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不过, 魏楹宁可她不要那么担心、那么小心翼翼,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他看看天色,然后伸出两只细长的手指过去捏住了她秀气的鼻子。
果不其然爱赖床的小猫下一个动作是张开了嘴巴呼吸, 还是不肯起身。
魏楹凑过去偷了两记香, 然后伸手到她身后拍了她的尊臀两下,“懒猪起床!”
他们这段时日都被折腾的够呛。
今天好容易可以不用早起, 她想赖床倒也情有可原。
魏楹其实也很想作陪。
当然, 他想的不只作陪这么简单。
如果她再不起, 他就忍不住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这个时候刻是万万不行的。
万一被发现了, 他俩就都毁了。
他这辈子怕是就再做不了官了, 而且在族中也再抬不起头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更多的言语上的伤害是冲她去的。
这种行为被发现的话就属于是人品有问题, 尤其还发生在送葬的次日。
再说,自家亲娘就在对面桌上看着呢。
魏楹是这会儿才醒悟到,昨夜自己激动之下把骨灰坛抱进来,摆在卧室桌上多不合适。
好在小寄什么表示都没有。
她也许真的是不怕吧, 睡得这么熟。
或者压根就给忘了, 昨天只顾得上关心照顾他的情绪了。
沈寄被打醒,一脚就踹了过去。
踹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是醒过神来想起昨夜这人罕见的软弱来。
只是嘟囔道:“干嘛一大清早的就打人家?”
“一大清早——”魏楹拖长声音说道。
沈寄这才看到外头已经天光大白了, 讪讪的道:“前些日子累着了, 昨天又睡得晚。”
说完看看魏楹, 觉得他好像恢复得很好。
眼下虽然还有近日没有休息好的青黑, 但昨夜的伤情已经不太看不出来了。
她心神定了下来。
魏楹越过她下床去放水。
沈寄顿觉自己也很有需要, 她昨晚为了提神可是喝了不少的浓茶。
于是直接跳下床, 把脚往鞋子里一塞就往前冲去, 意图抢在魏楹的前头。
反正他现在又不是需要人怜惜的模样了,不用让着他。
而且她的膀胱已经快要爆了。
只是之前一段时日实在太累, 好容易才得个安稳觉竟然没被憋醒。
她不敢想如果魏楹没把她打醒,她会不会光荣的画地图?
那样的话,那些想一窥究竟的人还不得把大牙给笑掉。
她也不用再出门了。
小权儿恐怕都不干这事儿了。
魏楹见她像兔子一样窜到了前头,好笑的伸手把她的后领抓住,“先来后到!”
沈寄嚷道:“让我先,我急!”
“一起!”
“不行!”
“又不是外人,咱们是夫妻。”
“那也不行,外头等着。”
魏楹松了手,无声的笑了两声。
然后看向桌上的骨灰坛。
母亲,儿子有小寄,日后会好好儿的。您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待他们洗漱完毕,也换过贴身小衣、收拾停当出去,十五叔十五婶已经在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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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小权儿眼巴巴的把早饭看着。
有些埋怨的看了慢吞吞的兄嫂一眼,便等着父亲说‘开饭’。
然后自己拿着小勺子,努力的开始往嘴里扒拉吃的。
沈寄对十五叔、十五婶抱歉的笑笑,两人不在意的摆摆手。
他们看了魏楹此时的样子也放下心来。
昨夜他的状态真的有些吓人。
沈寄去看嘴巴一鼓、一鼓正在吃饭的小权儿、
十五婶很注意对小权儿的教育。
小权儿才虚岁三岁,比他大两岁的谆儿可还是丫鬟端着碗在后头追着喂饭呢。
他却是早就一个人拿着小碗、小勺的自己吃了,显得很懂事。
而且他看起来壮壮实实的,跟谆儿差不多大的样子。
回魏府的路上,下人弄来了两辆马车。
沈寄还没有睡饱,于是靠在魏楹身上继续睡。
魏楹把那个骨灰坛也带上了。
和沈寄商量了一下,准备送去一家大一些的庙宇寄放,请人超度。
“到了,小寄——”
魏楹推醒沈寄,然后抱着包袱当先下了马车。
沈寄用小镜子检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迈步下去。
魏楹把那包袱一直拿到了父母生前居住的房间放下,然后才回来。
挽翠打发季白把从庙里带回来的东西拿去洗衣房。
那处洗衣房是梨香院共用的。
平日里除了贴身衣物是身边丫头动手,大件的都是送到那里去洗。
很凑巧的,季白就遇上了林氏的陪嫁丫头如玉,两人还聊了几句才分开。
沈寄心道:还真是要去看啊。
那个如玉,沈寄知道。
是之前林家给魏植预备的通房之一,后来被魏植身边的丫头挤掉了位置的。
而魏植身边那个丫头也就是如今怀孕三个月有余的通房洗瞳了。
前院那一家子也是人多事就多。
如玉应该也是略通人事吧。
既然是准通房,那主子同房的时候应该也曾经就近伺候过的。
所以那床单该是什么样子自然清楚。
而且她年纪比季白大了几岁,和她聊天多少有些套话的意思。
可是挽翠之所以让季白去,就是因为她年纪最小看起来憨憨的,实则挺有心计。
所以如玉想套话那是决计套不到的。
如今,老三一家跟他们倒是个互相监视的关系了。
不然,她和魏楹单独住梨香院。暗度陈仓其实也不是不行啊。真是可恶!
魏楹看到她脸有点扭曲。
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别人窥伺自己的生活,两个人的房间除了收拾打扫t?,等闲是不让人进去的。
于是说道:“大家族生活就是这样,忍忍吧。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沈寄低头看素白的孝服,一年啊。
不能那啥啥啥,不能有任何娱乐,不能穿华服,不能有社交,不能尽情吃好吃的实在是憋死个人了。
她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然后道:“你说,人人都能守得住么?”
魏楹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一脸平静的道:“反正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家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就等着我们出错。我是绝守不住的。”
他看一眼沈寄,“你觉得二老爷守不住?”
魏楹从头到尾私下里一直是这么称呼二老爷的。
不过今天,沈寄听出了几分深入骨髓的冷冽。
“他、他不就是个连小妈都偷的老流氓么。”
“可是此事非同小可!我估计他也是知道有人盯着,怎么都会守住了。如果给他下药被发现,反倒弄巧成拙。好了,小寄你不用费神去想这些。这些事自有我操心。”
沈寄就不服气了,“二房藏金子的地方还是我发现的呢。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夫妻同心其力断金。”
“我只是不想你费神,看你现在精神一点都不好。还是好好将养一段日子再说。”
魏楹知道前头林氏养得白白胖胖的,准备生小娃娃。
沈寄时不时就过去慰问一下。
方才回来刚安顿下来又过去了一趟。
不但沈寄,四夫人、二夫人也都过来探望了。
他看着林氏那副众星拱月的样子,想到别人时常在背后说起沈寄不能生。
一见到他又立马转移话题,心头就十分的不爽。
“我必须时常去表示关怀啊,说起来她怀的可算是咱们长房的头孙。”
魏楹冷哼了一声,意思她肚子里那个也配!
沈寄知道他在人前该做的还是不会落下半分,也就懒得多说。
如果这私底下都不让他把情绪发泄出来,那会憋坏的。
这一次的大丧仪式完毕,各个房头都病倒了些人。
一时间不管进了哪处宅子都是飘着药香。
倒是魏楹和沈寄因为自小打熬得好,就只是掉了些肉而已。
沈寄打着怕出去沾惹了病气,回来过给了林氏的旗号,并没有上门去探望。
家里但凡有人病着的,她也有门禁不让人上梨香院来。
就连二夫人都碍于她这个门禁,不得上门来。
沈寄窝在梨香院的主院里,整天倒腾吃的。
把有限的食材做得很营养美味,倒是把自己和魏楹损失掉的肉都补了回来。
守孝的日子不能娱乐,但是出门还是被允许的。
魏楹、沈寄打听了附近的庙宇。
最后择定一处大庙为母亲暂时的容身之所,便准备近日送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觉得,婆母离世前对魏家应该是颇有怨怼。
她不一定想埋入魏家的祖坟。
但魏楹想把父亲母亲合葬。
这就得等到平反冤屈之后,也由得他了。
反正外公一家子都不知流落何方了。
不去和公爹一处,难道让婆母做孤魂野鬼么?
前几日,魏楹从外头捧了个蓝白布的包袱一脸冷凝的回来。
魏植等人就有些好奇。
今天又见他再捧了出去,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魏楹冷冷的扫他一眼。
真的是冷冷的,没有一丝暖意。
魏植当即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三弟,我和你大哥到大觉庙去一趟。你在家多陪陪三弟妹吧。”
守孝,魏楹没有做官了,魏植当然也没有再去铺子。
“是。”魏植乖乖应了。
沈寄也不怕他阳奉阴违。
反正他要是出去溜达,这不是给魏楹找到一个教训他的现成理由么。
现在各房都有病人。
梨香院差不多就跟孤岛一样,不跟人往来了。
他们还能出去走走,而魏植却被沈寄一句‘好好在家陪你媳妇’就给钉死在了院子里。
而他们送了母亲的骨灰坛过去,也丝毫没有避讳。
对方丈直言是亡母的骨灰,并且捐了四百两银子的香油钱。
又留下五百两银子作为给母亲点长明灯的花费这才回返。
至于十五叔,他本来也是想一道来的。
可是十五婶病了。
既然沈寄当初拿林氏当了挡箭牌关门过日子,就不方便和他同进同出了。
半路上,马车停了,沈寄诧异的抬头。
魏楹道:“这里有一家药铺,药材挺齐全也有上等货。你那些带回来的药不是吃得差不多了么,顺路抓一些回去。”
沈寄点点头,和他一起下了车。
他们此时穿的到不是哭灵时的丧服,只是衣服很素净而已。
沈寄就是一身素色衣裙,边角处一些不违制的小装饰点缀,魏楹则是靛蓝布衣。
朴实无华中却更凸显两人的气质,看着很是养眼。
这个药店果然不错,那抓药的小厮看过魏楹誊抄过的、庄太医的药方很快就抓齐了。
沈寄不太懂药,但是之前魏楹让拿出来他一个个看过,说这些药都很不错。
之所以要誊抄一下,是因为庄太医用的乃是岚王府的便笺。
他们想低调一些,便只有誊抄一遍了。
魏楹问了小厮几句,诸如这药铺几时开的云云。
第 202 章
沈寄忽然想起庄太医给她指定药铺抓药的事。
这一间药铺开张的日子正好是自己在京城那段时日。不会吧?
“走吧。”抓好了药, 魏楹老神在在的说道。
出了药铺的门,沈寄道:“这里、这里”
“这是人家报恩呢,咱们给他这个机会。”
哼, 用他的大夫、用他的药, 治好了自家媳妇的宫寒。
然后给自己生大胖小子,这笔账魏楹还是会算的, 也绝不会在这个事情上犯轴。
只是, 这种做法都有点冒傻气了吧。
还真不像朝臣口中某个英明王爷做出来的。
其实这倒是他俩想差了。
这个药铺不是岚王弄的, 是凌云的徒弟开的。
沈寄和魏楹没有隐瞒, 消息很快就散布开了。
最后, 各房还是悄无声息的。
毕竟, 魏楹只是把他母亲的骨灰寄放在庙里,又不是埋进了祖坟里。
也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只是,都那么多年了,从哪里找回来的呢?
这样的事当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惊惧, 二老爷自然是其中之最。
可是当初可是人证、物证俱全, 族里公议通过的。
即便魏楹能推翻当年的判决,也不能对他动手才是。
除非他真的查清楚了。
可是,当年的知情人都已经灭口了啊。
“还有一个人。”二夫人出声道。
当年夫婿偷小妈, 她也恨得牙痒。可是还是不能不帮着他掩饰。
昧着良心把平日里相处得不错的大嫂置之死地。
“你说老总管?”
“没错, 公爹还在时他就回老家了。沈寄派人去找过。”
“不是没找到么?”
“谁知道到底是真没找到还是假没找到。”
这天, 沈寄坐在窗下给魏楹做袜子。
她现在也没办法多过问铺子上的事。
好在之前也全是庞管事一力承担起来。
如今洪总管从京城过来, 将宅子的事都揽了过来。
他可以一心扑在生意上, 也免了后顾之忧。
魏楹昨日起就上族学里教书去了, 与其在家里闭门守孝不如找些事做。
他虽然挂了族长之名, 但是早已说好除非是事关宗族的大事四老爷要与他商量,其他事他都不发表意见。
想来想去, 便教书去了。
他是探花郎,才学自然是不必说的。
而且用他的说法,从前为族里做的事太少。
如今人既然回来丁忧,便想力所能及的多做一些。
那些族老族人自然很是高兴。
下一代才是宗族兴旺发达的保证。
如今探花郎肯去教书,即便只有一年,那也是好的。
就是让小的们多瞻仰、瞻仰他的风采,有心向学也是极好的。
四老爷便把魏柏也打发去了,让他跟着魏楹多学学待人接物、为人处世。
于是,魏氏族学里便有了两个进士先生。
一时间,不但魏氏子弟,但凡沾亲带故的都托了人情,要把孩子送来附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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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魏楹、沈寄相熟的人不多,于是四老爷、四夫人那里就收到了许多不好推脱的请托。
二老爷背地里说魏楹是在收买人心。
沈寄心头暗笑,就是收买人心,你办得到么?
