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陈蕴风微笑着,身后是圣洁的光芒。
他五官是夺人的好看,苏昭阳暗暗恼恨他的俊美清逸,又每每很吃他这张脸的颜值。
陈蕴风性格又非常古怪,以苏昭阳看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看明白陈蕴风这个人,他看到过阴阳怪气的陈蕴风、变态疯癫的陈蕴风、冷漠淡然的陈蕴风,可从未看到过又鬼又神的陈蕴风。
他那种明明如同大天使一般的笑容,背后却好像盘踞着一只恶鬼,千丝万缕的蛛丝脆弱的牵动着苏昭阳,他沉醉于漂亮的笑容,同时无视掉蕴含在身后顺着蛛网爬过来的黑蜘蛛。
陈蕴风伸出手指,指腹顺着苏昭阳轮廓够了一圈。
他眼神里带着某种蛊惑。
“你就是我的陈蕴风。”
苏昭阳后脑勺仿佛被刺了一下,好像是被什么恶毒蜘蛛甜蜜的刺入了麻醉的液体,让他整个人又晕又麻。
说实话的,他真的很烦做阅读理解,各个层面上的都一样。他不明白陈蕴风这句话的意思,也无法知道即将到来的事情,他只是个短见的鬼。
毕竟有了陈蕴风贴着胸口的保证,苏昭阳至少没有那么不安了,好像又看得到丁点未来的希望了。
绵在陈蕴风胸口,他还晕晕乎乎睡了几个小时,等醒过来的时候,陈蕴风已经帮他做好了大部分题目,然后留了几道难一点的给他。
陈蕴风在他走前叮嘱他:“遇到不会的直接说懂,实在不会就把过程背下来。问就说没有不会的,都听懂了。”
你别说,还有点起效。
苏昭阳的老师们为了给苏昭阳赶进度,有一个特点,作业只要没错的地方就默认会做不讲,又因为陈蕴风把有难度的题目故意留了出来,就给老师们造成了一种苏昭阳确实有在听课,基础打得挺好,只是拔高有些困难,这么一来,搞得老师们也跟打了鸡血一样,对他有了不少信心。
苏昭阳心里慌得一批,但跟之前上课完全不知道做什么的情况不同,他为了弥补虚假的差距,开始疯狂认真的做笔记,以及疯狂的硬背过程。
哪个老师不喜欢这种乖学生呢?没两天,老师们竟然齐刷刷逆转了对苏昭阳的看法,认为孩子笨一点没关系,至少是认真学习的,这个态度好。
这些反馈落到了苏妈苏爸那里,那边简直乐开花。
当天就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还让家里保姆做点孩子爱吃的,反正奖励给得充足,苏昭阳乐得开心,更是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可真当他下楼吃着美味的料理的时候,心里却好像堵起来了,却提不起一点开心。一种可怕的意识如同漩涡一样在他脑海里形成。
他在苏家呆了好多好多年了。爸妈养育自己多年,竟然也真的会放弃自己吗?上辈子放弃了,这辈子呢?如果在很多事情上无法顺着他们的想法继续,那是不是一样会重蹈覆辙?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泡沫,建立在虚假、扭曲的关系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塌。
苏昭阳好像行走蛛丝上,好像轻易就能摔下去,只是现在还没有。
晚上,他也没有闲着,陈蕴风还得给他讲课基本上是给他预习明天的内容,让他至少不要在课堂上蠢得像个纯天然的白痴。
千万不要觉得陈蕴风是个温柔的人,事实上,再没有听过陈蕴风讲课前,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实际上陈蕴风相当没有耐心、态度非常恶劣。他非常善于攻击他人,并且跟上了年纪脾气不好的老师一样,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我讲几遍了?两个耳朵关闭了吗?……套个公式很难吗?”
