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渡言有些嫌弃地捏着小乌龟的两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睡着的宋娴榆,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伙子,我们还是去花鸟市场吗?”
“嗯,辛苦。”
时间回到上车之前,宋娴榆指着地上的小乌龟说要给莫渡言炖汤。
正因为宋娴榆的那句话和自己赌气的他微愣片刻,带着些许嫌弃地说:“如果你想毒死我,可以有很多方式,不用靠它。”
乌龟好像是听懂了二人在聊什么,将自己的脖颈缩进龟壳里,好像这样就能够逃脱被炖的命运。
“我哪敢啊,莫律。”宋娴榆看出莫渡言对于小乌龟的嫌弃,便径自拿起小乌龟,凑到他的面前,晃了两下,“你看,这个乌龟的颜色多好啊。”
心中却是暗喜,他也有怕的东西啊,
她不由分说地将小乌龟塞到他的手里,欣赏他吃瘪的表情,声音里带着些许妥协,“我不炖了它也可以,你帮它找个家好了。”
莫渡言当然不会听,说着就走到桥边,打算将小乌龟放生。
“那就这么决定了。”宋娴榆第一次硬气了些,将他伸出的手臂往下压,“我们现在就去给它买个缸!”
所以,二人在前往花鸟市场的路上。
手指上的湿意令他眉头紧拧,他将小乌龟放在二人座椅空隙上。
那只小乌龟好像感受到安全的氛围,试探着伸出头和四肢,缓缓往宋娴榆的膝盖上爬。
就在咬上宋娴榆裤子时,它被莫渡言提溜起来,大眼瞪小眼,锋利的视线又将小乌龟推进它的龟壳里。
约莫十五分钟,车在农贸市场前缓缓刹停。
“你们穿过这个农贸市场,走到底右转就能看见了。”
司机将二人在市场前放下后,提醒了莫渡言一句尽快线上付款,又匆匆开走。
他偏头瞄了眼身边昏昏欲睡的宋娴榆,失笑摇头,“走了。要是你的乌龟死了,我可不管。”
宋娴榆揉揉眼睛,眯着眼望向杂乱的农贸市场,“你才不会呢。”
说着,她将手背挡在额头上,抬脚往市场里走。
莫渡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才说的话,愣神片刻后,随着她一起往里走。
宋娴榆走在前面,莫渡言则捏着小乌龟跟在她身后。
她好奇地左看右看,不时弯腰摸摸摆在两侧的花卉,又逗逗笼子里的鹦鹉。
最终,在一家日用百货店面前停下。
她转头,盯着他手中的小乌龟,指着小摊上的压缩面盆,“我们买这个好了。”
店主见到顾客后,欢喜地走上前来,热络地让宋娴榆多看看。
宋娴榆只是拿起天蓝色的面盆,说:“老板,这个脸盆多少钱,我要了。”
*
莫渡言付完钱后,又跟着宋娴榆停在了一家水族店前。
蓝蓝红红的灯光将她勾了进去,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停在了一个满是红光的水箱前。
密密麻麻的红色小雨在水中游散,她将手指抵在水缸边,便有小鱼游过来,张开嘴巴作势要咬。
“这是孔雀鱼。”一道平稳、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她侧头一看,莫渡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边,弯着腰盯着水箱里的鱼。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移开落在她手指上的视线,也偏头看来。
二人的视线在一瞬间相撞,正如浴缸里的两条孔雀鱼,擦身。
耳边是顾客的询价声,空气中的腥味裹着夏季特有的湿热直钻鼻腔。
宋娴榆只感觉自己像被拽进了鱼缸里,难以喘息。
她收回自己的手指,忘记移开视线,疙疙瘩瘩地说了句:“哦,是吗?”
二人站起身,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视线偏开,一本正经地盯着店主捞鱼。
而他倒像是没事人般,手上拿着一个蓝色面盆,盆里放着一只墨绿色的乌龟。
“老板。”他看着宋娴榆背着手来回晃悠的身影,“买个龟缸。”
往回走的路上,二人皆不言语。
宋娴榆低头看着怀中抱着的小龟缸,乌龟自在地游着,许是不习惯,忽然撞到了缸壁。
她的心好像也是如此,砰的一声撞上缸壁,只能自己揉揉,好让痛的余味减轻些。
她轻轻笑着乌龟的笨拙,又想起自己刚才没出息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笑乌龟还是笑自己。
“我等会回公司。”莫渡言看着勾起嘴角傻笑的宋娴榆,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笑意。
“哦。”宋娴榆闷闷的,好像也不是很想搭理他。
“那它怎么办?”