你有这样的号召力么?
魏氏一族书香传家,最看重的便是举业。
这的确是收买人心的好办法。
而且,家族的向心力也会因此而增强,族人、族老对魏楹也会更加的信服。
从前虽然他是书读得最好,官做得也不算小,但是族人受惠不多啊。
像魏柏那t?样上京赴考住在他们府上的,毕竟就那么一两个族人子弟。
这次,却是许多人都可以受惠,自然是可以大大的收买人心。
今早出门的时候魏楹对沈寄说,她上京之前给他做的鞋袜、贴身衣物穿得差不多了,让她再给做点。
沈寄其实一向是挺懒的。
魏楹要是不要求,她就把这些事都交给针线房做。
于是魏楹便会每隔数月就提醒一次,他的衣服、鞋袜什么的穿旧了,又该动手做了。
沈寄一开始觉得既然家里养了针线房,她手艺又不太好,那就交给她们做去不就得了。
嫌针线房的人手艺不好,那她身边还有这么多巧手的丫鬟呢。
再说了,还有魏大娘成天没事就给你做穿的、戴的。
可是魏楹就是三两个月就要闹一次,他又快没穿戴的了。
所以,久而久之,他这些东西就都是沈寄包办了。
即便从前手艺不娴熟,如今也锻炼出来了。
于是,魏楹贴身穿的便都是沈寄做的。
而沈寄自己穿的,则是流朱、凝碧的手笔。
还有吃饭的问题,如今守孝没有社交。
沈寄确实闲着,魏楹每晚临睡前便会很认真的琢磨一番,然后点次日的菜。
当然,是要沈寄亲自下厨去做。好在之前和之后的准备、收拾都有丫鬟负责。
有时候沈寄也会问一声,“魏大爷,您明儿想吃什么?”
他便把手枕在脑后,想一想说道:“魏大奶奶,我想吃”
这样单调乏味的日子,其实倒有些仿似当初魏楹还没有考中之前。
倒也让小两口过出了一些滋味。
沈寄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为母亲报仇的事。
可是魏楹除了那晚压抑不住的哭泣,其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也没同沈寄商量什么。
沈寄估摸着他肯定暗地里在做一些事情。而且手段不怎么光明,所以不想说给她听。
她也就不追着问了。
如今已经守了半个月的孝,除了必须分房这点,其他的她其实没什么不满。
现在的日子倒有些像是魏楹提早退休一般。
和她在一处的时间也比从前多了许多。
安葬祖父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
京城那场盛大的天子登基三十周年庆典,也已经拉开序幕。
在正日子,淮阳城也很是热闹了一场。
便是魏家人也集中起来,朝着京城的方向行了叩拜之礼的。
沈寄几次进宫的事,经由四夫人帮她宣传,如今族中也大多数人都知晓了。
那日便有不少妯娌、小姑的向沈寄问起宫里的情形。
“我们家离皇城很远,因为靠近皇城的宅子都贵的不行。所以就只能远远儿的买了一栋宅子,先安顿下来。端午那天早晨我寅末就起身了,梳洗打扮、按品大装,然后一路坐了轿子过去。到宫门处和诰命们一起等候时辰,然后到了宫里又等着太后娘娘升宝座。因为我品级低,所以是跪在最后头的。”
二夫人和宋氏路过围着沈寄的一群人。
宋氏冷眼看了一下。不就是个五品诰命么,还大言不惭的要带自己去京城见世面。
运气好碰巧救了岚王一命。
可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在老宅守一年的孝再去京城,谁还知道你是哪根葱?
沈寄也不想这么被人围着问,太张扬了。
她说道:“后来是还单独进过几回宫,给太后送抄好的经书。不过进宫只能走固定的路线,也不敢东张西望。实际上我也没记住啥。各位嫂子弟妹要是有兴致,咱们以后慢慢讲。我还得赶紧回去,三弟妹那里差不多九个月了。我不敢在外头耽搁久了。回见了啊!”
林氏那里现在是瓜熟即将蒂落,随时可能要生的状态。
虽然按日子算应该还有小半个月到预产期,但提前缩后都是有的。
沈寄已经‘拜托’二夫人帮着举荐了接生婆、乳母,都已经在梨香院住下了。
这种事情二夫人自然不会推脱,尽心尽力的。
沈寄其实是懒得插手太多。
不然回头万一有个不好,板子岂不是要落在她身上。
可是又不能不过问。
所以,她凡事都问。
她出钱,让二夫人出力。
这样寻来的人都是二夫人过过目的,有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既然魏楹那里让她安心当小女人,她就做好分内该做的事,让谁都挑不出毛病来就好了。
沈寄往家走着。
今天族学里不上学,魏楹这会儿应该也是从男人集合的地头儿往家走才是。
两个人这么闲着,一个做针线、一个看书其实日子也挺不错的。
在回去的路上碰到魏楹了,他面色有些古怪。
沈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魏楹看她一眼,“刚收到沈三叔的信。我们要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沈寄一愣,魏大娘还真怀上了啊。
她想笑,然后赶紧憋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真好,这样大娘也可以有亲骨肉。”
就不会一心扑在你身上了。
以魏大娘那个性子,没有姹紫这个现成的人,她也能帮魏楹另找到当通房或者妾室的人选。
即便是她已经出了魏家门,也还是为这事操心。
只有如今这样,大家相隔两地,偶尔通信她才不会插手。
日后,她有了亲儿子,应该会全身心投入的关照自己的孩子了吧。
可是魏楹明显有那么点不是滋味儿。
“你把我养母嫁出去了,现在又出来个小娃儿分走本属于我的母爱。你得好好赔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成啊,等日后我慢慢赔你。就怕你到时候嫌孩子吵得慌。”
“怎么会!我想当爹都快想疯了。”
沈寄瞥他一眼,就知道他之前口口声声‘我们还年轻,过几年再当爹娘正合适’是说假的。
现在知道她宫寒已经好了,才肯把心底的实话讲出来。
是的,她已经完全好了,不用再喝那些苦药了。
只是,正好又撞上了孝期不得同房。
没办法好好的验证一把。
“大爷、大奶奶,三奶奶在家里喊肚子疼。怕是要生了——”有下人匆匆过来。
沈寄忙对魏楹说:“我先回去,这孩子还真会挑日子。快去,通知二夫人和四夫人过来帮忙坐镇。”
如今除了陈姨娘这个不能露面的人证,旁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即便恨二老爷恨得要死,表面上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不然,人家该说老太爷尸骨未寒,魏楹就要对亲叔叔下毒手了。
因为是亲叔叔,所以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什么都不能做,表面上还得虚以委蛇。
不过,这份憋屈,沈寄相信他不会忍受多久。
“你小心点别摔了,生孩子又不是一时一刻能生得出来的。”魏楹冷淡的说道。
“我不能让人看到我听到弟媳妇要生了,还在路上闲庭信步吧。你也加快点脚步。”
沈寄说完便一路疾走。
好在只是往祠堂那边去了一趟,本就不远。
很快她便进了梨香院的大门。
“怎么样了?”她大声问道。
“大奶奶,三奶奶已经进产房了。”
沈寄便往事前准备的产房去。
左右看看她是最早回来的,“三爷呢,去找没有?”
“已经打发人去了。”杜嬷嬷忙应道。
很快,二夫人就急匆匆的来了。
然后魏楹慢慢踱着步子回来,径自回去主院。
再然后,四夫人也来了。
过了一阵,魏植才不知从哪里回来。
第 203 章
沈寄坐在外头听着林氏喊得撕心裂肺的, 感觉非常的揪心。
魏植瞧着她这副摸样,想一想住进来这一年多,其实这个大嫂待他们也还过得去, 心头便有些感激。
四夫人道:“瞧你这一脑门子汗, 快擦擦!”
沈寄抽了手绢擦了一下。
她有些害怕,这古代女人生孩子一脚踏生门、一脚踏死门的。
万一血崩, 撒把灰止不住人就去了。
或者说胎位不正, 胎儿个头大了, 也是生不出来的。
她日后不会倒霉遇上这种事吧。
二夫人让魏植先去书房呆着, 说男人一直在产房外头守着没出息。
沈寄觉得不可理喻。
他的老婆生孩子, 他不在这守着是要怎样?
她请了四夫人来, 是不想和二夫人在这产房外互相看不顺眼。
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四夫人也可以做个见证。
省得二房把脏水泼到她身上了。
结果魏植还真的就走开了。
沈寄决定日后要时时在魏楹耳朵边上絮叨,她生孩子的时候他可一定得在外头守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能想当爹都快想疯了,在这当口还走开。
到了午时, 流朱领着人过来给三人送饭。
沈寄便问魏楹在做什么, 说是在大书房和t?六爷一处吃饭,两兄弟在讨论学问。
又问给三爷送饭去没有,流朱说已经送去小书房了。
二夫人看了沈寄两眼。
她能感觉得出来, 沈寄是真的在关心里头生孩子的林氏, 还有自己的亲孙子。
可是以长房、二房的关系这可能么?
之前沈寄和魏楹去庙里存放大嫂的骨灰。
植儿说魏楹看他的眼神冷飕飕的, 大夏天的居然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 她才会猜测沈寄是把老管家找到了。
只是, 他们也一直在找老管家, 怎么就让沈寄抢先了呢?
而且, 找到了人他们也不能轻易知道当年的真相吧。
老管家可是只听老太爷一个人的。
所以,二老爷猜测魏楹是不是故布疑阵。
不知从哪弄来一个骨灰坛, 就说是他亡母的给存到庙里去。
然后想等着他自乱阵脚。
他们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魏楹再是族长、再是当官的,没有证据他还是动不得亲叔叔。
三个人吃了午饭继续等着,期间魏植等得不耐烦打发了几拨人来问。
而二夫人、四夫人这一对明争暗斗二十年的冤家,在听着里头林氏的痛苦呻吟中,都想起了自己头一次生孩子的情形。
“二嫂,这一转眼咱们就都老了。”
“是啊,一转眼就过去了大半辈子。”
沈寄心道,我婆婆没老,她还很年轻就去世了。
你们这种争斗有可能一笑泯恩仇,我婆婆的事儿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她并不希望林氏生孩子出什么意外。
林氏这次生孩子还算顺利,在入更时分顺利的生下了一个五斤二两的女儿。
沈寄发现,二夫人脸上的喜色打了些折扣。
而沈寄说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的确是关心林氏生孩子的事,因为这事是她的责任。
如今母女平安她的责任就算尽到了,没有人会说她失职这就够了。
待到产房收拾好,几个人进去看了新生儿和产妇,四夫人就提出告辞了。
沈寄看了看,魏植知道是林氏生的是女儿后,还没有过来打过转转。
沈寄一边让林嬷嬷再派人去请他,一边送四夫人出去。
“四婶,真是麻烦你了,在这里陪着坐了一下午。”
“没事儿,这不也是我侄孙子么。就是难为你了,又要什么都照顾周到,不落人口舌,又得防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知道四婶疼我,才会掺和这事儿。”
“快回去吧。”
沈寄转身,就见到魏楹打发凝碧出来找她,让她赶紧回去歇歇了。
产房里有杜嬷嬷、有二夫人,沈寄也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于是过去看了包裹好的新生儿,大大方方的洒了红包给接生婆还有乳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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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的身边人也都有份,又叮嘱了杜嬷嬷等人几句。
然后打发人往各房报讯便回去了。
二夫人很快也就离开了,生的只是一个孙女。
而且那些场面上的事,轮不到她做。
沈寄都打点得妥妥当当的。
别人没口子的恭喜的也是沈寄,倒真是与她没有相干的样子。
魏植也没在坐月子的房间久待,说了句‘你好生养着,我明儿再来看你’,便亲自扶着二夫人出去了。
林氏看着襁褓中的女儿感到有些难过。
只因为她生了个女儿,二夫人便冷淡了许多。魏植也毫不掩饰的表示出失望。
可是,他们来提亲的时候明明说的是,自己嫁过来就是长房的当家主母的。
现在弄成这个地步,他们怎么就不想想她难道不失望?
可是,她抱怨过一句半句么?
大嫂有宫寒之症,可是大哥依然只守着她一个。
平日里一个屋檐下,那两人的恩爱她看了着实是有些眼红。
沈寄回到屋里,“六弟走了?”
“早就走了。你坐下歇歇,我听说你急得一脑门子的汗。你怎么比人家还紧张呢?”
