到了。
再说了,统共算下来,她不过挪用了二万两银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房该得的十多万都已经被瓜分了,这份私产怎么都该是属于她的才是。
二老爷事发,出族都算轻的。
可是他已经这样了,魏楹还能怎么作践他?
他们母子也是为了他好。
日后她会让那些妾室来贴身照顾,好吃好喝的供养。
不会断了他的药就是了。
松鹤堂里,四老爷、四夫人,魏楹、沈寄见到进来的二老太爷等人,都站起来相迎。
魏柏已经退出去了,他还不够格旁听。
而十五叔也是人证之一,所以他可以留下。
二老太爷等人坐下,听十五叔从头讲起。
方才去请人,他只是匆匆数句,可是已经够骇人听闻了。
十五叔说着说着眼泪就滚落下来,魏楹更是泪洒衣襟。
沈寄想着婆母当年的无助,也是泣不成声。
最后三人一起跪下,请族老做主。
要靠实力说话,但是这些场面上的东西也是不可避免。
如果只是一味强横,定然会起到反效果。
不能说一定要让二老爷得到报应,只能说一定要让婆婆的不白之冤昭雪。
可是要昭雪,那二老爷做的事当然是要公之于众了。
二老太爷、三老太爷等人面面相觑。
然后三老太爷和三老太太拉起了魏楹和沈寄,二老太爷把十五叔扯了起来。
二老太爷问道:“老四,你意下如何?”
四老爷便道:“侄儿认为大嫂既然是冤枉的,那自然该还她清白名声。只是兹事体大,到底要如何操作,还要请各位长辈示下。”
如今的情势很明显,不给大嫂洗刷冤屈,大侄子势必不肯善罢甘休。
可是要这么做又要伤害到魏氏一族的百年名声。
为了防止日后这些人怪责自己没有操作好,所以现在四老爷一定要他们发话。
几个长辈也知道他这个意思。
再看一眼魏楹,他认祖归宗的时候就大闹了一场祠堂。
掷下话来,一定会把他母亲的牌位摆进祠堂。
如果此时他们不应允,怕是此子连叛族而出的事都干得出来。
到时候失去了一个可以重振家声的好苗子不说,事情也只会闹得更大。
魏楹离开魏家,一定会豁出去,会将当年的事捅出来报官。
到时候魏家才是真的名声扫地。
而魏楹自己仕途上也会大受影响,走不到最高的那一步。
要不是这样,他肯定直接报官了。
这件事捂是绝对捂不住的。
与其为了一个道德败坏的老二和魏楹彻底闹僵。
不如让老二为他所作的事付出代价。
就当是把身体溃烂的部位去除,这样家族才能真的好起来。
魏氏名声算是毁在这个混账手里了。
此番饶不得他!
二老太爷最后说道:“好,开祠堂,召开宗族大会。将此事公布开来,为大侄媳妇洗冤。惩处猪狗不如不如的老二。”
四老爷敲响了大钟,魏氏一族的族人听到了都往祠堂去。
二夫人听到钟声,看了魏枫一眼。
后者立即去安排下人把二老爷也一并抬上。
林氏敏感的发现母子三人进去了那么久再出来,婆母对大哥更加亲近了。
她狐疑的看了魏植一眼,魏植避开了她的目光。
宋氏对此很是高兴,忙张罗着让下人多放些软垫,好让公爹在木塌上躺得更舒服一些。
二老爷被抬着,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但神志是非常清醒的。
知道这是公审大会,非常抵触不愿意去。
他嘴里一直发出含糊的声音,看向二夫人和魏枫的目光也包含着怨毒。
可事到如今,去不去可由不得他。
二夫人安抚道:“老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这一回,日后你再不必面对外人了。”
魏枫心头多少还有些不安。
可是母亲说的对,这是为了父亲好,是为了他们全家好。
不这样做,根本不可能得到族人的同情。
方才他们也是这么对魏植说的,他也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并且起誓绝不告诉第四个人知道。
尤其是林氏,那更是万万不能告诉的。
方才看到的人如果不是魏植而是下人,魏枫一定是会灭口的。
可偏偏是他的亲兄弟,何况还有母亲在一旁,是绝不会允许他杀弟的。
二老爷被抬来,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他的不妥。
十五叔过去看了看,诧异的道:“二嫂,这怎么回事啊?我前两天去看二哥,他也没这么严重啊。这怎么就话也不能说了,动都动不了了?”
