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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作者:无聊AND头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腊月寒梅映血诏(曹鸾事件始末)


    熹平五年正月十七,洛阳南宫云台殿炭火正旺,尚书台却因一封奏疏陷入死寂。永昌太守曹鸾呈《请赦党人疏》,文中痛陈:“夫党人者,或耆年渊德,或衣冠英贤,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久被禁锢,辱在涂泥。谋反大逆尚蒙赦宥,党人何罪,独不开恕乎!所以灾异屡见,水旱荐臻,皆由于斯。宜加沛然,以副天心。”。


    中常侍曹节持疏冷笑:"永昌瘴疠之地,倒养出硬骨头了。"当夜,奏疏被篡改"讥刺先帝"之罪,十常侍联名请诛。


    刘宏看到奏章,大怒若狂,“灾异屡见,水旱荐臻,皆由于斯。宜加沛然,以副天心。”几个字针针见血扎着他的心,他下诏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益州(四川省及云南省)州政府,立即逮捕曹鸾,用囚车押回京都洛阳。


    二月二龙抬头,曹鸾被槛车押至平城门。太学生三百余人素服跪于御道,高诵《孝经·谏诤章》。中黄门王甫率羽林军以马粪泼洒人群,当场杖毙领头的太学生。


    曹鸾关押在槐里监狱,狱卒奉命每日鞭笞三十,逼其承认"结党营私"。当血迹斑驳的麻衣第三次被冷水泼醒时,这位老臣绝食而亡,尸身弃于鸿池喂鱼。


    曹鸾之死引发轩然大波,党锢进一步升级。灵帝下诏:“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悉免官禁锢。”一夜之间,洛阳城内三百余官员被革职,太学生遭驱逐者逾千。


    洛阳官场风声鹤唳,清流士大夫,人人自危。不少害怕受牵连的太学生,纷纷返乡避祸。城南的太学门前,昔日车马喧嚣的景象不复存在,唯余熹平石经在寒风中默立。


    宦官当政,曹鸾惨死,对士大夫的迫害不断升极,导致这些原本受儒家忠君爱国思想影响的国之臂膀对东汉王朝离心离德。“士大夫欲有为而不能也。”一些士大夫更是走向武途,依靠战争的手段积累资本。东汉政坛步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整个社会不可挽回地滑落至崩溃的边缘。


    蔡邕将曹鸾之事书信告知卢植,卢植唏嘘感慨之余说自己平叛后突发"风痹之疾",右臂无法执笔,已于今春上表辞官。在如今的情形下,暂不适合回太学任职,回东观校书,已先返回老家涿县着书讲学培养子弟了。


    东观的校书郎们也因党锢之祸,原定参与校书的李膺、杜密等大儒已遭禁锢或处死,太学生被禁止出仕,直接造成参与石经校对的青年学者减少。参与校书的博士弟子仅剩原定额的三分之一,迫使蔡邕启用未遭禁锢的郑玄门生填补空缺。还不得不接纳宦官们安插的眼线。


    宦官集团为打击士族话语权,强行要求增加今文经比重。原本计划以古文《左传》为核心的校勘方案,被迫改为今文《公羊传》占主导,导致石经出现"《春秋》三传混刻"的特殊形态,《尚书》"洪范"篇中"惟辟作福,惟辟作威"等涉及君臣权力关系的论述被删减。


    灵帝将原本用于校书的"修宫钱"转投西园扩建,致使石经刊刻从原计划3年延长至8年。洛


    宦官掌控的将作大匠署垄断偃师栗阳山石料场,故意提高石料价格并拖延运输,蔡邕在《月令问答》中暗记"采石之费倍于往岁"。


    党锢期间禁止士人结社讲学,直接导致石经的学术研讨功能丧失。原本设计的"五日一会辩"制度被迫取消,使石经沦为静态展示物。


    冀州、豫州等党人聚集地的郡学被禁止拓印石经。


    蔡邕只能在逆风中尽可能推动熹平石经的校定刊刻,常常旬月不归。


    校订完成后,蔡邕亲自书丹于石碑。他站立于高台上,手握特制狼毫,蘸取朱砂,在高一丈宽一米的青石表面挥毫泼墨。每一笔都饱满有力,每一字都方正严谨。


    从全国延请过来的著名刻工有邯郸公修、曲阜伏海、颍川陈氏、南阳工师,跟随蔡邕的笔锋,用凿子一点点将朱砂痕迹刻入石中。


    外面风雨欲来,蔡邕只能全情投入到工作中才能麻痹自己,幸好关起家门能够稍微得到喘息,体会到生命的美好。


    早慧奇童——二岁蔡文姬识字记


    深秋,蔡府书房窗前,槐叶铺满青石庭院。蔡谷带着小孙儿蔡睦与蔡邕在书房聊着当年的收成。


    “春天陈留有春旱发生,虽不是建宁三年那样的大旱,全年粟米的收成还是少了一成,我已让他们送些新米过来,还有新猎到的活的麂子,雉鸡,给小琰儿开开眼……”