“我能不紧张么?听说三弟妹这还是生得顺利的了。我、我有点害怕。”
沈寄揪住魏楹的袖子,“我以后生孩子,你可不能像三弟这样,打个转转就不见人了。还有,我要是生了女儿,不准给我脸色看。”
魏楹点头,“没问题。你放心吧,他们生孩子多容易啊,咱们的孩子来得不容易,当然是很金贵的了。”
沈寄想笑,按这么说来,还真的是物以稀为贵了。
老三那里妻子才生,过几个月通房又要生了。
所以不像魏楹一直巴盼着她能生个一儿半女的来得上心。
“还有、还有,如果接生婆出来说是难产,问你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怎么办?”
“前头”
“没有、没有,很顺利。我这不是害怕么,就想的有些多。你快说,你要大人还是孩子?”
“我当然两个都要。”
“那只能要一个怎么办?”
魏楹显然不乐意面对这个假设。
可是被沈寄逼着也只能想了一下,最后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沈寄想到二夫人知道生的是孙女的表情,还有魏植得知消息后的不重视。
忽然觉得自己遇上魏楹这个大家族的异数,实在是种大幸运。
她不由地脉脉的看着魏楹,眼里眼波流转。
“打住、打住,你别这么看我,我受不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
沈寄瞪他一眼,说得好像谁在勾引他似的。
她已经把最后三本经书抄好,托人送上京、送到岚王府由岚王妃转呈太后了。
这是她老人家交代了的,也就是懿旨,当然得完成。
即便不为如此,太后是她很敬重的老人家,她答应了的事也应该完成。
这段时日,晚上魏楹从族学回来,在一边看书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燃了檀香抄佛经。
魏楹也会问起她见太后、皇帝的情形,并且把他的猜测说给沈寄听了。
“你说我可能是金枝玉叶啊?可是没人跟我明说,也许他们也不能确定吧。其实我也是想过这茬的,不过皇上跟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你说的我是太后娘家亲戚,倒是有可能。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至于有人去华安府查问我的来历,那应该是想查证。可是你不是已经帮我寻过根没寻到么,哪是那么好找的?”
魏楹点头,他为此也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欠下了不少人情,可是一无所获。
也许皇家的力量大,真的能找到吧。
“我要真是太后娘家的亲戚,那可就是国公府的小姐了。你可是高攀了啊!不过,搞不好我就是个西贝货呢。”
魏楹耸了耸肩膀,“是与不是,于我而言没有差别。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小寄就够了。”
沈寄想到这里,还真有些希望自己是金枝玉叶的。
那样,对魏楹的仕途应该会有一些实质的帮助。
而且,如果她真是太后娘家的亲戚,岚王就不好强抢臣妻了吧。
“三天后的洗三宴,要我抱着那软不隆冬的小娃娃出来给大家看。我从来没有抱过那么小的孩子呢。不过,只要一想到二夫人只能在旁边看着,我心头就舒坦了。”
既然大家是仇人,那你不舒坦我自然就舒坦了。
就好像方才,洒了红包,众人没口子的向自己这个大伯母道贺。
二夫人反倒是排在后头,只能做二叔祖母,那脸色就愈发的不好了。
哈哈!沈寄一想到就觉得高兴。
魏楹看她把这些都当成气二夫人的好玩事儿来做,一点没有不情愿,便也是一笑。
熬过二两银子一月那段苦日子,沈寄对银子就不计较了。
如今别人做来心头只会添堵的大嫂子、大伯母,她也能当花钱买乐子一样看待,实在是不错的心态。
沈寄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就跑到林氏的屋里了,“小妞妞醒了没有?”
杜嬷嬷忙道:“大姑娘刚醒,正吃奶呢。倒是三奶奶还没有醒。”
“不要惊动她,我去看看小妞妞。”
杜嬷嬷忙前头引路。
沈寄坐在旁边。
等着小妞妞吃好了奶,让乳母抱到自己怀里。
她坐着抱这样比较稳当。
“后天洗三,我要抱她出去给大家伙看。我没抱过这么小的奶娃娃,所以来练练。”沈寄对杜嬷嬷说。
杜嬷嬷看她一本正经的,心头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也觉出她对大姑娘的看重。
心头忍不住想:如果三奶奶真的就只是长房的三奶奶就好了。这位大奶奶倒是个厚道人。
沈寄在乳母的指点下,用自己的手臂托着小姑娘的小身子。
奶娃娃脑袋还直不起来,得用胳膊托着。
软软的一点不好着力。
她僵直的身子也慢慢的放松,凑过去t?嗅小娃娃的奶香味儿。
真好,什么时候她能有自己的孩子就更好了。
沈寄抱着吃饱喝足的小妞妞,眼底露出暖意。
等到她抱顺手了,各房来看新生儿的叔祖母也陆续来了。
宋氏也带了力哥过来。
沈寄笑道:“快过来看我们家的小妞妞。”
虽然守孝不让娱乐,但是添丁之喜笑一笑总是可以的。
宋氏抱了力哥过来,“力哥,快看,小妹妹。”
力哥看了一眼便撇开了,嫌不好看。
沈寄道:“力哥不要嫌弃小妹妹,等小妹妹长开了就好了。只瞧你三叔、三婶,妹妹也得是个小美人胚子才是。”
小权儿走上前来,拍着胸口道:“大侄女,我是小叔叔。快点长大,我带你玩。大嫂,我也想抱。”
沈寄忙摇头,“不行、不行,摔了怎么办。”
第 204 章
宋氏看沈寄抱着美得不行的样儿。
心头暗道, 美什么,又不是你生的。
好可惜,居然是祖父过世后才知道沈寄有宫寒之症。
不然非得好好报了害她被关在家庙受苦的罪不可。
自从洪大丫离开了二房, 要知道沈寄的消息就越来越难了。
早知如此, 实不该一时拈酸吃醋,毁了婆婆布置下的这一步好棋。
沈寄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宋氏一眼。
敢惹我, 我让你再去家庙清修一年半载的去。
她将小妞妞交给乳母把尿, 又领了人去进去看林氏。
这会儿她也起身被伺候着洗漱过了。
坐月子的房间和婴儿房是连着的。都不用再出走廊去, 直接就穿过去了。
乳母把完了尿, 也赶紧把小妞妞抱到了林氏身边挨着。
众人便看了一阵, 然后说了一阵小妞妞眼睛、鼻子、眉毛像魏植还是林氏的。
沈寄没看出来。
她代林氏一一收了众人的礼, 让杜嬷嬷去造册登记。
这是出生的礼,洗三还有一份,满月又是另算,还有百日周岁
宋氏见二夫人送的比自己生力哥的时候薄多了, 心头暗自高兴。
婆婆手里隐约还有私产, 她猜到了。
自家婆婆多精明的人,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筐里么?
可是,婆婆心疼小儿子, 到时候会不会叫自己夫妻吃暗亏?
那小儿子虽是亲生的, 但毕竟是已经抱出去了。
没道理再在家中分产业才是。
三弟妹生了个女儿, 婆婆很是不高兴。
老天保佑她一直生不出儿子才好。
林氏产后精神不济, 而新生儿也大多时候在睡。
沈寄瞧着众人守孝中十分无聊, 便把人都招呼到了主院去坐, 让人上了茶水点心。
众人便谈论起了养儿的心得。
可以说除了二夫人和宋氏婆媳众人都到场了。
因为最近的日子实在是难过了些, 不能说笑不能娱乐。
除了沈寄跟、魏楹这样平日里在一处也难得有闲暇的人,这段时日重感到了一些新婚的感觉, 其他人都是觉得有些不习惯的。
就是沈寄和魏楹也是因为这样的日子新鲜,所以觉得有意思。
日子久了也不会做如是想。
今儿有人提供茶水点心,又遇上了添丁之喜,说的也都是养儿经。
众人自然乐得借了这个机会聚一聚。
只不过沈寄听了听,在座的人都只有抱着娃娃逗弄的经验。
至于真正喂养孩子的怕都是乳母跟丫鬟。
就连十五婶也是如此。
不过饶是如此,也都回忆得有滋有味的。
沈寄心中羡慕而且她也属于守孝无聊的人,不然也不会把人都领到这里来开茶话会了。
于是也吃着点心、喝着八宝茶,听众人讲自家孩子的趣事听得乐乐呵呵的。
众人闲话了一阵才依依不舍的散去,说好了后日一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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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以后,各房手头都挺松。
能借了小丫头的名义多聚聚,倒是都挺乐意。
魏楹从族学回来吃午饭的时候,丫鬟们正在收拾果皮纸屑。
他讶然挑眉,“谁来了?”
之前各个房头的人都被丧事折腾的病病歪歪的,这梨香院也没人登门。
看这吃掉的东西,今儿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各房的婶娘们过来看新生儿.我看大家都还不太想散,就请她们一起过来坐坐,听她们说道了半天养儿经。”
“我看你也是无聊得。”
“可不是,如今要这么聚一下都得借了小妞妞的名义。又不像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日日往族学里跑。”
“你前几日不是还说喜欢这样宁静、没有牵挂的生活么?还说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
“刚开始几天是挺好的,不用和人应酬,也没法子管生意,一下子很清闲。再加上你也清闲,下学回来就和我一处坐着,我是觉得挺好。可是这一直都闷在家里也会闷坏嘛。又不好无缘无故出门逛街去。病也好了,不用再去药铺抓药,又少一个出门的理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楹无语,居然连病好了如今也成了抱怨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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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还整天说这样的好日子实在难得,今天就嫌日子实在是无聊了。
“那你也找个可以光明正大去做的事嘛。我帮着你想想。”
沈寄嘀咕,“女人本来就不能抛头露面,哪有什么让我光明正大忙活的事啊?成天给你做衣服,我也会做腻啊。”
魏楹想了又想,他也没有想出什么适合女眷守孝时的活动来。
沈寄道:“要不你日后不要回来吃饭了。”
“什么?”
“我一天给你送两次饭,就可以出两次门。”
魏楹顿时瞠目,半晌才道:“我日日自己走回来吃饭的,就几步路。突然需要人送饭,难道旁人不会觉得奇怪么?再说了这又不是在祖坟那里,下人都在忙抽不出人手来。你日日给我送饭,没几日怕是四叔就要寻我去说话了。”
真是想得出来!可见是真觉得日子无聊了。
沈寄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
唉,要是小妞妞是自己生的,那就天天跟她玩儿也好打发时间。
可惜不是啊。
还有小权儿,干脆哄了他时时过来看大侄女好了。
只要每次都有好吃的、好玩的招待,他肯定日日都肯来的。
不过,接下来沈寄就不觉得日子无聊了。
因为洗三礼之后不久便又有官司找上门来了。
那天沈寄在编着一个大大的福气结。
小权儿就眼巴巴在旁边等着,因为这个是答应编给他的。
挽翠忽然就进来了,“奶奶,洗瞳姑娘的胎没了。”
沈寄脑子转了一下,前院老三的通房。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没的?”
那个孩子本来不该存在的,是她为了给二房添堵,交代挽翠见机行事。
挽翠偷偷给换了避子汤的料才会有的。
后来也是挽翠让人给宣扬出去,让老三好生丢了一回脸面,当了一回糊涂人儿。
林氏是个聪明人,事情既然闹了出来,就不该还会下手才是。
只会做出贤惠的样子来,让丫鬟们好生照顾了。
“难道三奶奶是因为自己生的是女儿,担心通房生了儿子,所以”挽翠小声揣测。
沈寄想了下,林氏是从小被当做当家主母培养的嫡女,按理说不应该。
就算是通房生了庶长子,她抱了过去养,要养成什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至于洗瞳,回头魏植不在跟前的时候,她叫了人伢子来转手就卖了,也没谁能说她什么。
最多魏植闹一场,但如果人找不回来,日子久了他也就不闹了。
而那个庶长子指不定长大了还对林氏感恩戴德的,她没有必要这么做。
“我们去看看。”沈寄放下福气结。
看小权儿也打算下地跟着她到前头去,便道:“小权儿帮大嫂去看看小鸡孵出来了没有,好不好?”
“大嫂去哪?”
“前头有人病了,我去瞧瞧。你年纪小去了怕过了病气。”
小权儿抬头问:“是大侄女?”
“不是的,一个丫头。”
“那这个怎么办?”小权儿指指福气结。
“回来接着给你编。”沈寄无聊,于是让人买了红绸绳编福气结,就当忆苦思甜了。
反正前院有添丁的喜事,她买了红绸绳也无碍。
又弄了些种蛋在后院圈了一块地做鸡窝,准备孵小鸡。
左右她那时也是常常喂鸡的。
小权儿知道了,有事没事便去瞅瞅小鸡孵出来没有。
“哦。”
洗瞳的屋子里只有面容严肃的杜嬷嬷还有大夫在,伺候她的小丫鬟被杜嬷嬷罚跪在院中。
杜嬷嬷见沈寄过来,忙迎了出来,“见过大奶奶!”
