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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白鹿谓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托付终身


    姜锦鱼回来的时候, 何氏正与婆婆说着话,时不时朝外头看一眼。


    像她这样的妇人, 乡野出身, 又跟着相公在外做官,什么世面没见过,自然猜到了顾衍的意图,方家的帖子一递过来,她立马便猜到了,必然是顾衍在背后想的法子。


    可她非但没有拦着,还同意女儿去了,却又是另外的打算。


    顾家适不适合另说, 可顾衍却是颇得她和姜仲行的心, 基本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人品性情他们都知道, 且也是难得的出色, 就那么一口回绝了, 既显得不近人情,又有点可惜。


    夫妻俩还在考虑,自然也想看看,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态度。


    那厢钱妈妈过来道, 姑娘回来了。


    姜老太年纪越发大了,不像年轻时候那么喜欢孙子了,反而越发的稀罕小孙女,一听立马笑呵呵道, “快让绵绵过来陪我说说话,昨儿她做的那什么糯糕,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软软的,连我这老太婆的牙口,咬起来都不费劲。”


    何氏惯来是个孝顺媳妇,便吩咐钱妈妈去喊人,自个儿陪着老太太唠嗑,“您快别夸她了,都叫您和夫君给夸坏了……”


    姜老太是个偏心眼,立马道,“我孙女本来就好,我那哪里是夸她,分明是说大实话而已!”


    何氏忍俊不禁,含笑间,姜锦鱼到了。


    她笑盈盈凑到姜老太身边,亲热喊她,“奶,我听钱妈妈说,您馋我做的糕点了?您可不能吃甜的,吃多了要坏牙的!”


    姜锦鱼可不敢给姜老太吃那些甜食,她看多了医书,对医术不能说精通,但养生之道还是有些心得,老欧人家许多毛病,可不就是吃出来的。


    被孙女“训了”,姜老太也没不高兴,糕点有什么可吃的,她年纪大了,口腹之欲不大重,反倒是时时想要人陪着,尤其是来了盛京之后,连个串门的老姐妹都没了,更加盼着儿媳儿子啊孙子孙女啊,多多陪陪自己。


    姜兴的妻子陈氏生怕姜老太不高兴,闹着非要吃,忙出来帮着劝,“妹妹这是关心您的身子呢,咱们姜家日子越过越红火了,您老还不得看着啊。等二弟生了儿子,您老可还得帮着取名字呢!”


    姜锦鱼这名字是姜老太取的这事,姜老太吹了一辈子了,以往还收敛些,自打二儿子一家来了盛京,老太太更是牛得不得了了,逢年过节家里来人,都得把这事拿出来说,连带着算命的老神仙一起,最后还不忘夸自己,“要我说,我家绵绵这名儿,可不得了!你以为她爹咋做官那么顺利,可都是闺女旺的!天底下当官的多了去了,也没见个个都当得进了盛京,还能见着皇上!”


    陈氏这会儿拿出来说,倒是把姜老太哄高兴了,她本来也没生气,现在兴致更浓了,转过头问何氏,“宣哥儿的婚事咋样了?”


    何氏微微笑了下,委婉道,“二郎的意思,是再等一等。”


    姜老太有点失望,不过她也不会真的插手孙儿的婚事,问是问,那是她老人家关心孙子,可真要插手管,那就不合适了。何氏一个掌家夫人,可不是孙氏那等蠢妇,她也没必要操这个心。


    操心多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姜老太人老心态也乐观了许多,闻言也不操心姜宣的事了,转头来看姜锦鱼,忽然想起来什么,道,“上回你们走的匆忙,知道的人也不多。后来还出了桩事情,我现下想起来了,倒是得跟你们娘俩提一提。”


    何氏和姜锦鱼都看过去,等着老太太的下文。


    何氏管家管的严,家里下人个个都是守规矩的,见主子几个说话呢,早都退出了老远。所以姜老太也不怕被人偷听,直接道,“你们走后不久,潘家来了一回家里,那会儿三丫头还没嫁呢。潘姚氏来家里,说是替她家潘衡求娶绵绵,老爷子那会儿挺生气,三丫头算计绵绵这事,可不就是潘衡闹得麽?老爷子发了脾气,直接把人给赶出去了。倒是潘家那小子,瞧着挺痴心的,后来还来了几回,说是要当面解释他跟三丫头没关系。我看他可怜,也怕他天天上门,闹得村里人都知道,就跟他说,你们已经去盛京了,他这才不来了。”


    姜锦鱼听得瞪大眼,顿时都晕了,潘衡对她“痴心不改”?!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而且,上辈子是她一心想嫁给潘衡,要不是她执意要嫁,这门亲事多半无望。


    现在,反倒成了潘衡主动要娶她了?这算是风水轮流转麽?


    “我来之前碰见潘姚氏的邻居大娘了,听说潘家那小子没在家里待着了,说是出去念书了。大概也是把这事给放下了……”姜老太慢吞吞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潘衡这孩子其实不错,要是他跟三丫头,我生气归生气,指不定就答应了。”


    老人家下半段没说,可意思也挺明确,潘衡娶姜慧,那是姜慧高攀;可要娶她的绵绵,那老太太第一个就不答应了。


    她自己都得承认,四个孙女里头,她就是格外偏心小孙女。


    潘家的事情,毕竟都过去大半年了,现在拿出来说,众人也就是感慨一番,除了姜锦鱼有些震惊之外,其他人都觉得理所当然似的。


    那是肯定的啊,姜仲行是京官,日后前程大着呢,姜锦鱼自己也争气,生得好不说,别的样样都不差,甚至还有些格外出挑,潘衡动心思,在他们看来,那是特别正常的。


    还有那么点攀高枝儿的意思。


    不过理解归理解,没人觉得这婚事能成。连陈氏都在心里想着,潘家郎君再好,可自从她跟着丈夫来了二叔二婶家里,见到的青年才俊还少麽?别的先不说,光是来了几回的顾衍,便不知比潘衡要好出多少。


    其实不光陈氏这么想,何氏也是如此,对于婆婆说的潘家,何氏连脸色都未变,根本就在于,她压根不会把潘衡作为自家女儿夫君的备选。既然不会,那自然也不会去在意潘家的做法。


    何氏含笑把这事给揭了过去,女人间的话题很多,光是亲戚嫁娶生子之类的,便能说上一天,压根不用特意找话题。


    等到陈氏扶着累了的姜老太回去,何氏这才让钱妈妈把门守好,然后便拉着女儿进了房间里。


    姜锦鱼坐下,便被何氏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想了想,格外乖巧喊了句,“娘。”


    可惜何氏不是姜仲行,不会被自家闺女一句娘给糊弄过去,非但没有被撒娇给迷惑了,反倒还看出了点端倪,她也没绕圈子,直接了当道,“见到人了?”


    姜锦鱼抿抿唇,习惯母亲有话直说的做派了,老老实实回答,“见到了。”


    “装乖不成,现在来同我装可怜了?”何氏没好气摇摇头,“小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姜锦鱼可怜兮兮,“娘,我知错了。你问吧,我保证有问必答。”


    “顾家那小子大费周章见你,不会只是想见你一面,什么话都没说吧?”


    自从顾老太太上了一回门,以往何氏和姜二郎口中亲热的“衍哥儿”,就成了顾家那小子了,大概是全天下要嫁女儿的老父亲老母亲,对着女婿都没什么好脸色吧。


    何氏也是一样,喜欢顾衍是一方面,要看着顾衍费尽心思把自家闺女“骗走”,那又是另一回事。


    被这么一问,刚刚才从脑海里赶走的那些话,一下子又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姜锦鱼略不自在的咳了一下,简短道,“也没说什么。他道,等他入仕后,不久便会分家。另外,还把他名下的财产账簿给我看了。其余的便没了。”


    姑娘家平日里再稳重,到了这时候也是羞的。何氏对小姑娘的心思,也摸得很透,知道必定不知说了这些,或者说,不会是这样简单的内容,不过她也没追问。


    光是女儿说的这几句,便足以教何氏看出端倪了。


    她自己养大的闺女,自己最清楚,真要不想嫁,哪里会这样替顾衍说话。上回齐家那事,姜锦鱼可是一口就回绝了,理由也很充分,齐大非偶、不想高攀。


    何氏心里想着,面上倒是没显露出来,神色也很慎重,自顾自道,“这样说起来……顾家倒也不是不能嫁……”


    姜锦鱼有些局促羞涩,说不上来的不自在,闻言也权当没听见,微微撇开头,可耳朵却是悄悄红了,肉肉的耳垂软绵绵的,透着红晕,看上去很好捏。


    她微微竖起耳朵,等着自家娘接下来的下文,可她自己心里也是稀里糊涂的,压根不知道,自己想听的什么答案。


    何氏看了她这神色,心里哪里还会不清楚,心下几乎也同意了一半了。


    “成了,等你爹回来,我和他说。”


    姜锦鱼怔了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点灯,就在屋里那么坐着。


    小桃想进来点烛,可一看自家姑娘的神色,没敢进来打扰。


    昏暗中,大概人的思绪会越发的清晰,连白日里顾衍极其细微的动作,说话时微微皱起的眉心,替她擦手时的慢条斯理,笑起来眼里的光,都变得格外的清晰,分毫未差展现在她面前。


    姜锦鱼忍不住有点儿“自恋”的想,他那么喜欢我麽?连同我说话时,都温柔得不像他。他大费周章见我一面,是怕我不嫁给他,所以才要亲自来跟我解释麽?


    如果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相信一次,相信顾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抱歉!


    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尽量调整哈


    另外解释一下,方秋沁的未婚夫是她爹那方的亲戚,算是妹妹的儿子,我还以为爸爸这边的是堂,妈妈这边的是表,刚刚查了下,果然错了QAQ


    抱歉


    第62章 合婚


    第二日, 何氏起身后,便吩咐钱妈妈帮着去了顾家, 帮忙传话。


    昨夜里夫妻俩个也算是通了气, 比起何氏,姜二郎同顾衍接触还要更多些,自然知晓,顾衍日后的前程定是不会差,自家女儿若是嫁,吃不了亏。


    且听了妻子何氏的话,心里对顾衍也算是认可了大半了,只是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定亲可以, 可成亲还得等等。


    何氏也觉得如此, 夫妻俩个打定主意,何氏便打算给顾老太太那边一个准话了, 总是吊着人家, 也显得不尊重, 这也不是他们姜家的作风。


    钱妈妈按着主子的意思到了顾府,她本以为进门还要受些刁难的,因为之前便听说过外头的传言,顾家那位继室是个苛刻人, 不光是对继子盼着他不好,连姨娘下人也是非打即骂的。


    哪晓得进门便顺利的很,知道她是姜家来的人,守门的管事格外客气, 话里话外套着近乎,听说她是来给老太太传话的,立马派了个小丫鬟,特意吩咐她,“千万把这位钱妈妈给送到老夫人那里去,别耽搁了!”


    钱妈妈心里稍稍纳闷,顾家不是那继室当家麽?怎么对着她这样的客气,不应当啊?


    被她怀疑别有居心的管事还在美滋滋的想:等把这妈妈送走了,自个儿立马去大少爷那里报喜去!这可是好差事,可不能让那几个小子给抢了!


    只能怪他们不走运!偏生让他赶上这事,前几天可没瞧见有姜家人上门噢!


    管事想到上回大少爷阔绰的手笔,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也顾不上呆站着了,忙就跑开,打算去传话去了。


    而钱妈妈这边顺利见到了顾老夫人,她恭恭敬敬传完话,就见端庄的老夫人坐不住了,边喊着嬷嬷来给钱妈妈塞赏钱,边喜滋滋道,“那我那日带着衍哥儿上门,总要让他正式见见长辈。”


    见顾家这样重视自家姑娘,钱妈妈心里也舒服,没多客套,接了顾老夫人的赏钱,福福身道,“那您定了日子,便捎人提前来说一声。我家夫人说了,也不必太客气。”


    言外之意,这是把顾家当亲戚来走了,不必又是帖子又是提前好几日的。


    顾老太太听了也高兴,她是因为自家孙儿一心惦记着人家闺女,所以表现得很主动,可何氏这样的举动和态度,无疑也表现出了对她和顾家的尊重。


    这话听了,让人心里觉得舒坦,顾老夫人在心里感慨:胡氏那边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可要她看,这门亲事说的还真对!姜家这样的做派,行就是行,不行也是一句话,没钓着一个还想着挑个更好的,这样明礼知义的人家,才真正算得上一句“家风清正”。


    跟姜家比起来,他们顾家也就是面上一句“书香门第”,骨子里还不如人姜家有规矩呢!


