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徐五和沈寄的四手联弹也是练过的。
在徐五的帮衬下, 沈寄略有不足也被掩饰得很好。
不过像贺小姐这样的音律高手还是听出来了徐五在刻意的帮衬沈寄。
徐五喜欢沈寄,这个她知道。
不然也不会在宫夫人的赏花宴上穿戴了她送的衣服钗环,还手执她送的宫扇, 替她新开张的店子引人注意。
要说一开始, 徐五是答应了她姑母,但后来种种就是自己心甘情愿在做了。
贺小姐知道徐五虽然直率, 但是却从不会轻易和人真的结交。
她们这个圈子里也不乏面上情儿。
这个沈寄能一步步征服徐五, 果然不简单呢。
这边, 沈寄和徐五已经是一曲终了, 也是满堂喝彩。
她二人一般的青春年少、明媚大方, 坐在一处看着极是养眼。
林夫人之前送来了古埙, 这一次送来了两个玉质的小香炉。
弹琴要焚香更有感觉,两人双双拜领。
一时,院子里乐音不断,倒是让众人都移到了园中。
林夫人也让乳母抱了谆儿一起出来晒太阳, 听到欢喜之处他就手舞足蹈的笑。
柳氏作为母亲, 安排妥当了诸事,这会儿便在正厅里摆放抓周用的各项物件。
在场便有人笑道:“早知道林夫人今日如此散财,我们也都该要了乐器演奏一番才是。”
“是啊, 林夫人今日可高兴着呢。来来, 咱们大家排个位次, 都要从她那里掏点东西出来才罢休。”
林夫人坐在椅子上笑道:“只要我们小谆儿喜欢, 便都有。”
“那好, 林夫人, 轮到我了。”贺小姐大大方方的站起, 凑趣说道。
她的笛子学自名家,比林七、徐五更胜一筹, 笛音初起便满堂皆静。
就连谆儿一时都停了依依呀呀。
沈寄对贺小姐的感觉有点复杂。长袖善舞人人都说她好,无人能讲出不好的地方来。
即便是自己初次到贺府,她言谈之间也并无冷落,照顾得很好。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薛宝钗。
嘻嘻哈哈一阵笑闹,管家过来对林夫人说:“夫人,吉时差不多要到了,孙少爷该抓周了。”
于是又全都转移到正堂,看谆儿抓周。
徐五搀着徐夫人往里走,沈寄走在略后头一些。
听到旁边七姑娘叫姐姐,便转过头去。
七姑娘的两只埙已经让仆人送回去了。
今日她得了嫡母认同,也开始在社交圈崭露头角。
日后只要好好侍奉林夫人,便能得个好前程,甚至自己的生母也能得到关照。
她低声道:“今日谢谢姐姐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微微一笑,“自家姐妹,不要客气。”
对沈寄来说,和柳氏、林七搞好关系自然是利大于弊。
大家在林夫人跟前也可守望互助。
这是魏楹替她求来的一门亲戚。她须得好好经营,和林氏一门把关系都处好。
里头正中的桌上,柳氏已经在锦布上摆放好了东西:王亥算、仓颉简、财满星、洪崖乐、官星印、食神盒、将军盔、伊尹镬、鲁班斗、陀螺乐、酒令筹筒,一共十二样,各有各的说法。
林夫人笑着把孙儿往桌上中间一放,拍拍他的小屁屁,“给祖母拿一样回来。”
当下谆儿伸出小手摸摸这件,众人的眼便随着动。
他却又放t?下了,又伸出手去把玩另一个,大家目光又跟着转移。
末了,谆儿见周围的人都把他望着,还伸出两只小手把自己的小脸蛋遮住,然后从指缝里看出来。
众人因了他稚嫩的动作,欢声笑语不断。
“乖孙,拿一样,就拿一样。”林夫人满面笑容俯身低哄着。
摸了半日,谆儿总算是看准了,抱起了四四方方的官星印,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他歪歪扭扭的站起来,一下子扑进林夫人怀里,把东西献宝一样交了给她。
赞礼的人便道:“孙少爷抓了官星印,命中有官,官运亨通!”
林夫人对这个结果自然也是很满意的。
众人没口子的好话一句接一句的出口。
这个时候,讨得便是这个好口彩。
“今日孙儿满周岁,承蒙大家的盛情亲自登门,厅中已安排好酒席,请——”
林夫人把谆儿交给乳母,由柳氏扶着往外走。
沈寄就和之前一起玩耍的众人坐了一席。
这边是女宾席,旁边隔着屏风的就是男宾席。
魏楹下朝后已经过来,之前和徐茂一起进来拜见过林夫人了。
因为男人们大多是要等到下衙才能过来,所以午间的只是小宴,晚间的才是正宴。
等到散席回家,已经是华灯初上。
魏楹有些微醺,坐上马车伸手搂住沈寄抱在身前,头就搁在她肩上了。
今天席间林二借酒装疯闹了场事,让林侍郎很有些下不来台。
沈寄知道他如今已经是被林夫人逼得有些没法子了。
又失了林侍郎的欢心,心头忿忿实在是忍不住就闹事了。
不过只砸了几个杯碟就被孔武有力的家丁拉下去了。
林侍郎面前笑着说小儿今日酒醉失态,让大家见笑了,然后立时让下人重新上了一桌新席面。
他家的情况在场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于是一致打了哈哈遮掩过去。
沈寄不在那边不太清楚,便拉着魏楹问,他三言两语的说了。
“魏大哥,这嫡庶之争真吓人。他以后会怎样呢?”
“大概会被直接分出去,给些家业。但是以后再不能继承其他家产了。”
嗯,这就是林夫人的目的了。
或者林二也是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才索性豁出去闹这一场。
分出去手里多少有些产业,好过在家一直受压制。
倒是有壮士断腕的魄力。
“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咱们家的哦。”沈寄看着他半醉的眼眸道。
魏楹低笑一声,“何须一定要是嫡庶。同是嫡出,一样的。”
沈寄本来是想借此警告他,家里妻妾众多不是什么好事,谁晓得他竟然想到自家长房、二房之争上去了。
倒也是,他爹和二老爷同父、同母,不也是闹出这样的事来。
长兄早逝,竟然对寡嫂幼侄下手。
这么一说,沈寄也不好纠缠这个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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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楹脑袋还是搁在她肩上在,低笑一声,“小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们家不会出现嫡庶之争的。我答应了你不纳妾的,哪来的什么庶出子女?咱们生的儿子一定得从小就教导他们友爱,兄友弟恭。断不能重演上一辈的故事。”
沈寄从被夜风吹起的车帘往外看。
外头很是热闹,她不由得心动,“你能走么?咱们下去逛逛吧。”
“嗯,好。”
虽然府中没有长辈,但是沈寄也不好太好热衷于出门上街。
此时身边有魏楹在,又路过热闹的街市,她自然不想错过。
如今她也有了经验,不会以为魏楹这幅模样就是醉了。
他只是喜欢把头搁在她肩上,然后紧紧的抱住她而已。
私底下他一向是喜欢这么跟她腻在一处的。
魏楹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抱住准备下车的沈寄的腰,一用力就把她直接抱了下来。
沈寄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喝了几杯就比平日大胆了不少。
平日下人在跟前,他还是很注意和她保持距离的。
嗯,这么说来,日后时不时灌他几杯倒是不错。
不过,他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就让沈寄不高兴了。
又是纱帽,她烦死这东西了。
魏楹亲手给她戴上,又系好绳结。
他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碰到她光裸的脖颈,肌肤细腻滑不留手。
“要不,别逛了,咱们回去。”
他灼灼的目光,沈寄哪有不明白的?
就想拉着她回去进行睡前运动。
都不知道也不能做完,每每到最后他总是忍得难受,下一次怎么又这么兴致勃勃的要饮鸩止渴?
“才不要呢。你时时可以出门逛,还可以去一些我不能去的地方。我今天就是要逛,还要多逛一会儿。”
面对她的执拗,魏楹只好退让,“好,依你就是。”
不然硬拉了回去也不给他上床的,那他不是亏大了。
身旁的下人围了上来,沈寄和魏楹便只得带着四名丫鬟、顾妈妈还有数名小厮一道逛街去。
魏楹也醒过神来,走开两步,负手走到了前头。
沈寄只能跟着,心头有些不舒服。
这哪还是小两口逛街嘛?
感受到沈寄的情绪,魏楹暗暗叫苦。
他不能像从前一样,街上人多就牵了她的手啊。下人和外人面前总要顾忌一二。
可是媳妇的心意也不能不顾忌。
本来下车逛街是为了讨她欢喜,如果让她生气岂不是大违本意。
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转过头来,“小寄,你小心莫要走丢。”
不管了,反正跟出来的都是二人心腹,其实很多事情也是心知肚明的。
被一群人围住,她能走丢是本事。而且她看起来是这么笨的人么。沈寄闷闷的想。
冷不丁看到递到面前的大手,笑开把自己的手递到他掌心,然后心满意足的被牵着往前走。
顾妈妈等人见状,也知趣的退后一些。
顾妈妈看看挽翠,方家的想请她做媒人向奶奶提亲呢,为此特意送了她一只碧玉簪。
只是,挽翠一向不苟言笑。
丫头媳妇子都有些怕她,是沈寄身边丫鬟里最得力的。暂时还没人能替代呢。
方家的也知道,只是想早些定下来,缓两年再过门也行。
方大同的确是很争气,在账房里做得很好,已经从打杂的变成了拨算盘珠子的。
日后,做到账房管事,乃至一府总管也未可知。
就她所知,奶奶也一直关注着。
于是她也没拒绝那只碧玉簪,只说等奶奶回老宅过完年再提。
方家的便千恩万谢的走了。
挽翠见顾妈妈含笑看着自己,心头也有点底。
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在沈寄身后走着。
前方的两个人影牵手而行。
旁边人的侧目只当不知,看得她也有些眼红。
她也是十五六的年纪,当然不会没有一丝想法。
方大同,奶奶说他老实本分,做人、做事都挺不错。应该是能靠得住的人。
奶奶的眼光她信得过,而且方妈妈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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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跟奶奶的情分也算得上深,方家人但凡在魏家呆一日,就一日不敢慢待自己的。
如果方家真的跟奶奶提亲。
奶奶是会问自己的意思的,那她要不要答应?
顾妈妈见挽翠的耳根子有些发红,低低笑了两声。
知道这份媒人钱自己是挣定了的。
挽翠一时大羞,好在顾妈妈立时收住了笑,和她笑说起身上做的新衣裳来。
第 92 章
如今下人的冬衣是针线房的人做的。
沈寄穿的则是绣坊备着的几个绣娘用宝月斋的上品布料费心制得。
两方都有斗技的心思, 因此做得格外精致。
沈寄见自己走走停停,身后的人便也只能跟着。
一则无趣,二则打眼。
便回头对顾妈妈说:“妈妈, 拿两吊钱出来给大家。看中什么尽管买去, 不必都跟着。”
“是。”
打发了身后的人,沈寄这才觉得畅快些, 拉着魏楹去看路边杂耍。
见她要凑近了去看那嘴里喷火的, 魏楹忙拉住她, “小心点。”
他示意身边小厮上前, 给挤开了一条路, 让沈寄好看。
沈寄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这是仗势欺人了啊。
不过不用和旁人去挤当然是好的。
她也不干什么坏事,就看个热闹。
魏楹看她看得挺有兴致,小声道:“你要是喜欢,下次府里办宴席, 就叫了进府去表演。”
“那我得全程招呼客人, 哪有功夫看?”
其实沈寄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就是这里的娱乐太少了,纯粹凑热闹而已。
“看, 魏大哥, 马舞。”
场中十只健壮的高头大马在乐音下做出各种动作。
这个在京城来说很新鲜。
就连沈寄这个后世看管t?了杂技团里动物表演的人都稀罕, 就更别说旁人了。
场上当即热闹起来。
惯于骑马的魏楹却是眯了眼细看那些健马。
这些, 不像是中原的马匹啊。
而边关并没有互市, 这马是怎么来的?
而且这么张扬的在街头表演, 就不怕被有司官员看了去, 或者就是特意要人看了去的?
这事,他一个翰林院小官要不要过问?
这不是他职司范围内的事, 而且一个文官去说马也有些过界了。
可是,看到了难道要当没看到?
沈寄察觉了他的沉默,于是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魏楹小声道:“这不是中原的马,边关也没有互市。”
“走私?还是配种?”
“不知道。我有一个同年在驷马监,我已经让管孟给他送信去了。如果是配种,那就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是走私,胆未免太大了。”
魏楹初时想的也是走私,但是走私贩不敢这么张扬,把马带到京城来。
那多半就是小寄说的配种了。
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
如果真是和关外的马配种而生,能配出这样高质量的马匹来,而且能大量配种的话,对提高朝廷战马的品种是很有益处的。
他们这边小声说话,不提防被旁边的人耳朵尖听了去。
其实也不是耳朵尖,而是身怀内力,想听自然就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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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那人是今科探花。”
“探花郎?就是那个殿试的时候应对得体,老爷子很欣赏还让人暗中关注的探花郎?”
