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星艺高中高二（三）班的氛围有些异样。
那个靠窗的、属于柳河珉的座位，是空的。
南艺俊的目光第三次掠过那个空荡荡的角落，心里某种不安的预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练习结束后那个短暂的、甚至称得上“缓和”的交流，让他以为他们之间那堵冰墙至少裂开了一道缝隙。
可现在，那道缝隙似乎被更厚重的东西堵上了。
直到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那个熟悉的身影才出现在教室门口。
柳河珉走了进来。
几乎是在他踏入教室的瞬间，南艺俊就察觉到了不同。
那身原本熨帖的制服显得有些褶皱，仿佛被随意对待了一整夜。他周身的雪松信息素不再是那种刻意维持的、稳定的冷冽，而是变得稀薄、黯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涣散。
更让南艺俊心头一紧的是，柳河珉左侧额角靠近发际线的位置，贴着一小块近乎肤色的医用胶布，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发现。他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整个人像一座被风雨侵蚀过的、摇摇欲坠的冰雕。
他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没有看任何人，包括一直注视着他的南艺俊。
“河珉，”南艺俊忍不住低声开口，隔着一段距离问道，“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柳河珉放置书包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沉闷的：“没事。”
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疏离，甚至比他们初次见面时更冷。
南艺俊握紧了手中的笔，那股不安感愈发清晰。他想起那个被柳河珉带走的、印着小兔子的水壶，它没有被归还。
一整天，柳河珉都维持着这种近乎封闭的状态。他拒绝了一切非必要的交流，包括蔡斑比关于乐队下次练习时间的询问，也只是用一个简单的摇头回应。那层雪松的信息素屏障变得前所未有的厚重和具有防御性，将所有的试探和关心都隔绝在外。
放学铃声响起，柳河珉几乎是立刻起身，第一个离开了教室。
南艺俊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眉头微蹙。
“喂，俊，”韩诺亚凑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空荡荡的门口，狐狸耳朵警觉地动了动，“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位小柳今天不太对劲？他那身雪松味，虚得跟快要散架似的。”他压低了声音，“还有，你注意到他额角了吗？”
南艺俊点了点头，心里的疑虑和担忧交织在一起。
“我去看看。”他抓起书包，决定跟上去。
他远远地跟在柳河珉身后，保持着不会被发现的距离。柳河珉没有走向校门，而是拐向了通往天台的那条僻静楼梯。
南艺俊犹豫了一下，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天台的门虚掩着。南艺俊透过门缝，看到了那个孤寂的背影。
柳河珉背对着门口，倚靠在栏杆上，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看天空，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放空。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单薄。
风从天台吹过，带来他周身那不再稳定的信息素。
南艺俊屏住呼吸，正准备悄悄退开，不打扰这片刻的宁静。
就在这时，风向突变。
一阵更强的风从柳河珉的方向吹来，精准地掠过了南艺俊所在的位置。
几乎是同时，背对着他的柳河珉身体猛地一僵，倏然转过身！
他的眼神不再是空洞的疲惫，而是瞬间充满了被侵犯领地般的警惕与冷厉，如同真正的蛇类被惊扰时露出的凶光。那稀薄的雪松信息素也骤然变得尖锐且充满攻击性，直指南艺俊的方向。
“谁？”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南艺俊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只好从门后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被撞破的尴尬和歉意：“是我。抱歉，我不是故意……”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他走出来的瞬间，清晰地看到柳河珉在辨认出是他之后，眼中那尖锐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反而混杂进了一丝更复杂的、类似于慌乱的情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将左侧额角往阴影里偏了偏，试图掩盖那块胶布。
而更让南艺俊心脏骤停的是——
在那阵突如其来的、毫无缓冲的正面风里，柳河珉周身那层稀薄而紊乱的雪松信息素，仿佛被彻底吹散了一般，一个极其短暂的空隙里，一股熟悉而真实的、带着温润奶香的气息，毫无遮掩地、扑面而来。
虽然只有一刹那，柳河珉就立刻试图重新凝聚起雪松的冷香，但太迟了。
南艺俊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不再是若有若无的错觉，而是确凿无疑的、属于柳河珉本质的味道。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在黄昏的天台上对峙着。
空气凝固了。柳河珉的脸色在夕阳下显得更加苍白，那双黑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南艺俊，里面翻涌着震惊、失措，以及一种被看穿后的……近乎绝望的狼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解释，想否认。
但最终，他只是极其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滚出去。”
南艺俊看着他，看着他额角的胶布，看着他苍白脸上的脆弱与强装的凶狠，看着他周身那摇摇欲坠、漏洞百出的冰冷伪装。
他没有害怕，也没有生气。
心里涌上的，是一种混合着确认与担忧的、沉甸甸的情绪。
他知道了。
柳河珉的伪装，在他面前，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而他额角的伤，他异常的疲惫，他此刻近乎崩溃的防御……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有什么事情，正在这个伪装者身上发生。不好的事情。
南艺俊深深地看了柳河珉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了然，却没有丝毫退缩。
他没有依言“滚出去”，只是平静地、缓缓地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无声地离开了天台。
他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这只努力伪装成蛇的少年，受伤了。
哈米掉马准备 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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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