“再记不住我咬死你。”
“下次开始记不住咬一口。”
苏昭阳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口,苏昭阳要哭不能哭,哽咽着说:“你是属狗的吗?”。
可他都没空可以哭,因为他为了避免被骂,几乎快要把手里那只笔给写起飞。
这样一天下来,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累得不行,他几乎是沾床就睡,陈蕴风往往还没睡,苏昭阳已经管不了他了,往往睡到一半就会发现陈蕴风从后面抱着他,然后用胳膊压着他,两个人贴着就热得不行,但苏昭阳已经没力气翻身了,哼哼两声,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候,苏昭阳不知道是听错了还是做梦,就能听到陈蕴风轻轻笑了一声。
一天虽然很累,也确实有效果。
至少第二天,苏昭阳是真的能做到对答如流,老师们飞快拉着进度,继续不管苏昭阳死活。
也不知道这样过去了多久——苏昭阳没有时间观念了。
眨眼过去就是过年。
这个时间,苏爸苏妈打算将陈蕴风正式介绍给朋友。
为此他两提前从大洋彼岸飞回来,在寸土寸金的湖滨定了宴会厅。
晚宴晚上六点开始,苏昭阳早早跟陈蕴风去换衣服。
宴会还没开始,苏昭阳的心已经提了起来。
他知道,从今天以后,所有跟苏家合作的豪门都将知道陈蕴风这个人——他兴许是以苏家继承人的身份出现的。如果这些人聪明一点,他苏昭阳是个什么货色,不就清楚了吗?
可能是为了区分两个人,苏妈为两个人准备的正装都明显不同。陈蕴风是黑色的西装,而他是白色的。一个成熟的男人,怎么会穿白色呢?
化妆师说:“白色好看,亮眼。”
可真当陈蕴风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亮眼就亮到别的地方去了。回应陈蕴风的是,四周此起彼伏化妆师的呼气声。
苏昭阳瘪着个嘴巴,觉得他们全都在骗小孩。
只有陈蕴风的帅是实打实的帅,别的都是虚的。他那张脸只是涂了淡淡的粉末,便有了夺目的光彩,深色西服更是给他增添了一分稳重内敛,白色幼稚,根本没有办法跟黑色分庭抗礼。
发型师这些愣了会儿,才急急忙忙围过去,给他弄造型,一边弄一边夸。
“少爷穿这身可真帅气!简直比明星还帅!”
发型师给他额头整得干净利落,完整的露出了他那张折叠度极高的脸。抛开年龄上的限制,陈蕴风已经具备了男人应有的沉稳利落以及让人看不清的感觉。
得,苏昭阳知道自己是个普娃了。
他捏着衣角,垂下眼睛,只要有陈蕴风的地方,他就只是个在旁边做衬托的绿叶,他比什么比得过陈蕴风啊?
看他墨迹,陈蕴风扬了扬手表,示意苏昭阳搞快点。
“怎么还不换?”
苏昭阳瘪着嘴巴把衣服换上,非常不满意的对着镜子比量起来,以前老有人夸他,说他穿白色像个金贵小王子,可苏昭阳看不出来一点。
镜子里的他呆呆的,个头也没有那么舒张,像是长不大的橱窗柜子里的王子。可王子就是王子,他不是帝王,更不是能够独挡一方的人。
发型师也夸他漂亮。
“哎我们小少爷真漂亮,哪个见了不夸两声漂亮宝贝?”
你漂亮,你全家都漂亮。
发型师没怎么打理他的头发,就随便抓了抓,保留了他毛绒绒的弧度,可苏昭阳不喜欢这样,他好喜欢陈蕴风那种一丝不苟的利落,真男人就得这样!
他非闹着让发型师给他改。
发型师面露难色,他觉得苏昭阳这发型蛮好看的。
“真漂亮的啊,你这小孩没审美。”
苏昭阳嗷嗷叫,没长大一点。
发型师拿他没办法,刚想按照他的想法创造发型,旁边陈蕴风开口说话了。
“就这样。”
陈蕴风的话就像圣旨,基本是一开口,苏昭阳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他自有一套自己的说法,至少在这种小事情上,他不想跟陈蕴风发生冲突,所以退让是一种智慧。
苏昭阳:“……也行吧。”
陈蕴风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时间该出去了。”
休息室和宴会厅隔得不远,这会儿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等会儿司仪来几句介绍,陈蕴风立刻就得闪亮登场。
苏昭阳还不明白吗?陈蕴风当然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告诉全世界:我,真少爷回来了!
