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在山间回荡时，天色还没完全亮。
青云门的晨钟紧接着敲响，铛——铛——铛——，声音透过薄薄木板，震得杂役房的草顶都抖了两抖。
“嗷——又要起来干活了——”
何墩墩在床上打了个滚，整个人像团面一样从草垫上翻下来，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哆嗦了一下：“这破门派要是多给点灵米，我可以原谅它每天这么早叫人起床。”
周万梁已经起身穿衣，动作利落：“少废话，昨晚你多吃了一碗玉米糊糊。”
何墩墩立刻振振有词：“那是因为昨天拔草拔得我心都碎了，得补回来。”
角落的陆平默默系好腰带，拉了拉衣袖：“起来吧。今天轮到我们去灵田。”
顾长岁从床上坐起，动作不急不缓。
一夜睡眠之后，身体状态比初来时强出了不止一个档次。长生之体配合疗伤丹，让他现在除了偶尔的隐隐酸痛，几乎感觉不到昨日那种濒死的虚弱。
系统也在这时轻轻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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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状态：健康】
【长生之体适应度：稳定】
【当前系统概况】
宿主：顾长岁
境界：凡人（未踏入修炼）
功法：云雀轻步（黄阶上品·入门）
物品：一级疗伤丹×1、青木护身符 ×1、普通灵米×9
当前积分：28
抽奖次数：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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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在视野中一晃而过，很快缩成一点光，收进系统深处。
二十八积分，还不错。
顾长岁摸了摸怀中的符纸，又确认了一遍丹药的位置，这才起身穿好衣服。
屋外有人在走动，应该是来喊杂役集合的外门弟子。
周万梁抓起放在床边的木桶：“走了，先去杂役堂报到，别被管事记恨。”
何墩墩含着一块昨晚剩下的干馒头，含糊不清地道：“顾兄弟，今天首次上工，可得小心点，咱杂役管事脾气不太好。”
陆平补充：“但也不算坏，只是比较看不惯偷懒的人。”
“不会偷懒。”顾长岁道。
活下去才是第一要紧的，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节外生枝。
几人一同出了杂役房，沿着石阶往山下走。一侧是灵田，一侧是山坡，下着露水，空气里都是湿润的土腥香。
杂役堂不大，三间连着的木屋，门口挂着个快掉漆的牌子，上面写着“杂役司”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堂里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方桌后，手里拿着竹板，边检查边点名。
“何墩墩。”
“到！”
“周万梁。”
“到。”
“陆平。”
“到。”
“顾长岁。”
顾长岁上前一步：“在。”
中年男子抬眼打量了他一眼，目光从他略显瘦削却笔直的站姿上扫过，停在那截断剑上：“新来的？”
“是。”
“剑留下，你暂时用不上。”中年男子语气平静，“在青云门，杂役先干活、后修行，先活着、再谈别的。”
顾长岁犹豫了一瞬，最终把断剑放到一旁的武器架上。
那中年男子点头：“好，识相。贫道姓吴，以后你们叫我吴管事。”
他拿竹板轻敲桌面：“今天灵田缺人，你们四个去西坡灵田，从辰时做活到申时，记得中途轮流去挑水。外门那边最近忙着什么宗门大事，别乱跑，别乱看。”
何墩墩小声嘀咕：“又忙，大事什么时候跟我们有关系过……”
“再多嘴，灵田加一倍。”吴管事淡淡道。
何墩墩立刻闭嘴：“不多了。”
一行四人领了锄头、竹篮和水桶，往西坡灵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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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门的西坡灵田不算太大，却是杂役弟子最常来的地方之一。
灵土微微泛着柔和的灵光，一株株灵植从土壤里探出嫩芽，叶片碧绿，叶脉隐约有灵气流动。
“这灵田看着不错。”周万梁感叹，“要是能自己种上一小块就好了。”
何墩墩重重叹气：“做梦吧，这些都是门里的资源。”
陆平背着手看了看四周：“先干活。”
他们分好区域，各自开始除草、松土、清理杂石。
灵田的草韧劲很足，根须深扎，需要用力拔才能整株抽出来。没一会儿，四人额头上就沁出了细汗。
顾长岁动作却不快不慢。
他没有比谁更拼命，却也不偷懒。
每一株杂草，他都会顺势用脚掌轻轻踏一下土，再理顺灵植根须附近的泥土，使之更稳固。
他以前没有种过灵田，但种过盆栽——全死了。
不过现在有系统，他很清楚：只要手不残，说不定还能从“认真干活”里刷点奖励。
果然，很快——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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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进度：杂役工作（1/1）】
【任务完成：完成一天杂役工作】
奖励：抽奖次数 1
当前抽奖次数：1
【隐藏成就：认真干活（初级）】
奖励：积分 3
【当前积分：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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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在视野上方一闪而过。
顾长岁的动作没有停，仍旧按原节奏处理着脚边的灵植。
周万梁瞥了他几眼，忍不住道：“顾兄弟做事挺细。”
何墩墩一边蹲着拔草一边偷懒聊天：“是啊，我刚来那会儿，就是乱扒拉，结果灵植死了一片，让吴管事骂了半个月。”
陆平淡淡道：“现在还乱扒拉。”
