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伪装》 第1章 第 1 章 九月的星艺高中，连空气都躁动着新学年的荷尔蒙。 高二（三）班的班长南艺俊站在讲台边，垂在耳侧的柔软发丝随着他整理讲义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抬起眼，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班，最终落在靠窗最后一个空位上。 今天，会来一位转学生。连跳两级的天才，属性是……蛇。 上课铃掐着最后一秒响起，教室门被推开。班主任蒲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影。 刹那间，一股冷冽、干净，带着木质调的雪松味信息素，如同无形的屏障般扩散开来。班上此起彼伏的交谈声骤然低落下去。 “这位是我们三班的新同学，柳河玟。” 南艺俊的视线落在来人身上。少年身姿挺拔，墨色的短发，肤色白皙，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完美符合所有人对“蛇属Alpha”的想象。 “河玟，你的座位在那边。”蒲莉指了指那个靠窗的空位。 柳河玟微微颔首，沉默地穿过过道。他在南艺俊侧后方的位置坐下，动作间，那阵雪松气息愈发清晰。 南艺俊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作为一只垂耳兔Omega，他的嗅觉远比常人灵敏。就在刚才柳河珉经过的瞬间，在那极具压迫感的冷冽雪松之下，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暖意。 像一滴落入冰泉的牛奶，顷刻被寒水吞没，了无痕迹。 是错觉吗？ 一整节课，南艺俊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来自后方的、过于稳定和冷冽的信息素。它像一层完美的保护色，将柳河珉与周遭所有的躁动隔离开来。 下课铃响，柳河玟第一个起身离开了教室。 “哇……这也太酷了吧。”前桌的蔡斑比抱着自己蓬松的花栗鼠尾巴转过头，小声道，“艺俊哥，他真的是蛇吗？感觉好有距离感。” 南艺俊还没回答，韩诺亚就晃了过来，浅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光。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南艺俊肩上，狐狸眼却若有所思地瞟向柳河珉空荡荡的座位。 “怎么样，我们俊？”韩诺亚语气慵懒，“这位新同学，是不是挺‘标准’的？” 南艺俊拍开他的手：“别瞎说。” “说真的，”韩诺亚压低声音，狐狸耳朵微微一动，“他那身雪松味，稳得有点刻意了。像是生怕别人闻不出他是条‘蛇’。” 连诺亚也感觉出来了吗？ 下午的体育课，南艺俊因为帮老师整理器材，最后一个离开教学楼。他穿过连接教学楼和操场的林荫道时，恰好看见柳河玟独自一人走在前面。 就在这时，一只误入校园的玳瑁猫从灌木丛里蹿了出来，亲昵地蹭着柳河玟的裤脚。 南艺俊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按照常理，猫对蛇的气息应该避之不及才对。 他看见柳河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少年低下头，看着脚边撒娇的小猫，既没有驱赶，也没有像普通Alpha那样释放威慑信息素。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然后，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他的指尖似乎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下一秒，他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猛地回过头。 目光相撞的瞬间，柳河玟的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僵硬和迟疑只是南艺俊的错觉。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离开，留下那只玳瑁猫在原地困惑地舔着爪子。 南艺俊站在原地，午后的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带来了空气中残留的、那丝稳定到近乎冰冷的雪松信息素。 可这一次，他无比确信，刚才那一瞬间，在柳河玟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属于蛇类的、让猫科动物本能警惕的阴冷气息。 一丝疑虑，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南艺俊心底漾开了圈圈涟漪。 这位新同学，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柳河玟的伪·装网购清单 （账户名：Hamin；收货地址：XX智能快递柜） 1. “雪松迷雾”强效信息素抑制/伪装贴片（持久型） · 规格：XL号（加强覆盖）备注：请用完全匿名包装 2. “北极之风”信息素增强喷雾（雪松主调） 3. 黑色哑光美瞳（日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那股萦绕不散的疑虑，并没有随着体育课的结束而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样，悄悄在南艺俊心里扎了根。 周三下午是社团活动时间。作为班长，南艺俊需要统计班级同学的社团意向。他拿着表格，走到靠窗的角落。 “河玟，”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温和，“你的社团意向填好了吗？” 柳河玟正低头看书，闻言抬起眼。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从书桌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申请表。 “谢谢。”南艺俊接过表格，目光习惯性地扫过。 社团意向：无。 理由栏空白。 这不太寻常。星艺高中注重全面发展，绝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至少一个社团。 “没有感兴趣的社团吗？”南艺俊本着班长的职责多问了一句，“我们学校社团种类很多，比如……” “不需要。”柳河玟打断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他周身的雪松信息素稳定地散发着，像一堵无形的墙。“我喜欢一个人。” 标准的，独行蛇类的回答。 南艺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转身准备离开，视线却不经意地扫过柳河玟的手——他正无意识地用指尖反复摩挲着书页的角落，那是一个带着些许焦虑感的小动作。 蛇类，也会有这种类似“坐立不安”的细微情绪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周五的音乐课，老师播放了一段爵士乐，要求大家感受其中的即兴旋律。教室里光线昏暗，只有投影仪的光束在晃动。 南艺俊坐在柳河玟斜前方。当一段俏皮的小号独奏响起时，他注意到柳河玟搭在桌沿上的右手食指，正以一种极其轻快、精准的节奏，悄悄敲击着桌面。 嗒，嗒嗒，嗒。 那节奏完美地卡在了音乐的拍子上，灵动又……带着点猫科动物特有的、听到感兴趣声音时的那种不自觉的回应。 南艺俊的垂耳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更加专注地用余光观察。 