    忽闻竹帘外传来"咯咯"笑声,两岁的蔡琰踩着过长的素绢深衣,怀里抱着比她身子还宽的帛书蹒跚而入,发间别着的兰花步摇在晨光中叮当作响。身后跟着侍女招儿。


    "这小妮子又偷拿我书简!"蔡邕嘴上呵斥,眼角却堆满笑意。蔡谷抓起案头竹制小马逗她:"琰儿来玩这个,把书还给爹爹。"谁知女童竟将帛书护在胸前,奶声奶气道:"此乃《鲁诗》残章,非玩具也!"惊得蔡谷连声啧啧。


    趁着大人们瞠目结舌,蔡琰已趴在几案上,肉乎乎的小手一点点摊开帛书,指着上面的篆字念念有词:"采采芣苢,薄言采之..."竟将《周南·芣苢》整篇背出,末了特意指着"祜"字对身边一头雾水的蔡睦说道:"阿睦,这里要注意,当为示字旁非衣字旁。"完全复现了父亲蔡邕那日教她诵读时的模样,只是把琰儿改成了阿睦。


    蔡谷惊讶之余拉着自己孙子的手说道,“阿睦啊,不是祖父苛责你,你有这么一位小姑姑,我可不能再任你一天到晚招猫逗狗玩泥巴了……”


    深秋,陈留老家的牛车吱呀呀驶进洛阳蔡府。阿琰阿睦两个小孩儿,围着仆役看他们在院子里卸下一个大木笼,又卸下一个大竹笼。


    木笼缝里忽地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竟是只黄麂,琉璃似的大眼珠映着孩子们惊喜的脸。


    阿睦从墙角扯了一把草,黄麂伸出舌头,很快就卷入嘴中咀嚼起来。把两个孩子兴奋得又是拍手又是跳。"它角上绑红绳呢!"蔡睦伸手要摸,麂子吓得缩进笼中。


    竹笼里三只雉鸡拼命扑腾着翅膀,竹笼编得太密,两个孩子看不清楚,阿睦刚抬起笼门,一只机灵的雉鸡就迫不及待地挤身出来,扑棱棱飞上院中古槐,拖着五彩长尾在枝头咕咕叫。


    厨娘提着刀来逮雉鸡时,孩子们正忙得欢。


    阿琰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掏出自己喜欢吃的柰脯,托在小手掌上,胆战心惊地递到小麂子面前,黄麂伸出头来,用柔软温暖的舌头,迅速舔食掉酸甜可口的柰脯。


    阿睦在跟树上那只鸡较劲,舞者一根长竹竿要把鸡从树上捅下来。


    当晚家宴摆上鹿肉炙,文姬推开自己盛着肉羹的碗,一脸的不高兴。


    赵氏诧异:"琰儿平日最爱这味。"小姑娘眼里汪着泪:“我不要吃肉羹,我不要小鹿死。”


    蔡邕闻言搁箸,安慰女儿,“鹿鹿好着呢,这不是你看到的那头小麂子的肉。”转头吩咐把麂子养在后园,连着三只雉鸡也得了特赦,没有变成盘中餐。


    雨夜来访


    十月初七夜,洛阳城笼罩在秋雨织就的墨色里。蔡邕宅邸的竹帘被狂风掀起,漏进几缕裹着桂香的雨丝。书房内鎏金雁鱼灯摇曳不定,映着案头摊开的《周礼·夏官》残卷


    忽闻门环三响,侍童引着个身披蓑衣的青年踏雨而入,竟是太尉桥玄口中"命世之才"的曹操曹孟德。


    曹操解下湿透的玄色斗篷,露出内里绣着雷纹的深衣,从怀中掏出用油纸裹紧的《九江平蛮策》传抄本:"白日听杨太尉说,卢子干这套''弩船锁江''之法,是当年在伯喈公处参详《考工记》所得?"蔡邕颔首轻笑,指向墙角樟木箱:"他那篇策论的手稿,与公输班《水战图释》抄本,都收在那''彭蠡''字样的匣中。"


    曹操开启木匣,在烛光中反复细看,倾佩之情溢于言表。曹操道:"小子斗胆,欲借卢公手稿一观。"蔡邕欣然答应。


    烛火噼啪爆响间,二人已移坐七弦琴前。蔡邕拨动徵弦,奏起《幽兰》古调;曹操以指叩案,竟随乐声诵起卢植军报:"楼船列皖水,劲弩发如星,叛酋首级坠舷时,犹见《孝经》刻犁悬桅..."


    忽然细碎的步履声传来,四岁的蔡睦牵着两岁妹妹循着琴音闯了进来。


    蔡邕一脸溺爱,抱起阿琰,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紧盯着陌生的年轻人,还伸手去抓他腰间亮晶晶的佩刀。蔡邕刚要呵斥,曹操已解下刀鞘递给她把玩。


    曹操奇怪自己的长子也才出生不久,自己就看过两眼,一点而也生不出蔡议郎这样的舐犊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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