“正是。”
“嗯,一个小小文官,居然也能看出这不是中原的马。知晓配种对朝廷殊为重要,立时便通知了驷马监的官员,这倒是真难得。难怪我家老爷子也会欣赏他。对了,他身旁那个小姑娘是谁?”
那小女子声音稚嫩,听着也就十三四的年岁。
身形窈窕婀娜,再配上那嗓音,不用看脸都知道是个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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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知道异族马与中原马可以配种,这份见识也不简单。
“那是他新婚三个月的夫人。”
“声音怎么这么嫩?”
“主子说的没错,还有三四个月才满十四周岁。”
“这么小的年岁就嫁了人,可惜了。”
自家主子在可惜什么,幕僚笑笑没有接口,“探花郎要唤来的驷马监曹琇,小的认识。”
“他也知道你是谁?”
“是。”
幕僚知晓自家主子对这位颇有见地又得今上看重的探花郎起了招揽之意。
曹琇为人圆滑有攀附之心,自然可以作为中介之人。
而他们说话间曹琇已经匆匆赶到。
魏楹遣小厮去说他有个大功劳要送给曹琇。
后者知晓他不是信口开河之辈,立时放下手中的事就赶来了。
“什么事,魏老弟?”
魏楹笑道:“你看场中。”
曹琇既然供职驷马监,对马匹的研究自然更多过魏楹。
立时就看出了门路,笑着道:“好,我记你这个情。”
侧目看到魏楹身旁的沈寄,微微笑道:“这位就是弟妹吧?”
“正是内子。”
沈寄敛襟一福,笑道:“曹大人好。”
“久仰久仰!”
沈寄一愣,怎么跟她说久仰?
却见魏楹屈肘拐了曹琇一记。
这人是说早听说了魏楹娶了个小媳妇儿,只是上门喝喜酒或是蹭饭都不曾见过本人。
魏楹自然不可能为了满足他们这群人的好奇心,就把沈寄叫出去见客。所以他们只听徐茂描述过而已。
曹琇安排人去寻这群舞马的主人去了。
自己站着和魏楹说话。
身后忽然有人叫道:“曹大人,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他回头一看,“哎呀,刘主簿,您怎么也在这?来,一起看表演。”
“不看了,我家爷要见二位大人。”
曹琇看带来的人已经把要找的人控制住了,只场上还照常表演而已。
忙点头道:“贵主人相召,我二人这就去。”
魏楹不知来者何人,又是哪一位主簿,却见曹琇的手在背后比了个‘七’。
忙也和这位刘主簿打了招呼,转身和沈寄说了两句,叮嘱她不要四处乱走。
又让几个小厮护好人。
这才同曹琇一道随刘主簿离开,往一旁的茶楼去了。
沈寄疑惑哪个‘七爷’能让魏楹直接就把她丢下去见人。
七,难道是当今的七皇子?那可真的是不能怠慢。
“奶奶?”挽翠见她杂耍也不看了,盯着爷离开的身影发愣便唤道。
“嗯,不看了,我们去路边吃点东西。”
方才是宴席,沈寄没怎么吃饱。这会儿玩了一阵便感觉有些饿了。
挽翠为难道:“路边吃食怕是不干净呢。”
“没事儿。”
沈寄寻了一家小摊子坐下要了碗汤圆。
又招呼跟在身边的丫鬟、小厮要吃的都坐下,一人来一碗。
挽翠无法,只得在她身后站定。
沈寄的手指捏在一起。
七皇子为什么要见魏楹,难道方才他们一直在?
先太子故世,今上没有再立储君,几位年长皇子都在暗地里较劲。
她可一点不希望魏楹卷进夺嫡之争去。
早知道会撞上这位主,她就该老实在马车上窝着直接回去。
汤圆来了,她把纱帽的轻纱撩起。
一边慢悠悠的吃,一边等着魏楹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却等来魏楹的口信让她先行回府。
沈寄带着人回了府里,坐立难安。
顾妈妈不知是什么缘故,想宽解她也没有法子。
看到她摆摆手说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只得带着人退了出去。
一直等到夜深人静,魏楹才由管孟扶进了内宅。
待到打理好人,沈寄嗅了嗅,酒味很浓。
她用力推了推,“魏大哥、魏大哥——”
没有动静,看来是真醉了。
沈寄无奈,嘱咐值夜的阿玲把温开水准备好,上床躺下。
魏楹正儿八经只醉过一次,就是重新考试发榜之后,和十一叔魏晖一起喝醉的。
当时被德叔扶下车,还很二的说起他亲沈寄没亲到的事。
德叔之后告诉沈寄,魏楹喝醉了很安生,就是半夜要水喝而已。
果然,半夜就听得他喊,“小寄,倒水来——”
阿玲听到动静,立时进来倒了准备好的温开水。
沈寄先和阿玲一起把魏楹扶起来一点靠在枕头上,然后再接过水喂他。
喝得倒是挺快,咕咚咕咚的一杯水就见底了。
阿玲又拧了热毛巾递给沈寄,沈寄便替魏楹把溢出的水擦掉。
“嗯,你去睡吧。明日记得早早叫醒我。”
“是。”
喝成这样,不会耽误明早上衙门的事吧?
沈寄如今早晨已经不是每天都会去点卯了,只有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去。
其他时候都是顾妈妈替她去的。
她已经立了威,陈复也已赶走,府里等闲不敢再有人不听招呼。
而且顾妈妈深谙御人之道,又热衷于此,交给她去做再合适没有。
沈寄归根结底还是个懒人。
要让她日日卯时一刻就起来,一件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去打理,她是有些厌烦的。
反□□里没有老太君,内宅她最大。
魏楹是从来不会为这种小事对她有意见的,只要府里安然无恙就好。
次日不到卯时,阿玲就把沈寄叫了起来。
她困得要死,昨晚想着事情就没睡好,何况半夜还被魏楹弄醒了要水喝。
反观魏楹,睡得可好了。
此时本该是他起身的时候,沈寄用力推了好几把,又凑到他耳边去叫,他也只是翻身卷了被子继续睡。
原来平日里天天早起,果真是靠意志力。
没有人愿意这个钟点就离床的。
沈寄有心想让他多睡一刻钟。转头看看钟漏,不行,再不起就要迟了。
“去拧冷毛巾来。”
沈寄先自己敷了敷,冻得她不行。这都寒冬腊月的了。
她穿好衣服又弄了一把给魏楹敷脸上。
他浑身一抖,终于睁开眼来。
“快起来,要迟到了。这个天气不吃早饭可不行。”一边又问阿玲,“醒酒汤做得了么?”
“小厨房一早就做得了,奴婢去端。”
沈寄把魏楹的衣服都抱了过来,难得贤惠的亲自服侍他穿衣。
魏楹脑子还有点懵,让伸手就伸手,让站起就站起,乖得很。
末了沈寄推着人到梳妆镜前坐下,替他梳头发。
等到弄好他总算醒过神来了,看看钟漏跟平日打理好的时辰差不多。
“来,把醒酒汤喝了再吃早饭,不然一会儿头要疼的。”
“嗯。”魏楹漱完口接过去几口喝了,然后坐到小饭桌前。
沈寄已经替他添好了粥,直接把筷子塞到他手里,t?“已经吹凉了些,不会烫嘴了。”
魏楹笑了两声,这待遇可真是好。
“魏大哥,等咱们有了钱,在靠近皇城的地方再买座宅子。那你每日就可以多睡半个时辰了。”
“嗯。”魏楹边吃边随口应了一声。
如果他不是借着酒醉避了开去,昨晚就能有人送他一套靠近皇城的大宅子。
不过,那可真是富贵险中求了。
那些爷争得可真是厉害,连他一个七品芝麻小官都能看上眼。
这应当不是昨晚一席话的功劳,应该还有些什么。
只可惜以他的职级和资历是打听不到的。不过,也侧面说明了他应该还是比较被上头看好的。
吃过饭,魏楹三言两语和沈寄说了昨晚的事。
沈寄急切地道:“那,你没答应,他不会为难咱们吧?”
咱们,听着就顺耳,他们夫妻是同进共退的。
第 93 章
“暂时应该不会, 我现在还无足轻重。这位爷的招揽此时也是不得不拒绝的。他日后若有人君之份,也当有人君之量才是。如果没有,那此时靠向他, 日后也只有跟着倒大霉的。那此时倒点小霉倒是避祸了。”魏楹道。
“唉, 我昨天要是没吵着去逛就好了。”
“跟你没关系,人家是冲我来的, 早早晚晚的事而已。”
不过, 那位在七皇子跟前极力推荐, 说他将来非池中之物的刘主簿, 他是记上仇了。
不是那个家伙, 七皇子怕也惦记不到他头上来。
沈寄送了他到二门处, “你下衙了早些回来,晚上我们做火锅吃。”
“嗯嗯。”魏楹知道沈寄这么说就是要亲自做了,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晚间魏楹回来,热气腾腾的火锅已经端上桌了。
他把披风解下递给管孟, 搓着手进来, “小寄,下雪了。”
他们一直住在南方,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下雪呢。
沈寄前世见过不少次, 倒没什么稀罕的。
她心头还在担心着魏楹昨天婉拒了七皇子招揽的事。
此时笑道:“是啊, 我下午就站在屋檐下看了好一会儿。”
流朱端了热水过来伺候魏楹洗手。
沈寄说道:“今天不用你们伺候, 都下去吧。”吃火锅还是自己动手比较舒服。
魏楹过来坐下, 问道:“你冷不冷?”
他见沈寄看雪的兴致不高, 知道是未来昨天的事担心, 便故意做出轻松的模样来。
“不冷, 锅子烧着呢,还有些热。”
“那我们把窗户开一点边赏雪边吃。”
“好啊。”
沈寄想起一茬事, “咱们不是有个温泉庄子么,明天正好是二十,休沐的日子,不如去泡吧。一边泡温泉一边看雪才最舒服呢。”
管它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反正他们两个人无论怎样都在一起就是,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
这么一想,沈寄心头也就轻松多了,立马惦记起泡温泉的事来。
“好啊。”魏楹心头浮现出两人光溜溜泡在温泉里的情景,大为心动。
“我要吃那个香菇,嗯,还有鸡翅膀……”魏楹很大爷的坐着点菜。
沈寄白他一眼,“吃火锅讲究的是自己动手。”
“你不是把下人都赶出去了么。咱们是自己动手啊。”魏楹故作不解的道。
算了,这就是个大爷。
沈寄用长筷子烫菜,烫好了分到两人的碟里。
巧笑倩兮的问:“还要不要我喂到你口里?”
“好啊!”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沈寄懒得理他,自己吃了起来。
“唉,也就贤惠了一早上而已。偶尔被你周到的照顾一回,感觉实在是好。”
“这不就是了,所以才说物以稀为贵嘛。”沈寄理直气壮的说道。
魏楹失笑,夹起香菇蘸了酱料往嘴里送。
“人家还说我巧舌如簧,跟夫人比为夫还是差了一截的。”
“我知道你是让着我呢。再要吃什么,我好下。”
“都行。”反正媳妇儿煮的就是最合他胃口了。
魏楹就看着沈寄莹白玉手下菜烫菜,然后夹到他的碟子里。
他微微一笑,“红酥手,黄藤酒。小寄,我们喝点酒吧,小酌怡情。”
一边说着,一边扬声吩咐拿酒来。
沈寄倒是会喝酒的。
不过她没在魏楹面前喝过,他怎么会知道?
“嗯,你多少喝一点,就当陪我好了。喝不了我替你喝就是了。”魏楹给沈寄倒了一杯。
“好!”沈寄和他碰了杯,然后抿了一小口。
嗯,取的不是辛辣的酒,她可以喝。
魏楹盯着她看,发现她真的能喝便放下心来。
其实,对昨晚婉拒七皇子,他心头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彼此地位太过悬殊,对方是可以直接捏死自己的人物。
可是当着沈寄的面他不能把这份担心表示出来。
有酒助兴,这顿火锅吃得就更热烈了。
吃到一半,沈寄开始有些上脸。又有火光映射,看着格外的娇艳,眼睛也比平日里亮。
魏楹伸出手去摸。烫烫的,忍不住就在她脸上摩挲起来。
外头门房拿进来一个帖子,递到二门处径自出去了。
管孟拿在手里,走到一边的屋里递给了和阿玲。
她正和流朱一起一边吃火锅一边留神听着正屋里有没有吩咐。
“徐大人送来的帖子,请爷和奶奶明儿去赏梅。阿玲姑娘等一会儿拿进去吧。”
“好。管孟哥,你坐下来一起吃火锅吧。外头天寒地冻的,别在二门处的屋子里呆着了,那里不避风。”
“火锅我那里也有的。”管孟嘴里说着,脚下却没挪步。
流朱立即过去和阿玲坐了一边把位置给他让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对下人并不小气。
今天吃火锅便得脸的人都有,只不过菜色的区别而已。
这个天气吃着热热的火锅再好没有了。
“奶奶说火锅就是要人多吃着才热闹,一起吧。”阿玲再度邀请道。
管孟搓搓手,“也好,正好听听爷有没有什么吩咐。”
流朱递给他一双筷子,三个人一起吃了起来。
阿玲才十二,流朱才十一,还都带了点天真烂漫。
不过阿玲在沈寄刻意为之的调教下,也慢慢沉稳起来,有了一等丫鬟的气度。
而且她为人很是亲和,嘴又馋。等闲没人对她生出什么防备之心。
沈寄一向是让她负责打听宅子里的各种小道消息的。
管孟边吃边说道:“阿玲姑娘,你调的酱料味道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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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小了,看爷时常那么难受(他没看到,但作为贴身小厮还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他也应该寻一个年级相仿的姑娘才是。
说起来他和爷的年纪相当,也该娶媳妇了。
奶奶前些日子还过问这事呢,让爷问他一声。
他张了半天嘴巴,还是没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太小了!