“大夫怎么说?”
“大t?夫说是补过头了。之前三奶奶将自己的一只人参分给了洗瞳姑娘,让她进补。让她每次只能用那么一点点,可是用得稍多了,所以可怜一个将要成型的男胎啊。”
杜嬷嬷一副唏嘘不已的样子。
竟然是这么回事儿。沈寄也不去管杜嬷嬷这份惋惜到底有几分真心。
她看向院中跪着的丫鬟,“是她给熬的补品?”
那丫头跪着都在发颤。
眼见沈寄看向自己,忙颤着声音道:“大奶奶,是洗瞳姑娘说参汤没味儿,怀疑奴婢私吞了。让奴婢放多一点儿的。”
都知道人参吃了好。
可这吃人参是个大学问。
什么人能吃多少,最好都遵医嘱。
只是这样一来,倒是挑不出是谁的错了。
真的如此单纯么?
二夫人也风风火火的就来了。
听说落了个男胎十分的气愤,要杖毙那个伺候的丫鬟。
那丫鬟听了忙往沈寄边上缩,“大奶奶救命!”
沈寄挑眉看着二夫人,“二婶这是要到我长房来杖毙下人?”
二夫人也是一时气急了,脱口而出。
见沈寄发作只好道:“二婶一时心急。不过大侄媳妇,这等欺主的奴才不能轻易恕了。”
“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也是洗瞳疑她,让她多放的。不过杜嬷嬷你也不该放了这等不曾经过事的丫头在洗瞳身边。两个都不知事,竟然把吃人参当做吃得越多越好。”
她一向不干涉林氏这个院子内部的人事。
只是如今出了事,却也有些难辞其咎。
而杜嬷嬷对林氏的胎上心无比,对这个不合时宜怀孕的通房却有些怠慢。
也不知这里头到底什么文章。
“杜嬷嬷你去回了三弟妹吧,让她不要着急。至于洗瞳那里,让大夫好好用药调理。”
下人去禀了魏植,他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没了,倒也没有怎么伤心。
他之前因这个孩子受了长辈颇多责备,既然已经掉了便也掉了。
左右他还年轻,日后总是会有儿子的。
他又不像魏楹生个孩子比下金蛋还难的样子。
沈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便处理了这件事。
那个不懂事的丫头被打了十板子罚去做了粗活。
她也不可能去深究什么,左右不是她的事。
既然魏植都不在意,她干嘛管那么多?
不过,这么一来,族里还是有人说是不是林氏容不下,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林氏坐着月子气得牙痒。
自己怀孕的时候通房伺候这是惯例,可是通房也怀孕的这在大家族就是少见了。
分明是有人暗中坑了自己夫妇。
而这个孩子这么离奇的就给补没了,还是吃了她赏的人参没了的。
外头越传越玄乎,说她是故意而为之的不在少数。
“奶奶,这如果不是巧合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推动。”杜嬷嬷说道。
“废话!把那个丫头叫来,我要好好问问。”
沈寄不肯深究,她却不能不过问。
只是审问来的结果,这事竟隐约与宋氏身边的人有些瓜葛。
第 205 章
林氏对于这个结果有些莫名其妙, 这跟二嫂有什么关系?
“你见到二奶奶本人了?”
“没、没有。是二奶奶身边的姐姐给了奴婢银子。”
这个小丫鬟是跟着洗瞳从二房过来的。
如果说是宋氏下手倒的确能办到,但是动机呢?
自己跟这位二嫂虽然血缘上是亲妯娌,但现在已经是隔房的了啊。
杜嬷嬷想了一下, “奶奶, 是不是二夫人许过什么东西给三爷的长子……”
这个倒不是没可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己身边防范的严,她没能下到手。
可是洗瞳身边防范得的确是稀松。
或者, 之前宋氏不知道这个承诺。
林氏皱眉, 家产的确是很敏感的。
她和魏植的处境十分的尴尬。
名义上在长房, 但长房的一切都是老大两口子手里把着。
魏植是二房的嫡子, 可是却过继给了伯父, 所以二房的产业他没份。
但是二老爷、二夫人是他亲爹娘, 要给他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大嫂也好,二嫂也好,都不乐见要分去家产的他们两口子。
大嫂看着大方, 可那些都是从她指缝里漏出来的小钱。
大头是不会甘心分给他们的。
所以自己一直都很警觉, 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大嫂的把柄。
即便知道是她的人在洗瞳的事上做了手脚,但没有证据也只能隐忍不发。
而二嫂,之前并没有什么利益纠葛。
如今这样坐, 想来是二夫人真的有东西要给自家的长子了。
她看一眼身旁的女儿。
心头虽然有憾, 但毕竟这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
第一进院子的动静立马就传到了沈寄的耳中。
她挑眉, “二奶奶做的?”
顿了一下又道:“二奶奶知道这事了么?”
林氏很强悍啊, 月子里撑着严刑拷问。
而且又是那种验不出伤口的严刑。
挽翠点头, “自然得有人告诉二奶奶才行。”
沈寄忽然有点起疑, “真是二奶奶做的?”
“是啊, 只不过有人告诉了她,二夫人打算把名下嫁妆里的一个铺子转给三爷的长子而已。那铺子在哪里, 做什么的,也有根有据。二奶奶去弄明白了,那真是二夫人暗地里的一处私产,便出手了。当然,她也有舍卒保车的法子,不会被牵涉进去。”
能告诉宋氏这个消息的人,定然是她身边很受信任的人。
说不定就是在暗中帮着宋氏,打听公婆有多少私产的人。
她打听这个,防的也就是公婆偏心小儿子,不将大头留给他们夫妻了。
沈寄记得当初力哥出生,二夫人手笔很大。
多半私底下就是给了宋氏一家很赚钱的铺子,当做给长孙的见面礼。
所以,有人这么一说,宋氏很容易就上钩了。
沈寄盯着挽翠看,“这事儿你知道,我却不知道?”
她已经能肯定那个告诉宋氏这件事的人,十之八九是被魏楹给收买了。
或者说不定那不是宋氏从娘家带来的,就是老宅里的下人。
而那个人本来就是魏楹的人。
挽翠因为在老宅呆足了一年。
有些事魏楹需要通过她的手去做,所以她知道。
挽翠讪讪道:“爷说奶奶的心有时候过于慈善了一点。有些事还是瞒着您比较好。”
“他是说我妇人之仁吧。”
挽翠小声道:“可是奶奶现在不是就在为那个没能见天日的孩子难过么。如果要您亲手去做,您下不了手的。”
沈寄眼底一黯,那个孩子从出现到消失,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出现还好,是为了给老三脸上抹黑,但是称不上伤天害理。
大户人家很忌讳嫡庶年纪相差太近。
正妻生出长子前,妾室通房更是不能够怀孕的。
所以林氏和洗瞳相隔几月先后怀孕,才会阖族都说老三做人糊涂。
可是那只是多出一个小生命,所以沈寄做来毫不手软。
但如今却是挑得宋氏下手,将这个小生命害没了。
如果事前知道,沈寄确实是下不去手。
魏楹这么做的缘由,沈寄能猜出来。
如此一来,通过宋氏这么一弄,二房还有私产的事,就要一步步剥丝抽茧的暴露于各房眼前。
让他们知晓,二房不但是贪墨了二十万两银子,还有一份不逊色于各房的私产。
这些私产都是用公中的钱挣得的。
那么众人的想法也就可想而知了。
老太爷怕是也没想到二夫人能干到这个地步。
不但能贪现银,还用公中的银子另挣了这么大一份家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沉默了很久,然后跪在小佛堂里为那个孩子念了一遍《往生咒》。
‘吱嘎’一声,魏楹从外头推门进来。
她回过头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然后慢慢启口:“这些内宅的事应该是我来做的,你不应该把我撇开。”
魏楹的手伸到她腋下把她托了起来,“我那天说的是‘陪我’,你听成了‘赔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够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想了一下,她是听错了。
她以为魏楹说她把魏大娘嫁出去了,少了一个全新关爱他的人要她赔。
所以她说会多生孩子来赔他,让他不要日后嫌孩子吵闹。
魏楹拥她入怀,沈寄两手抵在他胸口。
“难道你把我撇开,那些罪过就没我的份了么?夫妻是一体的。我们得齐心,同进共退。”
“你不t?会觉得我残忍?”
沈寄抿了下嘴,“是二房先害母亲的。我们要报仇,又不能找二老爷单挑。当然必须用手段。”
魏楹抬起沈寄的下巴,知道她心头还是有些过不去。
但是,她坚持要参与进来。
“好,以后都不瞒着你。”
林氏问出来宋氏指使丫头加大人参的分量,让洗瞳流产。
这个消息慢慢传开。
宋氏知道后叫起了撞天屈,说这是长房的事,同她有什么干系?
她干嘛要做这种事?
此时林氏还在月子里。
所以宋氏无法找她对质,只是在四夫人面前叫屈。
四夫人则是因为此事事关魏氏的子嗣,她不得不把宋氏叫来问一声。
沈寄就在旁边。
林氏去不了,她就是长房的代表。
于是开口道:“二弟妹这意思,这事儿是我做的?”
宋氏知道这事咬不到沈寄身上。
于是道:“我不是这意思。四婶,这事根本就是下人无知。那个洗瞳又以为人参吃得越多越好,所以才造成了惨剧。跟谁都没有瓜葛!三弟妹月子里背了污名,所以审问丫鬟,又听了人挑唆。我不怪她!”
四夫人看向沈寄,这事怕是只有按她之前那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了结才成。
“流言纷纷,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查来查去都只是下人无知造成的,就不要扯到各房主子头上去了。”
沈寄和宋氏一起躬身应了,然后并肩出去。
同时,林氏在屋里气得牙痒。
她问了丫鬟,但是并没有声张,可是消息依然走漏。
因为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在沈寄的眼皮子底下。
她问魏植,二夫人是不是真说过,如果他有了儿子就要把什么产业转到孙子名下。
魏植说没有这回事,说那鱼缸下的金子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如今母亲名下那些陪嫁已经不多,怎么可能把产业直接转到孙子名下?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说当初力哥出生,大嫂的确是得了母亲一家陪嫁的绸缎庄。
一边说一边瞥了女儿的襁褓一眼,言若有憾。
林氏看他还在怨怪自己生的是女儿,心头着恼。
可是这时候也顾不上生气。
“相公,我们怕是中了连环计了。”
“你是说”魏植的目光转向主院。
“没错,如果我生的是儿子,二嫂听了挑拨自然会不服。闹出些事来也是遂了别人的愿。而我生的是女儿,他们就还有另一手准备:那就是洗瞳的肚子。洗瞳喝了避子汤怎么还会怀孕?你不是为了这事怎么会被长辈们指着鼻子骂。反正这事闹到最后,怕是都要把二婶子私产的事闹出来。”
林氏顿了一下道:“咱们这里隔墙有耳,你我夫妻说话也只能这样嘴巴贴着耳朵。可是妾身还是要提醒一句:您这句母亲,怕是不能叫了。大哥本就不乐意咱们在长房、分长房的产业。一定会找到把柄把咱们撵出去的。”
“哼,不是我娘看着,长房原本那些产业早就没了。而且我既然是上了族谱过继,他凭什么不分我三分之一?看着吧,我这就找他要求分家去。既然长房父母早就不在了,那早就该分了。凭什么他们把什么都攥着,我们就得每月在账房领银子用。我如今也是孩子的爹了,成了家自该立业。”
林氏蹙眉,“他们闹这么大一出,肯定还有下文的。至于你去提分产,怕是没几个人会站在咱们这边。”
自家相公已经在族人心里落了个‘糊涂’的名声。
兄嫂如果说暂不分家领着他们一起过,等兄弟日后成器了再分出产业给他单过,族里怕是也会支持。
尤其,二夫人的私产此时闹将出来。
相公是她亲儿子,大哥要是说怕相公又把产业交到二夫人手里把持,族里新仇旧恨的加起来,可是够他们喝一壶的。
而宋氏一回到二房,立时就挨了二夫人一个耳光。
“你个目光短浅的蠢货!被人三言两语的挑唆就敢害我孙子。不管我跟老爷有什么,日后还不都是你和枫儿的。”
宋氏捂着脸,心道那可难说。您偏疼抱出去的小儿子,这是人尽皆知的。
“现在好了,你被那两口子挑唆做下这样的事。他们下一步就该挑动各房的人,来找咱们讨要那些产业了。鸡飞蛋打,你高兴了?”