    “哎,姜夫人说的正是!往后便是一家人了,也没得客气的!”说罢,顾老夫人还喜滋滋招手唤嬷嬷,“把衍哥儿送来的那副头面拿来。”


    等嬷嬷把头面取来了,老夫人便转头冲钱妈妈道,“这是衍哥儿那孩子送来的,本就是给他媳妇的,你也别推辞,尽管带回去。外人问了,你就说是我送的。”


    钱妈妈听了,觉得顾老太太瞧着年纪大,可脑子明白得很,看着不是个糊涂的。


    一面又替自家孙儿讨好了未来的丈人丈母娘,一面又把后顾之忧都给免了,直接以她的名义送,东西也是从她这儿出的。外人问起了,也只会觉得老人家喜欢年轻小姑娘,赏赐点东西很正常,完全不会想到私情之类。


    钱妈妈想了想,点头道,“那老奴便收下了。”


    传了话,便要走了,顾老夫人还特意让嬷嬷亲自去送人,以表重视。


    钱妈妈也很懂规矩,生怕给姜家丢了脸,态度越发的谦逊,没有半分恃宠而骄。


    嬷嬷送走钱妈妈后,回身便看到了匆匆而至的顾衍,忙上去福福身。


    “人送走了?”顾衍点头,遥遥看了一眼走远的钱妈妈,瞧着果然有几分面熟。


    姜家下人不多,能被主子派来传话的,只可能是心腹。且按着那管事的消息,是个上了年纪的妈妈。略对了对人名,顾衍便猜出了来的人是谁。


    嬷嬷也恭敬答道,“送走了。让忠管事派了马车和小厮送了。”


    顾衍漫不经心点了个头,便抬步朝祖母院子里去了,进了院子,便看到祖母笑眯眯看过来,眼里仿佛带了丝看笑话的揶揄,老太太了然道,“来了啊。”


    长孙亲事成了,顾老夫人也算是安了心,也有心情逗弄一下孙儿,想看一看一向镇定沉着的孙儿着急的样子。


    老太太故意没吭声,等着顾衍主动开口问。


    祖母的那点小心机,顾衍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透?但即便是看透了,一开口就落了下风,他也甘愿先主动开口,主动认输一回。


    顾衍坐下,抬眼坦率问道,“祖母可否告知孙儿,姜家派人前来,是为了何事?”


    顾老夫人也装不下去了,说到底,她也为顾衍高兴,见他这样为自己的亲事谋划,便觉得,小两口日后定能鹣鲽情深。


    “姜家同意了。找个时间,我同你姑姑再去一回姜家,把定亲的日子给定了,那你也算是安心了。”


    虽然早已提前猜中了,可当祖母亲口说出姜家同意了的话,顾衍还是从心底油然而生出浓浓的喜悦来。


    这喜,既是因为他喜欢的人,终于要成为他的人。也是因为,他所做的努力,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且被那样珍视着。


    他以为小姑娘兴许只是被他的话打动,可要把人娶回家,还需要时间,需要他一次次的表现。可结果却是让他惊喜的,他的小姑娘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是柔软的,像祖母之前养的那只翡翠绿眼的小白猫儿,羞涩的柔软的,可一旦知道你是对它好的,一旦托付信任,便会乖乖收好爪子,即使小猫儿爪子挠人的劲儿小到让人忽视,然后摊开肚皮任你揉。


    现在,这只黏人又漂亮的“小猫儿”,也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嗯。”顾衍克制着欣喜,颔首,片刻后才开口道,“若是可以,定亲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五前吧。”


    “这……”老太太听了忍不住抬头,下月十五是会试出结果的日子,按着她对孙儿性格的了解,这必定不是怕姜家因为他没考中而反悔,难不成是怕因为他考中了,而闹出什么岔子?


    联想到自己孙儿对人小姑娘的疼惜,顾老夫人也有些理解,当即点头答应下来,“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夜长梦多,还是早定下来为好。”


    可等祖母赞同了自己的想法,顾衍本人倒是有点迟疑了,犹豫着开口,“这样会不会太赶了?”


    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回会试是没问题的。只怕等他成了贡士,顾忠青便又不肯放弃先前的念头,虽说因着他的有意宣传,胡氏的刻薄已经在盛京出了名了,可万一真有想不开的人家,非要把女儿嫁来,也并不是毫无可能。


    可另一方面,定亲也好,成亲也好,对他而言对他的小姑娘而言,一辈子都只有一次。


    女子天生便对这些格外重视,他怕怠慢委屈了自家小姑娘。


    算了,顾忠青那里若是有什么念头,他总能想办法让他打消的,只是要费些劲罢了。


    想到这里,顾衍又改口了,“还是按着姜家的意思来吧。好事不怕等,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那十天半个月的。”


    顾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孙儿这样拿不定主意,觉得稀奇的同时,又觉得万分庆幸,幸好自己当时没因为两家的门第而反对这门亲事,否则哪里能看到孙儿这样鲜活的模样。


    “那行,这事我再同姜夫人商量。”


    婚事的事情,基本就算尘埃落定了。


    顾老夫人也亲自登门,同何氏商量定亲的事情,觉得赶得太急不大合适,最后两人还是定下来,就按着盛京的规矩来。


    可这么一来,定亲礼势必要在会试公布结果之后了。


    何氏不担心,姜仲行更是态度明确得不得了,直接道,“若是顾衍成了贡士,顾家便要反悔,这门亲事吹了正好。我的女儿,哪里会愁嫁?”


    何氏也点头,“正是如此,也不是我急,我看顾老夫人倒是有那么点意思,大概还是老人家想早点抱孙子吧。”


    姜仲行摇摇头,没作声。


    老夫人就是急着抱孙子,还差这么十天半个月的?大约是顾衍那里怕出岔子吧,可姜仲行知道归知道,却没打算帮忙。


    若是连顾家那点事情都搞不定,这个女婿不要也罢!


    姜仲行态度坚定,顾老夫人也觉得那样不合适,便也安安心心的准备定亲礼。


    初九那日,顾衍和姜锦鱼的庚帖,被顾老夫人特意挑出来的五角俱全的一个嬷嬷,送到明山寺,供奉了不少香油钱,请主持大师亲自卜算。


    明山寺的大师沐浴净身,亲自卜算两人的生辰八字,一日之后,合帖结果便由个小和尚送了出来。


    抄录两份,一份送到姜家,另一份则被送到了顾府。


    顾老夫人取了合婚帖,展开朱纸,两行飘逸小字映入眼帘。


    “乾和坤和,相辅相成,天命之合。”


    “枯木逢春,困鱼遇水,逢凶化吉。”


    仔仔细细看了三遍,顾老夫人彻彻底底安心了。明山寺大师的卦象,莫说她,就是宫里也有贵人相信,可见大师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这卦象分明是说,姜家那姑娘有旺夫之相,和自家孙儿在一起,那是天作之合,逢凶化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第63章 升官


    交换过庚帖, 两家便可以以亲家的名义来往了。


    顾老太太对这门婚事很满意,也没藏着掖着, 有人来问, 便直接就道,“我那孙儿定的姑娘,便是吏部姜大人府上的姑娘。”


    问的人还纳闷呢,吏部哪个姜大人啊?再追问一句,脸色就有些讪讪了,讪笑道,“噢,是这样啊。那可真是恭喜您了, 等孙媳妇进了门, 您老就可以等着抱重孙了。”


    转眼出了这门,就啧啧感慨上了, “这顾大公子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要不是摊上这么个苛刻继母, 娶个门当户对的,总是不难的。好歹是个举人呢!这顾老夫人也是个糊涂的,瞧那模样态度,竟是半点儿没有嫌弃那姜姑娘门第差, 还乐呵呵,当成宝似的。”


    听她说话的那夫人也跟着摇头,“所以说,娶妻娶贤, 娶了胡氏那样的搅家精,可不是家门不幸麽!”


    事不关己,自然说起来毫无顾忌,且顾家又不是什么她们得罪不起的高门大户,闲言碎语传那么几句,胡氏难不成还敢找她们算账?


    盛京圈子里的官夫人们都是人精,什么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心里门清儿。


    像胡氏,就是她们心里能得罪的那个,名声那样差,也不差她们踩上几脚。可她们口里的顾大公子,就是她们觉得不能得罪的,男子不像女子,男子可以入仕博功名,且还是个会读书的,往后指不定有什么前程。


    不是有句老话么,莫欺少年穷。


    举人连官都不是,可这些官夫人敢嚼胡氏的舌根,却不敢真把顾衍给牵连进去,连带着传闲言碎语,也只把矛头指向胡氏。


    在胡氏还忙于和府里姨娘斗法的时候,还不知道,盛京的官夫人们又替她“宣扬”了一波,乃至她的名声,都有那么点传出圈子了,甚至连侯府王府那些侧妃们都知道了。


    胡氏成了盛京的笑柄,尚且还不自知,可胡氏的娘家嫂子却是要恨死她了,一向对婆婆言听计从的胡夫人,也彻底发了一回火,扬言道,就是小姑子回来,也不让自家孩子去见她!


    胡夫人的婆婆又能如何,她自家女儿先做错事,牵连了娘家,她这个婆婆也挺不直腰板,更别提训儿媳妇了。


    后宅这些事,却不大影响得了前朝的事情,男人们也不会去管自家妻妾说了谁的闲话,他们关注的,是谁又升了官,陛下最近看重哪个。


    升了官的,自然是要去巴结着,不说巴结,至少也不能结仇不是?


    就在姜顾两家交换庚帖后三日,赶上皇后诞下龙嗣,周文帝亲政已有六年,大婚也已经七年了,可嫡子还是第一个,自然龙心大悦。


    周文帝一高兴,便开始给手底下的官员“升职”了,一连下了十几道圣旨,大到吏部尚书,小到内廷的太监,也不拘官大官小,连着提拔了十多人。


    若是换做平时,莫说提拔这么多人,光是提拔一个吏部尚书,都得先内阁讨论一波,早朝再讨论一波,几大派系还得上几轮折子,再激烈点,在早朝上撸着袖子互骂也不稀奇。


    可赶上圣上唯一的嫡子出生,谁都不敢触霉头了。说的粗俗些,就是民间地主老爷家生了个儿子,地主老爷一高兴,免了佃户的佃租,手底下管事还敢多说一句?


    这道理也是一样的,皇上喜得嫡子,龙心大悦,赏了底下人,只不过赏的是官位,这谁敢跑上来指着皇帝的鼻子痛心疾首来一句,皇上,这官您不能升!不合祖宗礼法啊!


    那要不就是脑子坏了,要不就是不要命了!


    真敢这么做,那可真能“名留青史”了,不过就是这名留得不怎么好听。


    太监唱完圣旨,还没走出宫门,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就被众人围了个团团转,这个请他去喝酒,那个请他去鉴赏自己的画作。


    新上任的尹尚书是个老头儿了,在朝里资历挺老的,可以往不怎的起眼。本来原礼部尚书致仕,几个有希望的官员都“上窜下跳”,四处找门路,想接老尚书的班,可没曾想,竟是让尹尚书给捡了个便宜。


    众人也想不明白,尹大人怎么就入了陛下的眼了,可想不通归想不通,又不影响他们巴结套近乎。


    唯独被众人围着的尹尚书自己心里有数,自己又无大功绩,背后也无派系,这回能坐上尚书的位置,纯属陛下一时“善心大发”,可天下之主会善心大发麽,这话谁都不信,尹尚书也不信。


    自己年纪这么大,就算是坐上了这位置,也只想着不出错就好,坐不了几年,就得致仕。到时候上来的,才是陛下心里真正属意的吏部尚书。


    想到这回跟着升了官的安江,尹尚书感觉自己猜到了点陛下的意思,拒绝了众人邀约,往朝外走了出去,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自己这个尚书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周文帝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挑中的这个尚书,这么有眼力见儿,还在跟自己的心腹解释,“本来是想直接给你尚书之位,你的位置就让你手底下挑个人接手,可你毕竟资历浅,真要坐上那位置,只怕朝里那几个老头儿要闹翻天了。”


    一向正经的陛下喊丞相御史老头儿,安江仿佛没听见似的,躬身道,“陛下思虑周全,微臣不及。侍郎之位足以,微臣感念陛下厚爱。”


    其实他这个年纪,能做得了吏部侍郎,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见安江没有芥蒂,周文帝又道,“你上回给朕举荐的那个姜仲行,的确是不错,是个能干实事的官员,又不是那等只知道干实事的。这回朕也提拔了,朝中官员多,可能干事的却少之又少,朕也是举步维艰啊……”


    安江沉声道,“陛下不必担忧。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天底下的有才之人,个个都希望得到陛下的赏识。陛下何愁无人可用?”


    周文帝龙颜大悦,抚掌道,“爱卿说的极是,待殿试一过,又有诸多人才从文昌门鱼贯而入。十年之后,朝中尽是有用之才,朕何愁无人可用!”


    君臣相谈甚欢,甚至已经把这回会试中几个出色的拿出来一一点评了,而宫外的人,自然不知道,皇帝已经缺人用到了这样的地步。


    六品官员之上才可上朝,姜仲行刚好卡在七品的品阶上,自然不知道早朝时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升官了。


    升官的圣旨来的很快,没去姜家,直接到了吏部来,姜仲行彼时正在整理西南地区官员的考核结果,青色的官袍也沾了灰,还没来得及整理,就被满脸喜色的同僚给拉了出去。


    来传圣旨的公公见状,权当没瞧见,严肃唱完圣旨,便瞬间变了脸色,笑眯眯道,“姜主事,姜大人,接旨吧!”