“都是奶奶从前闲着没事的时候教的。可惜现在奶奶忙,再想跟她学些灶上的活计就不容易了。”阿玲感概道。
流朱嘟哝:“阿玲姐,你现在跟着奶奶算宝月斋的帐,你学得更多。”
“你如今不也管着奶奶的穿戴,慢慢来吧。”
“嗯。”
阿玲竖起耳朵听,“嗯,里头叫人了,我进去看一下。”一边拿着帖子就进去了。
沈寄让她去拿些面条来,好直接就了汤锅煮来吃。
阿玲两手把帖子递给魏楹,然后转身出去。
流朱问清楚是要面忙道:“我去小厨房拿就是,阿玲姐你招呼管孟哥。”
魏楹展开帖子,徐茂这小子怎么突然想到请他们去赏梅花?
倒是不远,明儿又休沐。
便拿给沈寄看了,“去不去?”
“去啊,正好看看他找你是不是为那件事。”
“不至于吧,我就一小小七品。真要费心思,也该去找那高官啊。”
沈寄撑着下巴道:“说不定七皇子特别有远见,觉得十年八年后你会是个人物呗。或者,于他而言,就是广撒网。可是被你婉拒了,反而越发想把你笼在手中,就找了徐茂做说客。”
“那可大大的不妙。我一个七品,我急着站什么队啊?”
“明天见了徐茂再说吧。”听到外头传来流朱的脚步声,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
沈寄道:“嗯,明天去赏了梅花,午后告辞回咱们自己庄子里泡温泉,时间合适吧?我还没去过呢”
“合适,庄子也在城郊,离得不远。”
第二天,惦记着赏梅花和泡温泉的沈寄早早t?就醒了。
难得睡个囫囵觉的魏楹还在睡。
她耐着性子等了一阵,起身去放水,穿衣洗漱,什么都弄好了他还没起。
“魏大哥——”
魏楹含糊应了一声,还是不肯起。
沈寄看看钟漏,该起了,路上还要走一个多时辰呢。
还要等他穿衣洗漱,然后一起吃早饭。
“为妻昨天的叫起之法,夫君说很是贤惠,今儿就再贤惠一把吧。”
沈寄仿似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起身要让挽翠去拧冷毛巾。
挽翠在外室楞了楞,不明所以。
就听得里头自家大人一叠声道:“起了、起了,不用麻烦贤妻了。”
挽翠便知道方才的话是奶奶和爷耍花枪呢。
于是出去吩咐凝碧准备热水,再去小厨房让把早饭送来。
魏楹洗漱好后过来坐下,和沈寄一起慢条斯理的吃早饭。
这份悠闲太难得了。
唉,真是不想去徐茂那里赏梅花了,就和小寄在温泉池子里泡上一天多好。
要不是为了验证那个可能,他还真是不想去。
临出门,沈寄穿上外头的大毛衣裳。
昨天下雪了,今天要去踏雪寻梅,可得穿扎实些。
“哎,咱自家庄子里有梅花么?”
“好像,有吧。”魏楹不肯定的回答。
“嗯,徐茂就是个最会吃喝玩乐的人。反正一会儿我有看得上眼的梅花,我就撬了连土一起带到咱家庄子里去。没有也能多个品种,有也不嫌多。”
“你别骑马了,跟我一道坐车吧。”出了二门,沈寄对魏楹说。
“嗯。”魏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他是文官嘛,何必要在外头顶风冒雪的呢?
车里头暖暖和和的,又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可以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他便和沈寄一起上了马车。
后头还跟着一辆车,是阿玲、挽翠和流朱凝碧坐的。
今日阿玲和流朱本不当值,昨儿知道沈寄要出城赏梅泡温泉,就跟她申请想跟。
沈寄想了想就当员工福利了。
反正她们今天不当值,便把她们也带上。
把采蓝、季白给羡慕的,只好在家里跟着顾妈妈当差。
沈寄上了马车就开始打瞌睡,靠在魏楹怀里暖暖和和的很快就睡着了。
昨天下过雪,今天也还在零零洒洒的飘着雪花。
老赵头怕马车打滑便比平常慢一些。
沈寄睡了一觉都还没到,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魏楹说些闲话。
也没什么主题,想到什么说什么。
魏楹捏着她的手指一节一节的把玩,嘴里随口应着。
“爷,奶奶,到县衙了。”
徐茂是直接住在县衙的后院在,很是宽敞。
这个县里他便是父母官,倒是比当京官多一份自在。
徐茂已经得到消息迎了出来,“稀客稀客,昨天见下雪了园里梅花开得好,便下了帖子邀贤伉俪过来。可巧,今天也有雪,正好踏雪寻梅。”
沈寄看着很徐茂,他显然过得不错。
“那个且慢说,中午请我们吃什么?”吃货遇到吃货,问的第一句话自然是吃。
徐茂哈哈一笑,“鹿肉,今天中午烤鹿肉吃。怎么样,嫂夫人?”
“好!”沈寄笑眯眯的。她很满意这个安排。
第 94 章
徐茂没有女眷, 让通房来招待沈寄显然非常的不礼貌。
他想了想,反正也熟的不得了,就不用分两席了。
这样也方便跟沈寄讨论吃的。
而且, 据说魏楹什么事都不瞒着内宅的。
有她在一旁, 也可以劝一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了地方沈寄也不见外,自己动手烤肉。
他们坐在一处背风的亭子里。
徐茂和魏楹在亭子里就着菜下酒。
她在亭子口烤肉, 面对的便是县衙后衙满片的白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个小丫头已经随着徐家的丫头去梅林里转悠了。
挽翠留下和徐府的丫鬟远远站着一旁, 边聊天边等着听吩咐。
鹿肉在板上烤得兹兹的响。
徐茂这里什么调料都是齐全的, 再好没有。
有好些还是江南捎来的, 比京城里的够劲道。
沈寄决定回头除了梅花, 这各色调味料也可以顺点走。
徐茂拿出一个盒子, 问魏楹,“要不要来点?”
魏楹低头一看,认出是什么东西,狠狠瞪了徐茂一眼。
眼睁睁看着徐茂拿起一片往嘴里塞去, 一副很补很享受的样子。
这是鹿血做成的血片, 当然是补。
可是,鹿血还有相当于春|药的效果。
只不过春药来得猛,鹿血是温补的, 效果却比之更持久而已。
他能吃这东西么他, 徐茂这个混蛋!
徐茂看一眼忙活得兴致勃勃的沈寄, 还是等吃过饭再说吧。
没想到倒是沈寄先开了口, “徐大人有什么话要对我们夫妻说?”
徐茂执着酒杯, “既然嫂夫人看出来了,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请你们来赏梅花, 实是听说了一件事。”
魏楹笑道:“怕不是听说,是有人故意找上了你吧。”
“是, 是七皇子府的刘主簿知道你我二人交好,找到了我。希望我能说服你投入七皇子麾下。”
徐茂顿了一下又道:“曹琇,听说已经定了要升职了。”
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魏楹送他的那个功劳。
但其实他头上还有那么多人,直接轮到他一个入仕不到半年的。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上头有人替他说话了。
“嗯。”魏楹应了一声。
要早知道当时七皇子在,他就不多那个事了。
这个时候,还是韬光养晦的好些。
“七皇子既然起意招揽你,怕是不好推脱的了。他是贵妃之子,先太子晏驾,他就是出身最尊贵的皇子了。朝堂上呼声很高,又一贯有礼贤下士、精明强干的名声”
“可他,毕竟还不是太子。他麾下,如今应该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吧。”
“原本是的。你一个小小七品本来是入不了他眼的。可你偏偏还拒绝了。”
“他若无人君之量,将来也未必有人君之份。今上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君父尚在,就这么急吼吼的招揽、拉拢朝廷命官怕是不妥吧。”
徐茂蹙眉,抬头见沈寄的动作不停,继续往鹿肉上刷调料。
心道这两人倒是夫妻齐心,都沉稳得很。
“那怎么说都是父子,而且今上如何行事我等臣子也管不着。但是你,你虚以委蛇不行么?你也说了你只是七品,并不引人注目。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让你去做的,在朝中也算找到一个靠山。”
“有些事可以虚以委蛇,有些事不能。”
“你就不怕”
沈寄正好烤好了两块鹿肉,蘸了酱料用一旁的蔬菜叶子卷好。
里头还搭了她先前烤好的蘑菇胡萝卜片等一起,放到碟子里拿过来,“来,你们说了半天了,尝尝我烤肉的手艺。”
魏楹拿起一个鹿肉什蔬卷,这又是什么吃法?
不过秉着老婆做的肯定是好东西的想法,他直接就咬了一口。
嗯,不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菜有肉,既不会腻又没有夺了鹿肉的鲜美,还有蘑菇等的清香,而且这肉烤得可真是鲜嫩。
见他开动,徐茂也拿了另一个,“有劳嫂夫人!”
“不客气。”沈寄又坐过去,给自己烤。
“你问我怕不怕,我当然是怕啊。但他总不能弄死我吧。我要是现在就站队,日后才是个大麻烦呢。就算日后他真成了人君,为这等小事记恨我的话,那他也不是我愿意侍奉的君王,我宁可丢官。”
说到这里魏楹有些遗憾。
如果他早生二十年,正是今上开始励精图治的时候,那才能好好的一展抱负呢。
徐茂叹口气,“也罢,我也知道你这人看似好说话,其实外圆内方。反正,不管怎样,嫂夫人都会相伴相随。真是令人羡慕啊!”
魏楹小声道:“我其实也不想再让她吃苦。奈何,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今皇帝不过四十多,身体健康。
他急着站什么队呢?
如果说他的揣测是真的,那么他只要一心忠于皇帝就不会有大难临头。
吃过烤鹿肉,徐茂引了他们二人慢慢走着去看梅花。
经过一夜,地上的雪踩上去也有嘎吱嘎吱的响声。
沈寄便穿着她的鹿皮小靴一路故意踩响。
“我要这株,还有这株。”沈寄指着几株形态特别好的梅花回头笑看徐茂,“你不会舍不得吧?”
“怎么会,嫂夫人随意就好。”
徐茂见魏楹主意已定便也只是说道:“那你日后多加小心。就算七皇子不与你多做计较,他手下的人也难说。如果政务上有了什么差错,难保不被t?拿住把柄。”
魏楹点头。事到如今,日后也只得更加小心才是。
徐茂忽然叹了口气,“还是你有眼光。如果是娶了石家小姐,遇上什么事,你带来的危机比利用价值大的话,那边一定会逼着和离撇清关系的。能得这么一个一心一意只为你的人,难得!何况嫂夫人又这样的能干,家里家外的事都让人省心。”
“嗯。你呢?”
“家里催着回乡完婚。日子就定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徐茂一脸的不情愿。
魏楹笑笑,“焉知不是良配?”
“母老虎,从小就打我。”
魏楹差点笑出来,为了好友的颜面好歹忍住了。
“不是一味温温柔柔的才是好女子的。而且这么多年过了,你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哪能没有偏差。要真是母老虎,你父母怎么能这么上心催着你迎娶呢。”
“他们是不想毁约,坏了两家几十年的老交情。反正我既不是嫡长,也不是最受宠的老幺。哼,完婚之后我就把她放在老家尽孝道,这也是历来的规矩。正室在家尽孝道,小妾随行到任上。”
魏楹拍拍徐茂的肩:“且看看再说,若真的是个悍妇,你把她留下不是给父母找不痛快。那你最好带到任上;如果不是,新婚夫妻还是不要两地别居的好。”
午饭后又坐了一会儿,两人告辞。
徐茂苦留不住也就罢了,只是心头对魏楹的前途有了几分担心。
上了马车,沈寄握住魏楹的手,“真的是七皇子的人让他来做说客的。”
“嗯,他也就劝了那么两句。放心吧,我一芝麻小官,堂堂皇子不会真那么上心的。”
沈寄是看多了电视剧,知道卷入夺嫡绝不是什么好事。
历史的车轮呼啸而过,大人物小人物都一样,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可是没想到一心上进的魏楹也能脑子这么清楚,丝毫不为七皇子许的那些前程所惑。
她忍不住便问道:“魏大哥,你不是一心想上进么。为什么拒绝七皇子的招揽呢?”