二夫人心念电转,那些产业都隐藏得很好。
可是居然还是被沈寄和魏楹查了出来。
只能说,当了官的确手里就有很多的资源可以用了。
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产业保住。
再被众人瓜分,她这一辈子不就白忙活了。
不出林氏所料,接下来,便是二夫人的私产在族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一处一处点得清楚明白,甚至连各处的进项都传开了。
之前二房退回来的银子有两万多的缺口。
这个事老太爷做主,没让用二夫人的陪嫁填上。也得给二房留条活路。
众人想着自家分到了不少,老太爷也开了口。
就不再追究那两万多的去向。
可是没成想,二房居然还用公中的钱在外置下了那么多产业。
这个可不能任由他们据为己有。
这些消息不用问自然是沈寄让散布出去的。
于是茶话会之后,各房婶娘又都过来向她打听。
哼,老爷子想用分家就减轻了各房对二房的恶感,那可是不成的。
第 206 章
沈寄道:“这些的确都是魏大哥托人查出来的。毕竟, 如果是真的,那就该是公中的产业。”
众人点头,“正是这个理!用公中的银子赚回来的银子, 自然该属于公中。”
沈寄慢条斯理的道:“可是, 万一二夫人不认呢?说那些根本就不是她的产业。咱们如今谁都不能离开淮阳。她只要把产业转到心腹或是什么旁人的名下,咱们哪里还去要得回来?只可惜二叔、二婶藏得太深了。我们也是花费了好大的精力和人情才查出来的。不然早早的派人去查证清楚了, 也不至于现在这个境况。”
沈寄把二房要把私产转移的事点明, 众人都觉得是不得不防。
这要是转到别人名下去了, 可就不是魏家的产业了。
那还分什么分?
而且都离得远, 并不在淮阳本地。
大多是在富庶的江南, 其中还有一个日进斗金的盐场。
这些都是徐茂的几个大小舅子帮着查的。
陈家是江南最大的商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房的产业既然在江南, 少不了要和陈家的产业打交道。
沈寄如今点了出来,要怎么去堵二房转移产业的门子,就靠各房的人了。
她没有娘家不代表别人没有。
所以,这么多房人一起使力, 怎么都不是一个二房就能抗衡的。
老太爷想用分家把二房摘清, 他们就是要让各房团结起来和二房过不去。
二房的精力被这件事占住,自然就没了做其他事的力气。
林氏也听杜嬷嬷说了,各房的婶娘都去了主院。
她让杜嬷嬷去请人过来看看小妞妞。
众人也只道家中还有事, 过几日满月的时候再来。
这日到了饭时, 魏楹还没有回来。
沈寄便兴致勃勃吩咐把饭菜装到食盒里, 她去给送饭。
挽翠忍着好笑, 提了食盒跟她走。
原来今日是拖堂了!
里外三圈学生围坐在魏楹周围, 就连魏柏都在。
在听他讲当初游历四方的趣事。
“大哥, 你的日子可真是好。真正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就是, 还有那么漂亮的大嫂红袖添香夜读书。”
几个本家的小孩子话中不无艳羡的说着,魏楹长长吐出一口气。
如今功成名就回想当初当然是没什么, 很多事情甚至还带上了一抹诗意.
但当时的日子哪里是这些小堂弟们所认为的那么美好?
小寄和养母日日劳作供养他读书,一个铜板都要掰成两个来花。
他吃白米饭,她们却只有杂粮充饥
魏柏见到来送饭的沈寄,忙起身一揖,“大嫂来了.兄弟们,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魏楹挥挥手,“今天不小心就拖堂了.大家快回去吃饭吧,记得下午准时过来。”
“是。”
一群孩子三五成群的走出来.
走到沈寄跟前齐齐下揖,有的喊‘大嫂——’,有的喊‘师母——’。
喊‘师母’的都是魏家各房亲戚家来寄读的小孩。
沈寄一一应了,“快回去吃饭吧t?。”
这些小孩子,十年后也就是魏家的顶梁柱了。
如果真的能有一两个成才的,在朝中和魏楹守望互助也是好的。
有这么一份师徒情分在,是好过如今朝中那些有事就看不到的魏家人。
沈寄把饭菜摆在石桌上,“魏夫子,来吃饭了。”
魏楹坐过去,“今天随口说起当年游学的见闻。他们问东问西的,一不小心就到这会儿了。”
沈寄想起他那时寄回来的信。
魏大娘不识字,每每都是自己念给她听的。
后来沈寄才知道那信里有一半的内容,其实就是写给她看的。
尤其是各地风情人物与美食。
魏大娘就是从这些点滴里发现魏楹打她主意,然后在她耳边敲警钟的。
不过,那些描述是很吸引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游历的人的。
方才这些小屁孩儿听得可是津津有味啊。
一点不像她以前被啰嗦的老师拖堂时那么不满。
还是当男人好啊!
从前可以四方游历,在外头做官可以有不少见闻。
在家守孝也能到族学教书,日子多好啊。
魏楹吃着饭菜,很轻易就发现了沈寄亲手做的两道。
于是筷子便比较集中往那两道菜夹去。
看沈寄眼中有些羡慕便道:“等这一年过了,我们就到任上去。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寄撇撇嘴,还不是在被人划定的圈圈里头。
魏楹把饭吃了。
沈寄看这里四面通透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于是说道:“我已经把二房的产业都透给她们了。估摸着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
魏楹点点头。
可惜老总管一离开便没了下落,而且要撬开他的嘴也不容易。
他有旁的可以令二老爷名誉扫地的办法,只是母亲的名声要恢复却不好办。
如今,各房再次联手,预备要把二房在外置下的私产弄回公中瓜分,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魏楹、沈寄把风声放了出去,就不再过问。
因为他们的本意本就不是为了银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厮来报,说四老爷、四夫人下午要上二房要银子去。
让沈寄和魏楹也过去。
另外三房、五房、六房、七房、十五房都要去。
不过,这个银子不是说的二夫人在外头的私产,而是二房欠下的六千两银子的丧葬费用。
之前老太爷的丧事办了大半。
四夫人把账本拿出来,银子不够了。
召集各房开家庭大会商量对策。
丧事办了大半,总没有草草了结的道理。
当儿子媳妇的便都只有说不够的各房再拿银子出来添补。
分家的时候嫡出的得双份,这会儿便也得出双份。
四夫人估算了一下,大约要超支三万两。
也就是说长房、二房要出六千两,其余各房三千两。
那个时候外头还有宾客在,自然没有拖拖拉拉的道理。
魏楹领头爽快的从账房点出了六千两银子,送到四房备用。
其余各房虽有不满也只有照办。
只有二房说他们没有分得银子,如今也拿不出这个钱来,一直拖着。
而当初就是二夫人把丧仪的格调定得偏高。
导致后来预留的六万两银子都不够花,需要各房再添。
所以二房这么说,各房自然不服。
只是当时还在办丧事,总不能几弟兄就闹了起来。
于是,四房作为管事的,咬牙把这六千两垫上了。
二夫人说有了银子再还,还打了欠条言明三年还清。
如今闹出私产的事,四房怎么还能耐着性子等二房三年还清?
于是,今天下午便要过去讨要了。
各房因为私产的事,自然是要过去壮声威的。
沈寄便问:“都是咱们家自己的人么?有没有请两位老太爷并老太太,还有太公那些族老?”
“回大奶奶,单是咱们家自己的人。”
“怎么也不闹大一点?好了,你去回复一声我们一准到。”
沈寄转过头看着魏楹,“四叔、四婶怕是不想闹大。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自己把产业交出来充公再分。可是二房又不是傻的,会肯才怪了。全是店铺,还都是赚钱的。”
其实,这份产业就算是挪用祖产的银子赚的,那倒也是二夫人的本事。
要让她全部充公沈寄觉得不公道。
可是谁让二房跟他们是仇人呢。
当然是要帮着其他想分一杯羹的叔婶,一起去闹让他们充公了。
魏楹点头,“嗯,四叔是不想人说祖父尸骨未寒,而且老人家生前就分好了家业,结果还是闹起来。可是,二房怎么可能乖乖把私产交出来?这一次,还真是多亏了徐默的媳妇儿。不是她娘家帮忙,我们真的查不出来。居然从头到尾都是挂在别人名下的,也亏得他们居然放心。”
“那人肯定是捏在他们手里在。不然,对亲兄弟尚且如此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外人如此放心?”
沈寄想了想,“还有七天小妞妞就要满月了。虽然孝期一切从简,但自家人还是要请过来聚一聚。还有旁支二老太爷三老太爷家的人也要请过来。三弟妹的娘家人也是要请的。我今天过去正好请客。人大都在就省得一处处去通知了。老三和他媳妇最近时常贴着耳朵商量事,你看会不会就在满月宴上提出要跟咱们分家?”
魏楹静默了一阵,忽然出声:“来人,把那对赎回来的蓝田玉镯给二老爷、二夫人送去。”
“什么蓝田玉镯?”
“祖传的宝贝,可惜被老三拿去送给了包养的粉头。我知道了自然是要去赎回来的。那东西好在不是长房的,是二房的。不过都是魏家的东西。这样一来,我看谁还会站出来支持他分家产。”
这种连祖传的东西都拿出去送给粉头的人,家产到了他手头,会怎么个败落法还真是不好说。
长兄、长嫂带着一起过日子才是正理。
沈寄叹道:“可惜暂时不能一劳永逸。”
按她的想法分几万两的家产给老三,然后让他们搬出梨香院,大家各过各的。
可是魏楹说即便如此,日后老三惹出什么事来,还不是要他们出头替他承担。
还不如把人拉在一起过,慢慢的让他失去继承家业的机会。
如今大家在同一个屋檐下,老三两口子身边除了有数的几个人都是长房的人,完全拿捏在他们手中。
估计二夫人现在也后悔了。
长房完整的家业她肯定是想要的。
毕竟祖产加上婆母的嫁妆价值十七八万两呢。
可是如今魏楹作为嫡长子独占了婆母的价值四万两的产业。
又占去魏家分下来的祖产的三分之二。
那么能落到魏植头上的也就只是四五万两了。
为这几万两豁出个儿子,对于赚钱手腕了得的二夫人实在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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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在她的如意算盘里,长房家产尽归魏植。
而且头上没有父母没有兄嫂,人也住在二房。
那就等于还是她的儿子。
可如今,儿子成亲后就去了长房。儿子、媳妇一起被人拿捏在了手里。
只是,虽然如今两方都希望魏植干脆回二房去吧,但宗法不允许。
还是只得如此。
对此,唯一称快的大概也就只有魏枫和宋氏了。
二夫人听说是魏楹让人送来的东西,于是立即打开了红木镂空雕花的小匣子。
里头用黄色的绸缎包着,看形状是一对镯子。
她想起前些时日被魏植撒娇讨去的一对镯子。
之前以为他是要送给怀孕的媳妇便给了他。
可是后来一直不见林氏戴过,问魏植他说是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再给林氏。
后来又说他想了想这东西大嫂是知道的,就叮嘱媳妇不要戴出来刺激到大嫂。
二夫人也就没再过问。
第 207 章
现在打开绸缎一看, 果然就是那对蓝田玉镯。
只是怎么会到了魏楹的手上?
其实魏植倒也不是真那么糊涂,把祖传的东西要送给粉头。
这么做的严重后果他也不是不知道。
他本来是准备送给林氏做礼物的。
可当时揣在身上出去喝了花酒,喝醉了东西被那粉头摸了去不肯还。
他把屋里找遍了也没找到, 只好许诺另买一对更好的拿去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夫人问起的时候便拿巧言哄住了她。
可回来不久就发生了老爷子的丧事, 他哪里还有机会再去那处?
而他手里花销的银子,沈寄一个月只给他五十两。
他一向大手大脚哪里够用?
也一时不凑手,t? 没凑够银子去另买一对好的。
想着等过段时日再问二夫人或是林氏讨些银子, 买对好镯子去换回来的。
结果就被魏楹的人探知了, 高价赎买了回来。
二夫人看到镯子让人把魏植叫来问。
弄清楚是这么回事, 拎着他的耳朵就转了三圈。
“二婶, 不, 娘,真是被偷了的啊。我怎么可能拿出去送给那种女人呢?”
魏植顺着二夫人使力的方向靠过去,省得更痛。
二夫人恨得牙痒,“你个不让我省心的!这事你老实告诉我, 拿了银子去换回来也好啊。如今魏楹替你赎回来, 还不是等于阖族都知晓了。你个糊涂家伙,那两口子都有九个心眼。你当还是他们都不在的时候那么松快啊。”
“所以儿子才想要分家嘛。儿子都当爹了,还日日跟他们伸手要银子花。”
“人家搞出这些事来, 不就是不想分家。”
二夫人骂归骂, 还是心疼小儿子被那两口子算计。
外头有下人把事儿告诉了魏枫和宋氏。
宋氏当即就道:“你看看, 既是祖传的东西, 也归了二房。就该留在二房!退一万步说, 要真是给了娘的侄媳妇, 我想着三弟是你亲兄弟也就忍了。可是, 居然拿去送个粉头。”
魏枫心头也不舒坦母亲偏疼兄弟,但是有些话也不好说。
于是斥道:“你闭嘴!如今家里有事, 正该和衷共济才是。不要丢了西瓜去捡芝麻!我看老大两口子真是坏透了,这是想不分家产给三弟呢。你也不想想,真让他们得逞,爹娘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弟没了进项?还不是要从我们这里分出去贴补他们。还有,如今他们又将娘在外头置下的私产查出来,告诉了各房叔婶。这件才是头等大事。必须帮着爹娘把这关先过了,你别在那里叽歪蝇头小利了。”
宋氏心头冷笑,你要是不担心,干嘛在自个爹娘身边还安插人呢?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先对付外敌更重要。
“那能怎么办呢?”