    吏部最高长官是尚书(正二品),其下便是侍郎二名(正三品),又设副职员外郎数名,乃从四品。再往下便是主事数名,乃从五品官员。


    就是说,姜仲行这一下子就从正七品,一跃至从五品,在满地三四品的盛京,这品级不算什么,可吏部的从五品主事,实权大过官阶啊!


    姜仲行早知年后估计会升迁,可没想到连升三级,心中虽喜悦,可面上却是一派沉静,接过圣旨,道,“多谢这位公公走这一趟。”


    然后,将袖里的暖炉取出来,含笑递过去,“天寒,公公路上带着。”


    姜仲行不是那等随时等着拍马屁的人,身上是带了赏钱,可那是赏给下人的,要是给传旨公公,那就不是讨好人,而是得罪人了。


    暖炉价值不高,可模样精致,且内有乾坤,送给这公公,既不显得阿谀奉承,还不得罪人。


    做官也不是稀里糊涂瞎做的,姜仲行是干实事的人,可该知道的人情世故,他样样都不少,对着儿子姜宣,他也是这样教他的。


    传旨公公笑眯眯接了暖炉,刚接到手里,便闻到清淡的药香味,细细那么一瞧,这暖炉虽小如橘,但格外精致,上下两层,上头一层薄,下头宽,而上面那层则放了中药,底下碳一热,中药被烘烤,药香便散出来了。


    这小玩意儿,还是姜锦鱼折腾了铁匠许久,才折腾出来的。


    传旨公公心里一喜,他们都是伺候人的,自然不能带了异味,否则就是对主子不敬,有了这小暖炉,冬日里塞些味道淡的香料,可解决了他的大难题。这玩意儿不算贵重,可太监出一次宫不容易,这样精巧又趁手的,却是不容易得的。


    公公面上笑容浓了些,回到宫里,正赶上周文帝心情好,公公便也识趣多说上几句,“姜主事还真是个干实事的官儿,奴才传旨的时候,姜大人还在忙活儿呢,被吏部其他几位大人匆匆拉出来,浑身都是灰。”


    周文帝本就觉得姜仲行是个可用的人才,一听也有些兴趣,笑道,“朕有时也这样,批奏折入神了,袖子沾了墨,也没察觉。”


    公公一听,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又把姜仲行的地位看得重了些,能让陛下说出“朕也是如此”,说明陛下很是欣赏。


    兴许用不了几年,这位姜主事,便能在早朝上占得一席之位了。


    宫中诸事,外人自然不得而知,而此时的姜家,却是人人脸上带着笑。


    姜仲行那边圣旨一到手,立马就有小厮跑回来报喜了,何氏大喜,立马给家中奴仆发了赏钱,但同时又吩咐钱妈妈,让她和石叔务必约束好家中下人,若是闹出那等仗势欺人的丑事,立马便遣出府去。


    下人们个个都老老实实的,高兴归高兴,可不敢犯了主子的忌讳。


    姜家待下人宽厚,真要被赶出去了,哪里还找得到这么好的主家?!


    顾衍上门来给丈人丈母娘道喜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幅画面,本来就守规矩的下人们,越发恭敬谦卑,丝毫不似旁的府上那些下人那样,一脸“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得意之色。


    见此情景,顾衍还没多什么感慨,他身边跟着来的书童却是念叨上了。


    姜家可真是不一般!


    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姑娘,往后也定是个贤良守礼的,自家大少爷这门亲事,定的还真是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我们姜爹爹升官了、、


    撒花花(学你们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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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气不顺


    顾衍算是姜家的准女婿了, 他来道喜,也属于人之常情。


    何氏见了他, 嘴上没说什么, 可心里却是愈发的满意。“来便来了,怎的还带了礼?下回不许这样了。”


    顾衍微微颔首,笑着答应下来,他在岳父岳母面前,一向好说话的很,做事稳妥,举止恰当。若是让顾忠青看到了,指不定都要怀疑, 儿子究竟是顾家的, 还是他们姜家的。


    本来两家也还没正式走定亲礼,不应当让两人单独见面, 可看顾衍这样眼巴巴上门来, 分明是盼着见自家女儿一面。


    何氏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 规矩自然要守,但也不必死守,她是一心盼着女儿日后夫妻二人和和美美的,当即便也松了口, 朝钱妈妈使了个眼色。


    钱妈妈也很识趣,立马就明白了,出门去请姜锦鱼了。


    姜锦鱼迈过台阶进门,便看到长身而立的男子, 靛蓝的袍子,袖口一圈玄色,见到她的那一瞬,眸中冰雪化尽,面上带了温然的笑意。


    顾衍颔首,不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喊她,“绵绵。”


    见一旁站着的娘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姜锦鱼也明白过来了,娘这是给自己和顾衍培养感情的机会。


    便也压住心里的羞意,面上露出温柔的笑,眼眸明亮,抬起一双美目,稍有些紧张的抿抿唇,可眼神却没躲开,“顾公子。”


    何氏适时走了出去,给两人留了见面的机会,可又让钱妈妈在门外的院子里站着,也算是个提醒。


    顾衍低头看他的小姑娘,眼眸明亮,笑容温暖,眼里虽含了丝羞意,但并不显得局促僵硬,反而多了丝女儿家的娇态。


    她在慢慢接受自己,像一只家养的娇气猫儿,爪子是粉的,毛发是柔软的,正小心翼翼试探着、试探着,伸出爪子往前走几步,试探着面前喂食的人值不值得托付信任。这个发现,让顾衍很愉悦,从心底流淌出满满的愉悦。


    “长安街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你哪日得了空,我带你去看看,可好?”


    顾衍寻思着,这样年纪的姑娘都爱美,对首饰什么的,总是有兴趣的。他也没哄过姑娘,颇有点无师自通的意思。


    姜锦鱼侧头想了想,估摸着是小桃念叨了好几日的那个,“嗯”了一句,笑了一下,慢吞吞道,“好啊。”


    得了准话,顾衍便也没久留,他倒是想久留,可岳母安排的嬷嬷还在门口守着,给人留下“急色”的坏印象便不好了。


    往后进门,还得指望着岳母呢。


    在这一点上,顾衍深有感触。以前姜叔分明也很欣赏自己,但自从他与绵绵要定亲后,小姑娘的爹便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眼神里的挑剔,都快满出来了。


    倒是岳母何氏,待他反倒比以前亲近了不少。


    顾衍没久留,片刻便主动告辞了,只不过临走前还把两人下回见面的事情给敲定了。


    回到顾家,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便见到父亲顾忠青过来了,身后还追着继母胡氏。


    胡氏匆匆而至,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来了便先暗暗狠狠瞪了一眼继子,随后摆出一副慈母训话的样子道,“老爷别气了,大少爷也真是的。岳父升官便升官,何必藏着掖着,我知道大少爷一向不亲近我这个继母,可老爷总是你的亲爹了,难不成还会害你不成?”


    顾忠青本来挺高兴的,一回来便把姜仲行升官的事情说了,在他看来,他和长子不亲近,可长子身上流的是他顾家的血,长子能有个好岳家,他面上也有光。


    可等妻子胡氏那么一说,他便觉得不对劲了。


    难道顾衍真的早就知道升官的事情,只不过是像胡氏说的那样,忌惮继母,把他这个爹也当成外人来瞒着。再想到祖孙俩对这桩婚事这么坚持,也顿时觉得找到了理由。分明是长子没瞒着老太太,只瞒着他这个爹了。


    顾忠青痛心疾首道,“我看分明就像你母亲说的那样,你心里压根没有我这个爹!”


    顾衍面无表情,忽然觉得有些荒唐:究竟是什么让顾忠青有这样的错觉,觉得他还可以在他面前摆父亲的架子?十几年的熟视无睹,在他取的功名后,一下子成了慈父,还要他跟着一起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不觉得很荒唐吗?


    说到底,顾忠青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的确对长子有亏欠,可自己对顾衍有养育之恩,他都放下架子了,顾衍就应该立马释怀才是!


    可他不明白,养育之恩是什么?


    养,一衣一食,养大成人;育,教书育人,培育成才。这两件事,顾忠青一件也没做到,顾衍有生母的嫁妆,早几年就不从公中领银子了。至于育,顾忠青更是直接缺席了个彻底。


    所以,何来他口口声声的养育之恩?


    胡氏还在一边挑拨离间,顾忠青则是暴跳如雷,唯独顾衍站在一边,看着夫妻俩的丑态,心里忽然冒出了个想法:其实,胡氏和顾忠青挺配的。


    一个蠢,一个自以为是。


    顾忠青正气得跳脚的时候,被匆匆赶来的顾老夫人劈头盖脸一顿训,老太太手里拎了根棍子,上去便是一顿抽,不光抽儿子,连胡氏一起跟着挨打。


    顾忠青年轻时还扛得住,可养尊处优这么些年,不说肥头大耳,至少也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子了,疼得唉唉直叫,连声道,“娘,您这是干什么啊!”


    顾老太太没留情面,一边抽一边道,“我教儿子啊!我儿子不听话,我这个做娘的,还不能打了麽?!我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我让你受人挑拨,不信自己儿子!我让你有眼无珠!”


    骂一句,抽一棍子。


    光是看棍子的力道,老太太的身子骨可结实得很。


    还是顾衍怕祖母把自己给累着了,上去拦了一手,“祖母歇歇,别气坏了身子。”


    顾老太太这才收手,对着顾忠青和胡氏,那叫一个疾风暴雨,可转头冲顾衍的时候,立马变了个表情,慈祥和蔼得不得了,“还是衍哥儿孝顺。”


    这态度的转变,看得顾忠青和胡氏都傻眼了。


    顾忠青一边嘶嘶着喊疼,一边道,“娘,您这是做什么啊!儿子都这么大了,您好歹给儿子留些脸面啊!”


    顾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个能言善道的爽利妇人,不过是守寡多年,不大管事了,可真要理论起来,那也不能小瞧她。


    “哼。”顾老太太冷冷一声,“脸面是别人留的麽?你自己都快把脸丢尽了,现在来跟我说脸面?!那我问你,是你不分青红皂白,跑来冤枉衍哥儿吧?我倒要问问,胡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胡氏立马委屈道,“婆母,您这是什么话,儿媳……”


    “你给我闭嘴!”顾老太太一个眼刀甩过去,她以前忌惮胡氏,是因为顾衍那时还小,还立不住,自己儿子又是个没脑子的,她只能忍着,等着。如今孙儿都大了,她一个老太太,还怕什么?


    胡氏噤声,顾忠青却还要据理力争一句,“娘,您不能偏心衍哥儿,就觉得都是我的错。他同姜家那样亲密,跟姜家长子称兄道弟,能不事先知情?若是不知情,又怎的会一心要娶那姜家女儿?亏我这个当爹的,当时还苦口婆心的劝他,他倒好,什么都瞒着我这个当爹的!”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存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顾老太太横眉怒道,“你少拿你那些龌龊心思来揣测旁人!”


    顾忠青有口难言,干脆也懒得说了,只是心里还是一心认定,顾衍必是像胡氏所言,事先知道姜仲行升官的事情,否则怎么可能愿意娶一个小官之女?


    让他相信,顾衍就是走了好运,命里该有个好岳家,比让他承认自己错了还难。


    顾忠青固执己见,顾衍也不在乎他的态度,父子俩本来就不如何的关系,一下子跌落到了冰点。


    而唯一高兴的,也就只有胡氏了。


    回到正院,胡氏心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是来气。


    成功离间了夫子感情,她自然高兴。可一想到顾衍居然这么走远,岳父一下子从吏部小吏,成了吏部的主事,虽是从五品,可却是在实打实的实权部门,说出去都是很有面子的。


    且有了这么个岳父,顾衍若是真进了官场,只怕升迁也不用发愁了,不说有什么大的助力,至少吏部有人,不会有人故意卡他。


    想到这里,胡氏又觉得怄气,都快把帕子都捏碎了。


    胡氏不知道,让她气不顺的事情,还不止如此呢。


    先是琴姨娘那边传出了喜讯,琴姨娘推出来跟胡氏争宠的丫头怀了,府里已经有十来年没有喜讯了,这孩子一来,顾忠青当即喜得把那丫头提成姨娘。


    还是胡氏咬着牙,故作宽容道,“翠儿眼下还怀着呢,这提成姨娘也得折腾,我看还是等翠儿生了,老爷再给她名分好。到时候双喜临门,也是老爷您给翠儿做面子呢。”


    顾忠青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没急着给翠儿名分,不过为表重视,还是急匆匆过去看了几眼,又让公中给翠儿买了不少补药。


    胡氏心在滴血,可面上却不敢露出什么,只是屋里只剩下她一个的时候,便咬牙切齿咒骂,“小贱蹄子,补死了活该!一个下人,受用得了这些好东西麽!”