“往正大明光好听的一面说呢,皇上尚在,而且不到知天命之年。皇子们这样汲汲营营,既失了为臣之道、也失了为子之道。做臣子的更是立身须正;往有私心的一面讲,那就是我没看准之前是绝不会站队的。如今的情势皇上心头不会没有想法。七皇呼声最高出身最高又怎样?如果属意他,大可直接立为太子。”
“你不看好他?”
“这轮不到我看不看好。反正皇上立了谁为太子,我便忠于皇上与储君。在态势未明之前,我只忠于皇上。七皇子其一不屑与我一个芝麻小官太计较,其二如果他下手置我于死地,也有伤他的名声。所以,即便吃些苦头,也不会是多大的苦头。不过徐茂说的也对,他手下的人倒是不得不防着。咱家有多少银子?”
“公中现时约莫两千两现银。不过下个月庄子铺子就都要来交一年的帐了。”
“嗯,我取一千两,到各处关节处打点一下。不求别的,只求不要有人落井下石就好。”
第一个要打点的,就是刘主簿的亲眷了。
曹琇那里也须得去走一趟。还有七皇子府的另一些人。
“嗯,好。”
沈寄盘算了一下,一千两用来过一个月日子,然后准备各处的年节礼物应该差不多。
而且,下个月宝月斋也能有三百两左右的盈余。
要过年了,她进了不少送礼的精致玩意儿,这里应该又可以赚上一笔的。
再不够,她还有压箱底那里还有一两千两的。
魏楹揉揉额角,“果然是花费的地方众多,日后还要靠夫人你多多开源节流了。”
沈寄嘟囔,“看场杂耍的花费也太大了些。难道日后真的得深居简出谨言慎行才行?”
“不必,你深居简出了还怎么开源节流啊?这一千两花得不冤,我至少知道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在坐冷板凳,心头安定了许多。”
“嗯?”
“其实到了翰林院颇受冷遇我心头也在嘀咕,但只以为贵人多忘事。可七皇子连一个刚入仕的我都能看入眼,只能说明在他上头有人重视我。我看过存档的、历年升迁的官员名单,前后长达二十年的。今上是很注重长远的人。对刚入仕的官员,甚至小小县令都很重视。因为封疆大吏、朝廷大员十五到二十年后就从这些人里出来。我当初坐冷板凳坐得不甘心,就研究了一下其间可有规律。发现曾得今上青眼有加的人,只要日后展现出相应的才具又没有出什么事的,都成了手握实权的重臣。有传闻说今上是安插了人考察众皇子的品行才具的,只是不知负着这个重任的是哪位大人而已。我觉着对他青睐的臣子,应当也是有相应的人在暗中看着的。”
“你是做给看的?”
“也是也不是,这就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那位也只是看着而已。君王无情,如果臣子中途出了什么差错,他也只会冷眼旁观、不会插手,祸福都得咱们自己担着。不过官场本就诡谲,踏上这条路就该知道前方不是坦途了。”除非他想就在翰林院抄抄写写一辈子。
“嗯,魏大哥,你放心吧。你把家里的银子都交到我手中,任我折腾,我一定会好好的运作的。”
第 95 章
两人在马车里这么言谈无忌, 是因为这辆车上只有一个赶车的老赵头。
而他是聋子,一直都是看着对方口型来辨别说的是什么话的。
否则,再是老赵头忠厚感恩, 二人岂敢如此言谈无忌?
此去温泉庄子不远,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庄头耿老四率人一早迎了出来。
他是魏楹接手庄子之后换上的,听说农事上是一把好手。
“给爷、奶奶请安——”
魏楹站在前头摆摆头, “不必如此, 天寒地冻的, 下次不要这样了。”
“是。”
沈寄由挽翠和阿玲扶下车走在后头。
这是她头一回来, 很是新鲜。
这么大的庄子, 是自家的呢。还有周围的两百亩良田, 都是的。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地主了啊。
是她一直渴求的农户山泉有点田的升级版。
沈寄谢绝了耿老四请她坐暖轿的好意。一路跟着往里走,眼睛在纱帽遮挡下四处瞥着。
嗯,有个大池塘,据说里头养了不少鱼, 还有莲藕。
这两者都是可以卖的。
看来耿老四蛮有经济头脑的, 没有尽弄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沈寄很快活的看着。
反正魏楹分析的,七皇子即使不高兴也不可能把他们往死里整。
那么即便魏楹没得官当了,他们还有产业。小日子依旧可以经营得很红火的。
她忽然想到一茬事, 那姹紫、嫣红不就是被放到这庄子里在么。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她自然不会去直接问耿老四。
于是笑着对魏楹说:“你那两个备用通房呢?”
魏楹摇头, “我不知道。”
“不会从咱们内室冒出来吧?”
“我都把她们丢到这里了, 这次又是你我同来。不至于吧!”
沈寄言笑晏晏地道:“难说, 说不得有人以为那是我干的, 然后她们貌美如花、巧舌如簧说动了某些人。让人甘冒风险把人送到你的居处伺候。反正祖父一开始说的也只是让她们来伺候你, 又没有明说是给你做通房。所以她们出现在内室也是说得过去的, 不然怎么伺候你?”
“若是如此,全凭夫人发落。”
沈寄招手把挽翠叫过来, “你先行一步,去看看我与爷的住处可打理妥当了,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人或物。”
挽翠会意的去了。
沈寄继续慢慢溜达着,“魏大哥,温泉在何处?”
“主屋后院。”
“就一处么?”
“嗯,就一处。当年那处冒出了温泉,外祖父就是依着那处温泉建的屋子。然后再把周围的田地买下一并给了母亲做嫁妆。”
“外祖父家的人还没有找到么?”
魏楹摇头,“他们惹上官非避祸远走,也不知现在还有人在不。”
“他们说不定以为你不在了。等你成了天下名臣,站得高,看得到、听得到你的人就多了。到时候找人就方便多了。”
“嗯。”
走到主屋门口,挽翠带着凝碧迎了出来。
她朝沈寄点点头,表示已经清好场了。
沈寄转头看着魏楹笑,怎么样,人果然在这里候着吧。
魏楹有些讪讪然,瞪了旁边的耿老四一眼。
什么眼力劲儿?
他要是要那两个女人,何必把人放到庄子上来?
而且这一次沈寄也同行,他居然也搞出t?这样的事来。
耿老四其实有些冤枉。
那两个姑娘顶着老太爷亲赐的名头而来。
当初七夫人送来只说是爷新婚暂且把二人放在这里。
所以,他可是一直待为上宾啊。
而且,她们娇滴滴的,也做不得什么。
但这次让她们到主屋伺候,可真不是他安排的。
想是他那没脑子的婆娘收了好处大开方便之门。
现下,显见得把新奶奶给得罪了。
方才看爷和新奶奶一路行来,边走边说的情状,也知新奶奶是极得爷欢心的。
回头枕头风呼啦啦的吹,他这个庄头的差使不会就没了吧。
他此时还不太清楚魏府的经济、人事大权是掌在沈寄手里。
果想换他根本不必吹枕头风。
一个下人的去留,魏楹才不会和她过不去呢。
不过,看到耿老四对池塘的安排后沈寄很是满意。
只要他今年交上来的账册和实物没有大的问题,他明年留任毫无疑问。
魏楹想了一天了,一到屋里便催着沈寄到后院泡温泉去。
四周自然是吩咐了人守着。
沈寄外头穿着大毛衣裳,里头脱得只剩亵衣,一路小跑到池边。
看到泡着热气的温泉便把外衣放到一边凳子上抱着双臂哆哆嗦嗦的下水了。
一入了水就感觉浑身舒畅,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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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温度泡着很舒服啊。
沈寄从前也泡过温泉。
进公司刚好遇上一年一度的年会,住了五星级酒店自觉美得不行。
可惜那个温泉是集体温泉,而且没有这么古香古色的环境陪衬。
她把毛巾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叠放在头顶上。
这才看到魏楹还拢着裘衣在岸边站着。
他小声道:“穿着衣服泡啊?”
沈寄是从前泡集体温泉习惯了穿着泳衣,这里没有泳衣她便穿了亵衣。
这会儿见魏楹一脸的失望便道:“你以为咧?”
“我当然以为是裸裎相对啊。”
“哼,看得见吃不到,那不是馋你么。为妻不忍心!”沈寄言笑晏晏的说道。
很多小说里都把温泉池子写成催生JQ的地点。
她一点不喜欢,万一水跑进去了怎么办。
魏楹最后也穿了条亵裤下水。
嗯,这温泉舒服,单纯的泡一泡也好。
而且看到媳妇儿一脸的幸福,也还是挺有满足感的。
沈寄确实是感到很幸福。
她只留了脑袋在水面上,眼慵懒地眯着。
雪花还在飘飘洒洒的下着。
不到水面就完全融化了,四周一圈也是这样。
沈寄又叠了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干要放到魏楹头上。
被他躲开,“傻乎乎的,你顶着就好。”
沈寄才不干呢,强行给他压在头顶。
“顶着,据说这样元气不会散。”
“我的元气本来就没有释放过。”魏楹嘟囔。
沈寄陪了下笑脸,“委屈夫君了,我帮你搓背?”
魏楹应声转过身去趴在池壁,不就是等着这个么。
沈寄取下自己头顶的毛巾淘了淘,学着日本女人的样嗨哟嗨哟的用力。
当然,好玩的成分更多一些。
反正前路等着他们的不知道是什么,及时行乐为上。
“没力气了。”没一会儿她就举白帕子认输了。
看来那些搓澡女干得也是体力活来着。
“那让为夫来伺候夫人吧。”
魏楹转过身来,一把把头上摇摇欲坠的白毛巾拿下来。
又拿了旁边的澡豆包在里头,竟是一副要帮沈寄洗澡的架势。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沈寄躲着他的大手。
“往日里家里的事多赖夫人操心,今日为夫也是想尽点心意。别乱动!”
听出魏楹声音了多了一丝紧绷,沈寄不再试图挣脱了,老实下来。
她可一点不想在这里擦枪走火的。
魏楹其实也是吓她,他受到的教育比沈寄正统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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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不乐意在这种地方,他怎么会开化到这个地步?
等沈寄想通这点的时候,他已经帮她洗得七七八八了。
连腋下这些难以言表的地方也都照顾到了。
发现了魏楹把自己当个大娃娃玩弄的意图,沈寄不干了,用力挣扎。
“我自己可以洗,你管好自己就好。”
“别动,就好了。”夫妻做了三个月,魏楹已经很清楚沈寄身体的一些秘密。
当下屈指在她腋下一弹,她就瘫软无力只能靠在他怀里了。
“这是你自己折腾自己,可跟我没关系。”沈寄小声道。
“我乐意。”魏楹气血已经有些不稳,嘴硬的道。
嗯,他很喜欢她放在澡豆里的薄荷的香味。他自己用的也是这种。
魏楹用手扣住沈寄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小寄,这次拒绝了七皇子,恐怕怎么打点有些事还是躲不过,只能说程度轻一点。”
沈寄心里叹气,“可是还是打消不了你青云直上的心。”
“对不住。”魏楹把头放在她肩上,轻声说。
是,这个打消不了他的念头。
“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是我自己选择嫁给你的。”
“你跟着我,也许还是会受苦的。”
“受苦、受穷我不怕,我怕担惊受怕,一次又一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顿了一下又道:“好吧,我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是打定主意要在仕途上进取的了。”
“我会为你挣回来一个高品诰命夫人做的。让那些人都只能匍匐在你跟前,看你的脸色行事。”
沈寄心道:能说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么?
魏楹不当官和她一起过现在这样富贵闲人的生活,就是她终极的向往了。
忽然想起一首歌,轻轻的哼唱出来,“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这是什么歌?”
“《好了歌》。”
“我是儒门弟子。”魏楹低声道。
“我知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好吧,已经一步步走到这里了。
早知道这个男人是一心要位极人臣的,日后的路会一直汲汲营营。
她选择了他,就得接受他的选择。
第 96 章
“放心吧, 魏大哥,我会做好你的贤内助的。只要你不负我!”
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看起来光鲜,背地里也有不少心酸啊。
当个富家翁有什么不好的?