旁边同样被抬来的三老爷也支起身子去看。
他们两人的软榻是被并排放在一起的。
眼见二老爷的状况如此之糟,他大吃一惊。一时连装病都忘了!
不过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倒也没人留意到。
而且他这个病是真是假,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魏楹闻言走了过去,左看、右看二老爷都不像是装的。
便问魏枫,“他这是怎么了?”
他为官日久,身上也渐渐有了一股威势。
这么扫视一圈,二房的人都有些被震慑住。
魏枫留意到他连面上的一声‘二叔’都不肯叫了。
想想母亲说的,果然今日是要公审父亲。
若是他能动,想必此时已经被勒令跪到了祖宗牌位前。
旁边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听魏枫说。
后者有些难堪的道:“方才钟声响了,又来了人通知必须把父亲一起抬过来。他老人家一着急,嘴跟眼就歪了,话也说不出来了。驻在家中的大夫看过,说是中风,怕是好不了了。”
中风!
魏楹瞪大眼,在这个节骨眼上,中风了?这个时机还真是巧啊。
旁的人想得更多,之前被‘女鬼’吓病,现在召开宗族大会叫他来竟然吓得中风。
这里头要是没鬼谁都不会信啊。
无数的目光落在二老爷脸上,里头有疑惑,有鄙夷。
他受不住这样的目光,颤巍巍的闭上了双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t?
配合鬓边微霜的白发,看着倒也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此前,他一直是保养得很好的。
四十多的人瞧着像三十五六的。
可是这一病一中风,陡然老了十岁不止。
魏楹心头冷笑,这就受不住了?
当年我娘在众目睽睽下被判为通奸的□□,所承受的比这可多多了。
他抬头看向二夫人和魏枫魏植,“祖父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才会瘫痪的。二叔这一向没什么毛病,保养得那么好的人,怎么说中风就中风了呢?”
魏楹点出来,祖父可不是中风,这个不关家族遗传的事。
所以,说中风就中风总是透着一些古怪。
沈寄也觉得这里头怕是有古怪,也望了过去。
她看到魏植眼底滑过一丝惊惶,然后快速的低下头去。
二夫人和魏枫在魏楹颇有威慑力的目光下,也有点无所遁形之感。
好在四老爷适时发话让众人坐下了。
宗族大会开始,十五叔站出来出示他找到的证据,把证人也都叫了出来。
二老爷和胡姨娘私通,为了掩盖事实又造谣中伤进而设计陷害,最终害死大夫人的事被揭露出来。
众人惊骇之下,才明白这次宗族大会是为了什么而召开的。
一时墙倒众人推,除了魏楹母亲的事,众人也纷纷说出许多二老爷公报私仇、中饱私囊的事来。
二老爷的身体在软榻上颤抖。
三老爷也被点了几次名。
众人目光落到二老爷身上时,也会扫过他。
他觉得十分的不好过。
直后悔装这场病,这会儿被摆在一起受审判。
而二夫人和魏枫魏植都一副自知有罪、低头忏悔的模样。
魏楹一看此时的群情激动。
心头一哂出声道:“二叔祖父、三叔祖父,四叔,咱们还是一件一件的说吧。”
从前怎么不见你们站出来揭发?这会儿一个个都跳出来划清界限了。
第 220 章
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点头, 示意四老爷先说魏楹母亲的事。
“既然查明大嫂是冤枉的,那么今日就要为她恢复名誉。将牌位迎回祠堂,骨灰也取回和大哥合葬。至于二二老爷, 他如今这样是咎由自取。但是, 家法、族规不可废。按照族规,他私通胡姨娘, 又害死寡嫂, 这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状!”
二老爷猛地一颤睁开了眼睛。
魏楹冷哼一声, “你想说我答应过祖父不取你性命?可是如今四叔说的是族规, 可不是我要取你性命。”
二夫人噗通一声跪下, “二叔、三叔、四弟, 我知道族规森严。可是我们老爷他已经都这样了!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了啊。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魏枫、魏植也跟着跪下,后面宋氏、林氏也跟着。
一家人不断的磕头恳求网开一面。
二老太爷等人都看向魏楹。
此事要如何处置关键还是看魏楹的态度。
他们之前商议,魏楹答应了此事私了不报官。
至于魏楹小时候的事已经无法查证, 他答应不再追究。
二夫人见状转了个方向对着魏楹道:“大侄子, 一切都是你二叔丧心病狂,害死了大嫂。他已经这样了,你、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他现在这样, 你就当留着他受活罪吧。”
魏枫也道:“大哥, 父债子还。我、我愿意尽我所能为父亲赎罪。”
魏楹侧身避过二夫人的磕头, 冷冷地看着魏枫, “你能把命赔我?”
