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皋城的更鼓声敲过三更,天宇的书房依旧亮着灯。油灯的光晕里,陈平展开的舆图上,一条蜿蜒的红线从汉中延伸至成皋,像一条绷得紧紧的弦——那是刘邦军的粮草运输线。红线途经崤山的位置,被间谍用朱砂点了个醒目的圆点,旁边批注着“守兵千余,多为老弱”。
“崤山这段最是关键。”天宇指尖落在圆点上,指甲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从关中到成皋,唯此路可通。两侧是悬崖峭壁,最窄处仅容一车通行,正是袭扰的绝佳地点。”
韩信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他麾下的轻骑营早已按捺不住,这些天看着刘邦军在城下叫嚣却不能出战,将士们的手早就痒了。“主公,末将愿率两千轻骑前往!”他往前一步,甲叶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保证烧了他的粮车,让刘邦军半个月内见不到一粒新米!”
“不仅要烧,还要抢。”天宇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如刀,“烧其大半,留其小半,带回来充实我军粮仓。记住,动静要大,要让刘邦知道,他的粮道不是铁打的;但撤离要快,绝不能恋战,崤山虽险,但若被敌军缠住,想脱身就难了。”
韩信抱拳领命,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末将明白!今夜便出发,三日内必传回捷报!”
半个时辰后,成皋城的西门悄悄开启一道缝隙。两千轻骑兵裹着夜色,马蹄裹着麻布,悄无声息地滑出城门,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豹。韩信一马当先,玄色披风在夜风中展开,手里的长枪斜指地面,枪尖的寒芒与星光交相辉映。
“加快速度!天亮前必须走出五十里!”他低声传令,声音被风吹散在队伍里。轻骑兵们默契地加速,马蹄踏在路面的枯叶上,只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们知道此行的重要性——成皋城内的粮草虽足,但能削弱刘邦军的补给,无疑是给这场持久战添了块重重的砝码。
一路疾行三日,崤山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远远望去,连绵的山峦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两侧的悬崖直插云霄,中间的山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
韩信勒住马,挥手让队伍停下,召来几个熟悉地形的向导——他们都是本地人,早年在崤山一带采药为生,对每条山沟、每块岩石都了如指掌。“前面那道弯叫‘鹰嘴崖’,是粮车必经之地。”向导指着前方的山道,“崖上有片松林,能藏下千人,崖下是片乱石滩,马车到了这里必须减速。”
韩信点头,当即下令:“五百人随我埋伏在鹰嘴崖的松林里,主攻粮车;五百人去西侧的断云坡,待敌兵溃散时堵截退路;剩下的人守住东侧的望月谷,防止敌军援兵包抄。记住,听到我中军的号角声再动手,谁也不许提前暴露!”
将士们领命而去,动作麻利地卸下马鞍上的多余物件,将战马牵到密林深处隐蔽。他们穿着与山石颜色相近的灰布战袍,钻进松林后,若非仔细辨认,几乎看不出人影。韩信靠在一棵老松树上,望着山道尽头的落日,心中计算着时间——根据间谍的情报,刘邦军的粮车应该在明日午后抵达。
次日天刚亮,放哨的士兵就传回消息:远处山道上出现了烟尘,看规模正是百余辆粮车的队伍。韩信精神一振,压低声音传令:“检查弓弩,上好箭矢,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箭!”
午后的阳光透过松针洒下斑驳的光影,粮车的轱辘声伴随着赶车人的吆喝声,慢悠悠地传入耳中。韩信从松树的缝隙里望去,只见百余辆粮车排成一列,像一条长长的土黄色蛇,在狭窄的山道上缓缓蠕动。每辆粮车由两匹马拉着,车斗里装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隐约能看到“米”“麦”的字样。
护送的士兵约莫千余人,大多穿着不太合身的甲胄,有的背着弩箭,有的扛着戈矛,队伍稀稀拉拉,毫无章法。走在最前面的校尉骑着一匹瘦马,手里把玩着马鞭,时不时回头跟后面的士兵说笑,脸上丝毫没有警惕的神色——显然,他们没料到会有人在此设伏,只当这险峻的山道是最好的屏障。
“这群废物,怕是连刀都没开过几次。”身旁的亲兵低声骂道,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韩信没说话,只是目光紧紧盯着粮车。眼看第一辆粮车就要驶过鹰嘴崖,他缓缓举起右手,掌心对着身后的士兵。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战马都仿佛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刨着蹄子。
当最后一辆粮车也进入埋伏圈,韩信猛地挥下手臂!