    其实胡氏作为当家主妇,要想让没名没分的丫鬟落个胎,还是很容易的。可是她眼下也不敢动手,只想着等着时机。


    盘算了诸多弄死翠儿,顺便嫁祸琴姨娘的法子,胡氏才气顺了些,次日大早用早膳时,却又被气出了个好歹。


    十五是会试张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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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会元贡生


    姜家人少, 一直是在一起用的早膳,分开用也有。不过姜老太在家里, 大家伙儿为了哄老太太开心, 便都聚在一起用。


    钱妈妈领着秋霞几个,送上来几屉新出炉的包子,个儿不大,不过一掀开竹篾罩子,白蒙蒙的雾气便散开了,夹杂着上好的白面香味。


    “奶,吃包子,您爱吃的酸菜肉馅儿的。”姜锦鱼夹了个龙眼大的小包子, 送到姜老太面前的碟子里, 又吩咐小桃给倒点醋。


    老人家吃惯了腌菜,在乡下的时候, 每日早上就是馒头夹腌菜, 再要不就是豆包配腌菜。可来了盛京, 姜锦鱼一看奶这饮食习惯,悄悄就给厨房吩咐了,隔两三天才让做一次腌菜。


    姜老太本来还不习惯,可听了姜锦鱼的话, 也知道孙女是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忍了便忍了。不过还是吃习惯了,看到酸菜馅儿的包子,就跟见了肉似的。


    心满意足吃了三个龙眼大的包子, 姜老太还意犹未尽呢,姜锦鱼便不让奶用酸菜了,笑眯眯递了碗河虾粥过去,“奶,尝尝这粥,鲜不鲜?让厨房特意给您熬的。”


    姜老太哪舍得拂了孙女的好意,便也不去看那包子了,一心一意用着粥。


    姜仲行在一边,看着自家女儿哄她奶,跟哄孩子似的,偏偏在家里说一不二的老太太,居然也格外的听话。


    忍不住就想,自家闺女这是哪里学来的本事,要说哄长辈的本事,简直可以说是无师自通。毕竟妻子何氏跟老太太关系就一般,可见也不是随了她娘。


    就在一派温馨之际,石叔突然匆匆跑了进来,再一看,面上倒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满脸的喜色。


    众人见了,心里一下子便有了成算,还是姜锦鱼代为开口问道,“石叔,可是阿兄的会试结果出来了?”


    石叔喘喘气,喜上眉梢道,“老爷大喜,夫人大喜!咱家少爷中了!又中了!”


    得了这一句准话,何氏心不在焉了一早上,此时也踏实了,面上带着喜色,“果真中了?”


    “自然!”这一句话,石叔说的格外的有底气,道,“老奴看得清清楚楚的,还让别人帮着看了个仔细!头一个就是咱家少爷,祖籍锦州夏县,姜宣。绝不会有错!”


    姜仲行略有些惊喜,说实话姜宣能中贡生,这是他意料之中的,毕竟自家儿子的本事,他是最清楚的,可……可会元这就有点吓人了。


    要知道会试不比乡试,各省举人都聚集在盛京,有的甚至中了举人之后,寒窗苦读十年之久,光是应试的经验,姜宣就不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这会元还是落到了姜宣身上。


    别人可不似姜仲行这样琢磨那么多,都高兴坏了,姜老太乐坏了,拉住孙儿的手,念叨着,“你可给咱老姜家长了脸了!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真出息……”


    姜兴也是佩服万分,打心底里佩服自己这个堂弟,喜滋滋向他道喜,“二弟,恭喜你。”


    小胖墩姜砚更是仗着阿兄心情好,直接抱住阿兄的大腿,喜滋滋道,“嘿嘿,我阿兄是贡生咯!”


    小胖墩也开蒙了,不过他念书显然没阿兄姜宣好,不过小胖墩不在意啊,还丝毫没想到书院先生会如何“磋磨”他这个会元弟弟,还在美滋滋想着如何炫耀自家厉害的阿兄。


    得了会元,虽说只是个名头,与一般的贡生也没多大不同,可姜宣心里也是欣喜的,他自小念书,最开始是跟着爹在县里开蒙,后来便是住在镇上的书院,可以说他前半生,基本都在念书,一念就是十几年。有如今这样的成就,总算是没白努力。


    心里高兴归高兴,姜宣倒是还惦记着自家妹夫,看向石叔,“石叔,您可还看见了什么熟人?”


    这话一出,姜锦鱼先红了脸,阿兄分明是替她问的,小姑娘脸皮薄,可连庚帖都换了,她也把顾衍当成自己人了,心里也惦记着。


    石叔也不是傻的,一大早就赶去看榜了,自然不会只看自家少爷,不过在他心里,自然是要先报自己人的喜,再报准姑爷的喜,毕竟这“姑爷”前头,不是还带了“准”一字么。


    “回少爷,”石叔也没卖关子,直接道,“顾公子的名儿也在上头!”


    这一下心里是彻彻底底踏实了,姜锦鱼没露出格外欣喜的神色,还有条不紊招呼钱妈妈,去取了赏钱给家里下人发红封。


    主家有大喜事,自然也要给底下人甜头。


    姜宣却揶揄了一句,顿时惹得姜锦鱼瞪了他一眼。


    他道,“是该发赏钱,这是双喜临门啊。”


    钱妈妈在院里发赏钱,笑得嘴都要咧到后耳根去了。


    秋霞几个在府里也待了有些日子了,接了赏钱都是喜滋滋的,同身边人念叨着,“再没有比姜家更好的主家了,咱们可得老老实实的,用心做活。等攒了银子,到时候赎身也好,还是在府里找个人过日子也好,日子也算是有盼头了。”


    “嗯嗯,咱们可得惜福!我肯定好好伺候,我家里爹娘我是不指望了,只盼着到时候攒够嫁妆,让主子们给指个人,安安生生在府里过一辈子。”


    主子做惯了,便容易不把奴才当人。可奴才之所以成了奴才,很多时候只是因为命没那么好,前半生不大走运,可他们不是摆件,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得过且过,熬一天是一天的奴才有,怕挨打战战兢兢伺候的也有,可哪样都比不上秋霞等这样的,心里有盼头了,都不用别人教她们忠心,她们自己便把忠心两个字刻在心上了。


    此时的姜家正是阖府上下欢喜雀跃,可同一时间的顾家,就不大一样了。


    顾家下人不似石叔那样忠心,可也是在贴榜的地方等着的,只是跑回来慢了几步,进门也是大喊,“老爷大喜!”


    吓得顾忠青筷子上的菜都洒了,没好气冲那管事发脾气,“喊什么喊!大清早的就不让人安生!”


    话音刚落,就见一家子都望过来了,当然,除开顾衍。


    被看得背后起了一身冷汗,顾忠青不自在咳了咳,“这是怎么了,都在看着我?”


    顾老太太都懒得朝他看了,早知道这人压根不知道怎么当爹,连今天是会试张榜的日子都不记得,扭头冲那管事吩咐,“继续说。”


    言下之意,别理顾忠青,直接说。


    管事忙把笑挂到脸上,嘴咧得都快到后耳根了,也不嫌腮帮子酸,“回老太太的话,是咱家少爷中了!大少爷成贡生了!”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人,心头滋味万千了。


    高兴的有,像顾老太太就是高兴的,一边念叨着“祖宗保佑”,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不高兴的也有,胡氏便是其中之一,险些把一口牙都咬碎了,揉着帕子,连笑都扯不出来了,也懒得装什么慈母相了,都要眼红得吐血了。


    琴姨娘立即站了起来,带着儿子顾酉,恭恭敬敬一福,含笑道喜,“恭喜大少爷。酉哥儿,来给你哥哥道喜。”


    顾酉还是个小少年,一向孝顺,闻言立马恭敬拱手,语气真挚道,“恭喜大哥。”


    顾衍伸手拍拍顾酉瘦弱的肩,“多谢姨娘,多谢三弟。三弟也好好念书,人生在世,不必拘泥于眼下。放眼望去,入目皆是出路。”


    顾衍一向待几个弟弟“一视同仁”,一般无二的冷淡。


    顾酉身为庶子,处境也艰难,知道姨娘的不易,可人微言轻,他什么都做不了,还要依仗姨娘的保护。对于长兄,他一向是打心底里敬佩的,得了教诲,面上立马带了喜事,喜道,“弟弟多谢兄长教诲。”


    他们这头兄弟和睦,坐在一边的顾轩就如坐针毡了,脸色青了又白,半晌才站起来,匆匆那么一句,“恭喜大哥。”


    顾衍待他态度一如既往,不远不近颔首,“多谢二弟。”


    除此之外,没有半句多余的话,气得顾轩恨不得摔筷子。


    众人各怀心思,倒是把尴尬的顾忠青给晾在一边了,等了半天,也没人给自己个台阶下,顾忠青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主动道,“咳,这是好事。”


    话音落下,等了半天,没一个人接话。


    顾老太太是懒得往他看,顾轩是正一肚子气,琴姨娘和顾酉呢,是一向不会主动出风头的,而本来最有可能接腔的胡氏呢,此时气得都要昏过去了,哪有功夫理他。


    没人接话也得继续说,顾忠青硬着头皮往下说,“衍哥儿这回给家里挣了脸面,我这当爹的也得有些表示。”


    顾老太太一听,抬眼看过去了,仿佛在说,嗯,你继续说,你想表示啥?


    本来想赏些小东西的,毕竟自家儿子,也用不着多大手笔。可被老太太一看,顾忠青骑虎难下了, “就城南那个铺子吧……”


    胡氏一听,脱口而出一句,“那怎么行!”


    顾家的财产,都是她儿子的,怎么能让顾衍这个丧门星抢走。


    顾老太太却是轻轻巧巧一眼瞥过来,“忠青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家里谁当家做主啊?”


    “自然是我!”顾忠青一见老太太的态度有所转变,也不觉得肉疼了,“就城南的铺子吧,胡氏,下午把契书送衍哥儿那里去。”


    眼看无力回天,胡氏也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


    那可是城南的铺子啊!


    每个月都能有好些进项,顾忠青这么一句话,这铺子就成了顾衍的了,胡氏的心都在滴血。


    岂止是在滴血,根本就是在割她的肉!


    正院磨蹭了半天,还是心不甘情不愿把契书送来了。


    顾嬷嬷喜滋滋从正院来的嬷嬷那里收了契书,还笑眯眯道,“劳老姐姐跑一趟了。”


    来送契书的嬷嬷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露出丝毫的怨怼之色,连声道,“不敢不敢。”


    可等转身走的时候,不由得就想起了从前,明明夫人把前头夫人生的继子压得死死的,先前还把人给赶回了夏县,怎么大少爷突然就这么有本事了,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夫人治得死死的。


    难道真是以前大少爷懒得计较?


    嬷嬷越想越害怕,恨不得立刻想法子离开正院,就算是去往常她看不上的琴姨娘院里,那也好啊。


    却说顾嬷嬷这头把契书送到顾衍的书房里,却见主子并不如何在意似的,随口吩咐了句,“嬷嬷收着吧。”


    顾嬷嬷也习惯了自家少爷冷淡的性子,没多想,转身就准备走,还没走出门,就看见书童窜了进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他这幅样子,顾嬷嬷下意识就像训他,没等开口,就听书童乐呵呵道,“姜姑娘送了礼来,说是恭喜大少爷喜得贡生。”


    顾嬷嬷正好抬眼去看顾衍,就发现,自己伺候到大的大少爷,刚刚还一脸冷淡的顾衍,眸中笑意漫开了,清冷的面上带了丝笑意,仿佛是被取悦了一般。


    直到出了门,顾嬷嬷胡思乱想一番,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来,看自己主子对姜姑娘的重视,只怕先前忽然腾出手来对付正院,也是为了姜姑娘吧……


    第66章 定亲


    顾衍虽成了贡生, 可对待未来岳家顾家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甚至比以前还要多了几分重视。


    何氏原本便有几分偏向他了, 如今更是越发满意起来。


    过了几天,顾老太太又亲自来了一回,两家把定亲的日子给定了下来,就定在下个月的二十六。


    这时间定的恰恰合适,没太匆忙,也没故意拖延着,完全是按着两家做定亲礼前准备需要的时间定的。


    姜家正有条不紊准备定亲事宜时,许久未来往的尤家, 突然上门来了。


    说起尤家, 两家当初境遇相似,同样住在驿馆里, 本该交情不错的, 可尤家眼热姜家日子过得红火, 便也不大来往了。


    见不得别家好,只盼着旁人过得比自己差的,这样的朋友,自然没人愿意交, 何氏也不是那等活菩萨,当然也慢慢和尤夫人冷淡了下来。


    如今尤家这样主动黏上来,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姜妹妹。”尤小姐娇娇开口,亲热打着招呼, 仿佛两人一直便是好姐妹似的。


    但实际上,自从上回从尤家的宴会上回来,两人便再没来往过。


    伸手不打笑面人,姜锦鱼也含笑嫣嫣,“尤姐姐,坐啊。小桃上茶,再端碟子核桃包上来。”


    尤小姐也笑眯眯坐下,目光落到姜锦鱼的身上,见她穿的比以往精细了许多,平来简简单单的袖口,一圈白毛一收,腕子被衬得纤细白嫩。她手腕上戴了个玉镯,一半藏被袖子遮着,但只看露出来的那一小截,水头极亮,成色极好,看得出不是便宜货。


    也是,都攀上顾家大公子了,穿的用的,能是便宜货麽?