非得要去做官, 那是逆水行舟啊!不进则退的事做得那么起劲。
不然你做个徐茂那样清闲富贵的小官就满足了也很好啊。
“我不会负你, 唯有你才是我想要的,才是最适合我的。而且, 还是让我甘愿隐忍的。”魏楹抚着她光裸的肩膀说道。
沈寄扑哧笑出来, “别这么委屈!你可以找个完全以你为天的成熟女人的, 也就不用再苦苦隐忍了。外头那两个削尖了脑袋都要往你床上挤, 收了也是尽孝道, 不妨考虑一下。”
“我不委屈, 甘之如饴。你别挤兑我了。”
泡到最后,沈寄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还是魏楹把她抱到池边的塌上的。
先用厚被子裹住两人,然后再一件件的帮她穿衣服。
沈寄笑道:“魏大哥, 你越发的柳下惠了。”
“我可不是不能人道之辈。”魏楹恨声道。
要不是不赶快穿好担心她受了风寒, 他才不管她。
被窝被带上去的水汽打湿了不能一直窝着。
“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太没有吸引力了?”沈寄小声道。
“想提前洞房就直说!不想就少做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魏楹有点咬牙切齿了。
沈寄见状也不敢再捣乱,乖乖伸胳膊配合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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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魏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小寄, 我们带上姹紫一道回去吧。”
沈寄的脸沉下来, “为什么?”
“我们这个样子, 族里的长辈肯定是要过问的。与其再让他们塞人来, 不如”
沈寄虎着脸道:“不如就收用了奼紫?那干嘛不把嫣红一起收用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听我说完, 这事避不开。可是我们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姹紫的确是祖父给的人, 但她是孤儿。嫣红的老子娘在二夫人手里。所以, 姹紫是可以为我所用的。而且这样,也可以分化她们二人。”
“你就不怕她给你抖出来?”
魏楹冷冷一笑, “我要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不如早早的把家产拱手让给二房算了。先过了回家过年这一关,然后你再找机会把姹紫配了人也就是了。”
一个通房,都可以当礼物互相赠送的,自然不会有t?人多留意。
可如果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跟小寄又迟迟不圆房。
那能让人说嘴的地方就太多了。
沈寄还是有些不乐意,不过也知道这次回去这件事肯定会惹来各方关注的。
而且,祖父给的人都不收用,那也是不孝。
“凝碧,你去叫了姹紫来。”她提声道。
“是。”凝碧有些纳闷,奶奶不是让挽翠姐姐把人赶出去了么。
姹紫很快过来,规规矩矩的给沈寄磕头。
眼睛溜了一圈,爷不在。
奶奶这是要做什么?
她和嫣红是使了银子让庄头的女人行方便让她们混了进来。
奶奶人没到就先让贴身的大丫头来发作了她们。
那个挽翠好生厉害。
嫣红平日里也算是厉害的了,在她面前也被堵得讲不出话来。
“抬起头来。”沈寄闷声道。
做戏她都是满心的不高兴,结个婚还非得给自己弄个合法第三者。
姹紫怯生生的抬头。
“嗯,果然是标致得很。”姹紫这样的,本来就是养来做通房的,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长大。
看着就很娇嫩,掐一把都能滴出水来的样子。
姹紫惊疑不定,却见沈寄转头吩咐,“把那套金饰的头面拿来赏了姹紫姑娘。”
挽翠和凝碧都愣住了,齐齐看向沈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者却只是拨着手里的茶盏不说话。
“是。”凝碧答应着去拿了出来。
这是宝月斋的新货,是针对想显摆却又家底不够殷厚的人家的。
所以,是空心的。
也就是说没花几两金子,但是工艺相当的好。
沈寄也是看了喜欢所以给自己留了一套。
她喜欢还有一个缘由,空心的戴着不重。
可是魏楹掂了掂说不好,让她还是戴旁的那些,所以一直没有上头。
这个时候要拿东西出来赏姹紫,她便拿了出来。
姹紫一惊,叩首道:“奶奶,奴婢无功不受禄……”
“谁说是白给你的。今晚”沈寄又拨了拨茶盏,“我做主给你开脸。下去准备吧。”
在场的几个人一时都忘了反应。
挽翠和凝碧清楚记得沈寄说过,绝不会给魏楹纳通房小妾的。
姹紫则是喜出望外,反应过来便磕头不止,“奴婢谢过奶奶。”
沈寄摆摆手,“下去吧。”
“是。”姹紫捧着匣子出去,一会儿这个风声就全庄子都传遍了。
等人退出去,挽翠看沈寄一脸不虞的坐在那里,“奶奶”
“等着吧,明天早晨就见分晓。”
魏楹要是不小心弄假成真,他们也就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她也算提前得了个解脱。
挽翠听出里头有猫腻,想了想便清楚了。
“奶奶,爷会说到做到的。”
“嗯。”
男人精虫上脑的时候很难说啊。
现代法律都规定如果是女方主动勾引,男方上钩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可见男人在冲动之下能自控的能力有多差。
不过,那么多次都是悬崖勒马,也许自己也可以对他多几分信心。
“你去告诉庄头的女人,好好的操办。”
“是。”
挽翠知道这事没到最后的确也说不清楚。
奶奶显见得是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便拉着满脸惊疑的凝碧出去了。
等走远了,凝碧小声道:“为什么是姹紫,如果奶奶松了口那也该是姐姐啊。”
挽翠沉下脸来,“我早说过不给人做小,这才会跟了奶奶的。而且,你看爷和奶奶的情形是别人能挤得进去的?”
“那怎么姹紫”
“假的,且让她乐一乐吧。奶奶是当局者迷,有些患得患失。我倒是觉得爷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是不会轻易就被美色所惑的。走,咱们去帮衬着操办吧。这也是奶奶能容人的表现呢。把你那些疑惑都给我收起来。我要是再听到你满嘴胡沁,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是。”凝碧吐吐舌头跟上。
当晚自然是热闹的办了一场酒席,连徐茂都被请来观礼了。
沈寄也露了脸,她有意看了嫣红一眼。
这两人之前是同一阵线,之后可就不能了。
徐茂并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也不知道魏楹答应过沈寄的事。
只觉得沈寄的确是贤惠女子,还拍着魏楹的肩贺他小登科。
说他日后就不必苦忍了,还送上一盒鹿血片。
魏楹笑笑,“不过是个通房,小寄太当回事了。竟然连你都请来。至于这个东西,我用不着。你留着自己吃吧。”
徐茂哼哼了两声。
魏楹这是笑他虚,这个年岁就要用这个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这是温补的好东西。
除了那个功效,还有其他好处的。
不识货就算了。
当晚,魏楹先到主屋,对虎着脸坐在床上的沈寄道:“那我过去了,你早些歇着。”
“嗯。”
魏楹坐到她身边,“你怎么这么信不过我呢?”
“快去吧,时辰不早了。”
“好,明早你就知道了。”
沈寄一肚子的不舒服,“把嫣红给我叫来。”
既然要分化这两人,自然是让她们一人上天、一人下地最好。
她还没扮恶人折腾过人呢。
沈寄发现,其实她是愿意信任魏楹的,就是心头这股气不顺。
正好有个现成的出气筒,没道理不用。
嫣红正在屋里不忿。
论姿色她并不比姹紫差。大家名义上可都是老太爷赐下的,凭什么就轮到她?
再想到姹紫拿回来的那一整套金子的头面,华美精致。
她心头更加的发酸。
还有,给姹紫开脸的消息一传来,那些下人对她的态度立时便大好。
要使什么也不需要再另给好处了。
对自己却冷淡了许多。
你们等着,等本姑娘出人头地了,看到时候怎么拿捏你们。
哼,她可是二夫人的人!
“嫣红姑娘,奶奶让你过去伺候。”
“是。”嫣红立即来了精神,还对着镜子照了照。
听姹紫说她一去,奶奶就夸她长得好,然后就说要给她开脸的。
沈寄看了看跪在床前的妖媚女子,该怎么做呢?
她好像没有当坏人的天分,而且亲自出手收拾白白坏了她的名声,也枉费她今晚做这出戏了。
沈寄已经脱了外衣,也散了头发。
这会儿抱膝坐在床上,灯光下看着巴掌大的小脸格外稚弱。
很有几分符合她当前的年纪,和白日装扮好了不同。
嫣红等着她发话,是不是再过些时日就轮到自己了?
看奶奶这个模样,明显的未经人事。
在奶奶长成的前两年那就是通房的天下。
爷那么俊美,又年轻。
可惜了,自己老子娘都在二夫人手里捏着,不然真的一心一意跟着爷也是好的。
沈寄想了半天,她还是有点做不出来虐待人的举止。
好吧,你不是来伺候人的么,那就去做个名副其实的丫鬟吧。
对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这也算得上惩罚了。
尤其大冬天的洗菜洗衣可真是冷。
这个罪沈寄自己是受过的。
“告诉耿庄头,日后就当嫣红是个丫头就好。别的丫头做什么,她一样要做。”
嫣红愣住了,下意识的就要抬头找沈寄问清楚。
刚起身就被旁边站着的挽翠跨前一步挡着,“你要做什么?你想对奶奶做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一边对门口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拖出去,等着看她如何以下犯上么?”
“是、是。”外头的婆子反应过来,嫣红这是彻底失势了,不用再像姑奶奶一样的供着了。
于是上来就把人往外拖。
“奶奶,奴婢是老太爷赐下的人啊——”
“慢——”沈寄说了一声。
外头的人戛然而止,沈寄慢慢开口,“你是老太爷赐给爷的丫头,这没错吧?”
嫣红哽咽道:“可是老太爷的意思……”
“老太爷可有亲口说过是要你做通房或是别的什么?”
这,这倒没有。
可是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就是了,我让你去做丫头该做的事,有什么不对么?你张牙舞爪的朝我扑过来,是想打我么?”
“奴婢不敢。”
“谅你也不敢,可是难道这么朝主子扑过来就是书香门第丫头该做的事?我不格外罚你,已经是看在你是老太爷赐下的份上了。拉出去吧,也不必难为她,让她拿了工钱做事就是了。别让人说我薄待了下人。”
第 97 章
沈寄的眼向在场几个婆子扫去。
几人心头一凛, 都想着早听说新奶奶不简单,这么一出竟是有理有据,日后谁也找不到她半点t?把柄。
而且, 这么看着自己等人, 也是警告不许乱说的意思。
忙忙的说道:“奴婢不敢出去乱说。”一边把嫣红往外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姹紫和嫣红仗着自己是老太爷赐下的,即便被魏楹赶到庄子上, 也傲气得很。
对这里的庄稼汉和他们的女人都看不入眼。
这些女人对妖妖娆娆的二人也是心怀不满已久。
姹紫算是一步登天了, 没人敢招惹。
这个嫣红, 奶奶看不顺眼。也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后来, 庄子上的人竟是脏活、累活都故意的差遣了她去做。
沈寄眼见人被拖走, 躺到床上道:“关门、熄灯、睡觉。”
挽翠忙让众人出去, 又让凝碧回去睡觉今晚她值夜。
当晚一直听到沈寄在床上跟烙饼一样的翻来翻去。
她下床披衣执了烛火进去,轻声道:“奶奶,动来动去看走了风招寒气。您要是真不放心”
“我也不能把他拖出来不是。算了,我睡觉了。”沈寄闷闷的道。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就睡过去了, 直到早晨被挽翠喊醒。
挽翠的脸色有点古怪, 方才已经有婆子收了姹紫的红帕过来,要给奶奶看。
马上姹紫就要过来给奶奶敬茶。
那红帕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否则早就被看出来了。难道, 爷真的没抗住诱惑?
沈寄坐起身来, 脑子还有点迷糊,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了脸色不大好的挽翠一眼, “弄假成真了?”
“好、好像是。红帕都收来了。”
“伺候我起身梳妆。”咬了咬后槽牙, 沈寄告诉自己现在必须冷静。
那东西不是割破点皮放血就可以了么, 电视上都那么放的。
再说没有的话不就穿帮了么,做戏也得做全套的。
“拿上来吧。”
锦匣揭开, 沈寄看着白布上的红色,颜色有些淡,不像是直接放血的。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那是被男人的东西冲淡了的颜色。
而且确实有股类似栀子花的味道。
这才是真正的元帕该有的样子。
不是电视里放的滴几滴血就好了。
是真的发生了!
魏楹,你骗我!
沈寄只感到一团怒火在胸中升腾,脸也胀红了。
旁边举着锦匣的婆子有点好笑。
奶奶虽说是正室,但还没有圆房。怕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东西在害羞呢。
她立时把东西收了起来,“奶奶,姹紫姑娘在外面等着敬茶呢。”
沈寄硬邦邦的道:“我不渴!”
婆子诧异道,怎么说也是从侍郎府里嫁过来的,难道竟不懂得规矩?