柳河玟自己似乎并未察觉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的屏幕上，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那稳定了整整一周的雪松信息素，在此刻，似乎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波动，不再那么冰冷刺骨，反而掺入了一点……难以形容的、类似于午后阳光晒暖了皮毛的暖意。 仅仅是一瞬间。 音乐切换成低沉的大提琴曲，那个轻快的敲击动作立刻停止了。柳河玟周身的雪松信息素也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冷冽平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南艺俊的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 放学铃响，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 南艺俊和韩诺亚并肩走在走廊上，蔡斑比抱着他的花栗鼠尾巴跟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周末计划。都银虎则像个忠诚的大型犬，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银黑相间的头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喂，傻狗！”蔡斑比回头喊他，“你到底去不去啊？” “去去去！”都银虎立刻晃着狼耳凑上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傻笑，“斑比你去哪儿我都去！” 南艺俊看着他们打闹，嘴角不由弯了弯。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前方不远处，柳河玟正独自一人走下楼梯。夕阳将他孤寂的背影拉得很长。 就在这时，一个低年级的、抱着巨大纸箱的Beta同学踉跄了一下，纸箱脱手，里面的书本杂物撒了一地，正好挡住了柳河珉的去路。 南艺俊看见柳河玟的脚步顿住了。 按照他这一周表现出来的“蛇属”冷漠性格，他大概率会面无表情地绕过去，或者直接无视。 然而，柳河玟只是停顿了一秒。他看了看地上散乱的东西，又看了看那个手忙脚乱、快要哭出来的低年级生，然后，他做了一个极其迅速且隐蔽的动作——他弯下腰，几乎是闪电般地将脚边最近的两本书捡起来，塞回那个同学怀里，随即立刻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仿佛沾染了什么麻烦。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咦？”蔡斑比也看到了，眨了眨眼，“那个是柳河珉吧？……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韩诺亚轻笑一声，狐狸眼眯起，意有所指地看向南艺俊：“是啊，毕竟‘蛇’这种生物，可是出了名的……口是心非，外冷内热呢。” 南艺俊没有接话。 他只是望着柳河玟几乎要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显得有些仓促的背影，又想起音乐课上那个灵动的、敲着节拍的指尖，以及体育课时，他对那只玳瑁猫近乎克制的温柔。 冰冷的雪松，宣称的独行，无意识的相助，属于蛇的冷漠...... 矛盾的点，越来越多了。 南艺俊轻轻吸了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那人留下的、冰冷又温暖的复杂气息。 他想，他或许需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位新同学了。 这位名叫柳河玟的“蛇属Alpha”，身上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3章 第 3 章 星艺高中的艺术节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高二（三）班漾开了兴奋的涟漪。 “乐队！我们班必须出一个乐队节目！”文艺委员站在讲台上，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台下立刻喧闹起来。 “主唱当然是南艺俊！” “韩诺亚的键盘没问题！” “斑比！斑比不是会吉他吗？” “还缺个贝斯手和鼓手……” 纷乱的议论声中，南艺俊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边。柳河珉依旧与周遭的兴奋格格不入，耳机严实地戴着，垂眸看着桌面，仿佛置身事外。 然而，在南艺俊提到“还缺贝斯手”时，他看见柳河珉搭在桌沿的左手食指，极轻地叩击了一下。 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节奏点。 “鼓手我来！”都银虎唰地站起来，狼尾在身后兴奋地小幅度摆动，咧着嘴笑道，“我节奏感超强！” “好！”文艺委员松了口气，随即目光投向教室另一角，“那贝斯手……” 众人的视线随之聚焦在蔡斑比身上。他正爱惜地抚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吉他，粉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别看我呀，”蔡斑比抱起他蓬松的花栗鼠尾巴，嘟囔道，“我可是主音吉他手！贝斯那种沉闷的声音，才不适合我这么闪耀的人呢！” “噗，” 都银虎立刻在一旁嗤笑出声，狼耳朵得意地抖了抖，“说得跟你这人有多‘高’调似的，小不点。” 都银虎故意在“高”字上拉长音调 蔡斑比瞬间炸毛，蜜桃味的信息素都尖锐了几分：“傻狗！ 你再说一遍？！ 角落里，柳河珉的耳机里，隐约泄露出极低音量的、节奏感强烈的贝斯line。 “河珉，”南艺俊走到他桌前，轻轻敲了敲桌面。 柳河珉抬起头，黑沉的眸子裡没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班级需要组建乐队，现在还缺一位贝斯手。”南艺俊的声音温和而清晰，“你愿意试试吗？”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柳河珉周身的雪松信息素依旧稳定，但他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了。 “不会。”他吐出两个字，冷淡如常。 “没关系，我们可以……” “没兴趣。”他打断南艺俊，重新将耳机戴好，阻隔了所有声音。 气氛有些尴尬。 “哎呀，强扭的瓜不甜。”韩诺亚晃了过来，狐狸眼掠过柳河珉紧绷的侧脸，语气慵懒，“我们小柳同学性子独，就别为难他了。贝斯手嘛，大不了我……” 就在这时，蔡斑比为了示范，随手弹了一段华丽却有些凌乱的吉他solo，高音部分略显刺耳。 这阵噪音响起的刹那，柳河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紧，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对不协和音色本能的不适与忍耐。 南艺俊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反应，比之前所有细微的动作都更说明问题——他对声音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和挑剔。 “看来是真没兴趣。”韩诺亚耸耸肩，声音不大不小，“算了，俊，我们再找别人。” 南艺俊点点头，作势要转身。 就在他脚尖转向的瞬间，一个极低、极轻，仿佛只是气流拂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什么风格？” 南艺俊立刻定住，迅速回头。 