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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锋芒

作者:半日闲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阵外,应赫不愿罢休,正在想办法。


    手下人谏言:“鹰王,不如试试用追魂钉?”


    应赫这才想起怀中的法器,但经过上回失策,他心中有所顾虑,怕胡岩故技重施。


    “这追魂钉源于后土之物,阴气深重,鬼阵也属于地阴,两者必不相冲,只有三钉可以不惊不扰进入阵中搜罗那狐贼。”


    应赫点头,转着追魂锤,从袖口发出追魂钉,那钉子果然安然穿过法阵的水幕。


    追魂钉穿林过树,准确瞄向胡岩所在的位置飞去。


    “什么声音?”胡岩心慌,四处张望。


    耳边响起泠泠风声,越来越近,郎晴突然醒悟,她看着柳浥潇,他身上有胡岩的魂迹,追魂钉也不会放过他的。


    “追魂钉!”


    等到胡岩看清,已是迟了。


    郎晴猛然起身,在他和柳浥潇前面用身体挡下了钉子,只是预判不准,遗漏了一根,穿过她的腰间,刺向柳浥潇体内。


    可怜的潇公子又一次殃命。郎晴本欲救柳浥潇,却阴差阳错救下了胡岩。她体力不支,虚弱地趴倒在柳浥潇的身上,钉子死死卯于他们的魂魄之中。


    追魂锤霎时泛起了蓝冷色的光,应赫目光灼灼,大笑:“得手了!秦广王,你果然包藏祸心!”


    感觉体内有两股力量相互融合,郎晴骨痛欲裂,魂热若烧,身体颤抖不止。


    随着郎晴一声惨叫,应赫手中的追魂锤突然碎烂,变作一堆废铁。


    秦广王理亏,应赫因法器作废,怒意上头,又自恃狼帝毕生功法,强悍无敌,无所顾忌,他直接杀掉了东方位的无常,逼得秦广王收了阵。


    胡岩愣了一下,正想抱起郎晴逃走,却被疾速飞来的鹰爪划开,脸上留了一道血痕。


    “你竟没死?”应赫怒意更甚,眼睛发红。


    胡岩迅速跃起,逃往东边,应赫展翅高飞,追击而去。


    不多时,郎晴回过神来,起势打坐,运转内丹。


    “美人啊,你哥哥刚刚移了魂,损耗了不少的法力,那鹰又这般厉害,只怕凶多吉少啊!”


    秦广王为了郎晴得罪了鹰王,也得从郎晴那儿捞回好处。


    “不如,以后就跟着我,我护你周全!”


    于是,沉重的锁链套在了郎晴身上。郎晴不予理会,尽快疗伤,终于堪堪将不适压下去。她一睁眼,靠近身边的无常鬼被弹开,秦广王也被震得后退几步。


    郎晴捡起一片叶子,含在嘴中吹了一声,树上的雁往东城飞去。


    破而后立,因祸得福,郎晴的法力增进了不少,她也懒得虚与委蛇,假装你侬我侬的,直接捏断了铁链。


    “你到底是谁?”秦广王已有些慌张,“当初你进地府是为何事?”


    “你是要去告发我吗?”郎晴踱步审问,铁链垂握在手中,眼神狠厉,充满了杀气。


    百鬼一拥而上,她身法诡异,速度非常,一眨眼,群鬼均消散在铁链重击之下。


    秦广王向后跑走,一道残影闪过他头上,铁链圈住脖颈,又穿过树梢,将他高高吊起,他丝毫动弹不得。


    “方才你也见到了,我哥哥是三尾狐,我们当然是祁山狐族啊!让你掺和进我们的家务事,真不好意思,还请秦广王多担待,莫把事情都抖搂出去了,否则,啧啧啧,吊起来的鬼王可真不好看啊!”郎晴阴损道。


    “美……狐大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秦广王服软。


    “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见、不听、不管、不说。”


    “好好好!”


    “你们先闭眼。”郎晴厉声道,盯着秦广王,他哪里敢不从,小鬼更是撤离了周围。


    她跪坐在柳浥潇身旁,转动眼珠,用掌心取了自己暗藏的双目,覆在柳浥潇眼眶中,又从地上捡起了沾泥的红绸系回他眼上。


    “这一世我救不了你,愿你转世来生不必活于黑暗中。”


    郎晴心中默念着告别,几滴泪落下来,正好滴在散落的一枚冰块上,冰块瞬间消融。


    她施了一道法,将秦广王放下来,又从香囊中拿出一个酒葫芦,抛给秦广王,“这是天庭的琼浆玉露,喝了可增进法术,都给你了!”