“挽翠,让人去传早饭。”
婆子恍悟,“奴婢该死!奶奶还没有吃早饭呢,且让姹紫姑娘等着好了。”
原本是该吃过早饭才来看的,可是奶奶先来看这个了。
很快小膳桌上就摆满了,挽翠担忧的看沈寄一眼。
这个时候魏楹忽然推门进来了,“我也还没吃呢,再加副碗筷。”
下人立即照办。
魏楹坐到沈寄身边,看她的脸兀自胀得通红,这是气大发了。
还是先解释清楚吧。
“你们都出去。”
“是。”
屋里的下人霎时走了个精光。
魏楹朝沈寄挪过去,被她比了个停的手势。
她方才是一时气得没力了,所以才什么都没有做。
这会儿会任由他靠近才怪了。
“那是假的,你不会也被骗过去了吧?”
“真的不能再真了。”比电视剧、比小说有生活基础多了。
魏楹看着沈寄的脸色由通红慢慢转为铁青,张嘴要说话便一把捂住她的嘴,“我先说!”
沈寄冷笑一声推开他的手。好,我等你先说。我看你能说得出一朵花来。
“那上头的东西全是我的。”
“不是你的难道昨晚有人帮你办的事啊?”沈寄低吼道。
“我是说血也是我的。”
“嗯?”
魏楹挽起袖子,上头有一道已经合上的口子,“喏,这是这里流出来的。”
沈寄狐疑的看他一眼,“那那个呢?”
“我自己解决也会有那个的。”魏楹好笑的说。
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轴上了呢?
“我叫姹紫进来,你就知道了。”
他扬声让人把姹紫叫了进来。
后者一早就等在外头屋檐下了。这会儿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白,听到终于叫了赶紧进去。
“奴婢给爷和奶奶请安。”
魏楹点头,“嗯,你过来。”
姹紫好像有点怕魏楹。
她过来的时候不自觉就走到沈寄跟前去了,眼神都完全没往他那边去。
这的确不像是昨夜才颠鸾倒凤过的样子。
魏楹开始慢条斯理吃起了早饭。
沈寄盯着姹紫又看了两眼道:“你先出去吃饭。”
“是。”
姹紫退了出去,紧绷着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爷太可怕了,她这辈子都不敢想爬他床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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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轻声道:“你怎么威胁她了?身子一直在发颤。”
“嗯,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魏楹自觉他还是在沈寄面前保持一些形象比较好。
他顿了一下,冷哼一声搁下碗筷,“差点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沈寄陪着笑脸把筷子给他塞回去,“唉,你的戏做得太逼真了。”
“合着不怪你不信任人,倒是怪我太会作假了?”
“啊呀,我错了、我错了。好哥哥,你就原谅我吧。”
“哼!”
沈寄看向膳桌,忽然有点恶心吃不下。方才看的那个东西,真的不适合在饭前看。
“又怎么了?再不吃可就冷了。”魏楹问道。
“我、我吃不下。我等会儿饿了再吃。”沈寄小声道。
魏楹瞪她一眼,“那全是我的东西,以后都要喂给你的。”
“哎呀,你别说了。”
成亲后,魏楹最大的变化就是嘴巴不像从前那么君子了。
偶尔也会对她说几句下流话,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
“我吃面,我要吃鸡汤面。”这个不会引起相似联想。
“嗯,来人,给奶奶另下碗鸡汤面来。”
沈寄又想起一茬事,“你那个的时候,她在哪里?”
“放心吧,夫人的福利怎么能白让外人得了去。当然是把她赶到外室去了。她昨晚一直在外室呢,我可没跟她睡一张床上。”
沈寄也知道他其实还有点儿生气。
小膳桌是摆在大炕上的,她便索性爬到他那边去。
挽着他的胳膊道:“那个东西摆在我眼前,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你换位思考一下吧,就算说好了是做戏,如果你在这里坐着,我和别人呆一个屋子一晚上,然后有人拿块沾了那些的白布到你跟前,你会怎样?”
光是想想,魏楹额上的青筋就跳了两跳。
“看吧,看吧,你比我还不如呢。”
魏楹手里还端着饭碗,轻声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将你不够信任我的事实掩盖过去?”
他瞥眼床铺,“昨晚是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我在做什么啊?”
“哪有,我睡得挺安稳的。”
魏楹嗤笑一声,“刚才看我进来,就差像猫一样伸出爪子挠我了。你本来以为我真的做坏事了,是不是气得脱力了啊。不然没道理那么冷静的一直坐着。”
不得不说魏楹很了解沈寄。
她方才要不是气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一定冲上去直接给他一爪子了。
才不会管旁边有没有人呢。
魏楹伸出手摸摸沈寄的头,“平时看着嘛,温温和和的,惹毛了就会伸爪子挠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当真是三从四德的典范呢。”
这个动作真的就像是在给猫儿顺毛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有心反抗,但是奈何理亏着,只好任由他这么摸着、顺着。
挽翠亲自端了托盘上来,在门口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来。
要是连爷都变了,那男人还真是没什么能信得过的了。
看奶奶这副私底下难得一见的温顺模样就知道那个东西就假的了。
沈寄一看到挽翠的身影立时从魏楹掌下挣脱出来。
“面来了,我吃面了,不然一会儿坨了。”忙不迭的伸手去拿筷子,埋头开始吃。
魏楹好整以暇的道:“慢慢吃,不够还有。我不会跟你抢的t?。”
心虚的沈寄低着头不敢做声,一副面很好吃很投入的样子。
真是难哄啊!
刚让他换位思考一下,他青筋都冒出来了。
怎么就不能体会她的心情呢?
可是一碗面总有吃完的时候,她还是得抬头面对魏楹。
他已经吃好了,正抱着手在旁边坐着。
“我刚吃过饭,我要哎,你不是应该上衙去了么,怎么还在家?”沈寄才反应过来。
昨天本来是没打算宿在这里的,是临时加上了纳通房的事才留下的。
沈寄想了想,“你早就打算好了。所以,今天也是告了假的对吧?”
“嗯。本来三更就起,骑马赶回去的话时间也来得及。可是我怎么都得给你解释清楚了再离开,就告了半日假。再说,不是还没有陪你在这庄子四处走走看看么,还有咱们的田。”
其实昨天倒是有时间的。
可是说了纳通房的事,沈寄情绪就不高了。
魏楹便知道他这半天假没告错。
不然他一大清早的赶回去了,她还不知气过头了会干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越过被收拾干净的小炕桌捏住沈寄的面颊。
沈寄不敢还手,便顺着他的方向跟着走。
到最后还是忍无可忍,“放手啊,你当我是小孩子啊,做错了事还捏脸的。”
“你既然担心我守不住,为什么不干脆踢门进来?别跟我说你贤惠温柔做不出来。这么做才是小寄你的本性。”
是啊,她为什么只是隐忍着,她的性格应该是直接踹门进去把他拖出来才对。
“你就在等着我犯这么一场错误,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没有丝毫压力的离我而去。”
“我”
“你敢说你没有?”
沈寄低下头去,好像是这样的。
这半年她过得好辛苦,可是魏楹的深情还有他的强忍,都让她没有后悔的理由。
如果他昨天真的没守住和姹紫滚了床单,那她在伤心失望之余是不是也会有松口气的感觉。
人性是自私的,她一向就不是可以飞蛾扑火去爱的那一类人。
魏楹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底,知道自己的揣测没有错,她果然是这样的。
“我早说过,明知道你跟着我会过得很辛苦,我依然不会对你放手。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理由的。我不纳妾,不要通房,不上青楼。”
魏楹看着她的眼说道,“而你,不准离开。”
第 98 章
沈寄看他两眼, “知道了。”
早该知道的了,这个家伙骨子里其实就是这么霸道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他的霸道被表面的温文儒雅掩饰着,等闲也不会爆发出来而已。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世。我只知道, 你是我媳妇儿!”
沈寄定定看着魏楹, “如果我的身世没有任何悬疑,就是这么平凡呢?”
魏楹唇边勾起一抹笑, “那更好, 那你这辈子根本不可能逃得开我。”
“那说不定我来头真的很大, 你惹不起呢。”
魏楹蹙了下眉头, “咱们已经成亲了。就算你亲爹真的是惹不起的人, 那我也一定会让他看到我的诚意, 同意我们在一起。反正谁都没办法逼我和离的。”
“那如果咱们两家有仇呢?化解不开那样的血海深仇。”
魏楹低头想了一下,然后道:“我干嘛要回答你这么无聊的假设?只要你不是我亲妹子,我就不会放手。”
沈寄搓搓鼻子,“我没什么显赫身世的, 就是很平凡的来历。”
借尸还魂这种惊悚的事还是没有办法说啊。
再说, 万一魏楹问她到底几多岁,她是如何回答是好呢?
“我说过了,只要你不负我, 我绝不负你。走吧, 出去让你的新宠端茶给我喝。”
听到‘新宠’, 魏楹回头瞪沈寄一眼。
“那要叫什么, 新欢、新人?”
“越说越来劲了是吧?”
沈寄摸摸自己的脸颊, 不惹他了。
出去到正厅坐下, 又叫了庄子里的人都过来观礼, 姹紫跪着给沈寄敬茶。
沈寄喝了还给了她一个红包。
心头想着,我怎么有当了婆婆的感觉啊?
想着要是说给魏楹听, 肯定另一边脸也要被捏便忍住了。
可是魏楹何等样人,她眸里带笑的样子怎么瞒得过他?
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道:“通房给正室敬茶都是这样的。想尽早喝媳妇茶,我们到时候多努力就是了。”
下头的人一见在敬茶的当口,爷同奶奶也这样亲密,不觉诧异。
却也无话可说,只能说是这个姹紫姑娘虽然上了爷的床,可是拢不住爷的心。
呵斥二人没规矩的话还轮不到他们来说。
沈寄推开魏楹,正色道:“你下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就随我进城吧。把换洗衣衫带两身就是,其余的都到了府里再现制就好了。”
“是。”姹紫低眉顺眼的,无比配合。
方才她去远远看了一眼嫣红,后者在洗衣房洗衣服呢。
不洗就要挨打,洗不干净洗不完也要挨打。
倒不是奶奶刻意让人为难,墙倒了一向是众人推的。
比起嫣红来,自己只不过昨晚被爷威胁了一顿。
还有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以过,很好了。
魏楹站起来,“走吧,带你四处走走。”
沈寄福身道:“要不,爷还是去歇会儿。等会儿还要赶着回城里去呢。”
看她多贤惠,怕他昨晚累着了,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魏楹看着沈寄眼底的促狭笑意,咬牙道:“不用。”
“是。”沈寄低眉顺眼的道,然后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又道:“要不,妾身亲自下厨……”
魏楹回头等着她下半句。
“给夫君炖点补品。”
魏楹看她装得自得其乐的,伸手要抓她的手也被她避让开,“爷,床上夫妻,床下君子。”
“你别装了,再装我现在就拉你回去做夫妻。”
“不装了。我们走吧。”
庄子占地不算大,但是花厅、门房、车马棚、厨房、水井、婢仆居所一应俱全。
后院里则是正面三间正房,东西厢房各带着两耳房。
还有个小小的花园,里头种着几丛小树,还有石桌石凳。
石凳旁边是一大丛翠竹凤尾,想必夏天很是荫凉。
院子里有样式十分古朴的游廊连接正房与厢房。
沈寄心道,多好的地方啊,也只有以后养老来住了。还有那温泉,日日都泡着才好呢。
魏楹看出她的喜爱,“你什么时候想来就可以来,今晚想晚些回去也行。”
“我一个人来有什么意思嘛?你十天才得一次休沐,有时候还要出去应酬。再说我也不是无事可做的人。”
“来,我再带你去看看田。”
“算了,现在田里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等下回去的时候让马车去那边绕一下,我知道哪处是咱家的田就好了。咱们还是早些走吧,你不是下午还要去衙门么。路上的时间留宽裕一点。”
“嗯,也好。”
路上倒没出什么意外,因此早早地便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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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打发人回来说不回来,消息就已经传回老宅了。
众人诧异之余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爷一个将近弱冠的爷们,哪有真的守得住的?
之前也不过是新婚期间情浓罢了。
去了温泉庄子见到姹紫姑娘。
那是老太爷给的人,名正言顺,奶奶想拦也拦不住。
只是,这要到年底了,各处都要盘点账册交差。
奶奶不会因此心情不好,吹毛求疵为难众人吧?
于是向来报讯的人打探消息,来人笑道:“放心吧,奶奶直接赏了姹紫姑娘一副赤金头面,宝月斋的新品。还让庄头的女人操持了宴席。”
“赤金头面啊?”有人咋舌。
“不用多想了。爷说了,只纳这一个通房,对长辈交代得过去就是。”
有人迟疑着问:“那嫣红姑娘呢?”
回来报讯的人是魏楹得力的几个小厮之一的刘準。
他闻言嗤笑道:“姹紫姑娘和嫣红姑娘都是老太爷赐下,给爷做丫鬟的。爷如今只看上了姹紫姑娘。嫣红姑娘一个丫鬟,自然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问话的人是嫣红的表舅。
原以为就算姹紫拔了头筹,接下来轮也该轮到自家表外甥女了。
可听这意思,竟是真的被打发去做丫鬟了。
都是老太爷赐下的,凭什么?