    一时没忍住,尤小姐语气带了丝微酸,“妹妹真是大变样了。顾大公子待妹妹,应当很是上心吧?”


    姜锦鱼被她问得猝不及防,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这酸话总是能听出来的,笑笑便没作声,反问她,“尤姐姐怎的想起我来了?”


    本来都不理别人了,现在有求于人,便又眼巴巴上门了,尤小姐也是个要面子的,不被问破还好,这么一说破,她面上挂不住了,讪笑道,“妹妹莫怪,前些日子家里太忙了。这不一闲下来,便想起妹妹你来了。”


    这话哄谁,谁都不信。


    尤小姐在盛京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的,热衷于出席各类聚会,在各家官夫人面前都露过面。说忙呢,勉强能算忙,不过忙的不是家里,是忙着交际。


    她无非是觉得姜锦鱼身份低,没必要浪费时间来结交罢了。


    人之常情,姜锦鱼也能理解,不过理解不代表赞同,对着尤小姐客气归客气,可没傻到被哄几句,就把人家当小姐妹了。


    知道自己跟娘把人给得罪了,尤小姐自己也理亏,眼珠子一转,便十分为姜锦鱼着想似的,同她道,“听闻你与顾家公子还未行定亲礼,可得抓紧些。这人心易变,什么时候变了卦,那也是说不准的。”


    小桃进来送糕点,正好把尤小姐搬弄是非的话,给听了个正着,故意呵呵笑着道,“姑娘,方才秋霞把您孝顺老太太的暖玉枕给送回来了,老太太说了,这是顾公子送您的,让您自个儿用,她老人家还是习惯您亲手做的药枕,说那才睡得香。”


    小桃说完,便没继续多嘴了,仿佛很寻常传了回话似的。


    旁边的尤小姐倒是真的坐不住了,自己前脚才诋毁人家未婚夫要悔婚,结果后脚就有丫鬟来打脸了。


    再者,暖玉枕啊!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还轻轻巧巧就拿去给个老太太用,她可记得清楚,姜家老太太可是个乡下老婆子,这么贵重的暖玉拿去给她用,这不是糟蹋了麽!


    尤小姐妒忌得满肚子酸水,再想到自己的处境,更酸了。她四处经营,结交各府的夫人,就盼着有一家看中了她,能上门来求亲,可偏偏大半年了,除了些跟自家差不多家境的上门,就没有旁人了。


    倒是姜锦鱼傻人有傻福,前脚有齐公子,那时她私下打听到,姜家拒了婚事,还觉得姜家蠢呢,结果后脚来了个顾公子,还是个年轻的贡生,真是怎的好事都被姜锦鱼赶上了?


    尤小姐被气了个好歹,也顾不上拉关系了,等前厅那边来传话,尤夫人准备回去了,尤小姐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光顾着眼红人家了。


    把人给送走了,姜锦鱼便去了何氏那里一趟,方才尤小姐被小桃几句话给气着了,没顾得上说正事,可她心里得弄个明白,怕下次被尤小姐给算计了。


    何氏听了,也伸手揉揉自家女儿的脑袋,夸她,“细心是好事。在家里当姑娘时还好,事事都有娘给你撑着。可等自己当家做主了,就不能做个睁眼瞎,事事不上心了。”


    “其实也没大事,尤夫人想给你兄长说亲……”


    自家兄长如今十分抢手,光是姜锦鱼这里,就有好些暗示的姑娘,不过毕竟都是姑娘,也不敢很主动,见她不搭腔,便也没说什么。


    姜锦鱼猜测,“……是尤小姐?”


    “不是。”何氏没给尤家留情面,兴许刚来盛京的时候,尤家还敢开口,可如今两家早不可同日而语了,尤夫人还没傻到那种地步,“仿佛是为了她那个礼部做官的小姑家的姑娘吧。我没多问。这事没关系,怕也只是人家府里动了心思,尤夫人便主动揽了差事来。”


    那便是借着这事来讨好那位小姑了……


    看娘的语气,尤夫人应当没讨着什么好,尤家母女俩个主动揽了差事,结果又无功而返,怕回去也要受些责难。


    这便是依仗别人的后果了,犹如寄人篱下一般,尤大人还在礼部做官,日后升迁都要靠着那位小姑,尤夫人为了自家丈夫的前程,自然要铆足了劲儿拍马屁。


    若是尤家不去讨好那位小姑,兴许还过的舒服些,至少不用这样处处讨好奉承。


    然而尤家母女会不会受责难,已经不是姜锦鱼该考虑的事情了。


    定亲的事情,两家长辈需要准备的多,可作为定亲的一方,姜锦鱼要忙的事情也不少。


    按盛京的规矩,女方回礼中要有一套亲手所做的衣裳(含鞋袜腰带挂饰),以示女方宜家宜室。


    且何氏是打定主意要教她如何掌家的,故而回礼各项流程,准备的礼该轻还是该重,一样样都倾囊相授。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有规矩的人家,都不大愿意娶庶女或是失恃的嫡女。因为无论是嫡母,还是继母,都不可能像亲娘那样悉心教导,而这些本事,若是没有同性长辈教,光是靠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自己学,能学个一半便算是很本事了。


    当然,若是遇上了极为和善的嫡母或是继母,那便没人会特意计较这些。


    日子就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定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二十六这一日,姜仲行特意提前跟上司告假,他从进入吏部起,便一直是跟着安江手底下做事。


    安侍郎平日冷冷清清的,倒不是个不通人情的,听姜仲行说家中女儿定亲,便很大度允了假。


    定亲当天,姜家上上下下都笑脸迎人,门口有乞丐故意挑这日子上门讨钱,守门的下人都乐呵呵用银子吧人给打发走了,面上一脸和气。


    乞丐也识趣,得了好处,也不敢不依不饶,还大声在门口说上几句祝词。


    姜锦鱼是不用露面的,可她也早早被小桃几个喊了起来,穿了新衣,收拾妥当,便坐在屋里等着。


    小桃特意吩咐了烧火的小丫头跑腿,小丫头唤豆苗,豆苗跑进跑出,一会儿便进来嚷嚷,“姑爷上门了!还带了一双大雁……”


    定亲当日,什么都得成双成对的,以讨吉利,连姜锦鱼早上用的汤圆,都是如此。


    秋霞等人过来帮忙,闻言都羡慕得笑了起来,小桃顺手塞给豆苗个红封,“一大早跑进跑出的,累了吧?喏,姑娘赏的……”


    豆苗喜滋滋把红包往怀里塞,仰脸嘿嘿傻笑,“一点儿也不累!刚刚姑爷带来的嬷嬷,也给我塞了赏钱。管家阿叔说,开门的迎福哥、端茶的小夏姐姐……好多好多人,都得了赏钱。嘿嘿,姑爷真大方!”


    这哪里是大方了,分明是散财来了!


    小桃并秋霞几个都掩嘴笑,替自家姑娘高兴。


    姑爷也不是人傻钱多,能得贡生,那得是个多聪明的人。这样散财,还不是为了给姑娘做面子麽?他们都懂!


    姜锦鱼听了也脸上有点热,想伸手扇一扇风,又怕被人看见了,便也忍着。


    钱妈妈推门进来,便瞧见一屋子的小丫鬟们都红着脸笑,权当没瞧见,笑眯眯冲姜锦鱼道,“姑娘,该把回礼送过去了。”


    姜锦鱼略一点头,冲小桃示意,让小桃去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取来,递给了钱妈妈。


    钱妈妈出门,把衣裳仔仔细细的放进回礼里,见负责送小厮们起了身,才缓步走到来交接的顾家嬷嬷那里,含着笑道,“这位嬷嬷,回礼都备好了。”


    顾家嬷嬷也亲热得很,抓着钱妈妈的手,“劳烦。”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退开几步,立在那里,扬声说了几句祝词,正准备散的时候,突然听得院外闹哄哄的声音,仿佛是一行人过来了。


    不多时,便看到了来人,领头的是姜宣,这让钱妈妈顿时放心了。


    定了亲,规矩便没那般大,且还有女方家的长兄守着,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在后头嚼舌根。


    姜宣也没为难自家兄弟,虽说成了妹夫,可那么些年的同窗之谊还在,见顾衍做了几首应景的诗句,便松口让顾衍隔着门,跟自家妹子说句话。


    折腾这许久,只让隔着门说句话,顾衍也没生气,倒是旁边同来的顾家各房兄弟们吓了一跳,可从未见顾衍这样好脾气,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外头的动静,里头也时时刻刻关注着,这边顾衍进了院子,绕过长廊,在屋外站定,屋里的小丫鬟们早都识趣躲到隔间去了,给两人留足了说话的空间。


    门被轻轻敲了几下,姜锦鱼抿抿唇,声音轻而软,“我在。”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听着呢。”


    顾衍隔着门,看不到里头的画面,可面上的笑意却止不住,手轻轻搭在门上,想了想,含笑道,“想现在就把你接回家。”


    姜锦鱼一下子从耳根红到脖子,这人说什么浑话,明明平时那样的正经。


    “可惜岳父岳母不允。”顾衍仿佛真的很可惜似的,语气里带了遗憾惋惜。


    姜锦鱼又没吭声,倒是顾衍丝毫没觉得被怠慢了,又道,“不久便是殿试,我怕是不好来见你。我那里新收了几本游记,赶明儿让人送来,给你打发时间。”


    这话还算说得正经,姜锦鱼“嗯”了一句,想了想,道,“那你好好准备殿试,不必记挂我。我在家里,样样都好。”


    耳根悄悄红了,又匆匆一句,“我在家里,盼着你也样样都好。行了,你别久留,不合规矩。”


    猝不及防被赶,顾衍也不气,心里还暖暖的。


    嗯,盼着他样样都好。


    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每天九点更新!


    我要做个有存稿的女人……


    第67章 天真还是蠢


    对姜锦鱼而言, 定亲之后的日子,过得与定亲前没什么差别。


    唯一算得上有差别的, 那就是在以前, 她在众人眼里的身份是姜主事的女儿,现在是顾衍的未来妻室,顾家的未来儿媳妇。


    众人对她的态度,也随之转变。


    但说到底,外人的看法如何,对姜锦鱼的生活没多大影响。


    定亲后,便不必似养在深闺之中,何氏也开始有意带着女儿出来走动。


    可以说, 大多数时候, 众人不存在利益纷争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那等脑子不清楚, 上来就挑事儿的, 也很少见。


    不过少见,也不是没有。


    姜锦鱼眼前遇到的,便是个来挑事的,且莫名其妙直冲她来, 弄得在座的小姐们都觉得尴尬。


    “这镯子我要了。前几日我屋里头的杏枝刚好丢了个镯子,这个送她正好。”商云儿高傲抬着下巴,指着姜锦鱼手中的那镯子,颐指气使的语气。


    还不等姜锦鱼有反应呢, 商云儿身后的尤小姐便迫不及待跳了出来,一脸解围但实际上反而是在火上浇油,她道,“云儿表妹,这镯子姜妹妹相中了,咱们看看别的吧。”


    商云儿赞赏的看了一眼自己这表姐,虽然表姐一家都指望着爹帮衬,不过要是表姐一直这样识趣,她跟爹爹说说,让爹爹帮帮表姐一家,也是无妨的。


    商云儿倨傲点点头,“那好吧,我们看看别的。反正这只,我也不喜欢了……”


    言下之意,这玩意儿,连她屋里头的丫头都不配用。


    “商小姐是麽?”姜锦鱼露出盈盈的笑,她生得无害,笑起来更是温然,很少有人会一见面便不喜欢她,偏偏这什么商小姐一上来就冲她来。


    生气不生气另说,可白白让人劈头盖脸一顿嘲讽,还什么都不做,可不是她的作风。


    “本来还想着,君子不夺人所爱。可商小姐看着,似乎是不大喜欢这镯子了?”姜锦鱼含笑,轻轻挑了唇角。


    商云儿本来跟姜锦鱼素不相识,不过是因为姜家“欺人太甚”,才会上来就对人家冷嘲热讽一句,见姜锦鱼这样好声好气,还以为她是怕了自己,当即抬着下巴,冷冷道,“是,这样廉价的东西,送出去都丢人。”


    “那好。”姜锦鱼就等着这句话呢,冲一旁正不知道要不要上来劝和的掌柜道,“商小姐眼界高,还不把阁里最贵重的都拿来,好生给商小姐挑挑。”


    掌柜居然听话的不行,立马就喊人把阁里最贵的玉镯送了上来,是个血玉的玛瑙镯子,看上去便贵得不得了。


    掌柜含胸弓背恭敬道,“商小姐,这便是最好的,您瞧瞧,可合您的心意?”