    “你怎么会有这酒?”话一出口,秦广王就发觉自己多言了,捂住了嘴巴。


    “我是瑶池的座上宾,自然有酒喝!”


    郎晴看起来十分嚣张,秦广王被她唬住,也分不清她的真话假话了,心想管她真假,见好就收。


    “这人的魂魄你带走。记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天庭庇佑,什么妖精都奈何不了你!”


    秦广王抽走了柳浥潇的魂魄,打道回府。


    郎晴收好祁山冰块,想起柳浥潇生前愿望,于是将其肉身带去了法华寺,与他母亲合葬,按民间的习俗,找来寺中和尚给他安排一场法事。


    他的往生牌也被安排在他母亲牌位之侧,郎晴还留下了百年的香油钱,以后的日日夜夜,香火将不断不灭。


    今夜整个长安凄风苦雨,与十八年前上巳节大雨一般。


    故人终是再次离郎晴远去,她洗净手,燃了三炷香,立在牌前香炉中,双手合十,闭目哀悼。


    耳边隐约响起女子的声音,似是在外堂,交杂着雨声,听得不甚清楚。


    女子哀愁地问身旁的佛陀:“大师,佛会知道一切吗?”


    郎晴走到菩萨像的一侧,隔着许多经幡,正好隐于外间二人的视线外。


    那女子生得娇媚动人,身上衣饰华贵,头上钗金戴银。


    佛陀告诉她:“佛当然知道。”


    女子惊恐,“若我有罪,佛会惩罚我吗?”


    “阿弥陀佛。”佛陀将掌竖在胸前,语重心长道:“佛不惩罚任何人,也从不宽恕任何人。因果造化,人都会自食其果,适得其所。”


    女子若有所思,靠前抚着往生牌,郎晴定睛细看,上面刻着:大唐安定公主延生之位,武华姑立。


    “是我的错,让她年幼早夭,魂归它处。”


    “昭仪娘娘,昔人已逝,生者当节哀顺变!”


    女子示意让他告退,佛陀行礼,将门关上,退去风雨中。


    郎晴笃定,眼前的女子就是当初在祁山脚下遇见的少女,如今已是当朝得宠的昭仪,她想了想在民间听过的名字,武……媚娘。


    “在感业寺为尼之时,我吃尽了苦头,我求菩萨相救,您没有应我。那时,我就知道你们是死物,我只能靠自己,靠自己的头脑和手段。”


    武媚娘跪在蒲团上,却仰头直视着高高在上的金身菩萨,眉宇间存着一股英气,那愤怒的眼神像是在挑衅。


    “我与李治合谋,杀死了我们的女儿,嫁祸给王皇后,让朝廷得了铲除关陇王氏贵族的一个契机,我因此将被立后。”


    惊雷乍响,似有神意,将她吓了一跳。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很难过,却容不得我后悔。”


    后宫女子为了帝王的“垂怜”,总是这般“挟持”自己的孩子,郎晴内心被触动,她的母亲对她也不外乎如是。她叹息,总该好好劝劝这人,将其引上“正道”。


    郎晴从经幡后走了出来,又将武媚娘吓得大惊失色,对方从佛前辟邪的法器中抽出一柄开刃的剑,架在郎晴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敢偷听我的话。”


    郎晴两指抵着剑尖,笑着:“你不是求佛吗?我这不就应声来渡你了。”


    武媚娘不让半分,剑锋更为犀利,“我这就杀了你!”


    此剑往郎晴的脖子刺去,郎晴低头绕过剑势,随手就卸下那不经用的武器,扔到房梁上,深深扎进木头中。


    “你?”


    武媚娘欲往外头逃去,却被郎晴拦了去路。


    “昭仪娘娘只想当皇后吗?”


    “何意?”武媚娘的敌意卸下些许。


    “后宫之事,从来都是周而复始。他日,武皇后会不会落得王皇后的下场,难免被另一个什么昭仪代替呢?”


    武媚娘神色凝重,想起幼时那个看相的袁天罡,断她龙睛凤颈,伏羲之相。


    “昭仪娘娘长侍君王侧,必深谙权位之道,可曾有觊觎龙位之心?”