魏枫一滞, “大哥答应过祖父不取我爹性命的。”
“我答应过祖父的事不会违背。毕竟, 我还懂得什么是孝道。我也不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做不出手刃至亲的事。这件事该怎么办,四叔就请按族规办理吧。”
二老爷听到前半句脸上一松, 听到魏楹讽刺他也不在意。
可是听到后头一句,他还是坚持要用族规处置自己,那可是要赔命的啊!
整个人的脸色急速灰败下去。
四老爷看了二老爷一眼,眼里闪出一丝不忍。
在场不少人鄙视二老爷,可是真的要他死又有些不忍,尤其现在他又这个样子了。
而且,二老爷掌权近二十年,也称得上是恩威并施。
方才站出来揭发他的人不少,但是曾经受过他恩惠却也不少。
只是他所犯的事太大。
而且求情势必要得罪魏楹,所以一时没有人开口。
魏楹冷笑一声,“怎么,族规还要分人么?”
四老爷一滞,“当然不是的。二老爷如此作为,便自我了断吧。”
跪在地上的二夫人顿时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魏植从后头冒出来,抢到魏楹跟前跪下,“大哥,求求你,饶了我爹的命吧。你答应过祖父的啊!”
魏楹看都不看他,“我不是你大哥。这是我魏氏的祠堂!你一个外人跑到这里来咆哮,成何体统?”
魏植已然出族,原本是不够格进祠堂的。
他到二房不会有人过问,但到了这里这于情理都不合了。
他方才也只是偷偷藏在后头,想看看事态的发展。
这会儿忍不住就跑了出来。
之前老父看着他流泪那一幕,让他实在是有些揪心。
四老爷道:“谁放他进来的,还不快拉出去!出了族便不是我魏家的人了,怎能进祠堂?”
旁边便有人出来,把抱着魏楹大腿哭求的魏植拖了出去。
可是他这一闹,却也有人开始出声,“虽然魏植不算魏家的人了,但他说的确实没错。大伯让你答应的可不就是饶二哥一命。”
魏枫感激的看向说话的人,是之前受过二房恩惠的族人。
有人带头了,便有人附从,“是啊,何况他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就当让他苟延残喘吧。”
“毕竟是你的亲叔叔啊!”
沈寄很是生气,又见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还有四老爷都不说话制止。
这分明是要用舆论要逼着魏楹松口嘛。
二老爷怎么就不该死了?
就因为他是你们血亲、就因为他现在已经够惨了,所以魏楹就要迫于压力放他一马?
这族规不就是没有一视同仁么。
所有的人都看向魏楹,等着他的决断。
魏楹扫视了一圈,许多人在他的目光下避开。
可是他们的眼神在在表示,他们都是希望他能主动说免二老爷一死的。
他看向十五叔,十五叔的目光也很是犹豫。
他再看向二老爷,还不够惨。
他在这个时候中风,这里头的东西可多了。
哼,要惩罚这样的恶人,是得让他零零碎碎的受活罪。
而且最好,这些活罪还是他最亲近的人施与的。
就算他的中风没有什么猫腻,自己也有把握让二房一家内斗。
人性这东西,可经不起考验。
他目光凌厉的看向二夫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女人,一向是二房运筹帷幄之人。
他就不信,当年的事她没有插手。
二夫人在魏楹的目光下躲闪了一下。
她实在是有些怕魏楹那双会穿透人心的眼睛。
魏楹沉默了许久,众人便都等着他。
直到他终于开口:“好,既然他已经这样了。我一定要他的命也无用,就算他活着受罪吧。”
在场的人心头都是一松。
四老爷道:“好,大侄子,一切都依你。现在我们就把大嫂的牌位摆进祠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夫人的牌位被魏楹从梨香院捧出来,身后是各房的叔婶兄弟跟着,算是大家一起去将牌位迎进祠堂。
魏楹郑重其事的把母亲的牌位和父亲的摆在一处受香火,然后和沈寄一起跪地磕头。
从当年在这里被定下沉潭的刑罚,到如今牌位摆进来,这里头走过了十八年。
这十八年里大夫人一直是孤魂野鬼,到如今才终于能进了祠堂,享受香火祭祀。
这十八年里有魏楹的十载寒窗,数年经营。
沈寄心头不由得唏嘘,古人讲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死后能享祭祀他们是很看重的。
魏楹站起身,目光狠厉的扫向二房的人。
二夫人道:“枫儿,扶你父亲起来。向你大伯母认罪。”
说罢,她先跪了过去。
魏枫半抱半扶的把二老爷弄到二夫人旁边,跪在大夫人牌位前。
二老爷的眼躲闪着不敢看牌位,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二夫人开口道:“大嫂,您今天终于回家了。当年是我们老爷色欲熏心,丧心病狂,害您无辜惨死。请您原谅我们吧!”