“……我这是有技巧地扒拉。”何墩墩不服气，“等哪天我有钱，买个自己的灵田……”
周万梁：“你先能不被饿死吧。”
几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却把这小小灵田的日常氛围烘托得真实而温暖。
顾长岁抬头看了看天色，将四周地形悄悄记在心里，顺便用余光观察远处山势。
西坡灵田往上，是外门弟子练功的广场；再往上，是内门与长老峰所在。青云门虽然小，架子却还是有的。
“听说了吗？”旁边一块灵田那头，有其他杂役弟子在交头接耳，“昨天下午外门那边闹出大动静。”
“说那个新来的天才？”
“对！据说一拳把试灵石打裂了三道口子！老执事脸都绿了。”
“哇，那不得是天道亲儿子？”
“谁知道呢，反正长老们笑得合不拢嘴。”
“叫啥来着……”
“秦……秦什么烈来着？”
“秦昭烈。”
名字传来时，被风吹散了一半，落在灵田这一个角落里。
何墩墩眼睛亮了：“又提他！这人到底有多厉害？”
周万梁摇头：“跟咱们没关系。人家是外门重点栽培弟子，上面盯着的。”
陆平看似漫不经心，却也不免多听了几句。
只有顾长岁神色如常。
系统倒是很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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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宿主所在宗门的“关键人物”被频繁提及】
目标：秦昭烈
气运波动：极高
与宿主当前关联度：极低
当前建议：
【维持距离·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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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系统，真的很适合苟。
顾长岁心里轻淡地感叹。
如果是那种会强迫宿主动不动去接近天命之子的系统，他现在应该头疼。但这个系统反而在提醒他要远离危险源，简直事半功倍。
他继续低头干活，心无旁骛。
午时，烈日从云层后方探出脸来，山风带着湿意，灵田里的温度升高不少。
何墩墩干得满头大汗，终于忍不住把锄头一插：“不行了，我要去挑水了！你们谁先去？”
周万梁看他一眼：“你去吧，顺便多喝两口。”
何墩墩哼哼两声，提起水桶往山下走。
陆平抬眼看向顾长岁：“要休息一会吗？”
“还好。”顾长岁道。
长生之体在这种高强度体力劳动下作用明显——体力下降得慢，恢复得快。他还不觉得累，只是借着喘息的间隙，远远看了一眼山上。
外门练武场的位置，隐约有灵光闪动。
那边，应该就是传闻中那个天才弟子活动的地方。
不需要靠近，不需要特别看清，知道方位、知晓距离就够了。
——若将来不得不被卷进去，他也好提前准备几条退路。
系统像是听懂了他的心思，轻轻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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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清晰：避祸意识 1】
【心境稳定度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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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岁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种被系统默默夸奖的感觉……
还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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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时前，灵田的活基本干完。
吴管事远远看了一眼，点点头：“嗯，今年这一片长得不错。”
他的目光在几名杂役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顾长岁身上，多停了两息。
“新来的，还算老实。”吴管事淡声道，“回去吧，晚上记得去厨房领饭。以后每日辰时之前到杂役堂报到。”
“是。”众人齐声应下。
离开灵田时，何墩墩直接瘫在石阶上：“今日……拔草拔到怀疑人生。”
周万梁把他拖起来：“回去再怀疑。先去吃饭，不然你连怀疑的力气都没。”
陆平看向顾长岁：“还能走吗？”
顾长岁点头：“还能。”
三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松了一口气。
新来的如果第一天就累垮，以后会更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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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杂役房时，夕阳刚好落在房顶上，把那层旧草顶镀上一层金色。
何墩墩第一个扑向角落：“我的馒头呢？昨晚剩的那一小块呢？！”
“你半夜爬起来吃了。”周万梁淡淡道。
“……哦，那没事了。”何墩墩认真点头。
陆平从床下摸出一只小坛子，里面装着一点腌菜味道的东西：“晚上可以就着吃一点。”
顾长岁看着这一幕，打开系统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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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系统】
宿主：顾长岁
境界：凡人（未踏入修炼）
功法：
·云雀轻步（黄阶上品·入门）
物品：
·一级疗伤丹×1
·青木护身符 ×1
·普通灵米×9
当前积分：31
当前抽奖次数：1
每日任务：
·完成杂役工作（已完成）