柳河珉依旧戴着耳机，目光落在虚空处，侧脸线条僵硬。 “你刚才说话了？”南艺俊试探着问，心脏莫名悬起。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柳河珉的指尖在手机冰冷的边缘反复摩挲，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那层稳定的雪松信息素，似乎也产生了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涟漪。 过了好几秒，他才终于转回视线，目光快速擦过南艺俊的脸，落在他身后的黑板上。 “……曲子。”他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近乎妥协的疲惫，“你们，定什么曲子？” “还没有定。”南艺俊按捺住心头的悸动，尽量平静地说，“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可以一起选。” 柳河珉垂下眼眸，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贝斯。”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我只懂一点基础。” 说完，他不再给南艺俊任何回应的时间，重新将自己彻底埋入音乐的世界，只留下一个冷硬疏离的侧影。 但南艺俊看得真切。 在他重新构筑起冰冷屏障的前一秒，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黑眸里，分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有警惕，有挣扎，但深处，似乎还跳动着一小簇……被强行压制的、对某种熟悉事物的渴望。 南艺俊转过身，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轻轻落下了，又有什么东西悄然萌芽。 坚冰，似乎并非毫无缝隙。 而他知道，那缝隙中隐隐透出的，绝非属于蛇类的冷血气息。 韩诺亚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语，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看来咱们这位小柳同学，藏着的秘密可比我们想的还有趣。” 第4章 第 4 章 第一次乐队练习，安排在周五放学后的音乐教室。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深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混杂着棉花糖的清甜、蜜桃的活泼、玫瑰的炽热，以及…… 南艺俊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 ……以及柳河玟那依旧稳定、却似乎比平日稀薄几分的雪松冷香。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怀里抱着一把深色贝斯，修长的手指略显僵硬地搭在琴弦上，仿佛那不是乐器，而是什么需要严加看管的证物。 “好啦！第一次合练，就《恋爱ing》怎么样？旋律简单，氛围也轻松！”韩诺亚拍了拍手，狐狸耳朵愉悦地抖动，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在柳河珉身上停留一瞬，“大家都熟悉吧？” “当然！超爱的！”蔡斑比第一个响应，粉色脑袋昂着，手指灵活地在吉他品柱上按下一串轻快的和弦，蜜桃味的信息素都张扬了几分，“陪你熬夜 聊天到爆肝也没关系~”他随口哼了一句。 都银虎立刻捧场地用力敲了几下鼓槌，狼尾巴砰砰地砸着鼓凳：“斑比唱得好！” “傻狗！我这是弹不是唱！”蔡斑比回头瞪他，花栗鼠尾巴不高兴地甩了甩。 柳河玟沉默地看着谱架上的和弦图表，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当蔡斑比哼出那句过于直白的歌词时，他周身的雪松信息素几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像是被微风扰乱的平静湖面。他放在贝斯上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南艺俊作为主唱，站在话筒前，目光却忍不住一次次飘向那个角落。他能感觉到，柳河玟很紧张。那不是源于怯场，更像是一种……在过于直白热烈的氛围下，害怕暴露真实情绪的戒备。 “第一遍，我们先合一下主歌部分，贝斯跟准根音节奏就好。”南艺俊开口，声音透过话筒显得格外温和，“河玟，不用紧张，跟上节奏就行。” 柳河玟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视线没有离开指板。 前奏响起。 蔡斑比的吉他活泼跳跃，韩诺亚的键盘铺陈出明快的底色，都银虎的鼓点虽然稍显用力，但节奏欢快。南艺俊闭上眼，寻找着进入的拍子。 然而，本该作为节奏地基、推动情绪走向的贝斯声部，却迟迟没有响起。 南艺俊睁开眼，看向柳河珉。 他依旧维持着拨弦的姿势，指尖却悬在琴弦上方，微微颤抖。他的唇色比平时更淡，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那层雪松的信息素，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带着一种冰冷的焦躁。 “柳河玟？”南艺俊轻声提醒，同时对他做了个“放松”的口型。 柳河珉猛地回神，指尖带着一丝慌乱按下。 “嗡——” 一个沉闷、突兀，甚至有些失准的音符，硬生生切断了原本轻快流淌的旋律。 练习戛然而止。 蔡斑比不满地“啧”了一声。都银虎的鼓槌悬在半空。韩诺亚挑了挑眉，狐狸眼里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玩味。 柳河珉立刻松开了按弦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他垂下头，碎发彻底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完全绷紧的下颌线和骤然变得尖锐且富有攻击性的雪松信息素，显示着他此刻的难堪与防御。 “抱歉。”他声音低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音乐教室陷入一种混合着疑惑和尴尬的寂静。 南艺俊看着他那几乎要将自己彻底藏进阴影里的样子，心里莫名地一紧。这不是伪装，是真实的、源于某种未知压力的失措。 他走上前，在柳河珉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不过分靠近带来压迫，又能让他听清自己的话。 “没关系，”南艺俊的声音放得极轻，像羽毛拂过，“第一次合练，又是这么欢快的歌，不适应很正常。”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柳河珉依旧微微颤抖的指尖上，“是不是……这首歌的节奏不太习惯？我们可以放慢一点速度。” 柳河珉猛地抬起头。 那双黑沉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照出南艺俊带着毫无芥蒂的关切的脸。他眼中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愕然，紧抿的嘴唇松动了一瞬。他预期的质疑或嘲笑并没有到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生硬地别开脸，避开那过于澄澈的目光：“……不用。” “那我们再试一次？”南艺俊试探着问，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鼓励，“就从你进入的那一小节开始，我们都跟着你的节奏来。” 