陈蕴风越催苏昭阳越不想出去。
陈蕴风拿他没有办法,直接就出去了。化妆师这些也都跟着出去,整个房间霍然就剩下苏昭阳一个人。
原先这时候,他已经被遣返回去了,哪有机会看到光鲜亮丽的陈蕴风如何被人簇拥?
苏昭阳不满意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发胶让头发变得硬挺,苏昭阳两手捧在一起,试图把头顶上这玩意儿拢成陈蕴风的模样。
对着化妆室那张落地镜,他还故意凹了几个自己觉得很帅的造型,玩的时候倒还是很乐意的,可玩完了就不是很高兴了。
苏昭阳垂头丧气的想,他那么努力有什么用呢?他真的能在命运的洪流下全身而退吗?他真的有所谓的未来吗?
这时候他就羡慕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未来,而且是明确的,大到像陈蕴风这样的天之骄子,那就是继承苏家庞大的企业,成为闪闪发光的金融大亨,小一点的苏昭阳的弟弟,反正都穷成那样了,未来不是快递就是外卖……简单来说,无论有钱还是没钱的,都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但苏昭阳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曾经他烦,烦的是自己的脑子怎么能继承苏家呢?现在也确实不用烦恼了,因为他都不配。
化妆镜白色的灯光下,苏昭阳叹了口气。
他考上个大学,然后呢?
然后……呢?
短暂的一瞬,他的脑子出现了清晰的空白。
时间在这里凝滞了,苏昭阳总感觉脑子里在滴水。
滴答。
滴答。
苏昭阳退一步想,没关系,其实不用那么在意未来的事情,只要活下去就行……
滴答。
滴答。
他脑子又短暂出现了停顿,可能是脑子停顿了,他总感觉时间也在这个时间停滞了。
活下去?他现在过的什么日子?这样也要继续活下去吗?活下去能看到希望吗?
转瞬,他又开朗的跟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先活着吧。
兴许是打心底里安慰到了自己,他对着镜子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刚做完,他打算去找陈蕴风。他可不能让陈蕴风出尽风头,怎么都得在各位面前露个脸,而且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废物点心,怎么也都进步了一些了吧,不会再给家里丢人了吧?
怀着这种金光闪闪的念头,苏昭阳一抬脚,整个化妆室瞬间熄了灯,似乎连同外面整个走廊也都黑了下来。
苏昭阳“啊”里一声,心里嘀咕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想探头出去瞧瞧,忽然感觉一阵风吹过,一双有力的大手扣着他的唇瓣狠狠往里拖。
苏昭阳挣扎着把桌面上的东西扫到地面上,可对方根本不在意,直接把他拖进了隔间,随后拿起几根带子捆住了他的手腕,又扯下他的领带,绑住了他的眼睛。
黑暗里,苏昭阳害怕得眼泪哗哗往外流。
“你是谁?”
“你想对我做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
对方越是沉默,苏昭阳心里就越慌,他能感觉到冰冷如刀的手贴着自己的蝴蝶骨,甚至顺着脊柱如蛇一般蔓延。
对方冷静且平息的呼吸让苏昭阳不知道即将要面临什么事情。
他慌乱的乱想,对象是谁呢?要对自己做什么呢?是要杀了自己?他身上还有什么可求的东西吗?他会变成明天的热搜吗?
种种念头几乎要撕碎了他,苏昭阳脆弱得满脸都是泪水,领带被他的眼泪浸湿,他挣扎着,手腕上的带子勒得他痛。
比起痛,他更慌。
这种两个人都不说,只有滚烫的心跳和呼吸声,让他恐惧,甚至在满头大汗的平息片刻后,苏昭阳胆怯的问:“……你能不能说句话?”
黏腻的空气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气声,狭小空间里,两个人的气息变得缠绵,对方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用变声器,恶劣玩笑着。
“你猜。”
“猜错了,我恁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