    商云儿看了一眼,便知道这镯子必定价值不菲,她又不是个冤大头,买这样的镯子送个丫鬟?刚想随便找个理由给回了,就听跟姜锦鱼同行的其中一个姑娘,掩嘴道,“莫不是嫌贵了?”


    另外一个一向看不惯商云儿的立马道,“瞧你这话说的,商家拿不出这么点银子?”


    商云儿平日里便没什么姐妹,所以尤小姐一凑上来,商云儿便随着她跟着自己,主要是她平时得罪人多了。


    被这样嘲讽,商云儿焉能忍,咬咬牙,冲那掌柜道,“送我府上去。”


    那掌柜含笑应下,扬声道,“小人这就送您府上去,这镯子原价二十金,给您个折扣,十六金。”


    哪怕商云儿不当家,也被这价钱给吓了一跳,可人家掌柜的都说了,给的还是低价。骑虎难下,面对着众人看好戏的神色,她也只能冷着脸,权当没把这钱当一回事。


    可等掌柜立马吩咐人把镯子送商府去,商云儿的脸还是忍不住塌了下来。


    其实二十金买个镯子,也不是不能买,在座的这么些姑娘,哪个没有比这贵的镯子?可问题是商云儿刚才自己嚷嚷着,是给她贴身丫鬟买的,再戴到她这个主子的手上,岂不是狠狠打她的脸?


    人要脸,树要皮,姜锦鱼赌的就是姑娘家家爱面子,结果这商小姐也是个不大聪明的,自己往坑里跳了。


    本来是来示威的,结果换回了一肚子的气,商云儿转身就要走,却看方才那掌柜殷勤给姜锦鱼端茶递水,一时没忍住,转头道,“你们二人合伙坑我?!”


    这姑娘真的挺笨的……姜锦鱼听完商云儿的控诉,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感觉。


    明知道自己被坑了,还不老老实实忍下,大声嚷嚷出来,岂不是显得自己更蠢?


    掌柜的可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对着个发脾气的小姑娘,哪会发憷,立马正色道,“商小姐污蔑小人了!这买卖买卖,自古以来便是你情我愿,难不成小人方才强迫了小姐?我家主家是庆侯府,小人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哪敢污了主家的名声!再者,我与这位小姐素不相识,您这话未免有失偏颇……”


    姜锦鱼都不用开口,稳稳当当坐着,就看掌柜把商云儿说的哑口无言。


    姑娘家毕竟要脸,哪里说得过生意人,商云儿一颗泪滚了下来,看得姜锦鱼都怔了怔。


    这就哭了?


    自己也没怎么她吧?


    所以,这姑娘其实是蠢吧?嗓门挺大,可脑子貌似不太灵光……


    商云儿哭着跑了出去,尤小姐作为表姐,自然是要哄着她的,也跟着出去了。


    看了场好戏,在座的姑娘们都觉得怪有意思的,虽然没挑着特别喜欢的首饰,但心情都很不错。


    众人陆陆续续走了,姜锦鱼也带着桃儿准备出去,正等着马车的时候,又碰见方才的商云儿和尤小姐了。


    商云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坏脾气,似乎是在对尤小姐发脾气,而尤小姐呢,似乎还在努力安慰着商云儿,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没哄到点子上,商云儿嗓门更大了。


    来往有行人看过来,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商云儿。


    姜锦鱼默默看了一会儿,抬步走过去,轻声唤了句,“商小姐,尤小姐。”


    尤小姐一下子就看了过来,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儿,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不惹人怜惜。


    至于一旁的商云儿,倒像个刁蛮大小姐,还是最讨人厌的那种,只知道欺负人。


    尤小姐握帕拭泪,语气中充满了委屈,“姜妹妹,我没事。云儿表妹没有恶意,她只是心情不好。”


    都这样了,商云儿还没看出来,自己这表姐在给她上眼药,还傻乎乎嚷嚷着,“不用你多管闲事!你来装什么好人!”


    姜锦鱼伸手,朝商云儿勾了一下,认真看着她,“我同你说句话。”


    商云儿本来就烦着呢,刚刚还被坑了一把,当然不肯听她的,想也没想就要回绝。


    姜锦鱼懒得跟她多说,直接一句,“快点……不听是你自己吃亏。”


    商云儿犹豫,慢吞吞凑了上去,嘴却还是嘟着的,姜锦鱼看了都觉得好笑,附耳上去说了几句话,转身便看到紧张兮兮的尤小姐,冲她一笑,走了。


    还没走远,便听到身后传来尤小姐的声音,她询问着商云儿,试探问道,“云儿表妹,姜妹妹同你说什么了?”


    难得的,商云儿居然没搭话,可也没继续像方才那样继续冲表姐发脾气。


    这转变让尤小姐心里有点发慌了。


    上了马车,小桃便凑过来问,“姑娘,您同商小姐说什么了啊?那商小姐也太讨厌了,咱们也没招惹她啊!”


    姜锦鱼笑了下,撑着下巴道,“她就是蠢而已。”


    上回尤家来了家里一回,为的是姜家和尤小姐的表妹的婚事,可事情没成,但姜家也不是蠢的,事情不成便不成,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结仇。


    可看商云儿如此愤慨,便也猜的到,必然是尤家母女在商家人面前嚼舌根了,无非便是污蔑她姜家的名声。


    可惜商云儿蠢到这种地步,明面上瞧着,是她欺负尤小姐,可实际上,谁得利还不知道呢。


    她不过是提醒了一句,能不能想明白,还要看商云儿自己的脑子。不过就算商云儿蠢,商夫人总不会跟着一起犯蠢——


    尤小姐跟着表妹回到商家,正想着如何描补几句,毕竟今天商云儿被算计的时候,她为了自己的面子,可是没帮她说话。


    还没等她开口呢,商云儿就主动把事情说了,末了冲商夫人道,“娘,我今日见了姜家姑娘,不像表姐跟舅母说的那样,瞧着挺有规矩的。”


    尤小姐心里一紧,正要解释几句,便看到姑姑朝自己看来,没等她开口,商夫人便三言两语打发她回家了。


    尤小姐满心惴惴离开商家,生怕自己把姑姑一家给得罪了,她敢哄着商云儿,那是因为商云儿蠢,可姑姑商夫人,她却是怕的。


    她还指望姑姑替她找个好人家。


    把人给得罪死了,岂不是什么都白费了?


    把侄女打发走,商夫人便拉了女儿细细问她,在首饰店里发生了什么,待完完全全听下来后,整张脸都黑了。


    “娘……”商云儿小心翼翼拉了一下商夫人的袖子,却见商夫人沉了脸色,沉声道,“往后别同尤家那丫头来往了,若是没得去处,去找姜家姑娘倒是不错。”


    商云儿不乐意,不找尤表姐没什么,可让她找姜锦鱼,她就拉不下这个脸了。“娘,姜家不是瞧不上我麽,女儿才不要上赶着去套近乎!”


    商夫人头疼道,“这话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麽?我真是把你宠坏了,让你跟姜家那姑娘来往,总能让你长点脑子!人家今日还提醒了你,你不得感激人家?若不是她点醒你,你只怕还蒙在鼓里。”


    商云儿虽刁蛮,可孝顺还是很孝顺的,闻言撅着嘴答应下来。


    然后过了几日,姜锦鱼便发现,自己多了个“小迷妹”,成天板着张脸“偶遇”,倒像是赖上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剁手了麽~


    我没有!


    第68章 状元探花


    “商小姐, ”姜锦鱼回头看了看树干后露出的绣鞋,心里无奈极了, 冲那边走过去, “商姑娘,别躲了。”


    商云儿没处逃了,被堵了个正着,便干脆厚着脸皮佯装不知,“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啊!”


    这话说的,小桃都听的嘴角一抽,心道,若不是商云儿是个女儿家, 她还以为是什么登徒子, 又来追着自家姑娘了。


    “商姑娘找我有事?”姜锦鱼站定,顺手把商云儿脑袋上斜插着的落叶给拾走, 丢到了一边。


    商云儿刷的一下就脸红了, 也不知道哪里戳着她了, 姜锦鱼闹不明白,就看她脸上红了又白,倒像个唱大戏的。


    没想明白,姜锦鱼还有事, 自然也不打算耗在这里,正要抬步走人。


    就听到旁边传来嗡嗡的低声。


    “姜……姜姑娘,我能不能和你做朋友?”商云儿哄着脸,羞答答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表达爱慕之情。


    姜锦鱼听得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她是觉得商云儿挺蠢的,但这姑娘确实没什么心机。


    “好啊。”姜锦鱼大大方方点头,然后就见商云儿满脸灿烂的笑容,冲上来抱住她的胳膊,亲昵得跟条小狗似的。


    “哎呀,可惜你定亲了,否则你做我的嫂嫂,那多好啊……”商云儿嘀嘀咕咕,声音不高,但还是让姜锦鱼听了个清楚。


    她不由得庆幸,幸好自己定亲了,真要有这么个小姑子,那也够折腾人的……——


    天还没亮,窗外就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等天色大明了,推开窗户,豆子大的雨滴从屋檐上落下来。


    “姑娘,洗漱麽?”小桃进来问话,得了准话,便自去端了热水进来。


    兑了三四滴花露,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舒服,擦了脸,又在脸上搓了面膏。手上剩下的,便在脖子上搓了搓。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姜锦鱼捧着杯薄荷冲蜜的温水小口小口啜,抬眼问小桃,“阿兄出门可顺利?”


    殿试不同会试,贡生们要面圣,自然要经过重重检查,等进了宣武门,还得再搜一回身,这一番折腾下来,不知要起多早。


    小桃起得早,边收拾水盆边道,“顺利哩……石管家送的,在那守着,眼瞧着大少爷进了宣武门,才回来的。姑娘早膳用什么?”


    越入冬,便越懒得动弹,皆今日还下了雨,更是连空气都是湿湿的。她想了想,要了个手擀面,卤要酸辣口的,喝的则要了用惯了的羊乳。


    府里厨娘的手艺好,手擀面也做得筋道,酸辣口的卤一大勺,铺了厚厚的一层,吃的人额上冒汗,浑身都舒坦了。


    用了早膳,无事可做,便让小桃把里间的嫁衣料子拿来。


    小桃小心翼翼捧了来,满脸郑重,仿佛生怕给弄脏了似的。


    不过这料子也的确是好看,大红的绸缎,隐隐透着层珠光似的,尤其是放在烛光下细细打量,更是犹如披了层金纱似的。这样的料子,也不知顾家从哪里弄来的。


    一般定亲之后,大约一年,便也要正式成婚了。但这一年却不是闲着的,要学这学那,还得绣嫁衣,这全都得新娘子亲自来。


    自从定了亲,她便也开始给自己绣嫁衣了,不过怕手生,把料子做坏了,便先做了腰带婚鞋等小物件儿,嫁衣却是还得细细量体之后,再做打算。


    一只鞋面绣到一半,姜锦鱼搁下手里的活儿,冲小桃道,“昨儿听妈妈说,集市有卖羊的,让厨房称些回来,晚上做羊肉饺子吃吧。再要几根大骨头,撒上些花椒,熬些骨汤,每人分个一碗,省得冻病了。”


    这样冷的天气,一碗辣辣的骨头汤下肚,整个胃里都是暖的。小桃光是听着吩咐,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哎的应了一句。


    “姑娘,让石管家傍晚接人的时候带上一盅吧,给大少爷和顾公子暖暖身子。”


    小桃挤眉弄眼,看得姜锦鱼好笑,轻轻点点她的脑袋,“做什么,来笑你主子我了?小丫头胆子挺大的啊?”


