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聿拖着身子从晶圆厂出来,北京冬夜的冷风拍在脸上。凌晨三点,胡小松的消息还在手机屏上亮着。他裹紧旧大衣,没舍得叫滴滴——那会儿快车是火了,可加班费得省着花。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空旷的街上,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酒吧的喧嚣声老远传来,像隔了层雾。他费力扒开门口挤着的人堆,五颜六色的射灯晃得他眯眼。等踉跄着站到卡座前,眼睛才他妈适应光线——沙发上坐着的哪是胡小松,那张脸,他化成灰里都认得。
颜聿心一沉,转身就走。胳膊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拽住,拽得他一个趔趄。
“颜聿,你丫跑什么啊?”许多一使劲把他狠狠拖进怀里,捏着他下巴掰过脸,看清的瞬间却愣了,“操……怎么瘦成这德行了?”硌手,脸上灰败得没一点活气儿。
“不知道是你。”颜聿吸口气,目光钉死在远处闹哄哄的人群,可余光里的许多还像以前那样,让人移不开视线。
“颜聿,别他妈忘了你和你妈欠我妈一条人命!”吼完,许多自己也僵了。
他本是想问这几年怎么混成这鬼样:乌青的下眼睑,略微凹陷的面颊,连那双曾经亮得能映星星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滩死水似的疲惫。
“许多,我他妈什么也不欠你了。”颜聿终于看向他,许多还是比他高半个头,“要不,这条命你也拿去?”
累,他现在要是碰见胡小松,可真恨不得扒了皮抽一顿,给他找了这么尊大佛。
他猛地甩开许多的手,头也不回往外挤。
颜聿没想到许多追出来了。
胡同里冷得更邪乎,许多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打着旋儿,“颜聿,我不是那意思……我送你。”他挠着头抬眼皮瞅着颜聿,语气带着点懊恼的别扭。
“不用——”
颜聿想拒,人已经被不由分说塞进一辆路虎里。车里一股子烟味,“来一根?”
颜聿摇头,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街景。他不想看许多,可许多这人,跟灯泡似的,扎眼。他索性侧过头打量——还是那张英俊得嚣张的脸,轮廓更硬了,眉宇间淬着点被时间磨出来的戾气。
“那年老头儿送我出的国,”许多打破沉默,声音闷在引擎声里,“放假回来找过你,榕城屁大点地儿,你们娘三能他妈躲哪去?邪了门了。后来在美国又耗了三年,倒腾点投资……胡小松说你在北京搞设备,我就回来了。”
他一点点诉说着这些年的动向,可颜聿懒得听,颜聿见他扭头,便闭上了眼。
“颜聿,这五年……你他妈死哪去了?”见颜聿不吭声,许多指关节敲着方向盘追问。
“三婆没了。”颜聿声音平得像条死线,眼风扫过许多僵住的脸。
“什么时候?”
“三年前。”颜聿彻底把脸转向窗外。15年北京的冬夜,路灯下飘着细碎的雪沫子,冷得无情无义。
许多喉咙像堵了团浸水的棉花,一个字也挤不出。
车子停在亦庄边缘那片破败的筒子楼下。颜聿忽然扯出个没温度的笑,推门下车时回头:“许多,别装,你就是想干我,对吧?”
许多瞳孔猛地一缩,攥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记忆里那个清冷孤高的颜聿,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开口第一句竟然是这个?
想干他吗?废话!分开这一千七百多天,许多没一刻不想。恨过,后来只想见他,再后来,那些压着的火全他妈烧成了欲。
“你说什么?”许多嗓子发紧。
“许多,你是不是想干我?”颜聿倚着掉漆的门框,嘴角挂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凉。
许多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将近五年,一千七百天,他熬得快疯了,就想颜聿身上那点味儿。可这王八蛋,一句人话没有,张嘴就捅刀子?
“操!”许多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刺耳地嚎了一嗓子,“想!老子他妈天天想!”
颜聿不明白他吼什么,只是拉开门,丢下一句:“那进来。”头也不回地进了黑洞洞的楼道。
许多心口堵得慌,还是跟了进去。颜聿只开了盏小灯,昏黄的光勉强照亮这间顶天三十平、墙皮发霉的小屋。许多换了鞋,颜聿已经脱了外套,拎着件旧T恤就往厕所走。
“你眼睛…现在怎么样?”许多没头没脑蹦出一句,人堵在厕所门口。
“就那样。”颜聿见他杵那儿,索性也不关门了。
他交叉着手抓住衣摆往上掀,苍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后腰那道狰狞的疤刺进许多眼里。许多一步跨进去,指腹按上那凸起的疤痕,身前那光溜脊梁明显一颤。
“哪弄的?”
“你管着么。”颜聿拧开花洒,水流哗啦冲下疲惫。
许多火噌就上来了,在他这儿,只有他能动颜聿,“谁弄的?颜聿!我他妈问你谁弄的?!”他不管不顾地掰着人前后看,好在没别的伤,就是人看着蔫了许多,脸却依旧好看。
“许多,你他妈烦不烦?”颜聿不想提那段被人捏在手里的日子,恶心。
“我烦?我就想知道这五年你他妈跟了谁!”