“二爷、二奶奶,夫人有请。”
二夫人叫魏枫两口子过去,说的便是私产的事。
一开始的确是挪用公中的银子出去置办的产业。
所以,如果各房要争,又有族老们支持,的确是可能保不住。
好在,二夫人和二老爷一开始便是把产业转移到了一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手下名下。
那人是二夫人的奶哥哥。
天聋地哑的一个人,一直被二夫人养活着。
并无子女亲属,所以也不用担心他身边的人靠不住。
等到以后时机合适了再转回来。
所以让他们不用担心。
家里的确是在外有私产,日后断不会饿着了他们。
宋氏见说这样的大事魏植也在场,心头有些犯嘀咕。
在场三父子都表示那个人他们知道,的确是信得过。
只是既然既然闹了出来,各房一定会时时关注着,要转回来怕是不便。
二夫人道:“不放在别人名下,那就只能拿出来充公。分家产咱们家可是没份儿的。就算他们肯分一份,咱们家也只能得五分之一。那可是我辛苦操持了二十来年的,凭什么白白的又让他们分了去?之前那二十万两银子已经落了空,这一次绝不能让他们再分了去。我寻思着虽然都是赚钱的生意,但是如果实在被盯得紧,也就只有转手卖了,得些现银。日后守完了孝也好拿去东山再起。”
正说着,林氏偷偷遣了人过来报讯。
说是沈寄和魏楹下午要和众人一道过来讨要银子。
“欠了他们的不成,又过来讨要!”魏枫恨恨的道。
宋氏也道:“大哥的母亲当年自己做下不检点的事被沉潭。怎么就盯上咱们不放了?爹当时是族长,可那也是族里的公议啊。”
二老爷道:“好了,都别说了。这次来怕是讨那六千两银子的,然后再追究私产的事。”
二夫人道:“打听出来也不怕。老石头的卖身契我早就撕了,且也无人知晓他同我们的关系。他们凭什么去查外人的产业?。”
“植儿先回去吧,以后遇事多和你媳妇商量着办。告诉她放宽心思,我等着她再给我生大胖孙子。”
说完看向宋氏和魏枫,“你们是骨肉至亲。如今外头那些人一心要抢夺咱们家的产业,你们必须齐心。至于将来怎么分,都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爹和我是不会让你们任何一方吃亏的。”
宋氏不服的抿了下嘴。
都不吃亏,那不就是他们吃亏。
本来该独得的的,却要分一份给早就抱出去的小叔子。
可是产业是公婆挣下的。
她此前不久还挨了耳光,此时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魏植便回去长房,悄悄儿的把父母的意思告诉了林氏。
林氏放下心来,若是两头都落空,那可就是白辛苦了。
“如此,娘子可以放心了。娘还说等着你给她生大胖孙子呢。”
“嗯。那娘对你想要分家的事怎么说?”
魏植支吾起来,蓝田玉镯的事他不敢教林氏知晓。
可是他娘说了,既然东西是魏楹赎买回来的,那有意无意的便会透露给了旁人知晓。
到时候阖族皆知,他便又是一桩大罪过。
与其到时候捅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再让林氏知道,不如自己先坦白求得谅解。
这种时候,不但一家人,更需夫妻齐心。
不然非得让老大两口子算计了去不可。
他娘还说,以前不知道魏楹干嘛娶个丫头做正妻。
如今知道了,就因为这个丫头鬼得很,又跟他是一条心的。
林氏聪慧!如果能与他一条心,他日后多听林氏的劝,也可以少被人算计些。
“娘子,还有一事。”
“何事?”林氏在杜嬷嬷的张罗下,小心作养了二十多天。
身体的亏虚已经补过了大半,此时精神尚好。
“我本向娘讨了一对祖传的蓝田玉的手镯想要送你,可惜不慎被人偷了。”
因是嘴巴贴着耳朵说私房话,魏植还是称呼二夫人为‘娘’。
林氏生了女儿被冷待了几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在近来二房事多,她遣了人帮着打探主院沈寄那边的消息,这才被高看几分。
二夫人还说出了等她给生胖孙子的话。
又许诺了以后二房的家产有他们一份。
所以现在听魏植这么说,林氏倒是颇有几分高兴。
“妾身这里,相公有这个心就够了。只是既然是祖传的,又是在婆母那里讨得的,就必须要去寻回来才是。”
魏植耷拉下脑袋,比了一下后头,“老大寻回来了。可他非说是我拿去送粉头了,又要坏我的名声。我再混也干不出这种事来。”
林氏想了一下,之前洗瞳怀孕的事魏植被责糊涂,的确是被人算计了。
这一次既然东西是老大寻回来的。
而且魏植还是知道轻重的人,想来的确是诬陷。
不由恨恨道:“他们怎么就这么可恶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只看表面,那大嫂可是千好万好。”
魏植嘟囔,“还不是不想分家产给咱们。可是过继的的时候我才多大点,又不是我想被抱过来的。现在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一样。这边的兄长、嫂子成日家算计我。那边的亲哥嫂又一心防着爹娘多分了家产给我。”
这段时日两人这么耳鬓厮磨的商量,感情倒是好了几分。
所以,魏植如今心头郁郁便说了给林氏听。
林氏也觉得这个处境够尴尬的。
“我心头烦看看小妞妞就好了,你也看看她。你这个当爹的还没怎么看过她呢。”
林氏把粉色的襁褓抱了过来,魏植靠过去看。
小妞妞已经长开很是好看,而且看得出来有几分像自己。
他心头也涌起了一股柔和,伸手去触碰她的嫩脸蛋。
可喜小娃娃竟没有醒,他便愈发喜爱起来。
“大嫂时常过来抱,稀罕得不得了。”
魏植哼了一声,“她不能生当然稀罕了。没瞧着成天把老幺带在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生的呢。”
“人家可是御医看过的,听说已经治好了。对了,下午的事,相公还是别去露面吧。就在家里陪陪我和小妞妞。爹娘和哥嫂定然有办法应付的。”
魏植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嗯,好,我听你的。”
他去了的确是尴尬。
而且魏楹多半已经把镯子的事告诉众人了,岂不是又给他们一个责怪自己的由头。
梨香院这种互相监视的模式t?,其实彼此都清楚。
只是沈寄要监视老三他们要容易些而已。
所以,林氏探到了消息送到二房去的同时。沈寄也就知道了她送出了消息。
魏楹此时在屋里午睡。
大热的天,冲个凉在凉席上睡个午觉再舒服没有了。
既然有事,下午就不到族学里去了。
门被推开,沈寄走进来。
“魏持己,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居然把剩下的两桶冰都搬到你自己的房间里。这么热的天我怎么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气呼呼的在凉櫈上坐下。
魏楹本来就是在养神没睡着。
闻言睁开眼道,“谁让你那么不规矩,才刚养好了居然又想吃冰了。”
以前他是不知道,一直纵着她吃。
一碗磨搓得细细碎碎的冰渣,加上各色果脯,再加上用杏仁熬煮放凉的羊奶,还有红糖水,那滋味别提了。
他都喜欢吃。
而且她居然夏天吃,冬天冷的缩脖子的时候也吃。
结果就是早年落水落下的毛病越来越严重。
如今刚刚好,居然又眼巴巴的把冰看着。
如果不是他把戳冰的冰锥藏了起来,没准她就忍不住动手了。
“我就是想想而已嘛,又没有真的动手。你让下人都搬到你屋里,我怎么过日子?”
自家窖藏的,早就贡献出去办丧事的时候用完了。
所以现在用的都是高价买回来的。
每日去拉一车。
分一半给前院,剩下就只有两桶了。
这会儿,都在魏楹如今的房间里冒着冷气。
第 208 章
“你搬过来一起过就是了嘛。反正那边还有一个木塌。”魏楹懒洋洋的说道。
这么不自觉的人, 没他盯着怎么成?
他的儿子啊,因此已经小了一两岁了啊。
沈寄一想,就是啊, 于是让挽翠把她的凉被枕头等搬了过来。
她躺上去之后看着床上的魏楹道:“这是不是才是你的目的啊?”
魏楹打个哈欠, “一半一半。”
一半是不能让她克制不住的又去吃冰。
一半当然是虽然做不了什么,但一睁眼能看到自家美美的媳妇儿也是件好事。
半个时辰以后, 魏楹把沈寄叫醒, “别睡了, 白天睡多了, 小心晚上走了困。再说了, 下午还有事呢。”
沈寄这才伸着懒腰道, “夏日炎炎正好眠!”可是还是不肯起来。
魏楹淡定道:“小心睡多了长膘。”
沈寄恨恨的坐起,拿起枕头就朝床上穿袜子的魏楹砸过去。
她好吃,一身肉肉呼呼的。最是忌讳人家说胖啊什么的。
他倒好,直接就是直插心窝的一句‘长膘’。
魏楹偏头躲过, “小寄, 现在日子不对,你且忍忍。你把枕头放到我床上也行,人可不能跟着上来了。不然, 让前院知道了, 家无宁日。”
“不是你把仅剩的两个冰桶都搬到了自己房里, 我至于睡到你房间来么?那枕头是砸你的, 什么摆到你床上。”
挽翠听到里头的动静, 让流朱拧了一把毛巾进来帮着沈寄开眠。
然后自己帮她把卧髻解散, 梳成个清凉的发髻。
等到收拾停当出去, 魏楹早就在外头等着了。
沈寄感叹一声还是当男人好啊,随便收拾一下就很清爽了。
魏楹一声竹色的长衫, 看着长身玉立的。
沈寄也是同色的素裙。
两人衣袖里露出一截麻色的布料,表明是在守孝中。
这样子各房一起到二房去,当初也有过一回。
就是魏楹带着小厮去抄二房的家,然后各房叔叔随后跟来那次。
这一次则是四叔打头,他很是气愤。
二哥、二嫂在外头有那么多私产,父亲办丧事的六千两都要拖着不还他。
四房先到,然后长房、幺房,其他各房也陆续到了。
不同的是,这次三房也和众人站到了一边。
之前三夫人求恳,四夫人已经让魏柏这个新科进士的大舅哥过去看过三姑娘了,撑腰的姿态很是明显。
三姑娘的婆家这才答应暂不纳妾。
二老爷迎出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又要来抄家?那也得有东西供你们抄啊。”
四老爷道:“谁来抄你的家,我是来讨债的。”
“讨债?那六千两不是说好了分三年还给你么。我现在可比不得你们,名下都有那么多产业。”
三老爷道:“这是二哥你从前做错事的惩罚。从前做兄弟的不明事理跟在你后头,也是丢了一半的家业。这怨得了谁来?”
二老爷嗤笑一声,“你反正就是会跟在族长后头摇尾巴就是了。”
“你——”
“二哥这架势是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十五叔出声道。
自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对这个二哥是深恶痛绝到了极点。
明明自己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丑事,却一定要把大嫂害死来遮丑。
所以他说了,魏楹要对老二做什么,他都不会拦着。
二老爷侧身道:“你们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上门来,我是叫你们吓到了。这才一时忘了待客之道。”
十五叔道:“四哥、四嫂来找你讨债,我们其他人是有事来找你说道。你也看到了,全是咱们自家人。”
七房人,一家一两个,看着的确是声势很壮。
二老爷把人引进大厅,众人分长幼坐下,四个下人来回上茶。
二老爷对魏枫道:“进去告诉你娘一声。你四叔四婶来讨债,让她好生凑凑。”
一想到这家人还窝藏了那么多私产,现在还一副做兄弟的得理不饶人、没到日子就纠结众人上门讨债的样子,四夫人很是愤怒。
“怕是不用凑,二嫂手里不至于短了银子。”
二老爷道:“四弟妹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家一点祖产都没得到,如今吃用的都是你二嫂还有二侄媳妇的嫁妆。下头几个小的为此还说不上媳妇呢。可是那些银子是爹的大事用了的。你们提前要上门来讨,我们只好把家底都掏出来还上。”
五老爷冷哼一声,“二哥别哭穷了。我们分得的是该得的,可是你们却拿了不该拿的。”
“把话说清楚,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二夫人捧着首饰匣子出来,后头跟着不甘不愿也捧着首饰匣子的宋氏。
沈寄同十五婶小声说道:“我记得上次二婶和二弟妹的首饰不是就全拿去当了。这是重新置办的还是赎回来了?”
声音恰好够众人都听见。
上次让二房补银子,这两婆媳就闹了一出当首饰了。
连洪大丫那点微薄的东西都被宋氏抢了去。这回又来这套?
