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父亲没有沉默太久,他道,“若这是明夷想要做的事情,就去做的吧。明夷你年纪尚幼,可暂且放于一旁,去经历,去思考,若果到了做决定的那一日,你觉得这就是你想要的,也可以,若你觉得你有别的想法,也可以。”
伯闵问,“为何不直接进行占卜?”
父亲摇头,“自己的前路和抉择,须得自己去选呀,”他认真地看了看伯闵,“伯闵也是。”
伯闵疑惑,“我?”
“是呀。”
伯闵道,“我好像自小就知道要继承父亲的衣钵,并一直为此而努力,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抉择的东西。”
父亲道,“...时间尚早。”
伯闵不明所以,太史辛按下不表。
第二天,太史孺人,亦即是明夷的母亲在一家人吃完朝食之后把明夷叫来,问她,“你父亲说你要多经历多思考,我寻思,你是否该开始学些画技琴曲?”
她见明夷愣愣的,“要不调香或茶艺?还是你有别的成算?”
明夷在她身旁坐下,“你让我想想。”
一旁趴着的白白摇了摇尾巴。
自她三岁启蒙后,她半年会在明成山学习,回到家里,因为她已识字,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看书,或者父亲兄长有时间,也会指导她一下。
不过她在家里一般比较懒散,大部分时间都是一种放长假的心态,兄长父亲考较她的时候,发现她学得比较扎实,也并不对她多加管束。
而在明成山的时候,上午和下午都要学习,师父教她的时候,大抵也知道她与其他孩童不一样,并没有按照正常的教学进度走,而是按照她的理解和接受情况,因材施教。
若果那她上辈子义务教育的情况对标的话,明夷觉得自己主要科目的学习情况应该是不错的,甚至在师父的因材施教下,有些科目的学习进度应该是远超同龄人,虽然在这里,她不需要考试,但是也并不焦虑。
当然,她焦虑的是其他的一些事情。
而母亲现在说的,在她的脑海里,更多的是课外班的一个感觉,还是那种艺术课外班,琴棋书画,在她之前的印象中,这就是有钱人家小孩才学的东西。
不过,后来好像很多中产家庭的小孩也会学,据说负担还不小的。
现在按照她对她家的理解,她家应该算是‘权贵’,想来是不缺这个钱的?
于是她道,“我想,都试试。”
母亲抚手,“可以呀!”一边兴致勃勃地规划,“那我明天朝食过后,让琴师过来如何?我认识一个琴师,琴艺精湛,据说很多女公子都邀请他教习...”
明夷听着母亲一边给她‘安利’,一边吩咐侍者去安排,这个过程虽说她只是点了几下头,但是她明日后日乃至大后日的学习时间都被定下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只好撸了撸一边的白白。
白白的尾巴便有规律地摆动了起来。
出得来母亲的院子,明夷心有戚戚,虽说这个上课的强度远不及后世的鸡娃程度,但是她还是有一种把自己一把推进鸡娃圈的感觉,虽然她本来的目的其实只是想要体验一下生活,那些她上辈子没体验过的所谓有钱人家的小孩的生活。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院中枝繁叶茂的梨树又开始长出一个个小花苞,她想,今年的梨花开得也该不错,梨子也应该和往年一般好吃。
等她拿着自己的古筝再次回到明成山的时候,发现一岁半的明心已经能走路走得稳稳当当了,她也能用古筝弹上两首简单的曲子,拿起毛笔画两根简单的竹子。
选择了古筝而不是更为常见的古琴,明夷自己觉得是因为古琴的声音更沉,而古筝的声音更加有力,母亲和父亲则是觉得都可,父亲更是点评了一句,“琴袅筝铮,挺好。”
而画画,明夷觉得主要是比较有用,比如能给工匠画图之类的,不过她的AI没有画图功能,她自己记得的构造的图也不多,但总得来说,对于画画能促进沟通的这个作用,明夷是持正面的态度的。
而其他的香料茶艺一类,明夷发现在她捣鼓香料的时候,白白会经常打喷嚏;她品茶的时候,总会时不时想往里面加奶...至于棋艺,看着那黑白的棋子,明夷总是下意识地用五子棋的下法去下......