“你别问我,我就是奉命回来交代一声。有什么直接去问爷吧。不过,也得先想清楚自己是哪个牌面t?上的人,够不够格去问这一声。”
有个嫣红做前车之鉴,而且爷也放了话只纳这一个通房。
也许还是不足以打消有心上进的人那些心思吧。
刘準摇摇头,这个不归他管了。
沈寄回到家中,姹紫便是在旁扶着她的手下车的。
通房,并不需要另外单独安排住处,而且和丫鬟一样需要值夜。
甚至可以说基于其特殊性,值夜的时候会更多。
于是,姹紫的住处便和挽翠等人一样,安排在主屋后的下人房里。
相当于一等大丫鬟的待遇,单间。
“顾妈妈,姹紫只带了两身换洗衣衫,还要添置些什么你看着办吧。月例,就定为二两。”沈寄对笑吟吟迎出来的顾妈妈道。
顾妈妈点头道:“姹紫姑娘,你随我来。”
“是。”姹紫乖巧的应道。
顾妈妈心道,看着还算老实,不像是能爬到奶□□上去的样子。
至于爷,今天一回来她就在用心打量了,也没怎么在意这个姹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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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就好。
奶奶总算是想明白了,挑了这么一个老实的通房给爷。
男人都是要偷腥的猫。要是不给他,就要偷。尤其还是这么暂时不能圆房的情况下。
不过这人不知是不是外表憨厚内在狡猾。
奶奶让自己带她去安置、添置东西,也是顺道让自己给她个下马威的意思。
这个意思顾妈妈领会得很透彻。
这事儿旁的小姑娘不好做,奶奶自己做又有失身份。
当然就落在她头上了。
而沈寄这边,眼见顾妈妈把人带走,她很放心。
就算姹紫有不老实的地方,这回也给她修正了。
日后还需要她多多配合他们演戏呢。
而让顾妈妈带去添置东西,既不会短了什么,也不会有出格的地方。
这次的事,算是魏楹早有预谋。
他虽然是把那两人放在温泉庄子,但一直有派人从旁留意。
对姹紫、嫣红二人也算是摸了个底,这才提出了这个计划。
姹紫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如果一直没有别的女人,沈寄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就是他,也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特立独行是要付出代价的。
姹紫刚跟着顾妈妈退下,下人就来报姨奶奶来了。
沈寄心头一动,笑道,“快请!”
魏大娘自然是听到这个消息来的。
她最近几个月都在忙着教导那些个绣娘绣活儿。
沈寄带她出门上街去看了三月间要开出来的铺子,又给她描述了一番前景。
魏大娘对沈寄赚钱的能力一向是信服的。
便也不养小鸡了,认真的教授着技艺。
沈寄许了她两成手艺技术入股,要负责时时的翻新花样。
那铺子是柳氏的嫁妆之一,沈寄便和她商量让她用铺子入伙。
柳氏自家就是做香料生意的,见沈寄的宝月斋生意越来越红火,便同意了。
沈寄觉得这样也好,老是用林家的人脉也没什么好回报的。
拉上柳氏一道,便也算她二成股份。
一开始可能没有房租赚得多,但长久下去只要生意做起来可划算得多。
当时柳氏笑着说:“那我就偏了妹妹的了。”
她如今虽然是在主持中馈,但手里所用的人都是林夫人用老了的人。
所以还是等于事事掌在林夫人手中。
每月她有二十两的月例。虽然看着不少,但实际却是不多的。
大宅门里的下人都是拜高踩低。
能让嫁妆多生些财手里宽松些,自然不是坏事。
而且,她的心思和沈寄一样,多一重联系,大家在林夫人面前都多个帮着说话的人,彼此日子也好过些。
魏大娘是让喜儿拿了绣娘们新近绣得的一些物件过来给沈寄看。
一件件的摆在桌上,沈寄瞧着那些绣娘的手艺是更上一层楼了。
既然是绣娘,本身自然也是挑选过的,手艺基础都不错。
不过沈寄派人去各家绣坊都买了东西回来看。
如果没有点独门的好手艺,在京城很难立足。
魏大娘看过也是这么个意思。
因此六个绣娘和她,这两个月在她的小院里也是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提高技艺。
绣娘们如今也是拿着月钱在的。
除了给沈寄做东西,便成天捣鼓这事。
精益求精,自然还是有成效的。
而这些做出来的东西,开张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摆上了。
沈寄一边看着绣品,一边等魏大娘开口。
她说了几句绣活儿的事,果然便说道姹紫身上去了。
“奶奶你想通了真是太好了,不然爷也太受罪。”魏大娘笑吟吟道。
“我知道你就看不得他受半点委屈。”沈寄道。
第 99 章
“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如果你们就这么回去, 二夫人本来就想着要为难你,这不是送她个现成的理由么。她是宗妇,搬出宗法要治你, 一个善妒你跑不了。那可是七出之一。”
沈寄捧着头道:“我知道, 子甚悦其妻,父母不悦, 去之!虽然公婆不在了, 可是族里是可以代行其事的。”
老爷子本来就不乐意她做嫡长孙媳的。
这么名正言顺的理由, 直接休了她, 连族谱都不用上, 对魏楹没有半点影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这么想就对了。族权真的很吓人, 当年大夫人不就是这么被害死的么。你和楹儿回了族里。即便他一心护着你,有时候怕也有难躲的暗箭。多加小心!”
这句话还算中听,也可以听得出魏大娘对自己的关切来。
沈寄点了点头,“嗯, 我会当心的。唉, 就跟虎狼窝一样。”
魏大娘四处看看。
见身边和门外守着的都是沈寄的贴身丫鬟,还是小声道:“这话放心里就是了。宅子里还是有淮阳的世仆的。隔墙有耳,传了出去你这次回去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沈寄颔首, “嗯, 姨娘, 我记住了。”真是不想回去。
魏大娘小声道:“如今族里是二老爷和二夫人把持, 二夫人娘家又得势。所以族里很多人都是唯他们马首是瞻, 不过也有不服他们的。十五老爷不用说了, 肯定是站在爷这边的。还有五夫人, 她一向对二夫人的唯我独尊有些不满,只是无力反抗而已。三夫人是跟着二夫人的, 六夫人则同五夫人交好。七夫人已经跟着七老爷去任上了。”嫡支就这几房,其他像魏晖那是属于旁支的了。
对魏大娘的第一手资料(她在老宅受了一年多的罪),沈寄很重视,“那四夫人呢?”
“她的儿子柏六爷争气,也有科举之望,很受族里重视。所以不怎么怕二夫人。不过她和五夫人、六夫人并不算亲近。柏六爷倒是对爷很是服膺。”
沈寄眼动了动,“姨娘,我正为下个月带回老宅的礼物发愁呢,你来帮我打理吧。我还要准备送到京城的各户人家的年礼有些忙不过来。庄子、铺子也要来交帐和钱物了。”
魏大娘点头应道:“好,我先拟一份单子,然后奶奶再来添补和删削。”
自从魏大娘提出把喜儿给魏楹做通房被沈寄拒绝之后,两人虽然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关系已经不如从前亲密了。
为这事,魏楹夹在中间也有些为难。
如今,魏大娘乐见沈寄终于接受建议替魏楹纳了个通房。
想着她此时肯定为着回老宅的事在为难。
自己怎么也在老宅呆过那么多年,尤其最近还回去受了一年多折磨,也听到看到不少事。
便过来看看沈寄有没有需要她帮手的地方。
沈寄也知道魏大娘没有旁的多余的心思,就是一心为了魏楹好。
这一点上她们是利益一致的。
而且她此时确实是在为回老宅给众人带什么礼物发愁。
除了魏大娘也没有旁的、可信的人方便咨询。
光是问府里的世仆万一被谁黑了,到时候谁最忌讳什么送了上去,不是拉仇恨么。
去问京城其他的魏家人,也有这个顾虑。
十一婶可能不会坑自己,可为了欧清灵没嫁入宫家的事,她莫名其妙就把自己给怨上了。
所以,一时之间,可以依赖的除了魏大娘,倒只有李嬷嬷等人了。
他们的意见综合起来,就可以让沈寄准备出妥当的礼物了。
魏大娘说她帮着拟一份初稿出来,正合沈寄的意。
她便让魏大娘和顾妈妈商议着来办。
后头自己再在这个基础上做些修改就省事多了。
魏大娘和李嬷嬷等人知道老宅诸人的好恶和家庭情况,顾妈妈清楚送礼的各色规矩也知道如今的行情。
然后送到十一t?婶那里请她掌眼。
有不对的她只是指出来一下,想必不好推脱。
挽翠则帮着拟送往京城各家,以及和沈寄有了往来的翰林夫人以及容七少奶奶等人的礼。
马上年底了,阿玲要拨着算盘算宝月斋还有庄子送来的账本。
因为要回老宅,所以沈寄已经通知了各处,提早半个月送账本并交银子交物品。
至于另两家店铺,则交代了方大同查账。
这便是沈寄回到家之后做的分工,各人分头行事。
流朱跟着挽翠,凝碧跟着阿玲,也都下去忙活。
再转头看着采蓝和季白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想领活去做,便笑道:“你们俩也有差事。”
采蓝十岁,季白八岁。
之前就是洒扫庭除,可眼见着头上的姐姐们都有了差使,心思便也活泛了。
不说别的,光是阿玲时常的往宝月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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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回来都给她俩带好吃的,她们就眼热得不行。
那还不是因为,阿玲的帐算得好,奶奶格外又给了赏赐。
沈寄这里一向是赏罚分明的,就连宝月斋新来的伙计都知道要努力留住客人,因为销售和他的收入是挂钩的。
这会儿两人听着自己也有差事,眼里都亮了三分,“奶奶,我们一定努力当差。”
“挽翠她们几个大的这半个月都各有忙的,季白就来跟着我随时听差遣。至于采蓝,你到姹紫身边去伺候。”
季白听着自己是跟在奶奶身边,忙不迭的应了‘是’。
采蓝则有些踯躅。
沈寄便对季白道:“你先去问问挽翠,这次我回淮阳都要带什么衣服首饰。留出这几日要穿戴的,然后一件件清点打包理好,半个月后就直接搬到车上。我到时候要穿要戴,只问你要。”
“是。”
等跟前人都走了,沈寄这才对采蓝说道:“怎么,不愿替我去盯着姹紫?这事让季白去我还真是不放心。”
采蓝反应过来,“奶奶,奴婢愿意的。只是,以后奴婢还回来么?”
跟着个通房,哪怕是做大丫鬟,那也不如跟在奶奶身边做二等丫鬟有前途的。
“你是我的陪嫁丫头,自然是要回来的。”
采蓝便高高兴兴的应了,“是,奴婢这就过去,一定伺候好姹紫姑娘。”
“你附耳过来,我再嘱咐你几句。”内情可得告诉采蓝,也好帮着姹紫掩饰。
到了十二月初八,宝月斋开张满两月了。
这个月交上来的账比上个月喜人,盈利两百余两。
这个成绩可比魏楹名下另两家店铺好看得多。
那两家也才刚交了过去一年的帐,各自盈利一千余两,加起来也才二千五百多两。
那两处就是拿来出租,一年也有一千两收益的。
那两位掌柜是当时二夫人心不甘情不愿交出店铺后,魏楹仓促之间从二掌柜甚至三掌柜的位置上提起来的。
只能说没敢像之前的掌柜一样,遵二夫人的指示从铺子里捞银子。
然后把帐做得很漂亮,让族中人和魏楹无从查起。
但是这半年他们就只是守着铺子,并不像之前的掌柜对生意那么尽心。
当然,这其中也有个人能力的问题。
要不然,他们怎么就只是二掌柜、三掌柜呢。
魏楹跟沈寄之前都是一团忙乱,顾不上换人。
而且她们手里也没有人好用,贸贸然的换掉铺子里老宅派来的所有人也不妥。
如今交账却是有理由了。
沈寄直接以办事不力为由换上了早准备好的两人。
一个人是托容家七少奶奶物色的,精明强干的齐明齐掌柜,派去了粮铺。
另一个人是从魏楹招募回来的账房管事里抽调的,名唤杜良的一个账房先生,派去了另一家书画店。
原来的那两人又羞又愤,不愿再退回去做二掌柜,直接收拾行李带着家眷回淮阳了。
谢陌隔着屏风和齐明、杜良长谈了一番。
她是一早就让二人到店上去从旁看了一段时日的。
齐明作为客人,杜良作为账房。
这一番谈话也是要最后看看二人对要接管的店子有多少了解。
明年一年又有哪些做法可以令到生意渐渐红火起来。
他们的回答令沈寄比较满意,于是便没有变动的都接管了店子。
崔大孝如今在宝月斋,每月除了月钱,还另有奖金。
等明年再拿上年底分红一年能有二百两,算是很不错的收入了。
这两人眼见得如此,心思自然便跟着活络了。
虽然月钱也许不如其他家,但是还另有奖金和分红,就很可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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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因为从旁看了两个月,对店子的弊端心头也有数。
加上对自身能力的信任,于是也和沈寄定下了每月盈利的底数。
粮铺是一百五十两,书画店是二百两。
不足部分十扣其一,超过部分也是十奖其一。
这样子,如果顺利的话,四家铺子明年年底收到的盈利就能有七八千两的样子了。
家里一年的开销是尽够了,还能有些结余。
不至于像今年,因为突然出了个要打点七皇子身边人的事,年节要用的银子竟然要靠提前半个月收铺子、庄子的收益来补充。
对外说的是因为要会回老宅过年,实际上却是差点青黄不接。
沈寄瞅瞅天色,不早了,今天还约了容家七少奶奶一起到大相国寺吃腊八粥的。
她选了一条绣娘们刚完成的披肩,准备等一下拿去送给容七少奶奶,也要谢谢她介绍了齐明这么个合适的人过来。
而且,三月间绣坊开业,这个时候也该展示一下绣娘们的手艺了。
“去请爷过来吧,可以出发了。”
魏楹今天不上衙门,过腊八节。
他答应了会陪沈寄去大相国寺。这会儿听到季白过来请,便跟着过来了。
沈寄拿了两个别致的香囊给他系在腰间。
魏楹低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姨娘怎么会给我做了这么多香囊?”