柳河珉沉默着，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但他紧握着贝斯琴颈的手指，稍微放松了一些力道。周身那尖锐的信息素，也稍稍回落。 南艺俊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韩诺亚了然，指尖流淌出舒缓的前奏引导。蔡斑比撇撇嘴，但还是压下了吐槽的**。都银虎则晃了晃狼耳，重新摆好架势。 音乐再次响起。 这一次，在南艺俊温和而坚定的注视下，柳河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的指尖再次按上琴弦。 依旧能看出一丝生涩的僵硬，按弦的动作甚至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意味。 但是，准确的、沉稳的贝斯音符，终于笨拙地融入了音乐的河流。它不再突兀，而是默默地、固执地，垫在了旋律的最底层，托起了那句即将由南艺俊唱出的、对于他而言或许过于炙热的歌词—— “陪你熬夜 聊天到爆肝也没关系~” 当南艺俊清亮温柔的嗓音唱出这一句时，柳河珉按着琴弦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耳根迅速漫上一層薄红。他几乎是立刻埋低了头，将发烫的脸颊藏在碎发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个泛红的耳尖暴露在夕阳下。 南艺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微光，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他看到了。 练习结束时，天色已近黄昏。 “哇！这次超顺的！”都银虎一边收拾鼓棒一边大声嚷嚷，玫瑰信息素蓬勃散发，“下次可以直接排副歌了！” 蔡斑比扇扇鼻子，“收收你的味道，熏死了，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 Omega。” 蔡斑比小心地收好他的吉他，哼道：“某些人总算没再拖后腿。” 但语气已经软化了不少。 韩诺亚走到南艺俊身边，看着正沉默而迅速地将贝斯装回琴盒、仿佛想尽快逃离现场的柳河珉，用气音笑道：“看来，小蛇听到这种歌词也难免会害羞啊。” 南艺俊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柳河珉近乎仓促的背影。 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莫名削弱了那份刻意营造的冷硬。他拉上琴盒拉链的动作，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微颤抖。 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目光不可避免地与一直注视着他的南艺俊再次对上。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移开。 那双黑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之下，仿佛有春冰乍裂，闪过一丝清晰的、来不及掩饰的慌乱与赧然。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如同被烫到一般，更快地、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音乐教室。 但南艺俊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欢快的旋律，直白的歌词，或许比任何试探都更有效地，触动了那坚硬外壳下，柔软的真实。而那只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小“蛇”，似乎终于被这过于明媚的“恋爱ing”氛围，晒化了伪装的一角。 五月天的《恋爱ing》[加油]大家多去听听啊（不要ky！）（虽然我应该火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柳河珉几乎是落荒而逃。 音乐教室里残留的、过于明快的气氛，以及南艺俊最后那个带着了然笑意的眼神，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直到冲出教学楼，晚风裹挟着秋夜的凉意扑面而来，他才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团躁动的火焰被稍稍压制。 他快步走向校门，雪松信息素重新凝聚，试图将刚才那片刻的失态牢牢封锁。但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贝斯琴弦的震动，耳边也依旧回响着那过于直白的歌词和南艺俊温柔的嗓音。 ……陪你熬夜 聊天到爆肝也没关系…… 该死。他在心里低咒一声，加快了脚步。这种歌，根本…… “柳河珉！” 一个清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他刚刚平静的心湖。 柳河珉身体一僵，脚步顿住，却没有立刻回头。他能感觉到，那阵熟悉的、清甜的棉花糖信息素正在靠近。 南艺俊小跑着追了上来，微微喘着气，脸颊因为运动泛着浅红，那双属于垂耳兔的温和眼睛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明亮。“你的乐谱，忘在教室了。”他伸出手，手里拿着几张折叠整齐的纸。 柳河珉沉默地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与南艺俊的触碰了一下。很轻，很快，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谢谢。”他低声道，声音比平时更哑，目光迅速从南艺俊脸上移开，落在对方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隐藏在发丝间的垂耳轮廓上。 “不客气。”南艺俊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冷淡，“刚才练习最后一遍的时候，你的贝斯稳了很多。很有进步。” 又是这种毫不设防的、纯粹的善意。柳河珉握紧了手中的乐谱，纸张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应该像往常一样，用冷漠筑起高墙，转身离开。 但他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里，听着南艺俊用那把他刚刚才为之失措的嗓音，继续说着：“其实《恋爱ing》这首歌，听起来简单，贝斯的节奏点要卡准也不容易。你之前……是不是很少弹这种风格的曲子？” 这是一个试探。很轻巧，很自然，却精准地指向了他试图掩盖的某个部分。 柳河珉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抬起眼，对上南艺俊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探究，没有怀疑，只有真诚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几片落叶。周围是陆续离校学生的喧闹，但在他们两人之间，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柳河珉的嘴唇动了动。否认的话就在嘴边，如同演练过千百次那样熟练。伪装，隐藏，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本能。 然而，看着南艺俊被路灯柔光笼罩的、带着暖意的脸庞，那声冰冷的“嗯”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发现自己……不想对他撒谎。 