总之就是试是都试过了,但是不合适的很多。
明夷摸摸自己的古筝,反正留下的都是最好的。
突然督见她的箱子在移动,发现是明心迈着小短腿帮她搬东西,看这箱子比他人还大...明夷刚要说话,就听到春禾的声音,“你就让他搬吧,他现在人小力气大,正是有力气没处撒的时候。”
明夷闻言仔细看看明心的表情,发现他还真的搬得挺开心的,帮忙搬东西的侍者似乎也习惯了,专门留一些小一些的箱子让他搬。
明夷问,“他现在力气都这么大了?”
春禾点点头,“是呀,吃得还多,幸好看过,说是身体是康健的。”
“那就好。”
春禾又问,“你学古筝了?”
“是呀是呀,”明夷点头,兴致上来,“来来来,我弹给你听。”
......
春禾听完,“唔...这倒是...倒是有趣,这是什么曲子?”
“欢乐颂呀。”
“唔,我怎么没听过这个曲子?不过也是非常悦耳动听的。”
“是呀是呀。”
略过些不重要的东西,明夷问起明成坊最近的情况,春禾道过半数诸侯国的明成坊已经修整好并且开始营业,剩下的大部分也已经修整好,就待纸书送过去,就可以正式开张了。
反倒是两个大国,齐国和楚国的明成坊还在整修中,明夷不解,春禾道,“齐国和楚国的明成坊一开始是最快竣工开业的,但发现纸书各种实在是供不应求后,现在在都城外设立工坊,都城内也在修建更大的明成坊,还需要些时日。”
又提到,“齐国接受了我们用豆浆去海盐杂质的法子去抵一诺,现在我们只剩下两诺了。”
“这感情是好。”
春禾:“由于要在齐国和楚国设立工坊,这两国的大夫提议他们用土地房屋入股明成坊,这样齐楚两国明成坊的获利,就得予他们两成。
我问了师父,师父觉得可,也去信给了惟惠,回信应该这两日要到了,你觉得如何?”又道,“若你觉得不可,我们租赁或直接置买现在的土地店铺,也是可以。”
明夷道,“我觉得是可以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且和官方合作,有时候还能便宜行事,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重要的事情也一笔带过,倒是明夷之前练古筝的时候,不期然想起了波斯密码。于是她简单地和春禾说了一下,用古筝弹了三个短音,三个长音,又三个短音,道,
“这是求救的意思?”
春禾:“...? 为何?”
不知道怎么解析SOS的明夷:“...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记住就好,三个短音,三个长音,再三个短音,就是求救的意思。”
春禾似懂非懂。
明夷想起个更容易向古人解释的方法,拿出一旁的书,“这是明成坊的典藏版的《尚书》,”就是最贵的那一本,“假如这就是钥匙,比如,你看第一页,第二列的第二个字,是‘安’,那么你写‘一二二’,我拿着这本书,我就知道,你在说‘安’,我就知道你平安无事。”
春禾若有所思,明夷继续举例,“比如这个五一三,是明,十二三四,是心,十三三五,是在,廿二一三,是工,廿二一一是坊,那么只要你给我这几个数字,我拿着这本书,就知道,明心在工坊啦。”
春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实在是有用有趣...”随后不知道在想什么,愣在那里十秒钟,后一拍手掌,“我先出去一下!”
明夷看着春禾这如风般的举止,想,春禾一向稳重,这个样子实在是少见。
又有点自得,看,她实在是个天才嘻嘻嘻。
虽然其实更天才的另有其人,但是在这里,没人认识摩尔斯,更没有人认识摩尔斯密码,嘻嘻。
夕食的时候,听说春禾暂时离开了明成山,不日就回来的消息,明夷不嘻嘻了:咋们明成坊不是奉公守法的三好企业吗?为什么要为了个密码如此奔走?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明夷又问侍者春禾去哪里了,侍者道不清楚,不过看着应该是王都的方向。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明夷的脑海里不期然浮出了一个人,惟惠。
明成坊的生意或许不需要保密,但涉及天家和王位的一切,就不好说了......
明夷想了想,决定还是默默扒饭,又督了督一旁的明心,这小子看着也没有多胖,但是确实很能吃。
看着他欢乐无忧的样子,明夷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唔,希望他能快乐无忧地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