    此言一出,两者目光交接,武媚娘只觉此人把她的心都看透了,随即转身避闪,“休得胡言,我不曾有过此等荒唐之念。”


    “言尽于此,世人自渡。”


    郎晴缓步走到佛门前,打开了凡尘,搁下最后一句话,“我与你乃是同道中人,随心随性,望彼此得偿所愿。”


    她大笑着,消失在漫天的风雨中。


    长安道上,郎晴回望来时路,喃喃自语:“西王母,你若赌赢了,可得好好谢谢我!”


    突然,她心口紧了一下,却惊喜道:“你又来了,这一回,可算知道眼泪是何物了。”


    三根追魂钉同根同源,遥相感应。此时,鱼王已呱呱坠地于相州杜家,书香之门。


    柳浥潇在地狱转世时,小鬼看见他魂魄上的黑钉子,伸手去拔,却怎么也拔不动。


    左右没办法就去禀告秦广王,秦广王牢牢记得郎晴的言语,权当个睁眼瞎,他喝着琼浆玉露,道:“不必理,让他投胎便是。”


    彼处,胡岩因换命耗神,法力不济,变幻迟缓,终被应赫擒获,丢进黑羽山的秘密牢笼之中。


    郎晴回到客栈住下,大雁从窗户飞入,化作人形。


    “思远,我阻止不了,胡岩被抓了。”颜琋道。


    “我料到了。我想让他活命,替我找到冰弓寒箭。应赫太强了,唯有冰弓寒箭可与之抗衡,我一直找不到这弓箭的下落。先前听胡岩曾提及,他必是知道内情。”


    颜琋点头,“好,我会助他逃走。”


    郎晴提醒,“君瑶,万事小心。”


    大雁往黑羽山飞去,至秘密关押的洞穴之处。胡岩伤势严重,趴在笼子中,勉强挣扎。


    “鹰王,属下查过了,那一男一女都死了,秦广王已然把他们带走,并无异样。”颜琋故意当着胡岩面前禀告,让他听见。


    应赫见胡岩醒了,道:“二公子,这两次交锋我们都没能好好聊聊。”


    “哼!”胡岩擦了擦脸上的血。


    “你拿了祁山的冰块要做什么?昨夜你为何要为了凡人施展移魂**,有什么事情值得你甘愿丢掉一条性命?”应赫在他面前扔下一条红色的狐尾。


    胡岩依旧没有答他。


    应赫眯了眯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无非是想破除祁山冰封。除非,鱼王他没有死,他在哪?”


    “哈哈哈……”胡岩大笑,掩饰道:“鱼王死了,你亲眼所见的。可是我有别的法子解冰!”


    应赫掐着他的脖子,狠狠道:“告诉我,不然,信不信我杀了你?”


    颜琋真怕他断了气,劝道:“鹰王息怒,救公子和小姐要紧。”


    应赫松开手,胡岩哑着嗓子道:“我信啊,我这阶下囚很有自知之明。不如这样,你把我放了,我们合作吧,平分这祁山的天下!”


    “嚯,说到这个,还真是多亏了令尊狐王一直在给狼帝下毒,否则我也不得趁虚而入。如今局面掌握在我手中,岂容你置喙。”应赫甩了甩衣袖。


    “哦。那你还是杀了我吧!你就永永远远守着这块破冰地儿,当你的孤王,这祁山的氏族都在那儿冻着呢,看不见你的凛凛威风!”胡岩从颜琋的话中猜到,应赫一儿一女估计被抓了,也埋在这冰里边,故意刺激他。


    “好!我答应你!”


    “我还需要时间去筹备。”


    应赫往外扔了一支黑羽,诏手下进来,来人端着一盒药。


    “颜琋,你寻到的碧棘草,还真派上用场了。”


    他抓住胡岩的双手反折向后背,颜琋从药盒中取了一枚银针,从胡岩头顶上施入,银针游走全身。


    “二公子,这碧棘草之毒已然下在你的身上,若是毒发,什么神鬼妖怪都只能形神俱灭。我给你两个月时间,兑现你的承诺,事成之后,我解你的毒。”


    “一言为定。”胡岩想着,妖境两个月在民间也有五六十年了。


    “二公子,别耍花招,过时不候。”


    颜琋打开牢笼,拖着胡岩扔出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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