至少，不是完全的撒谎。 “……嗯。”最终，他发出了一个极轻的单音，算是默认。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坦诚。他下意识地别开脸，感觉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幸好，夜色和发梢成为了最好的掩护。 南艺俊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像是夜空中忽然闪过的星子。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印着小兔子图案的水壶，递了过来。 “练了那么久，口渴了吧？干净的，我没喝过。”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对待任何一个相处融洽的同学。 柳河珉愣住了。 他看着那个与他周身冷硬气质格格不入的、过分可爱的水壶，又看向南艺俊带着浅浅笑意的脸。拒绝的话在脑海里盘旋，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志般，迟疑地、缓慢地伸出了手。 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水壶的瞬间—— “艺俊哥！快点啦！傻狗说要请我们吃关东煮！”蔡斑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站在校门口，抱着他的花栗鼠尾巴，旁边是咧着嘴傻笑、狼尾乱摇的都银虎。韩诺亚则双手插兜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狐狸眼微微眯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这边。 南艺俊回头应了一声：“来了！” 他转回头，将水壶往柳河珉手里又塞了塞，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短暂相触。 “拿着吧。明天练习时再还我就好。”他说完，对柳河珉露出一个更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然后转身朝着灯火通明的校门口、朝着那群等待着他的伙伴们小跑而去。 柳河珉僵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还带着南艺俊掌心余温的、兔子图案的水壶，以及那几张被捏得有些发皱的乐谱。 他低头，看着水壶上那只傻笑着的兔子，再看看南艺俊跑远后，和朋友们汇合时被蔡斑比捶了一下、又被都银虎勾住肩膀的、生动而温暖的背影。 空气中，那清甜的棉花糖信息素还未完全散去，与他自己冰冷尖锐的雪松气息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他应该把水壶扔掉。或者明天面无表情地还回去，然后彻底拉开距离。 但是…… 他鬼使神差地，拧开了瓶盖。 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蜜桃乌龙茶香的气味飘了出来——是南艺俊信息素里常混着的、他平时会喝的味道。 柳河珉盯着瓶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周围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这个角落里，一个伪装成蛇的Alpha，正对着一个兔子水壶，进行着怎样激烈的内心挣扎。 许久，他像是终于败下阵来，极其迅速地、做贼般地将瓶口凑到唇边，极小地喝了一口。 温热的、清甜的液体滑过喉咙，瞬间驱散了秋夜的微寒，也仿佛将他心里那层坚冰融化了一小块。 他猛地盖上盖子，像是被烫到一样，耳朵尖在夜色中红得滴血。他几乎是慌乱地将水壶塞进自己的书包最底层，连同那几张乐谱，然后拉上拉链，仿佛这样就能将刚才那片刻的“失控”彻底封存。 他重新抬起头，望向校门口。那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只有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南艺俊的棉花糖甜香，和他自己信息素里，那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的、一丝泄露出来的，温软奶味。 柳河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风。 完了。 他想。 他的伪装，在南艺俊面前，似乎正从内部，开始一点点土崩瓦解。 第6章 第 6 章 周一清晨，星艺高中高二（三）班的氛围有些异样。 那个靠窗的、属于柳河珉的座位，是空的。 南艺俊的目光第三次掠过那个空荡荡的角落，心里某种不安的预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练习结束后那个短暂的、甚至称得上“缓和”的交流，让他以为他们之间那堵冰墙至少裂开了一道缝隙。 可现在，那道缝隙似乎被更厚重的东西堵上了。 直到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那个熟悉的身影才出现在教室门口。 柳河珉走了进来。 几乎是在他踏入教室的瞬间，南艺俊就察觉到了不同。 那身原本熨帖的制服显得有些褶皱，仿佛被随意对待了一整夜。他周身的雪松信息素不再是那种刻意维持的、稳定的冷冽，而是变得稀薄、黯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涣散。 更让南艺俊心头一紧的是，柳河珉左侧额角靠近发际线的位置，贴着一小块近乎肤色的医用胶布，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发现。他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整个人像一座被风雨侵蚀过的、摇摇欲坠的冰雕。 他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没有看任何人，包括一直注视着他的南艺俊。 “河珉，”南艺俊忍不住低声开口，隔着一段距离问道，“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柳河珉放置书包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沉闷的：“没事。” 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疏离，甚至比他们初次见面时更冷。 南艺俊握紧了手中的笔，那股不安感愈发清晰。他想起那个被柳河珉带走的、印着小兔子的水壶，它没有被归还。 一整天，柳河珉都维持着这种近乎封闭的状态。他拒绝了一切非必要的交流，包括蔡斑比关于乐队下次练习时间的询问，也只是用一个简单的摇头回应。那层雪松的信息素屏障变得前所未有的厚重和具有防御性，将所有的试探和关心都隔绝在外。 放学铃声响起，柳河珉几乎是立刻起身，第一个离开了教室。 南艺俊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眉头微蹙。 “喂，俊，”韩诺亚凑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空荡荡的门口，狐狸耳朵警觉地动了动，“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位小柳今天不太对劲？他那身雪松味，虚得跟快要散架似的。”他压低了声音，“还有，你注意到他额角了吗？” 南艺俊点了点头，心里的疑虑和担忧交织在一起。 “我去看看。”他抓起书包，决定跟上去。 他远远地跟在柳河珉身后，保持着不会被发现的距离。柳河珉没有走向校门，而是拐向了通往天台的那条僻静楼梯。 