“吹号!”
嘹亮的号角声在山谷间炸开,惊得林间的飞鸟扑棱棱飞起。埋伏在松林里的五百轻骑兵如猛虎下山,顺着陡峭的山坡直冲而下,马蹄踏落的碎石滚滚而下,砸得山道上的粮车发出哐当的巨响。
“敌袭!”走在前面的校尉惊呼一声,慌忙拔出佩剑,却被迎面飞来的一支弩箭射中肩膀,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护送的士兵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顿时慌作一团。有的转身就跑,却被后面的粮车挡住去路;有的想举起戈矛反抗,却被轻骑兵的长枪挑翻在地;还有的干脆抱头蹲在地上,嘴里喊着“饶命”。整个队伍瞬间溃散,像一群被打散的羊。
韩信一马当先,长枪横扫,将两名试图抵抗的士兵挑飞,大声喝道:“先烧粮车!抢完就撤!”
轻骑兵们分工明确,一部分人负责砍杀抵抗的敌兵,一部分人则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粮车的帆布。干燥的帆布遇火即燃,很快就蔓延到麻袋上,“噼啪”的燃烧声中,白花花的米粒混着火星滚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快!把没着火的粮车推到路边!”韩信指着那些尚未被点燃的粮车,“能带走多少带多少!”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解开马缰,将几袋粮食捆在马背上;有的则合力将整辆粮车推向山道内侧,准备稍后再来搬运。山道上一片混乱,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粮车燃烧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在山谷间回荡。
西侧的断云坡上,负责堵截退路的士兵也发起了攻击。他们滚下巨石,堵住了山道,溃散的敌兵被夹在中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束手就擒。东侧的望月谷则传来零星的厮杀声——那是少数侥幸逃脱的敌兵试图绕路求援,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轻骑兵拦住。
半个时辰后,韩信看了眼被烧毁的粮车,估摸着已有五十余辆化为灰烬,剩下的也抢得差不多了,再次吹响号角:“撤!”
轻骑兵们迅速集合,带着抢到的粮食,沿着来时的小路快速撤离。马蹄扬起的尘土与粮车燃烧的浓烟混在一起,很快就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等刘邦军的援兵闻讯赶来时,只看到一片狼藉的山道:烧毁的粮车残骸还在冒烟,散落的米粒被马蹄踩进泥里,受伤的士兵躺在地上呻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血腥味。
“快!报给主公!粮车被劫,损失过半!”赶来的将领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颤。
消息传回成皋城外的刘邦军营,刘邦正在帐中与戚夫人下棋,听到回报,猛地掀翻了棋盘,棋子滚落一地,其中一枚“帅”棋滚到戚夫人脚边,她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刘邦身后。
“废物!一群废物!”刘邦怒吼着,一脚踹翻了案几,“千余人护送,竟然被人烧了五十多辆粮车!崤山的守将是死的吗?!”
帐外的将领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他们都清楚,这意味着本就吃紧的粮草,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原本还能支撑一月的粮草,经此一劫,怕是连二十天都撑不过去了。
而成皋城内,天宇收到韩信传回的捷报时,正站在城楼上望着刘邦军的营寨。远处的汉军营地里,隐约传来了争吵声,显然是粮草被劫的消息已经传开。
“主公,韩信将军不仅烧毁粮车五十余辆,还带回了近三千石粮食!”陈平笑着呈上捷报,“这下刘邦军的粮草,可真要见底了。”
天宇望着崤山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烟火的痕迹。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截断粮道的袭扰,会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掉刘邦军最后的斗志。当饥饿开始蔓延,当士兵们连饭都吃不饱时,再坚固的营垒,也会从内部崩塌。
城头上的风带着胜利的凉意,吹动着“天”字大旗。天宇的目光落在刘邦主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场持久战,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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