说完磕了三个响头。
魏枫让人过来扶着二老爷跪好,自己也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又招呼宋氏抱了力哥过来一起磕头。
还有二老爷庶出的子嗣也统统跪下磕头。
沈寄心道,太便宜他们了。t?
眼见魏楹捏着拳头,一脸冷峻。
她也只能自己生闷气。
要是在此时此地出声提出不同意见,显然是不智的。
末了,定下了去庙里接回大夫人骨灰的黄道吉日。
到时候再破土将她与魏楹父亲合葬。
魏楹冲族老和四老爷等人告辞,然后就率先往外走去。
他今日不能将仇人置于死地,不情愿的留下的了二老爷的性命,算是对众人和族权的妥协。
毕竟他不能完全不要宗族,闹成那样对他的名声、前途损害也是非常之大。
而且一死百了,的确不如让二老爷受零零碎碎的活罪,让二房分崩离析。
沈寄朝长辈的方向一福,然后匆匆转身追了出去。
听到沈寄的脚步声,魏楹停了下来等她。
两人并肩往梨香院走去。
进了院门,沈寄小声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怎么可能?有些事本来就不是在祠堂能办的。今日先将母亲的牌位送进去再说。”
沈寄点点头,杀人偿命,哪是这样就能抹掉的?
刚坐下,洪总管便来求见。
魏楹看沈寄一眼,这样轻松让二房过关,别说他,就是洪总管都不服。
沈寄这才释然,如果这样跪着磕几个头、认个错就算完了,她真的觉得不服。
凭什么二房就能得到这样的优待?
当年可没有人想着留婆母一命錒。
就因为二老爷是魏家的儿子,而大夫人只是外头娶进来的媳妇么?
洪总管进来就说:“爷、奶奶,二房的事一向是二夫人在拿主意。当年夫人被冤枉跟她脱不了干系。”
魏楹点点头,“我知道那个女人不简单。方才在祠堂里我权衡了一下,就是在那里闹一场也不起什么大的作用。你马上去查查,在我们去松鹤堂议事的时候,二房的人在做什么。”
“是,小的这就去。”
祠堂那边,魏楹沈寄当先离开之后,十五叔十五婶也告退了。
身后好像有人叫了声‘大侄子’、‘老十五’。
不过两人都没听到,或者是听到了不想理会。
十五叔也觉得有些面对不了魏楹。
方才,那么多人给大侄子施加压力,要他自己说出饶了二老爷性命的话。
自己本来应该站在他那一边。
可是看到二老爷颤颤巍巍不受控制的身体,还有嘴角流出的口水,眼角流出的泪水
甚至,他还小便都失禁了!
十五叔实在是没办法站出来说他该死。
毕竟,那也是打小背过他、抱过他的二哥。
再坏,也是亲哥。
他实在是办不到。
“就算杀了二老爷,大嫂也不能复生。大侄子不是也说了么,留着他受活罪。你就别再自责了。”
十五婶看他刚刚高兴过,这会儿又沮丧起来便劝慰道。
方才的情形,就是大侄子都不能和阖族人作对,他就是站出来也于事无补。
长房当先离开是表达了不满,然后幺房也跟着离开。
这本来是很失礼的行为,毕竟长辈们都还在呢。
可是魏楹四年前就大闹过祠堂的人,老十五一向是不听话的反面教材。
而且今日没能让魏楹杀了老二,的确也是他们理亏。
所以,这件事便没有人提及了。
族老们站起来准备离开了,众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这样大的一桩丑闻,对魏氏已经败落的名声是雪上加霜。
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对视一眼。
他们已经半只脚跨进了棺材。
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年轻人了。
好在,魏楹和魏柏年纪轻轻已经步入官场,比他们的上一代要好多了。
三老太爷看着被魏枫抱扶着的二老爷,冷声道:“今日众人保下你一条命,是看在大哥的份上。又见你已经成了这样。日后,好自为之!”
魏楹没有提要让二老爷一房出族,他们也知道他的意思。
出了族那就是外人,又答应了不报官。
而如今让他们留在族内却是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