那天从温泉庄子回来,他都换着戴了有四五个了。
一开始沈寄说是魏大娘做给他的,他就很合作的戴着去上衙了。
因为东西精致还惹来了同僚的羡慕。
换到第三个他就觉得不对了,今天又换两个!
“哦,这两个是绣娘做的。”
魏楹反应过来了,合着他是替绣坊去大相国寺展示香囊的。
对了,还是有他通身上下的衣帽鞋袜,如今也全都是那六个绣娘的杰作。
沈寄也是一样,甚至今天一天的穿戴和他根本是同款同色,腰上还配了和他成对的两个香囊。
“这身不许拿出去卖。”
沈寄暗骂声‘小气’应了。
反正三月开张,这身也卖不出去了,等到了明年再做些修改就是了。
这样的情侣款,走出去应该是很打眼的。
第 100 章
沈寄不但是让绣娘如今围坐一处、靠着暖炉给她和魏楹做穿的戴的, 准备明年开张时的摆件。
今年送各处的年节礼里也搭了一份,或是披肩或是香囊这些物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叫人尽其用。
不然白养着她们,她们心里也要不安的。
正准备出门, 小厮来报, 去华安替沈寄安葬亡父的庞元管事回来了。
沈寄道:“让他进来吧。”
一边派人去向容七少奶奶说一声。
这事耽搁了,别人要说她不孝的。
“辛苦庞管事了, 原以为你过两日才到的。事情都办妥了吧?”沈寄和颜悦色的问道。
庞元便将事情一一交代。
事情自然是都办妥了, 沈父已入土为安。
村里的人都感念他们夫妻二人的恩德, 送了不少土仪。
又许诺一定帮沈寄好好照看她爹的墓地。
另有裴先生、私塾先生给魏楹的信。
再有一样, 是二狗子托庞元捎来的。
当初沈寄带了银子回去托他买的几亩地的地契。
沈寄让庞元下去休息然后默默的收起来, 这是当初打算和魏楹分道扬镳的时候买的。
魏楹一边拆信一边道:“这辈子就老老实实把户籍上在老魏家了,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沈寄干巴巴笑了两声,等着他看信。
未几,魏楹看完两位师长的信道:“走吧,别让人久等。大相国寺的腊八粥也是有数的。”
腊八粥先到先得, 送完为止。
所以寺外候了不少穷苦人家。
沈寄和魏楹的马车从侧门直入, 容七少奶奶和容七少已经到了。
容七少奶奶与沈寄在大相国寺因为一柄宫扇结缘。
相交两月有余,因着比较聊得来,走动也较多。
魏楹与容七少也早就熟识了。
吃过僧人送来的腊八粥, 两个女人结伴去后院赏腊梅, 顺道聊聊各自的生意经。
两个男人便在屋里赏雪下棋。
容七t?少奶奶把沈寄送的披肩在肩上比来比去的, 格外的喜欢。
“你明年开绣坊一定可以赚到银子的。这做工真是好!我府上做不过来的东西就到你店里定做。过几日我就戴这条披肩去赴宴。”
沈寄顿觉她很上道。
“前两日庄子上来送年货, 有一只野猪肉质鲜美。上次听说你喜欢吃前腿肉, 我晚上打发人给你送到府上。”
容七少奶奶道了声谢, “你庄子里野味很多么?”
“说不上来, 毕竟地方不大。我收了打算拿来送人和自己吃,吃不了的就腌渍起来。”
沈寄对耿庄头很满意。
不但田里的活计是把好手, 今年秋收丰收了。
而且他种的藕、喂的鱼都卖出了好价钱。
这次又送来一些野味。
容七少奶奶忽然感概了一句,“你能自己当家做主真是好。”
家家一本难念的经!
容家的生意做得大,是皇商。
可是什么都要老一辈的说了算,有些事情容七少即便很看好也无能为力。
“各有利弊。”沈寄中肯的说。
要是有精明强干又通情达理的长辈,她倒宁愿头上有人把一切都撑着,她就安安心心每个月拿月例银子花用。
今日天寒,来此吃腊八粥的大户人家女眷很少像这两人这么有活力的,大多在屋里。
这一处辟出来给女眷赏玩的地界,人便不是很多。
容七少奶奶摇落枝上残雪,掉了不少到沈寄颈窝处。
好在她围了一条狐毛围脖,不然非冻到不可。
于是抓起地上的一把雪往容七少奶奶身上砸去。
后者转身避让,两人一路竟追打到梅林深处去了。
几个远远跟着的小厮一时面面相觑,心头都道自家女主子就是贪玩的了,原来还能找到伴。
只得将梅林外围团团围住,任她们在里头追打嬉戏。
季白和容家丫鬟相视一笑,赶紧跑着追了上去。
容七少奶奶躲避之时,不小心仆倒在雪地里。沈寄一惊,赶紧过去把她搀了起来,“没事儿吧?”
“没事,好久没这么畅快的跑过了。今天来的人不少,都窝在厢房里不出来。你等着我回去换件衣服过来找你。”
大户人家的女眷出门,一向都是多带一身衣裳来替换的,防的就是遇上突发情况。
容七少奶奶方才仆倒地上,外头的衣服浸湿了些,所以需要回去换。
“少奶奶——”
容家丫鬟开始吓了一跳,见到她言笑晏晏的才放下心来搀着她回去换衣服去了。
沈寄也跑得一脸红扑扑的,指着梅林深处道:“我们再往里走点。”
季白路上替她拿着狐毛的暖手筒,这会儿便递了过来。
沈寄便把手钻了进去取暖。
季白是还小孩子,贪玩得很。
往日只能在家扫院子,自从到了沈寄身边才得了出来走动的机会。
听她这么说便忙不迭的点头,又指指梅林外,“那他们”
“就让他们在那里吧。这里是清过场的,让他们跟太近了没得惊扰到别家女眷。”
于是主仆二人便往梅林更深处去了。
一路走着,也没遇到什么人。
却不想刚出了梅林、上了一座小桥却遇上了一个华服少年。
那人生了一双桃花眼,往沈寄脸上身上一打量,“好漂亮的小姑娘!”
沈寄方才玩耍,而且此处是专辟给女眷游玩之地,便没有费事戴那个帏帽。
当下便微微沉下脸,“公子年纪轻轻,怎么就眼花了?妾身明明是一个已婚妇人,怎么是小姑娘?”
那人哈哈一笑,“别管发髻怎么梳,本公子看得出来你就是个小姑娘。”
沈寄心头一惊,是听说过有眼睛特别毒的那号人,只看面相就能知晓是姑娘还是妇人的。
不过,这少年对初次见面的、别人家的女眷说这样的话,却是有轻薄之嫌了。
季白说道:“我家奶奶当然是嫁了人的。这位公子还不快让开,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那公子道:“你喊来了人,我就说你家奶奶是与我来此私会的。”
“我家爷才不会信呢。”季白一脸的愤然,包子脸气得一鼓一鼓的。
那人不再理她,只盯着沈寄看,“小姑娘,你姓甚名谁啊?你告诉了我,我就给你让开路。”
沈寄看着他,“你说真的?”
这小子一看就是惯会偷香窃玉的,而且一身打扮不俗。
沈寄判断这就是个衙内。
万一嚷嚷开来,他是男子,自己是女子,不论最后传成怎样,吃亏的都是自己。
可没必要白白赔上名声。
再说马上要回老家了,回头可真是说不清楚。
所以,不能喊人来。
“当然是真的,本公子从来不骗漂亮小姑娘的。”
“你走过来,我告诉你。”沈寄笑道。
女子把闺名告诉旁的男人,都可以被视同私通了。
她要告诉了这人,岂不是送个把柄给他,日后还得被这人纠缠?
季白诧异的看着,就见那人走到了沈寄跟前,伸手想摸她的脸,“说吧。”
沈寄脸上还是微笑着,腿却飞快踢出,目标对方膝盖。
那人又是一笑,腿往后要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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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沈寄的脚在空中忽然变了方向,转而踢他最脆弱的部位。
这种防狼术现代是很寻常的,专踢男人命根子。
可是在这个时代,是不会有女儿家这么干的。
那人一时没有防备竟被踢了个正着,痛呼一声弯腰捂住。
“小侯爷——”
桥头远远站着看自家主子戏弄美人的小厮赶紧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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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早已转身拉起同样呆住的季白狂奔了。
好在季白醒悟得也快,和沈寄一起手拉手一下子跑出好远。
那小厮本有心想追,但自家小主子命根子被踢,还不知怎样呢。
于是顾不得追人,先过去扶起人来。
“给我封、封寺,非得找、找出这小娘皮不可。”
那个被称作小侯爷的脸都变色了,却不忘放狠话。
沈寄拉着人跑出梅林才停下。
对几个小厮道:“快走,回去。”
她算是闯祸了,得赶紧告诉魏楹一声。
小侯爷,还是个高级衙内呢。
可是,她也不能就那么被他占便宜吧。
季白也听到那声,脸色有点发白。
说起来是那个人无礼,跑到寺里专辟给女眷游玩的地方,嘴里、手上都不干不净的。
奶奶踢人也是该当的。
只是,那人是小侯爷啊,爷只是个七品官儿。
沈寄匆匆回到方才的厢房,容七少奶奶刚换好了衣服要出去找她,“咦,你怎么回来了啊?”
沈寄匆匆道:“我闯祸了,你们夫妻赶紧离开吧。”
魏楹从内室出来,“怎么回事?”
沈寄走到他跟前,“魏大哥,刚在梅林的桥边遇到一个登徒子想占我便宜,我就踹了他一脚。”
容七少也跟了出来,心道被你踹一脚有什么了不得的?
能不能给人留个印子都不好说。
他却不知道沈寄从八岁开始什么活都要干,力气可是不小的。
而且踹的又是那个部位,根本不需要太大的力气。
他说道:“魏夫人,多大个事儿。本就是对方理亏,他跑到辟给女眷的地方就是不怀好意。这大相国寺的和尚也真是,连个门户都看不好。我倒要问问他们收了这么多香火银子,是不是故意放了人进去惊扰官家女眷。”
魏楹却知道在这个地方敢去惊扰女眷的应当不是一般人。
不过管他是什么人,想占自己媳妇儿的便宜却是不成,踹了就踹了吧。
“我听到有人叫他小侯爷,约莫十六七的年纪。”
沈寄描述了一番那人的长相。容七少的脸色顿时变了,这听着像是那个混世魔王啊。
他家是皇商,时常和宫里的贵人们打交道,于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魏楹问道:“是谁?”
“镇国侯世子,也就是七皇子的小舅子。上次你还用一套琉璃盏打点过镇国侯夫人的。”
那琉璃盏就是他出的货,镇国侯府也是他去搭的线。
沈寄心头只有一个想法,冤家路窄!
她看向魏楹,怎么办?你可千万别当林冲啊。
可是不当林冲,难道还当得了鲁智深?
或者,是要投靠七皇子寻求庇护?
那这一脚可不只踢掉一千两银子,还把魏楹下半生也卖断了。
甚至他们一家子的未来都要葬送在里头了。
容七少右手成拳击在掌心,“那人一向就沾花惹草,如今竟敢在大相国寺拦着官家女眷意图调戏。”
沈寄的发髻一看就是已婚妇人,对方居然也半点忌惮没有。
魏楹深吸口气,“容兄,你还是先带嫂夫人离开吧。剩下的是我们夫妻的事了。”
容七少想t?了想,“好吧。如果魏大人之后有用得上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容七若是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