宋娴榆看着白皙的手指点上她的龟缸,实话实说,“我妈不让我养。”
“所以?”
“所以,它就麻烦你了。”宋娴榆猛地将小乌龟往他怀里一塞,顺便把那个脸盆递给他。
“我先放在家里。”莫渡言意有所指,“那你什么时候来接它。”
宋娴榆摆摆手,“哎呀,什么接不接的,跑来跑去怪累的。等我什么时候去杨舒那里,我就来看看它。”
此时,莫渡言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无奈叹了口气。
只听他淡淡嗯了一声。
“那你给它起个名字。”
宋娴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挠挠头,“嗯,既然它是墨绿色的,那就叫它墨绿吧。”
*
回到工位后,宋娴榆翘着二郎腿,嚼着薯片,翻看朋友圈。
之前被她拉黑的莫渡言已经“重获自由”,还喜提了一个新的昵称——墨绿。
他难得发了张照片,一张笔记本电脑的照片。
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电脑后放着的一个圆形小缸,一只小乌龟在缸里扑腾。
以前的同事见老大难得发了朋友圈,纷纷评论。
「同事A:哇塞,不愧是老大,朋友圈都在卷哦!大拇指」
「同事B:老大的桌子上怎么多了个缸子啊,里面放着个乌龟?」
宋娴榆看着评论下的同事,闷笑出声,给墨绿点了个赞。
“哟,小宋,心情这么好?谈恋爱啦?”
她的同事推开门,就看见了宋娴榆笑得不值钱的样子。
坐在宋娴榆对面的莫渡宇听后,猛地将自己的视线投向对面。
他一脸震惊,随后不断摇头。
不行啊不行啊,他哥不是对她感冒吗?
他哥难得喜欢一个人,这还没出动,就要独守空闺了?
于是莫渡宇试探性开口:“你刚刚去哪了?”
宋娴榆抬眼,“我没去哪啊。”
“哦,那你准备下班之后准备去哪啊?”
宋娴榆一脸莫名其妙,“我下班后肯定回家啊,还能去哪?”
“哎,我哥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他瞥了眼宋娴榆的表情,“下班之后都不回家的,三天两头住公司里,一点不着家。也不知道他们律所怎么这么忙。”
糟了,说话不过脑,不小心挖了哥的老底了。
对不起啊,哥!
“哎呦,小莫啊,对了,之前和你说的那件事,你哥同意了吗?”
“什么事啊?”莫渡宇挠挠后脖颈。
“就是说让你哥帮我们要钱的事啊,你不会忘了吧。”
莫渡宇夸张地哦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看我这脑子,我给忘了。下次,下次我见到他就和他说啊。”
这位同事有些嗔怪地看了小莫一眼,只是提醒他下次别忘了。
坐回麻将桌上的时候,还在一直嘀嘀咕咕。
“啧,你看我们钱也没要回来,怎么生活啊?”于是,同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装着的馒头啃了起来。
麻将桌上的另一个人问道:“你这馒头卖相不错啊,哪里买的?”
“这哪里是买的哦,这是我自己做的。”她得意地挥挥自己手中的馒头。
宋娴榆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啃馒头的同事,“你说,是不是可以摆摊搞点钱啊?”
“摆摊卖什么?”那个同事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卖馒头啊?”
“怎么不行呢?”宋娴榆猛地拍了一下手。
“也行,小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哎呀,我不行的。”宋娴榆听后,懒懒靠在椅背上,“我就是随便提一嘴,你的手艺这么好,当然是你来搞这件事啦。”
她才不会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呢。
说完这句话后,她又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没睡着。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她理着自己的帆布包,不时朝磨砂玻璃门外看。
因为,下午那个啃馒头的同事,正站在门外和一个少年谈些什么。
许是情到深处?那个少年猛地跪在同事的面前,抱着同事的腿哭泣。
宋娴榆啧啧摇头,哎,又是一个痴心少年啊。
想当年,那个绿毛也是这样骑着自行车,屁颠颠地跟在她的身后的。
此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理好,她拎着包站起身。
推开门的瞬间,她看到了那个同事脸上的眼泪。
双眼通红,死死地抱住那个少年,不住地捶着少年的后背。
“你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啊?你要是早点和我说,他就不会这样了。”
宋娴榆默不作声地经过二人身边,紧了紧手中的包带。
随后,她又听见那个同事说:“你不能退学啊,一定要好好上学,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把妈照顾好。”
这下,宋娴榆将这个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这个同事的父亲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家里缺钱,急需用钱,但是那个同事又没有了工作。
她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异样的行为吸引了同事和那个小男孩的注目。
二人看见她缓缓转过身,眼神坚定地说:“我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