南艺俊犹豫了一下，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天台的门虚掩着。南艺俊透过门缝，看到了那个孤寂的背影。 柳河珉背对着门口，倚靠在栏杆上，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看天空，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放空。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单薄。 风从天台吹过，带来他周身那不再稳定的信息素。 南艺俊屏住呼吸，正准备悄悄退开，不打扰这片刻的宁静。 就在这时，风向突变。 一阵更强的风从柳河珉的方向吹来，精准地掠过了南艺俊所在的位置。 几乎是同时，背对着他的柳河珉身体猛地一僵，倏然转过身！ 他的眼神不再是空洞的疲惫，而是瞬间充满了被侵犯领地般的警惕与冷厉，如同真正的蛇类被惊扰时露出的凶光。那稀薄的雪松信息素也骤然变得尖锐且充满攻击性，直指南艺俊的方向。 “谁？”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南艺俊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只好从门后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被撞破的尴尬和歉意：“是我。抱歉，我不是故意……”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他走出来的瞬间，清晰地看到柳河珉在辨认出是他之后，眼中那尖锐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反而混杂进了一丝更复杂的、类似于慌乱的情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将左侧额角往阴影里偏了偏，试图掩盖那块胶布。 而更让南艺俊心脏骤停的是—— 在那阵突如其来的、毫无缓冲的正面风里，柳河珉周身那层稀薄而紊乱的雪松信息素，仿佛被彻底吹散了一般，一个极其短暂的空隙里，一股熟悉而真实的、带着温润奶香的气息，毫无遮掩地、扑面而来。 虽然只有一刹那，柳河珉就立刻试图重新凝聚起雪松的冷香，但太迟了。 南艺俊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不再是若有若无的错觉，而是确凿无疑的、属于柳河珉本质的味道。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在黄昏的天台上对峙着。 空气凝固了。柳河珉的脸色在夕阳下显得更加苍白，那双黑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南艺俊，里面翻涌着震惊、失措，以及一种被看穿后的……近乎绝望的狼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解释，想否认。 但最终，他只是极其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滚出去。” 南艺俊看着他，看着他额角的胶布，看着他苍白脸上的脆弱与强装的凶狠，看着他周身那摇摇欲坠、漏洞百出的冰冷伪装。 他没有害怕，也没有生气。 心里涌上的，是一种混合着确认与担忧的、沉甸甸的情绪。 他知道了。 柳河珉的伪装，在他面前，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而他额角的伤，他异常的疲惫，他此刻近乎崩溃的防御……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有什么事情，正在这个伪装者身上发生。不好的事情。 南艺俊深深地看了柳河珉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了然，却没有丝毫退缩。 他没有依言“滚出去”，只是平静地、缓缓地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无声地离开了天台。 他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这只努力伪装成蛇的少年，受伤了。 哈米掉马准备 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天台事件之后，柳河珉请了一天假。 当他再次出现在教室时，那层冰冷的伪装变得更加厚重。额角的胶布撕掉了，留下一道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浅痕。他周身的雪松信息素稳定得同冰层一般，将所有情绪封锁得滴水不漏。 南艺俊按下了自己的好奇，没有追问。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履行着班长的职责，偶尔在分发资料或通知事项时，用最平常的语气与他交流。 第二次乐队练习前，南艺俊提前到了音乐教室。他正低头调试话筒，门被轻轻推开。 柳河珉站在门口，怀里抱着那个深色的贝斯琴盒。他看了一眼南艺俊，目光很快移开，沉默地走到自己惯常的角落。 “来了？”南艺俊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柳河珉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都到齐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班主任蒲莉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打印的资料，“没打扰你们吧？我来看看我们班未来之星的排练情况。” “蒲姐！”蔡斑比略显惊讶，立刻喊道，“我们正要开始呢！” 蒲莉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过，尤其在柳河珉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温和却带着洞察：“看来我们的小乐队阵容很齐整嘛。河珉，适应得怎么样？” 柳河珉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答：“……还好。” “那就好。”蒲莉笑了笑，没有再多问，转而看向南艺俊，“艺俊，你是班长也是主唱，要多照顾一下新队员。乐队讲究的就是默契。” “老师，我们不都是新成员吗......”南艺俊略显尴尬。 练习开始。今天他们尝试加入更多的配合。当南艺俊清亮的嗓音与柳河珉沉稳的贝斯线第一次在没有明显失误的情况下交织在一起时，一种微妙的协调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柳河珉依旧专注地看着指板，但紧绷的肩线似乎放松了一点。 “停一下。”蒲莉忽然开口，众人停下演奏。她走到柳河珉身边，语气温和却专业，“河珉，你刚才那个过渡的音符处理得很干净，节奏感很好。不过，在第二段主歌进副歌之前，贝斯可以再给一个更明显的推进感，把情绪顶上去，就像……”她轻轻哼了一小段旋律，“……这样，会不会更好？” 都银虎适时的捧眼：“没想到蒲姐课上的好，在音乐方面也颇有造诣啊。” 蒲莉轻笑：“少贫，你蒲姐会的东西比你想的多。” 柳河珉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老师会单独指导他，而且还是肯定的基础上提出如此具体的建议。 他迟疑了一下，手指在琴弦上依言尝试着按出那个节奏型。 “对！就是这样！”蒲莉眼睛一亮，“很有悟性！再来一次，从这里开始。” 再次合练时，柳河珉按照蒲莉的建议，在关键节点加入了那个推动性的音符。整个乐曲的层次感果然更加鲜明。 南艺俊惊喜地看向柳河珉，对方却迅速垂下了眼眸，只是耳廓微微泛红。这一次，连韩诺亚都投来了略带赞赏的目光。 “很好！”蒲莉鼓掌，“保持这个状态！艺术节初选还有一个月，我对你们很有信心！”她顿了顿，看向窗外，“不过，音量控制一下，我刚才好像看到卡力主任在楼下巡视了。” 话音刚落，音乐教室的门被敲响了。 教导主任卡力板着脸站在门口，推了推眼镜，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蒲莉身上：“蒲老师，你也在这里？这音量……” “卡主任，”蒲莉微笑着迎上前，“我们在为艺术节排练，正在抠细节呢。孩子们很认真，刚才柳河珉同学在贝斯编排上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小创新，我觉得很有潜力。” 卡力的目光转向抱着贝斯的柳河珉，眉头依旧皱着，但语气稍微缓和：“创新可以，但不能影响其他班级自习。还有，”他的目光扫过蔡斑比过于蓬松的尾巴和都银虎晃动的狼尾，“注意校容风纪！排练也不是披毛散发的理由！” “知道了，卡主任！”南艺俊作为班长立刻应下。 卡力又审视地看了片刻，才背着手，迈着标准的方步离开了。 “呼……”蔡斑比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咖喱狗也太吓人了。” “他也是职责所在。”蒲莉笑道，“好了，今天差不多了。继续保持练习，但也别耽误学习。尤其是你，柳河珉，跳级生功课压力不小，要平衡好。” 柳河珉沉默地点了点头。 练习结束，大家各自收拾。柳河珉动作很快，背起琴盒就准备离开。 “河珉，”南艺俊叫住他，递过去一本薄薄的、边角有些磨损的贝斯基础练习曲谱，“这个，里面有些练习对稳定手型有帮助。你……需要吗？” 柳河珉的脚步顿住，看着那本贴着幼稚兔子贴纸的旧谱子，手指蜷缩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去接，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就在南艺俊以为他会拒绝时，柳河珉却迅速伸手接了过去，低声道：“……谢谢。”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然后，他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音乐教室。 但在他转身的刹那，南艺俊似乎看到，他那总是紧抿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 南艺俊站在原地，心里有种莫名的、轻快的情绪在涌动。他并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只是觉得，能让这个冰冷的转学生收下他的谱子，并且似乎……不那么排斥乐队了，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韩诺亚晃到他身边，看着柳河珉离开的方向，悠悠道：“看来，冰山也不是完全凿不动嘛。俊，你这班长当得，可真够‘热心’的。” 南艺俊笑了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只是觉得，柳河珉不应该总是独自一人。而音乐和集体，或许是让他融入进来的最好方式。 至于其他……年少的兔子班长还没来得及细想。此刻的他，只是单纯地为乐队的一点进步，和同学关系的一丝缓和，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本pabu 把河玟打成河珉了。对小天使们道歉[爆哭] 接下来我们的老攻就叫柳河玟，柳河玟，柳河玟。 大家忽略一下前面的错字。改文太累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艺术节初选的日子越来越近，乐队练习的频率也增加到了一周三次。音乐教室几乎成了高二（三）班乐队成员的第二个据点。 柳河玟依旧是那个最早到、最晚走，且话语最少的成员。但某种变化确实在悄然发生。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将贝斯视为烫手山芋，练习时，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眸里，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光。他周身的雪松信息素，虽然依旧冷冽，却不再带着那种刻意拒人千里的尖锐。 南艺俊将这一切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他依旧不太明白柳河玟为什么要如此费力地伪装，但他能感觉到，音乐响起时，那个真实的、会为音符而动的柳河玟，正在一点点挣脱束缚。 这天练习间隙，蔡斑比抱着吉他凑到南艺俊身边，粉色的脑袋几乎要蹭到他的垂耳。 “艺俊哥，你说柳河玟那家伙，是不是也没那么讨厌？”他小声嘀咕，蜜桃味的信息素带着点好奇，“他贝斯弹得是挺稳的，就是人太闷了。” 都银虎立刻像守护领地的狼一样凑过来，狼尾巴警惕地扫了扫：“斑比，你管他闷不闷呢！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 “傻狗！”蔡斑比没好气地用蓬松的尾巴抽了他一下，“谁要你多管闲事！我在跟艺俊哥说正事！” 韩诺亚坐在键盘边，悠闲地翻着一本乐理书，头也不抬地轻笑：“我们虎子这是“护食”心切。不过斑比说得对，小柳最近确实……接地气了点。”他抬眼，看向正在角落默默擦拭贝斯琴弦的柳河玟，“至少，不会一听到噪音就皱眉了。” 南艺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柳河玟用一块柔软的绒布，极其仔细地擦拭着琴颈。那专注的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似乎柔和了些许。 “他只是不太擅长表达。”南艺俊轻声说，像是在为柳河玟解释，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但他很认真。” 练习继续进行。今天他们尝试完整地过一遍《恋爱ing》，并加入了一些简单的和声。当唱到“你是空气 但是好闻胜过了空气”时，南艺俊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冰冷的雪松与清甜的棉花糖气息交织。但在那冷冽之下，他似乎又捕捉到了那一丝熟悉的温软。这一次，不再是错觉，它出现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虽然依旧短暂，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南艺俊心里漾开了一圈陌生的涟漪。 他唱歌的节奏微妙地乱了一拍。 柳河玟几乎在同一时间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询问，贝斯的节奏却稳如磐石，巧妙地弥补了那一瞬间的空白。 南艺俊连忙收敛心神，跟上拍子，耳根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他不太明白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走神是因为什么。 练习结束后，柳河玟照例迅速收拾好东西，背上琴盒准备离开。 “柳河玟，”南艺俊叫住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蜜桃乌龙茶包，“这个……斑比给的，味道还不错。练习辛苦了，给你一盒。” 他递过去的样子很自然，就像分享零食给韩诺亚或者都银虎一样。只是心跳，莫名地比平时快了一些。 柳河玟看着那盒印着可爱桃子图案的茶包，又看看南艺俊那双清澈的、带着纯粹善意的眼睛，他沉默了几秒。就在南艺俊以为他会像之前拒绝其他东西一样拒绝时，他却伸出手，接了过去。 “……谢谢。”他的声音依旧很低，却少了些沙哑。 然后，在转身离开之前，他破天荒地，目光在南艺俊脸上停留了比平时多一秒的时间。