    小桃笑嘻嘻,姜锦鱼却是细细打量着她,别看小桃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可论起年纪,比她还要略大上个两岁,若是要说亲事,其实也是可以说说的。


    “小桃,我问你个事。”姜锦鱼挺替她操心,小桃不似府里别的丫鬟,还有家里人帮着操心,她这个主子若是不替她操心,只怕便没人替她操这个心了。


    果然,即便是小桃这样大大咧咧的小姑娘,说起婚事的时候,那也是羞答答的。


    小姑娘使劲儿摇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才不嫁人!我要伺候姑娘,往后还要伺候小小姐小少爷,嫁人有什么好的!姑娘别撵我,我不嫁。”


    被这么眼巴巴可怜兮兮望着,姜锦鱼哪里硬的了心肠,被萌得伸手摸小桃脑袋,“那行,等你想嫁人了,我再给你挑个好的,不会亏待你的。”


    其实得用的贴身丫鬟难得,用的趁手且还忠心的,更是少。可让她把小桃给留下来,不允她成家,一辈子在她身边,日后做个老嬷嬷,姜锦鱼自认还没这么狠的心。


    最好便是给小桃找个府里的,可这也得小姑娘自己拿主意,急也急不得。


    冬日天黑得早,才敲过钟,正院便点起了烛火。


    一家子坐在正院,翘首以盼,等着姜宣回来,终于天黑了个彻底的时候,姜府外头传来了马车声。


    是姜宣回来了。


    姜宣进门,面上满是疲倦之意,可精神看上去却是不错,面上带着轻松之意。


    “阿兄快坐,”姜锦鱼不用想也知道,这一日必定是折腾得很,起的那般早,进了宫,免了圣,还得在陛下跟前做论,说不定还会被陛下亲自考较,定是费尽了心神。


    她吩咐了钱妈妈倒了杯温水过来,没让加什么杂七杂八的,清清淡淡那么一杯温水,甫一下肚,果然缓解了喉头那点恶心之意。


    参汤在马车上是早就喝过的,再喝便补过头了,倒是这么杯温水,既缓了渴,又解了他的恶心。


    姜宣舒坦了不少,抬头感激看了眼妹妹,面对家人的询问,他也算是知无不言。


    他是这一届的解元,上了大殿也是难得沉稳,不知陛下心里觉得他如何,总之他自己认为,算是表现得还可以,至于结果,自然还要看陛下的喜好,而非他一己之力能改变的。


    科举这事儿是有点看运气的成分,往年也不是没有会试前列,可到了殿试便排到了同进士的先例,所以他也只能尽其所能,剩下的便听天由命了。


    姜仲行听罢长子的描述,心里约莫有了底,道,“殿试既都结束了,便没得再琢磨了。这几日你在家里,若是无事,便帮着我抓抓砚哥儿的功课,这小子不知随了谁,连夫子都头疼。”


    姜宣转眼看向缩头缩脑的弟弟,微微笑了笑,温文尔雅,却是让小胖墩浑身打了个寒颤。


    小胖墩讨好地仰起头,冲长兄一笑,十分狗腿的捧着自己那碗用到一半的饺子,“阿兄,吃饺子……”


    “你自己吃吧。”姜宣顺手摸摸弟弟的脑袋,笑得温和,“明儿带着书来我书房。鸡鸣三声,便得起,不得赖床,知道了麽?”


    小胖墩顿时焉了,委屈巴巴道,“知道了。”


    殿试不比会试,不用等上一个多月,大约七日的功夫,便在城中心贴了皇榜。


    其实比起会试,殿试才算真正的万众瞩目,从结束那一日起,连赌场都在下注,今年谁能夺得状元、榜眼、探花三席。


    不仅坊间多方揣测,朝中亦是盯着,连负责殿试的官员,都被众人扰得,接连半月,不得不闭门不出了。


    皇榜贴上后,整个盛京就犹如一滴冷水落入热油一般,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姜宣连中三元,竟是在殿试取的头名,一下子成了大周第四个连续三次拔得头筹的状元。


    而与他一同参加殿试的顾衍,则要略逊一筹,忝居探花之位。还不等那些家中有姑娘的人家,来个榜下捉婿,宫里一道口谕就下来了,直接给姜宣赐婚。


    此时,众人都羡慕得眼红了。


    若是尚公主,只怕还没那般多人眼红,做了驸马,注定日后在仕途上,没什么大的发展。可这回陛下赐婚的对象,是安宁县主。


    县主尊贵,可又没到公主的份上,不会似公主郡主那样养得娇生惯养,既娶了个身份地位尊贵的美娇娘,且在仕途上没有半分影响,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状元成了皇家的女婿,榜眼呢,年过三十,连孩子都有两个了,于是顾衍这个探花,一下子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那些家中有姑娘未嫁的人家,都顾不上遮掩了,生怕这个又被旁人抢了去,落在了旁人后头,拐着弯让家眷们去打听,连官媒家的门槛都险些被踩破了。


    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动作,这新探花顾衍自己倒是出面了,也没说什么“多谢厚爱”的话,直接上了一趟准丈人家里。


    众人此时才知道,得,探花不仅是状元的同窗,他的未婚妻,还是状元郎的妹子,两人早都定了亲了,感情好得不得了!


    这叫什么事啊!


    盛京后宅不知多少夫人恨得牙痒痒,揉碎了多少帕子,以往总能捡着一两个,结果今年倒好,前三个个都有主了,说好的榜下捉婿呢!


    怎么如今都不按套路来了!


    气归气,恨归恨,羡慕归羡慕,可人家都定亲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能怎么样?总不能仗着权势闭上门吧,若是寒门倒好,偏偏是盛京眼下最炙手可热的状元郎和探花家,谁敢试试,还不直接被百姓一口一个唾沫星子淹死。


    百姓也是最爱看热闹的,才子佳人,状元郎配公主,探花跟状元郎两家是亲家,一个是天赐良缘,一个是青梅竹马,戏折子都没这么写的。


    百姓的热情,直接导致坊间关于状元探花的戏折子,一下子激增,连五女拜寿、岳母刺字这样的大戏,都得往后排。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我来了~


    其实事实上的科举真的非常非常难,三十岁能考进士,都算是很不错的了


    但是俺们不是考据文啦,绵绵必须是状元他妹,探花他未婚妻


    嘻嘻各位小同志不要较真哈


    第69章 婆媳


    皇宫内, 周文帝哄着奶母抱过来的嫡子,皇三子还是个奶娃娃, 但他的出身决定了, 他比两个兄长身份尊贵。


    奶娃娃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有些困了,周文帝把孩子递给奶母,奶母们便小心翼翼抱着皇子退下去了。


    “陛下。”伺候的公公见周文帝眉心放松,心情很是不错,便上来禀报道,“安宁县主想来给您磕个头,这会儿还在殿外候着呢。”


    公公小心翼翼禀告完, 便等着周文帝的吩咐, 见他没皱眉,心里倒是揣测上了。


    看来这安宁县主还真是要翻身了, 据说状元郎这门婚事, 后宫几位娘娘可都抢破头了, 陛下立后迟,可妃嫔却不少,到了出嫁年纪的公主也有两三位,偏偏这回这么好的婚事, 落到了安宁县主这么个孤女头上,也难怪口谕一下,安宁县主就眼巴巴来磕头了。


    至于为何不让状元郎尚公主,这也很好猜。


    无非是陛下爱才, 舍不得将这么个有才之士弃之不用,可祖宗礼法不可废,驸马不可居三品之上,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且后宫几位娘娘又吵又闹,怕是也把陛下惹恼了,这才便宜了安宁县主。


    安宁县主在殿外守着,等了许久,丝毫不敢懈怠,仍是恭恭敬敬的姿态。


    片刻才将传话的公公给等来了,她抬起美目殷切望着公公。


    公公仿佛没看到安宁县主眼中的期待一般,笑呵呵道,“县主,陛下疼惜县主,这头便不必磕了。”


    安宁略一失望,就见公公紧紧接着道,“陛下言,县主日后便是姜家妇,不比在宫中做未嫁娘子,需得恭谨事上,宽和待下,陛下唯盼县主夫妻相亲相敬。”


    安宁闻言忙跪下叩首,语含感激,“安宁谨遵陛下教诲。”


    待回到宫里,安宁县主便唤来宫女,取来料子,与嬷嬷商量着,“嬷嬷,你替我把把关,我听闻姜郎君底下有一双弟妹,我想替他二人做衣裳。”


    嬷嬷听了皱眉,心疼道,“县主身份尊贵,何苦做这等下人做的活儿?您是什么身份,合该那姜家人捧着您,怎的要您来给他们抬架子了?”


    安宁停下动作,严厉的看了一眼嬷嬷,“嬷嬷,我且问你,我是什么身份?我不过是一孤女,寄人篱下,陛下仁厚,留我在宫中,如今又许了我这样好的亲事,嬷嬷不惜福,安宁惜福。嬷嬷若是还如此作想,只怕迟早要惹得姜家不喜,若是嬷嬷改不了,便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说罢,转头继续裁剪手中的料子,没看嬷嬷一眼。


    那嬷嬷也是心里一慌,本觉得自己是为了主子好,可被主子这样直截了当一顿呵斥,也觉出自己的不对来了,听县主语气认真,忙磕头认错。


    毕竟是从小伺候的奶嬷嬷,一句话没说对便辇了,这事安宁做不出,可仍是敲打了几句,“嬷嬷心疼我,我知晓。可我长大了,不是孩子时候了,我心里有我的打算和计较,有些话该说不该说,嬷嬷心里也有数,想必不用我多提醒。”


    宫中诸事,外人不得而知。


    此时的姜家,却是热热闹闹的。


    姜老太坐在上位,听着在座诸位夫人们的吹捧,心里那叫一个舒爽,自己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想当年连几个铜板都要掰开用,如今却有了个状元郎孙子,还马上就要有个县主做孙媳妇!


    这叫什么,这就叫光宗耀祖啊!


    就算现在立马去见老姜家的祖宗,她腰板也挺得直直的,这京官儿子是她肚子里出来的,生出状元郎儿子的儿媳妇是她聘的!


    姜老太心里虽得意,可到底懂道理,面上还乐呵呵的,谦虚的道,“都是他们爷们自个儿肯上进,这状元郎哪里逼得出来。”


    诸位官夫人本来还有口无心,看姜老太一个农妇,居然也如此谦虚,倒是态度郑重了起来,道,“还是离不了老太太您持家有道。”


    姜老太立马摆手,“我早都不管家了,都是我儿媳妇何氏的功劳,几个儿媳妇里,她最得我的意,做媳妇和娘,那都是一等一的,没得挑!”


    众人听得更是羡慕不已,她们也都是做人儿媳妇的,难得见有婆婆这么当众夸儿媳的,再看旁边坐着的何氏,丝毫不介意婆婆抢了自己的风头,婆媳二人关系竟同母女一般,心下纷纷赞扬起姜家的家风,真乃“耕读人家”。


    等送走官夫人们,她们口里“通情达理”的模范婆婆姜老太,一摊手,“陪她们可真是太累了,说话都文绉绉的,我这老太婆都听不懂了。”


    姜锦鱼给老太太捶捶胳膊,毫不吝啬赞扬道,“您表现得可好了,那些什么太太夫人啊,个个都赞您呢!”


    姜兴媳妇陈氏也应和,“是啊,您可比我表现得自然多了。”


    被这么一夸,姜老太又有劲儿了,摸摸头发,得意劲儿又来了,“那是,我私下都让绵绵帮我参谋了,可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我知道,她们都羡慕咱家出了个状元郎,还有个探花姑爷,她们就羡慕着吧,我保准不给咱老姜家丢面子!”


    “奶,不能喊姑爷!”姜锦鱼认真纠正老太太的口误。


    结果姜老太不乐意了,一扭头道,“咋不能喊了啊!本来就是我孙女婿嘛,人家都喊我奶了,我还顾公子顾公子的喊,多不亲热啊!”


    说到这一点,姜锦鱼就无言以对了,谁让顾衍来了家里几回,回回都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改口改的比谁都快,连奶都被哄住了。


    见孙女不说话了,姜老太又怕她不高兴了,凑过来摸摸她的小脸,妥协道,“哎呦,不高兴了?看着小脸板的,成成成,奶不喊了啊。奶向着咱绵绵,下回不给他好脸色看,成了吧?”


    姜锦鱼抬起头,幽怨的看了一眼奶,结果就把老太太逗乐了。


    还是陈氏在一边圆场,“您老可不能不给好脸色,绵绵是姑娘家,怕羞也是正常的,您得给人留面子麽。”


    “留、留,我都听我宝贝孙女的!”姜老太反正高兴,一口一个宝贝——


    到年末的时候,这一次殿试的进士,都被周文帝授了官,似前三甲,自然是直接进的翰林院,而二甲进士则基本被派到各地赴任,至于同进士,也都有了去处。


    年后上任,在这之前,盛京城里也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总算是停了,眼看着外头的雪越来越小,姜锦鱼也放下绣了几日的嫁衣,去了何氏那里。


    何氏正忙着,作为当家主妇,怕是全家里头最不乐意过年的人了,虽说很多事情可以使唤下人管事,但更多事情,还得她这个主母拿主意。


    且随着夫子俩同朝为官,结交的同僚好友多了,这些关系,男子们自是不会管的,可作为后宅妇人,可不得把这些关系给维系起来。


    一见女儿来了,何氏便招手喊她过来,摸了摸姜锦鱼的手,入手微微有些凉,忙喊钱妈妈,“妈妈去拿个暖炉来。”


    然后又把自己膝上盖着的小毯,盖到女儿身上,语气中微微带了责怪,“这样冷的天,出来走动做什么?可别怪娘没教你,女儿家最不能冻着,与子嗣有妨碍。只怕等你阿兄的婚事办完了,便轮到你了,怎的也不会越过明年去,你这身子,也是该调养起来了。”


    姜锦鱼扑进何氏怀中,方才吹风过来,额头脸颊都红红的,一副小女儿作态,仿佛又小了几岁似的,她抿着嘴儿笑,仰着脸,“娘,不是说好多留我几年的麽?”


