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病房则是一片刺眼的白,冰冷,规整,与白杨村的质朴格格不入。
江漓的父亲挂断电话,转向石野,语气是一种程序化的交代,带着如释重负的疏离:
“上海瑞金医院,最好的肿瘤科,下周三可以入院。所有费用和流程,我的秘书会跟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病床上依旧昏迷的江漓,像是处理掉一桩麻烦,“我已经做得够好了。以后……让他好好生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破了病房里最后一丝虚假的温情。
也就在这一刻,江漓的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他竟缓缓睁开了眼睛。或许是父子的血脉感应,或许是那句话的残酷穿透了昏迷的屏障,他醒了。而且,清晰地听到了父亲最后的“判决”。
他没有看石野,也没有看李桂香,那双原本温和澄澈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枯井,死死地盯着他的父亲。他没有歇斯底里,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平静:
“够好?……是啊,江部长。您总是做得‘够好’。”
“给我钱,是‘够好’;把我塞进最好的学校,是‘够好’;现在,给我安排一个‘该死得体面点’的地方,也是‘够好’。”
他猛地激动起来,挣扎着想坐起,被石野紧紧扶住,声音带着泣血的颤抖
“可你从来没问过我……我到底要什么!我从来……就不在你的计划里!我宁愿死在白杨村,也不要你的‘够好’!”
剧烈的情绪如同海啸冲垮了他刚刚苏醒的神经,他猛地咳嗽起来,脸色由白转青,身体一软,再次晕厥在石野怀里。
“江漓!”石野肝胆俱裂,将他紧紧抱住。
石野猛地抬起头,看向江漓父亲的眼神,不再是面对长辈的克制,而是如同护崽的孤狼,充满了野性的攻击性。
“滚出去。”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江父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狠戾震慑,眉头紧锁:“你……”
“我让你滚出去!”石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在病房炸响,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杀气,“听见没有?他不要你了!我也不要你的脏钱和关系!他现在是我的!他的命,我来救!现在,立刻,从我们面前消失!”
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那份军人特有的彪悍和此刻为爱疯狂的决绝,彻底压倒了江父那套权力场上的威压。江父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最终在石野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愤然转身离去。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李桂香低低的啜泣。她看着昏迷的江漓,又看看紧抱着江漓、眼眶通红的石野,绝望地喃喃:“这可咋办啊……上海不去,他这病……”
石野将脸埋进江漓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神里已是一片孤注一掷的清明。他轻轻将江漓放平,为他掖好被角,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用病房的座机,拨通了一个他铭记于心的、属于他所在边防部队最高领导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
“指导员,是我,石野。”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我请求组织帮助……我的爱人,江漓,确诊淋巴癌,情况危急。我拒绝了他父亲安排的资源,因为那会要了他的命。我石野,守卫边疆十年,没求过组织一次,今天,我求您,救救他!”
他将情况简单、清晰地汇报完毕。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指导员沉稳有力的声音:“石野同志,你的情况我已初步了解。你守卫国门,组织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的立功表现和荣誉,国家和军队不会忘记。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后,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流逝。石野紧紧握着江漓的手,如同握着全世界。
几个小时后,病房门被再次敲响。进来的不再是江父,而是医院的院长和几位科室主任,他们的态度恭敬而热情。
“石野同志是吗?刚接到上级通知,我们已经与解放军总医院(北京**)肿瘤中心建立了远程会诊通道。专家团队正在分析江老师的病例,最晚明天上午会给出最佳治疗方案。一旦病情稳定,随时可以启动军机医疗转运,直接送往北京!”
院长的话如同一道强光,刺破了所有阴霾。
李桂香喜极而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石野挺拔的身姿微微晃动了一下,那是极度紧张后骤然放松的反应。他俯下身,在江漓耳边,用极轻却无比自豪和笃定的声音说:
“漓哥,你听到了吗?是我的‘家’来救你了。咱们不去求他,咱们有自己的路!”
这一次,守护江漓的,不再是他石野个人的血肉之躯,而是他十年青春热血所效忠的、代表着最高荣誉与责任的集体。这份力量,比任何个人的权势都更强大,更温暖,更名正言顺。
它宣告着:石野的爱,得到了他誓死守护的国家的背书。他们的爱情,在历经磨难后,终于迎来了最坚实、最荣耀的曙光。
这里剧情会有些地方可能不符合现实逻辑是剧情需求设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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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Bridge·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