“什么叫跟了谁?”颜聿眼神冷下去,忽然笑了,“对,跟我妈一个样儿,行了吧?澳门有个骆老板,心善,很照顾我。”
“你他妈有没有心?!”许多眼珠子通红,眼前的颜聿早没了过去的傲气,看他的眼神像看二愣子。许多没忍住,回身一拳狠狠砸在瓷砖墙上,“操!”
颜聿没理他,仰头冲着水,水流溅湿了许多那件一看就很贵的夹克。
颜聿正抹着沐浴露,水声里突然混进拉链响和衣服落地声,接着就被一股大力狠狠按在冰凉的瓷砖墙上,“许多!你他妈有病?!”
许多体格比他大一圈,颜聿动弹不得。许多那玩意儿硬邦邦地抵着他,“颜聿,你他妈告诉我,这儿还有谁来过?嗯?几个了?”
颜聿嗤笑一声,许多这少爷脾气,占有欲强得吓人,什么都得贴个标签。他偏不顺意,故意说:“数不清。”
“你他妈骗我是不是?”许多压着最后一丝理智,他日日夜夜想见的人,就给他听这个?
“我也有需求。”轻飘飘六个字,彻底崩断了许多脑子里那根弦。他怒吼着,吼得难听极了。颜聿趁他发疯,起身擦干,淡淡丢下一句:“不上就滚。”
他径直走进卧室,人直挺挺砸进那张旧床垫里。
他卷起被子,紧闭着眼。他最知道怎么戳许多的肺管子。外面没声了。
他是真越来越像许多了,从前他什么时候都不爱说脏话。
就在他昏沉欲睡时,被人一把拽起来。是许多,颜聿眉头微微蹙起:“还不走?”
“我要↑你!颜聿!我他妈说我要↑你!”许多不可能放手,他熬了这些年,这人倒好,欢欢喜喜找了新姘头,“我倒要看看你他妈学了什么花样。”
许多沉着脸,抽了个枕头垫在颜聿腰下。
“油,床头柜抽屉。”颜聿累得眼皮都掀不开,12小时大班,骨头都散了。
“操!北京也有相好给你备着?”许多眼睛又红了。
“数不清。”颜聿懒得应付。本来想找胡小松喝两杯解乏,没成想撞上许多这尊瘟神。
“那你今晚就给我好好数!数不清别想停!”
“行。”颜聿打定主意要耍他。
颜聿以为他放狠话,没成想几年不见,许多更他妈能熬了。
颜聿很久没做,疼,但咬着牙一声不吭。许多更怒,动作发狠。折腾半天,许多忽然像明白了什么,咬着颜聿耳朵,手按着他尾椎骨:“你他妈唬我呢?紧成这样,骗老子是吧?”
颜聿懒懒掀了下眼皮。在许多看来这就是认了,他动作刚缓下来点,角落里不知谁的手机响了,不是许多的。半夜三更,许多看见颜聿眼神飘了下,脸立刻沉了。
他抄起颜聿的腿弯把人抱起来按在墙上,这姿势进得更深。手机还在催命似的响。许多耳朵尖,抵着颜聿,伸长胳膊从颜聿挂在墙上的外套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跳着一个字——“今”。
“这他妈又谁啊!?”
颜聿被他吼得耳朵发颤,偏头去看,脸上终于有了点活气儿,“给我!”
许多脸黑得能滴墨,一手死死按着颜聿,大腿顶开他腿根,另一手直接划了接听。
“阿聿,抱歉这么晚打扰,”骆今城的声音带着点哑传出来,“你在听吗?”
“骆哥,现在不方便。”颜聿忍着身后的冲撞,伸手去抢。许多胳膊一扬,颜聿心道坏了。
“你个王八蛋也知道打扰?你就是颜聿那姘头?”许多吼得震天响。
“你是?”那头骆今城被吼声震得把手机拿远了点。
许多见他没否认,气得猛地往里一顶,颜聿疼得倒抽冷气。
“老子是他新姘头!”许多吼完,扬手就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你砸我手机干什么?!”颜聿看着地上裂成蛛网的屏幕。许多胸口剧烈起伏,他一把抽身出来,把颜聿翻转过来,手臂横压在他锁骨上,眼红得像要滴血:“你他妈真找了别人?!操!”
颜聿觉得他大惊小怪,忽然想到什么,低笑着问:“怎么,许大少难不成为我守身如玉了?”
许多被戳中,嘴上不认:“放屁!老子嫌脏!我碰过的东西别人再碰,恶心!”
颜聿眼底那点笑意瞬间散了。他沉默几秒,声音冷硬:“滚出去。”
“你说什么?!”
颜聿卯足了劲,许多也就比他高小半头,被推得退了两步。颜聿转身进了卧室,“砰”一声甩上门。
想解释的话此刻也说不出口,许多盯着地上湿漉漉的破衣服,低骂一句,掏出自己手机拨号。没多久,楼下传来车声,有人送了新衣服和新手机上来。
他把新手机搁在掉漆的饭桌上,穿上外套走了。
“许哥,猫这儿呢?我绕两圈才找着。”胡同口,金子凑上来。
许多勾勾手指,金子麻利递烟点火。许多狠狠吸了一口,瞟向颜聿那层楼,黑黢黢的。他心里堵得发慌。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当年的破事他早撂开了,这儿嘴怎么就那么欠呢?
许多:[可怜]我刚回来,你就不会问问我这些年咋样,过得好不好吗!
聿子:懒得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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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颜聿,你丫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