    何氏替她盖着毯子,闻言也是一嗤,轻轻点点女儿的脑门,“我哪里不想留了,可顾家的态度你也瞧见了,咱家不急,人家急。你也别没心没肺,顾衍对你多上心,什么节日都不忘了你,都惦记着丈人家,你也上心些,知道不知道?”


    等暖炉送过来了,姜锦鱼身子暖和起来了,何氏便开始给她派活了,娘俩坐了一下午,总算是把过年送到各府的年礼单子给拟好了。


    还剩下几家的礼单,何氏没填,忙活的同时也不往教导女儿,“夫妻是要相伴一生的,两人得商量着来。就像这送年礼,咱们自然能自己拿了主意,可像这几家,都是跟你爹官场上有联系的人家,就得慎重着来,宁可麻烦些,也不能出了岔子。”


    这边刚拟好礼单,就听得外头钱妈妈进来了,说是宫里来了人。


    再一问,竟是安宁县主派人送东西来了。


    何氏一愣,忙喊钱妈妈把人请进来。


    进来的是个中年的嬷嬷,模样很周正,看着便是个细致人,唤丹嬷嬷,进来也没摆宫里人的架子,恭恭敬敬一福,然后低眉顺眼道,“县主道,眼瞅着便要过年了,本该亲自上门拜见夫人的,可县主住在宫里,怕出门给圣人惹麻烦,便派了奴婢前来,提前恭贺姜大人姜夫人并府上几位公子小姐。”


    何氏一开始还真的有那么些受宠若惊,儿子定了县主,这婚事是陛下赏赐的,就是不好也得说出千百个好来。本来以为县主必是娇惯长大的,性情多少会骄纵些,但看安宁县主今日的姿态,倒是难得的谦卑,看着是个柔顺的。


    何氏素来讲究投桃报李,旁人待她真心,她亦还别人真心,县主如此表态,何氏心里也拿县主当自家人。


    因此等丹嬷嬷回去的时候,端的叫一个满载而归,嬷嬷脸上带着笑,直到进了宫里,进门见了安宁县主,便迫不及待喜道,“县主当真是有福气,奴婢今日见了姜夫人和姜姑娘,姜夫人再是和气不过。”


    安宁县主身份尊贵,可说到底就是个孤女,连个兄弟都无,没什么仰仗,在宫里过日子也是小心再小心,此时听嬷嬷说婆婆是个和气人,心里安心了不少,真心实意道,“这便好。”


    丹嬷嬷算是伺候县主的老人了,闻言又把在姜府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末了道,“这桩婚事,陛下是真心想着您,才会给您赐婚的。奴婢听说姜大人跟夫人感情和睦,屋子里别说妾,连个通房都没的,家风再清正不过。这儿随父,县主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安宁县主脸上带了笑,心中对未来生活也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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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诗会


    越临近年关, 盛京圈子内的各种宴会聚会也渐渐频繁起来。


    基本每年这个时候,各府都忙着相看人家, 尤其今年更甚, 太皇太后越发不好了,底下人虽不敢打听,可多多少少还是能从陛下的表现看出点端倪。


    姜锦鱼这里也收了不少帖子,她定了亲,本来便不是聚会宴会的重点,不过年前阿爹姜仲行刚升任吏部的主事,兄长姜宣又在殿试中得了状元郎之位,她自己的未婚夫又是同榜的探花。


    以往她并不大出门, 相识的小姐妹就那几个, 略熟些的、能说得上话的,更是不大多。姑娘家名声传的太响了, 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许多府里相儿媳, 都不乐意找那等名声在外的。


    也因此,许多人都对她颇感兴趣,各种打着聚会名义,实则为相亲的宴会, 也都没落下她。


    回绝多了不好,且既然定了亲,便也该出去走动走动,姜锦鱼收了帖子, 便偶尔会出去露露面,但次数不算太频繁。


    今日又是某个府上的赏诗会,到了那处才发现,果真是相亲的去处,因为是诗会,因此也没分什么男女席,仅仅是坐了两侧而已。


    姜锦鱼刚露面,不远处的商云儿立马小跑过来,拉着她坐自己那边,“我们坐一起吧,这诗会好无聊,我娘非逼着我来,幸好你也来了,咱们还能说说话。”


    等坐下了,才看见旁边坐着的尤倩,商云儿大抵是很不待见自己这个表姐了,皱眉凑上来道,“半路撞见了她,她非要跟着我来,我烦都烦死了。”


    商云儿说话声并不算轻,尤倩却是在一旁安安稳稳坐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面上毫无尴尬之色。


    表姐妹两人性格相去甚远,姜锦鱼也只是听一听,并没有做说客的打算,冲尤倩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名为诗会,实则还是相亲,可要在这么多的姑娘或是郎君里显出不同来,那也得费些劲儿,郎君们自是比试文采比试惯了,赋诗一首亦是信手拈来。可难得的是,女客这边也是硝烟弥漫。


    盛京多才子,才女也不少,像姜锦鱼这样,仅仅只是读书识字,在诗词上并无太大造诣的,在这里都只能做个看客。


    好在她本来也就是来凑热闹的,又不用在众人里挑个才子,便也安安生生坐着看热闹。


    一位病弱美人赋诗一首后,博得满堂彩后,紧接着便是名细眉的姑娘。


    诗会人多,姜锦鱼也不是个个都认得的,很多不认识的,便都给她找个别致的特征,这样也好分辨,譬如刚刚那个病弱美人,便是个病娇娇的美人儿,蹙蹙眉,连姜锦鱼这个女子都觉得不忍。


    现在这个一比,就有点逊色了,就是长长的细眉如柳叶一般,给人的印象比较深。


    她刚给这柳叶眉姑娘起好名字,商云儿忽然“呀”了一声,着急忙慌抓着她的袖子,“这不是那谁麽!?”


    “谁啊?”姜锦鱼纳闷。


    商云儿挤眉弄眼,等柳叶眉姑娘都赋诗完了,才附耳悄声道,“就是顾家的姑娘啊。你……你的未来小姑子顾瑶!”


    还没等姜锦鱼有什么反应,前头倒是闹出了动静了,抬头看过去,似乎是顾瑶那首诗被人捉住了马脚,前头那个病弱美人正扬声道,“顾姑娘说这是你闲暇时候所做,但依小女浅见,这诗并非女儿家做的出来的,诗中虽说的是暮秋残花之景,可并不伤春悲秋,青云直上的气势非同寻常。”


    顾瑶就是个半桶水,跟着女先生念书,学倒是学了些,可真要作诗,那纯粹是为难她。这诗还真如病弱美人而言,不是她自个儿做的,而是从顾衍那里窃来的。


    自从知道自己一向不亲近的长兄成了探花,顾瑶仗着探花妹妹的身份,也得了不少好处,收到诗会的帖子时便闹出了个念头,若是能得个才女的名声,自己也不会因为娘胡氏的名声,而难寻夫家了。


    这才派了丫鬟,塞了不少银钱,把顾衍书房中那些用过的旧纸偷了来。


    “你做不出,便笃定别人也做不出麽?这又是什么道理?”


    顾衍又不在现场,旁人哪里能知道这诗从哪里来的,顾瑶慌归慌,可心里倒是不怕,反驳得很有底气。


    她这幅不卑不亢的模样,还真吸引了不少郎君们的眼光,连姜锦鱼都觉得,病弱美人还是有点冲动,不管她对顾瑶有什么怀疑,在没有证据的时候跳出来,的确不是明智之选。


    周围人都开始劝两人消消气,冲那病弱美人和顾瑶道,“夏清、顾瑶,不过是些小小误会,快别当真了。”


    姜锦鱼也静观其变的时候,就见那被人唤做“夏清”的病弱美人开口了,指出那诗作中几处用典之处,问顾瑶,“顾姑娘说这诗是你自己作的,那我方才指出的这两处,顾姑娘作为作诗人,应当能随口说话来处吧?”


    顾瑶一下子听愣,本来以为不过是一首诗,哪晓得遇上了夏清这样较真的人,捉着她不放,非要问个清楚。


    问她用典出处,她才读过多少书,还大多是浅尝辄止,哪里说得出典故的来历!


    顾瑶略支吾了一下,撑着额头道,“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可这诗的确是我自己作的,当时也是一时灵感,眼下让我道出个一二三来,却是为难我了。”


    话音刚落,便见方才还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的郎君们,一下子都变了脸,说变脸毫不夸张。


    有些对诗不大懂的还弄不明白,怎的就给顾瑶定了罪了,还是有位郎君站了起来,先是对着夏姑娘拱拱手,随后对着众人道,“顾姑娘方才所言,乃是一时兴起之作,想不出典故的来历了。可夏姑娘方才指出的那几处,分明没有化用典故,顾姑娘连是否用了典故都看不出,还说这诗是你自己做的,未免太过可笑。”


    这话说的实在不留情面,可也够简单明白,一下子便让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


    再看那些郎君的脸色,分明含了丝鄙夷之色,若不是看在顾瑶是个姑娘的份上,只怕都早已翻脸走人。


    读书人最恨剽窃替名之事,尤其是想到方才他们对着顾瑶的诗青睐有加,心里便更加作呕。


    众人低声议论之时,夏清又道,“这诗的确是好诗,能做的出这诗,有这等胸怀之人,恐怕不是那等为了蝇头小利替他人捉刀之人。听闻贵府探花郎与顾姑娘非一母所出,难不成……”


    夏清言外未尽之意,人人都听得出来,尤其是顾瑶母亲胡氏“盛名在外”,刻薄继母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连带着她这么一说,众人都不由得猜测起来,顾瑶这诗难道是从顾衍那里窃来的?


    被人说中了真相,顾瑶才是一下子慌了,想要解释,却哑口无言。


    慌乱中,忽然瞧见了不远处的姜锦鱼,姜锦鱼不认得她,可她却是偷偷打听过母亲口中“迷得长兄神魂颠倒的姜家女”的,想也没想便两行热泪淌了下来,委屈万分的喊了句,“嫂子。”


    姜锦鱼有那么一瞬间,不由得想到,这顾瑶怕是脑子真的有问题,既然脑中有疾,便该去看大夫,而不是在这里耍什么宝。


    心中如此想,可面上却是微微蹙眉,潋滟目光遥遥望过去,略带责怪,可语气并不算很严厉,“顾姑娘,还请慎言。”


    而后也不等顾瑶开口,便起身走到夏姑娘跟前,冲她微微一笑,“夏姑娘文采斐然,不输男儿,实在令我等折服。”


    平白把人给卷进了这是非,夏清也有点后悔方才说那通话了,语气中带了丝自责,“姜姑娘过誉了。顾姑娘她……”


    “夏姑娘别自责,本就是以诗会友,畅所欲言,心中有所疑,便直言相告,并无不是之处。”姜锦鱼没有一上来就向着顾瑶说话,虽然眼下顾瑶丢人,她这个准嫂子也得跟着丢人。


    大约是她的态度软化了夏清,夏清本来也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不过是看不惯顾瑶这幅做派,才据理力争,此时反倒还不大好意思说什么了。


    姜锦鱼这才接着道,“年轻姑娘家气性大,有些小脾气,有几句口舌之争,本来也没太大干系。今日的确是顾瑶错了,也烦请夏姑娘看在她年纪尚轻的份上,别与她一般计较。她也只是一时想岔了,想出出风头而已,并非是用这诗去争个什么功名。”


    其实顾瑶这事说大不大,就是件小事,偏生两姑娘都心里有火,都不肯善罢甘休。


    她若是不站出来,顾瑶还继续死不承认,只怕夏清也不会容得顾瑶全身而退,只能说顾瑶一开始就让人捉住了把柄,要么利索道歉,要么把亲情牌,说这诗是顾衍赠她的。


    可惜顾瑶两条路都没走,一条路走到黑,到现在还在装傻装可怜,女孩子本来就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感情,加上对面的郎君们更是对剽窃之事深恶痛绝,顾瑶再可怜,能有什么用?


    姜锦鱼这话一说,夏清也偃旗息鼓了,人家都道歉了,再继续不依不饶,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便干脆的道,“你说的也是,我也有错,我方才话也说的太冲了些。”


    瞧瞧人家这话说的,姜锦鱼都忍不住想了,就算顾瑶作诗成了女才子,凭着她的脑子,也没人肯娶这么个冲动的妻子。


    反观夏清,文采也有些,最要紧的,人家会做人。


    光是这一点,顾瑶就拍马都赶不上人家。


    本来诗会便是要高高兴兴的,一看夏清也松口了,周围的人忙适时起了别的话题,将另一位公子的诗拿出来鉴赏了。


    姜锦鱼回到座位坐下,接下来倒是没闹出什么岔子,直到准备回府的时候,顾瑶正在门口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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