十五婶瞥了一眼那婆媳俩的首饰匣子,“不知道。”
二夫人看她们俩一眼,“我们总要出门做客吧。不能到外人面前丢了魏家的脸面,那就只有打肿脸充胖子。可这次四弟四弟妹要银子要得急,没奈何只能再拿去典当一次。好在是七弟家的当铺,还不至于传扬了出去。”
面对兄嫂的做作,四老爷气得脸色铁青。
“好,那我们就先来说道说道,你们挪用公中的银子在外置办私产的事。”
二夫人道:“我们挪走的公中的银子,已经退还了。还差两万两是爹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不用我们退还了。我们本该得的那份家产,也已经被你们各房给瓜分了。你们如今还要怎样?”
说完一屁股坐到二老爷身旁去。
四夫人眼见要成僵局,便道:“是不是我们咄咄逼人,公道自在人心。我本当你们当真没有银子所以才会答应垫付。如今这口气我咽不下。你先把六千两银子还我。”
二夫人把首饰匣子一推,“首饰在这里,让七弟妹家的人过来收。收了她把银子给我,我就还你。这里除了首饰,还有我陪嫁的两间铺子,二媳妇的一间。”一副家当都在这里了的样子。
四夫人气道:“七弟妹,你就叫人来收。”
七夫人点点头,吩咐了跟来的下人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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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便都等着。
二房手头还有一份不菲的私产,却在这里装穷。
就叫人来把东西收到当铺里,先让他们把四房垫的银子还上再说。
当铺的人来了,一见这架势便踱到七夫人跟前问。
七夫人道:“该怎么办怎么办就是。各房都在,想必也不会传出我们故意压价的瞎话来。”
二夫人的两家铺子,宋氏的一家,以及两大匣子的首饰,抵押了七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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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房没赎回去之前,那三家铺子的进项都归到七房名下。
二夫人当场把六千两银t?票点给了四夫人,四夫人便也把欠条还给了她。
然后就是那些私产的事了。
沈寄拿出来的证据是江南陈家提供的,暗中是由二夫人在掌控那些铺子。
可是二夫人说她是替人管理挣些钱买花戴。
好在从一开始那些产业就不是在他们名下,而是寄放在老石头名下。
现在他们要查也无从查起。
沈寄一哂,合着二夫人做的还是职业经理人啊。以她的能耐,应当能够有干股才对啊。
四老爷怒道:“你、你们竟然把魏家的产业转到外人名下!”
二夫人道:“魏家产业在我手里翻了一番,不然如今你们名下能有那么多产业?可是你们呢,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心安理得的瓜分了我们二房应得的家产。现在又听信流言上门逼迫。”
五夫人怒道:“你们不私藏黄金,能被剥夺了继承的资格?不分给你们那是族里的公议,也是爹点了头的。早知道你们不但私藏了黄金,还用公中银子置办产业,那就不该只是剥夺继承权,还该出族才是。”
二夫人冷哼一声,“出族,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出族?”
五夫人看向四老爷和魏楹,“大侄子是挂名的族长,四哥是代理族长管理细务。我说了不算,他二人召集开了族中大会公议,总该算了吧。”
沈寄心道:还是五夫人生猛,一下子就上升到出族的高度了。
四老爷觉得老爷子一走就闹成这样是家丑,所以才没有通知族里。
此时五夫人却是不管不顾要捅了出去。
他沉吟了一下,“本来你们只是挪用公中财物置办私产敛财,这还是自家的事。交了回来,该怎么处置咱们还可以再商量。但是,把族中财物转移到旁人名下,却是太过分了。”
二老爷嗤笑道:“老四,就算那真是我们的私产,交了出来你能做主分给我们一份?你先问过你的同谋再来说这话。”
魏楹表态道:“如果二叔肯把产业交回,无论四叔做主怎么分,我都支持。”
十五叔也说他支持。
他们两人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银子。
剩下的四个房头眼见如此,便也表示听四老爷的。
四老爷看向二老爷,“如果你交出来,就按爹定下的长房二房嫡出占两份,我们各占一份。如何?”
那些产业在江南富庶之地,估算了一下也在十五万两左右。
这样长房、二房各得三万两,其余各房一万五千两。
二老爷拱手道:“多谢四弟的公道了,可惜那就是你二嫂替人代管的。”
四老爷站起来,“看来你是铁了心,那就只有提到族里去处理了。”
二老爷道:“你就是报官也由得你。”
他恨恨的看了一眼魏楹。
原本他们一家还可以得长房、二房二十多万两的家业,还有鱼缸下藏的折算为十八万两白银的黄金。
整整四十多万两银子,就因为魏楹那一锄头敲下去成了泡影。
还有这外头的十多万两银子的生意,现在又被他挖了出来。
当年没能把这小子给整死,真是大大的失策啊。
魏楹回视他一眼,也是满含仇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年逼死他母亲,又要淹死他。
如今,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四老爷道:“看来是谈不拢了。我们走——”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便都走了。
魏枫担心的道:“爹娘,如果真的把我们出族怎么办?”
那样的话,就什么倚靠都没有了。
母亲再能干,如果被人知道他们是出族之人,也要被怀疑人品和诚信的。
而且,淮阳魏氏虽然在走向没落,但在很多人心底这个牌子还是有些分量的。
第 209 章
二夫人道:“他说出族就出族了?他们有什么证据啊。就算那些是我私下置办的, 那我把挪用的银子退还也就是了。凭什么出族?我已经让枫儿去打点了各位族老,请他们出面调停。”
二夫人说完又对二老爷道:“真要出了族,其实旁的我也不怕。那些都是打老了交道的人。一开始艰难一些, 慢慢也会立稳脚跟。左右现在族里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我怕的是, 出了族,你可就不是魏楹的亲二叔了。”
不是魏楹的亲二叔了, 那么魏楹对老爷子的承诺也就失效了。
他也没了借助宗族庇护, 逃脱魏楹报复的可能。
“魏楹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我们当年将他出族, 无依无靠的漂泊了十多年, 如今他要出我们的族。”二老爷沉吟道。
出去以后, 四老爷和四夫人还有魏楹跟沈寄出面, 去请族老过问这件事。
其余各房的人就先散了。
族老们闻说有这种事,思忖一番后都答应出面调停,极力劝阻出族甚至报官的决定。
双方就此僵持了下来。
回去以后,沈寄问魏楹, “真能把二房出族么?”
“只为了些银子, 不容易。显见得他们是私下打点过了。这么多年,二房掌着族中大权,二夫人打点公中产业将魏家资产翻番, 的确是有功劳有苦劳。关键是他们手里还掌握了不少人情, 还有许多人的短处跟阴私。而且, 不是连你都觉得, 二房有私产也是情有可原的么。他们也不过差了宫中二万两银子。但是二夫人帮魏家多挣了十万两以上。”
“那就还得有别的事。”沈寄撞撞魏楹的胳膊, “你还准备了什么事啊?”
“不就是他做过的好事。一件一件的来吧。”
一时间, 二房和各房都在族老处下起了功夫。
也许真是魏楹说的, 二房掌权多年,手头捏了不少人情把柄。
各位族老出面来调停, 在五夫人等人看来都是有些偏帮二房的,一时还没有谈拢。
魏楹和沈寄说,接下来,看似铁板一块要求收回二房私产充公的各位叔叔、婶婶,也渐渐要分化了。
因为他们也多多少少有把柄在二房手中。
结果果不其然,很快就流传起来二房也是劳苦功高,得些家财也不为过的说法。
而小妞妞的满月也在这种敏感时刻来了。
沈寄出去一一请了客,众人也都表示要来。
不管怎么说,老三一家子还算是长房的人。
到了正日子,梨香院的厨房一阵忙活。
好在只有本家的人和林氏娘家的亲眷,只摆了十二桌。
场面不大也不小,沈寄在女眷席上作为女主人招呼客人,魏楹则在男宾席上。
酒过三巡,魏植站了起来要求分家。
理由就是他已经是为人夫为人父,可以单过了。
二老爷端着酒杯道:“说得也是,其实大侄子也不过只大三侄子一岁嘛。而且三侄子都为人父了,也是可以撑门立户的男人了。至于一些细枝末节,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是好的嘛。”
既然你魏楹要闹,那这水何妨再搅浑一点。
二老爷的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便都静了下来。
男宾席和女宾主分别安排在两处遮阴的院坝里,所以此处并无女眷。
女眷都在另一进院子。
这会儿众人正说说笑笑的,间或有些声音穿了过来。
三老爷被二老爷看了一眼,也讪讪然的出身。
“是啊,如今三侄儿的闺女都做满月了,他的确是已经成大人了。楹儿也该把代管的产业分给他自己经营才是。三侄儿之前在店铺里也是做得很不错的,你应该放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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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老爷看一眼三老爷。
三老爷这回做了墙头草、两边倒,过了河就拆桥。
魏柏已经亲自去三姑娘婆家给她撑了腰。
三老爷又因为有把柄被捏住,这时候便跳了出来襄助二老爷了。
魏柏或者魏家都不可能去三姑娘婆家表示,我们现在不给她撑腰了,你们要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还有场中林氏的父兄虽然不说话,但是显然也是站在自家女婿、妹婿这边的。
十五叔看了一下,这事得等魏楹先表态,他才好帮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便没有出声。
魏楹手里执着杯子,在座的长辈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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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饮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二叔说得是,三弟年岁确实不小了。在座的除了魏氏族人,也就是三弟妹的娘家人。有些事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不然亲家老爷和舅爷还以为我这个做长兄的有心藏私。我实是担心产业到了三弟手里,很快就不姓魏了。”
魏植见到魏氏族人一个个脸上露出心知肚明的表情,而岳丈和大舅哥却是疑惑的看了过来。
忙道t?:“大哥,有些话不能乱讲。最近族里流传的事情不是兄弟我做下的。”
魏楹挑眉,“洗瞳的事不是你做下的?那可得好好查查,一个通房胆敢做出不守妇道的事,正该依族规处置。”
“不是,我不是说洗瞳腹中不是我的骨肉。”
魏植眼见岳父和大舅哥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林氏刚怀上没几个月,通房就怀上了,这件事情是他理亏。
但他是被陷害的。
“是你家下人”
魏植省起此事没有实证,拿出来说魏楹一定倒打一耙,于是戛然而止。
魏楹蹙眉斥道:“什么你家、我家,咱们还没分家呢?就是分了家那也还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我这个做长兄的断不会不管不问。”
顿了一下又道:“那你说的是什么事不是你做的?”