·保持健康一整天（进行中）
·避开无谓冲突（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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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奖次数……还在。”
顾长岁想了想。
抽奖随时能用，但最好选在相对安全、心境稳定、不会被打扰的时候。
“晚上。”他在心里对系统道。
系统倒也不催促，只在角落里静静闪了一下：“已记录。”
吴管事让人送来一桶杂役用饭——粗糙的杂粮糊糊，还有一点蔬菜渣。
何墩墩端着碗：“来来来，今天的饭有一种‘多煮了一刻钟’的香味！”
周万梁：“你这是饿疯了。”
陆平默默多舀了一勺菜叶到顾长岁碗里：“你今天干得不慢，多吃一点。”
顾长岁看了他一眼：“谢谢。”
他其实还有系统买的灵米，但不会当众拿出来引人注意。
苟，不只是避祸，也是藏拙。
吃完饭，夜色完全降临。
青云门的灯光在山间点点亮起，仿佛一片被灵气托起的小火星。
何墩墩吃饱就开始打呼噜，周万梁在修补锄头，陆平盘腿坐在床边，闭眼调息，似乎在走气。
顾长岁坐在床上，背靠木墙，悄然对系统道：
“抽奖。”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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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使用抽奖次数×1？】
【是 / 否】
——是。
【抽奖中……】
光轮再度转动，各色图标快速闪过。
功法、丹药、符箓、杂物……
最终，指针停在一处泛着微光的符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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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宿主，获得：】
——【黄阶功法：浮木心法（下品）】
效果：
·适合根骨一般、灵根不突出之人
·修炼稳、难走火入魔
·灵力积累速度略低，但基础扎实，有利于长线发展
——【二级疗伤丹×1】
——【积分 8】
【当前积分：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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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屏消散。
顾长岁看着这条“浮木心法”的说明，心里难得升起一丝满足感。
这功法几乎是为他这种“不急着崛起，只想活得久”的人量身定做。
稳，才是苟到最后的根本。
他闭上眼睛，将功法烙印在心神之中，静静体会那一丝初始的灵气运行路线。
半晌，他微微睁眼。
“系统。”他在心里问，“有境界显示吗？”
光屏应声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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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境界：】
凡人（未修）
可选功法：浮木心法
是否开始修炼？
【建议：】
青云门内环境灵气稀薄，但对初学者而言尚可。
以宿主体质，选择稳健心法，长线最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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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岁低声道：“开始。”
那一刻，空气中似乎有一丝极细极轻的灵气，从四面八方缓缓汇拢。
与小说里动辄“灵气如潮水涌入体内”不同，这股灵气少得可怜，细得几乎感觉不到。
但却真实存在，沿着浮木心法的路线，在他体内缓慢流淌。
一点、一丝、一缕。
如同在平静湖面上落下的第一滴雨。
很久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系统轻轻一响：
??
【境界：凡人 →练气一层（未稳固）】
【成就：踏入修行之路（初次）】
奖励：积分 5
当前积分：44
??
顾长岁睁开眼睛。
屋里依旧昏暗，木板缝隙透进一条细细的月光。
外面偶尔传来夜鸟的叫声，远处山腰隐约有几声爆喝，似乎是哪位外门弟子在夜练。
一切都很平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这一刻开始，他算真正踏入了修士的行列。
没有雷霆，没有异象。只有在一间破旧的杂役房里，默默迈过的第一道门槛。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指节。
身体似乎更轻了一点，视线也更清明了一些。
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系统最后弹出一条提示：
??
【今日小结】
·完成杂役工作 ??
·安全度过一天 ??
·避免无谓冲突 ??
综合评价：
【优秀苟道选手（新手）】
随机加成奖励：
·心境稳定度 1
·睡眠质量提升 10%
??
顾长岁微微一顿，忍不住在心里道了一句：
“……谢谢。”
系统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收起所有光屏。
夜色更深。
窗外有风吹过，带着极轻极淡的灵气波动，远处某一方高台上，隐约传来一声少年爽朗的笑声：
“再来——！”
那是秦昭烈在外门练功场上的声音，被风送到这里，若有若无。
杂役房内，何墩墩的呼噜声、周万梁的轻咳声、陆平平稳的呼吸声，与那声遥远的笑混在一起，构成了青云门最普通的一夜。
而对顾长岁来说——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里，
苟住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