那双黑沉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复杂难辨，最终归于平静。 他离开后，南艺俊还站在原地，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刚递过茶包时，与对方指尖短暂触碰的微凉触感。 “哇哦——”韩诺亚拖长了调子，不知何时晃到了他身边，狐狸眼里满是戏谑，“我们艺俊班长，现在连下午茶都开始包办了？真是体贴入微啊。” 南艺俊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发烫，嘴上却辩解道：“只是……刚好有多余的。而且他练习确实很认真。” 韩诺亚但笑不语，那眼神分明写着“我信你才怪”。 都银虎一边帮蔡斑比收拾吉他线，一边大声说：“就是！艺俊哥对大家都很好！对吧斑比！” 蔡斑比抱着尾巴，看看南艺俊微红的脸，又看看韩诺亚意味深长的笑容，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哼哼道：“傻狗，你闭嘴啦！” 南艺俊没有理会他们的调侃，他低头整理着自己的乐谱，心里却有些纷乱。他并不觉得自己对柳河玟有什么特别，他只是……不想看到那个人总是独来独往，被排除在温暖之外。 可是，为什么递出那盒茶包时，心跳会加速？为什么看到柳河玟收下时，心里会有点隐秘的高兴？ 年少的垂耳兔班长对这一切感到陌生而困惑。他只是隐约觉得，那个叫做柳河玟的、伪装成蛇的少年，在他心里的份量，似乎正在一点点变得不同。 而这种不同，似乎与乐队、与班长职责都无关。 它只与柳河玟本人有关。 本人上学去了[爆哭]最后更两章 （下周回来会继续更的。。）（存稿还有的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那盒蜜桃乌龙茶包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南艺俊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后，表面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他依旧不太明白自己那瞬间的悸动源于何处，只是将它归结于对一位孤僻同学的关怀。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变化，就无法真正停止。 几天后的体育课，内容是篮球分组对抗。南艺俊作为Omega，运动神经虽不差，但在Alpha和Beta居多的激烈对抗中，难免有些吃力。在一次争抢篮板时，他被对手不慎撞倒，手肘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擦过，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低头一看，手肘处擦破了一大块皮，正微微渗着血珠。 “艺俊！你没事吧？”韩诺亚第一个跑过来，声音里带着关切。都银虎也立刻甩开对手冲了过来，狼耳紧张地竖着。 “没事，就擦破点皮。”南艺俊摇摇头，试图站起来，却因为疼痛动作有些迟缓。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极快地穿过人群，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是柳河玟。 他不知何时离开了自己惯常待的角落，此刻正蹲在南艺俊面前，眉头微蹙，目光紧紧锁在那处擦伤上。他周身的雪松信息素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不再平稳。 “别动。”柳河玟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他迅速从自己的运动裤口袋里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的创可贴——印着极简的灰色图案，与他整个人的风格一致。 南艺俊愣住了，看着柳河玟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小心地撕开创可贴的包装。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接触到南艺俊皮肤时，带着微凉的触感，却让被触碰的地方莫名有些发烫。 柳河玟低着头，专注地将创可贴贴在伤口上，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笨拙，却异常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周围嘈杂的喧闹声仿佛在这一刻远去。南艺俊只能感觉到柳河玟微凉的指尖，和他身上那阵似乎比平时更靠近的、冷冽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温软的气息。 “好了。”柳河玟贴好创可贴，迅速收回手，站起身。他避开南艺俊的目光，表情重新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只是耳根处泛起的浅浅红色泄露了些什么。“去医务室消毒。”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快步走开，重新回到了场边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个主动蹲下帮忙的人不是他。 南艺俊低头看着手肘上那个贴合得有些歪扭的灰色创可贴，心里那种陌生的、轻飘飘的感觉又出现了。这次比上一次更清晰。 “哇……”蔡斑比凑过来，看着那个创可贴，又看看远处假装看风景的柳河玟，蜜桃味的信息素里充满了八卦的气息，“柳河玟居然会随身带创可贴？还给你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都银虎挠了挠头，狼尾巴疑惑地晃了晃：“他刚才跑得好快，我都没反应过来。” 韩诺亚扶着南艺俊站起来，两眼微眯，看着柳河玟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们小柳同学，看来是面冷心热啊。俊，你这‘伤’受得可真是时候。” 南艺俊被他说得脸上有些发热，小声反驳：“诺亚，你别乱说。他只是……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助。” “哦？互相帮助？”韩诺亚挑眉，“那上次我打球扭到脚，怎么没见他过来‘帮助’一下？” 南艺俊语塞，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又加快了几分。 去医务室的路上，南艺俊忍不住一次次看向那个灰色的创可贴。柳河玟刚才蹲在他面前时，那专注而轻柔的神情，与他平日里冰冷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种反差，像一只无形的小爪子，在南艺俊的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 他依然不确定那是什么感觉。 但他知道，柳河玟这个名字，连同他那矛盾的冰冷与细微的温柔，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特别的位置。 也许，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近。 也许，他那厚重的伪装之下，真的藏着一颗……需要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柔软的心。 这个认知，让南艺俊的心底，悄然生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确察觉的、想要更靠近一点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