“那对蓝田玉镯是被偷了,不是我拿去送了外人。多谢大哥给赎了回来。”魏植说着站起朝魏楹做了一揖。
“既然是被偷了,那自然怪不得三弟。这事还多亏了十五叔一位故人认出来是魏家之物,不然这祖传的宝贝就要流落在外了。听说这可是老祖奶奶当年的爱物。”
听魏楹话里点出十五叔,众人的目光便落到他身上。
十五叔闷咳两声,“呃、呃,是从前年少轻狂时候认识的一个风尘奇女子。说看到她妹妹叫嫣红还是什么的手上戴着,说是一个大方的恩客送的。里侧刻了咱家的标记。既然三侄儿说是被偷走的,那大概是贼赃落入了人手,然后送给了那嫣红。大侄儿听说以后便出银子赎回来了。”
方才二老爷也说魏植是年少轻狂,所以十五叔这一说众人便了然了。
东西是老十五从前青楼里的相好看到的。
而那个嫣红在座也有人知道,是魏植的相好。
而且,为什么魏楹听说了就出银子去赎,那不是听说了东西是魏植送的么。
十五叔几句话,什么都没有点明。
甚至给找了个贼赃被人转手,送给青楼女子的理由。
这倒也是常事。
可是,却把什么都说明白了,便有人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魏楹知道魏植一定会闹分家。
因为最近二老爷、二夫人被各房人头逼得太近了。
哪怕到处打点,到处拿把柄威胁人,也不过是使得人出面调停。
而各房除了二房跟着干了不少坏事,其他的诸如包粉头这类阴私此时可比不过白花花的银子。
譬如五叔的事被捅到五婶跟前,一向善妒的五婶就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誓要将二房的私产充公、瓜分才罢休。
只有与此事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旁支,才会因为这种把柄被威胁。
所以虽然表面上看,二房因为功劳苦劳以及完全没能分到家产,似乎是赢得了许多族人的同情。
但实际上嫡支各房松了口的,也就是三房而已。
所以,二房一定想搅浑水,把众人的视线转移。
至少让魏楹没有机会一直盯着他们。
那么让魏植闹分家就势在必行。
即便魏楹已经给他挖好了坑,他也得睁着眼睛往下跳。
林氏的父兄听到这小声的嗤笑声,还有‘原来贼赃最后落到三哥的老相好手里,那倒真是巧了’的议论声。
他们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之前林夫人从女儿嘴里问到,洗瞳怀孕的事是魏楹两口子做下的圈套。
而蓝田玉镯更是本来要送她结果被偷走的。
两人也觉得男人嘛,媳妇怀孕的到通房处过夜很正常。
只要不是有心要宠妾灭妻,让通房也怀了孩子就成。
之前魏楹回家,让魏植长房独子独承家业的梦破碎。
林氏也从当家主母变成当家主母的弟妹。
他们心头自然是不满的。
但是如果能分了家产,好歹可以单门独户的过日子,林氏也可以当家做主。
于是今天魏植要求分家产他们是很赞同的。
既然注定拿不到全部,那属于他们的三分之一就要早早到手才好。
不然,该被心不甘、情不愿的兄嫂私吞或是转移了。
可是这闹出来的事实在是让林氏颜上无光。
居然把祖传的东西拿去送给青楼女子。
魏楹说的担心产业到了魏植手里就不姓魏了,是点出了两个意思的。
其一,魏植有些糊涂,做下让正妻与通房前后脚怀孕的糊涂事不说,祖传的东西也拿去送给青楼女;
其二,谁都知道魏植是二房的亲生儿子,二房的私产如今已经不姓魏了。
怕魏植的产业最后也落到二房手里,回头跟着也以败家的名义过到了旁人名下。
而到时候魏植没有饭吃,还不是得自己拉着一起过。
这样的话,还不如就现在这样,拉扯着兄弟一起过。还不至于让魏植败家。
四老爷笑道:“虽然当爹了,但年少轻狂可不会就这么没了。还是让三侄儿跟着大侄儿过活,等他什么时候也跟大侄儿一样稳重了,再说分家的事吧。”
五老爷、六老爷也附和了几句。
他们如今和魏楹是一个阵营的,自然站在这边。
林氏父兄终究是岳家的人,开口不便,此事便如此定下了。
魏植想分家的企图落空,但是转移视线的目的却达到了。
即便魏楹明里、暗里的点出了二房转移私产的事,众人还是去关注这件事了。
毕竟长房、二房的纠葛在座的人多多少少都知晓。
沈寄这边却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她很好的扮演着大伯母的角色,就算是林夫人也不能说她薄待了自己的女儿、外孙女。
家里的资源都在朝这母女俩倾斜。
别说是大嫂子,就是婆母也不外如此了。
何况林氏生的还只是一个女儿。
可是个中的憋屈也是无法对人言了。
因为林家本来的预计是林氏当家做主的,所以如今怎样他们也不会觉得是占了便宜。
第 210 章
等到把客人都送走, 沈寄回到房间躺下。
“累死我了!给我捏捏。”
她是叫身后的凝碧,结果伸过来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捏在她肩胛处。
力道合适的给她揉捏了几下,然后道:“该你了!”
那手一捏到自己, 沈寄就知道是魏楹了。
至于凝碧八成是被赶出去了。
而且, 她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
这位大爷才捏了几下就‘该你了’。
“我累了,你让刘準给你捏。”
管孟和刘準算是魏楹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人。
管孟还在新婚期间, 人还在京城。
“他还没回来呢。”魏楹捶着肩背道, “快点!”
“那别的小厮难道不在?”
“我不习惯不是很熟的人近身。”魏楹说道。
沈寄想了一下, 好像是这样, 他的防备心比较重。
于是认命的爬到榻上, 跪坐在魏楹身后替他揉捏。
总不能叫丫鬟来吧。她没那么大方。
而且魏楹也从来和她们没有肢体接触, 也属于不是很熟的人。
她倒没有很快就‘该你了’,而是一头栽到魏楹背上睡着了。
招呼好几桌客人,着实是有些辛苦。
尤其近日过惯了闲散日子。
不过也不是累得一头栽倒。
她是午睡没得着睡,所以睡过去了。
因为是在屋内, 又没有旁人, 她压根没有克制困意。
所以,直接就栽倒了。
魏楹哭笑不得,手反转到背后小心的揽住沈寄的身子。
然后自己也转过去, 把她放到枕头上。
做完这一切, 他自己也感到一丝困倦, 便也躺了上去小睡一下。
今日的事, 一步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并没什么好意外的。
又过了数日, 沈寄和小权儿一起在后院看孵出来的小鸡。
小权儿伸着小手在‘一二三四五’的数着。
可是小鸡走来走去, 没一会儿他就数乱了,最后生生多数出了三只来。
沈寄正在笑他, 让他重数过。
就见挽翠慌慌张张的进来,“奶奶,不好了!”
很少有事能把挽翠吓到,所以沈寄赶紧问:“怎么了?”
“爷在族学里,被人刺了一刀。”
沈寄脸上的血色立时退了个干净,“伤势如何?”
“好在小厮机警把那人的刀撞歪了。本来是要捅到肚子上的,现在刺刀了手臂上。刀扎得很深,现在人已经送回来了。在爷自己的房间里。”
魏楹的房间其实是书房改的,沈寄匆匆忙忙的过去。
魏柏也在,身上还有血。看那样子不是他的血。
他见到沈寄忙道:“大嫂,大夫说没有大碍。现在已经包扎好了,休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沈寄停下脚步,心还在砰砰砰的跳。
张了两下嘴才出声:“什么人干的?”
“陈复。”
陈复,这个人她都快忘了。
可不正是当初二夫人安插到京城府中的心腹么。
那个人被她和魏楹用计赶走t?了。
要不是前些日子听说老三把镯子送给青楼女子,魏楹说了一句倒跟当初陈复的事差不多。
此刻她肯定想不起来这个陈复是谁。
沈寄推门进去,大夫正在给魏楹包扎。
骨头没伤着,所以胳膊只是缠了几圈纱布,并没有吊起来挂脖子上。
魏楹身上显见是打理过了,看不出什么来。
要不是脸色因为失血而惨白,都看不出是个伤员。
早在沈寄进屋前,他就让人把换下的血衣拿到小厨房的灶膛里烧掉了。
他不知道魏柏还在外头,因为担忧他没有听话地离开。
不然一定臭骂他一顿。
“小寄,我没事,就是破了点皮,你别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方才看到扶魏楹回来才沾了一身血的魏柏,哪里相信他只是划破点皮?
如果是这样,挽翠怎么可能吓成那样?
她沉默的在床边坐下,听大夫说着注意事项。
外头一阵脚步声,是四老爷等人听说了赶过来了。
当时魏楹在族学里。
虽然不是在给学生上课,但是消息传得非常的快。
而陈复此时就在族学里做杂役,此时已经被拿下。
可是魏楹说暂时不要报官,便把他关了起来。
众人一想陈复以前是二房得用的人,如今做下这件事难说不是二房暗中捣鬼。
魏植也过来了,表示着关心。
魏楹精神不济,已经躺下了。
沈寄当着众人的面也没给魏植好脸色。
众人面色各异。
之前魏植想分家产却被魏楹拒绝。
而且魏楹还揭出了二房的私产。
此时联想起来,二房的嫌疑的确是不小,而且下手的还是二房的人。
魏柏也跟着众人又进来了。
方才众人看到他衣襟上的血都大吃一惊,向他问起魏楹的伤势和经过。
魏柏便说了当时的危急情形,让众人很是捏了一把汗。
魏楹这才看到魏柏,眼见沈寄惨白的小脸,心头直骂魏柏不懂事。
他也不想想,在魏柏心中他这个长兄的地位仅次于父母。
这会儿叫他下去换衣服,他怎么放心得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四老爷说一定会问出背后主谋的。
说这话的时候,二老爷、二夫人也在。
他们于情、于理都该过来关心一下。
四老爷话音刚落,五老爷、六老爷便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
二老爷道:“有话就说。”
“二哥,就是问一下,那陈复是二房的人吧?”五老爷拈着胡子道。
“他四年前就到长房了。之前也一直是公中的奴才,不是我二房名下的。大侄子、大侄媳妇说他手脚不干净,把他赶了回来。他这几年境况很是不妙,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怀恨在心吧。”
“哦,原来如此啊。”五老爷淡淡的道。
那口气让二老爷眉峰跳了一跳,却终是忍了下去。
三老爷如今十分的不招人待见。
此时也只是沉默的在一边,以眼神表示着关切。
魏楹冲众位叔叔露出虚弱的笑意,示意自己并无大事。
十五叔忽然一头就冲了出去。
四老爷道:“大侄子你好生歇着,大侄媳妇你把他看顾好了。此事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说完匆匆追了出去,“十五,你别乱来。”
小权儿伸出小胳膊,一边挽袖子、一边朝着十五叔的背影喊‘爹,我也去——’
想追过去却被十五婶拉住了,“你别添乱,乖乖跟我回去。”
其余人等也起来说了些差不多的话,纷纷告辞出去了。
沈寄胡乱福身相送,心头乱糟糟的。
沈寄估计十五叔是去揍陈复去了。别说小权儿,她都想去。
可是显然她留在屋里照顾魏楹更加的合适。
二老爷脸色铁青。
他到了前院小声问了魏植几句,魏植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真不是我。”
魏枫也赶紧表示和他没有关系。
“难道真是陈复自己想报复?”二老爷沉吟道。
“现在就怕他被屈打成招,而且把事推到我们头上,显然那些人是乐见的,他本人也少受很多罪。不行,不能任由他们这么背了咱们审问。植儿你快去,伤的是你大哥,你凡事不能落在人后头。”
二夫人蹙眉道。
这个节骨眼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雪上加霜。
“是。”
主院里,沈寄一勺一勺的把药喂到魏楹嘴里,“那个杀千刀的,我真恨不得拿了菜刀去剁了他。”
魏楹道:“为什么是菜刀?”
“我使着顺手。”沈寄恨恨的看着黄橙橙的药汤。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魏楹这么虚弱了。
自从当年那场大病后,他一直很注重锻炼身体。
就是现在每日里五禽戏也没断过,还带动得她也日日练习。
所以现在一想到陈复,她牙根就痒痒。
“当年我怎么就让他安安好好的离了京城,我当时就该打残了他。”
魏楹看看一脸狠色的沈寄,咽了口唾沫。
再想了下听闻的,她拿剑逼着农夫用车送岚王去药铺的情形。
这个媳妇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的,逼急了绝对是很悍的。
晚一些十五叔过来,说他把陈复的牙都打掉了四颗。
正威胁剩下的要一颗、一颗的帮他拔出来,魏植跟魏枫就来了。
沈寄挑眉,“他们阻止还是陈复向他们求救?”
“那倒都没有。那老小子倒挺硬气,咬死了是他要找大侄子报复。他一直找机会下手,今儿大侄子从茅房出来落了单,他就出手了。我想着不能帮着二房杀人灭口,就没再动手。可是陈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怕再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沈寄看魏楹喝了药睡了,小声道:“那十五叔就先盯着吧,等他醒了我再告诉他。”
十五叔点头去了。
沈寄让人搬了张塌就睡在魏楹床旁,睡一张床她怕会压到他的伤处。
魏楹让她自己回去睡,说晚上要喝水、要起夜叫守夜的小厮就是了。
沈寄不肯。
不敢想万一今天不是小厮机警,把刀撞偏了,直接捅到了魏楹肚子上是什么后果。
基于这一层后怕,沈寄便不肯独自回去睡安稳觉了。
“小寄——”床上传来叫声。
沈寄揉着眼眶坐起来,“要什么?”
魏楹下巴朝小房间一扬,示意他是要起夜。
他今天喝了药,还喝了汤,这会儿便有了需要。
他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还虚弱着,一只手也甚为不便。
沈寄便扶了他过去撑他站着。
放水声响起,沈寄把头扭开。
“又不是没看过,你还特地转头做什么?”魏楹低笑了一声。
沈寄听到没声音了,又察觉到自己扶着的没受伤的手动作了一番,这才回头嗔他一眼。
就算是夫妻,就算某些特殊时候看到过。
但是她也没法坦然的看着他‘嘘嘘’啊。
他也不会觉得有人看着嘘不出来啊?
沈寄重又扶了他上床,然后自己也躺下。
“你明儿还是自己回去睡吧。白日里人来人往的都需要你出面招待,晚上就让小厮守夜好了。”
沈寄想了想,“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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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是太揪心了,所以才坚持要睡这里的。
不过魏楹受伤不是一两天就好的,她的确没法日夜兼顾。
“你痛不痛?”
“就是痛也能挨着,难不成还要像小权儿一般找你呼呼么。快睡吧!”魏楹轻道。
“嗯,有事你再叫我。”沈寄翻身朝着魏楹的方向合上眼睡了。
魏楹看了她两眼也闭上眼。
养伤的日子悠闲多了,外头的事也不再拿来叨扰。
到后来来看望的人也不像之前那么多,这一进院子便逐渐清净了下来。
来得最多的依然还是十五叔,每天过来告诉魏楹一些外头的事。
当然,沈寄最关心的陈复事件还是没有进展。
她在那里想着看过的整人的招数,好像阿紫把马夫人的脸画花,然后抹上蜂蜜引蚂蚁去爬这招最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