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霜星的生活在男人们轮流而克制的陪伴下,缓缓流淌,如同镇子边那条清澈的溪流,映照着四季更迭。
春天,万物复苏。言淮瑾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出现在镇外的田埂上。他这次来,带着一个正经的“理由”——协助一位民俗学者朋友做当地春耕习俗的田野调查。
他找到正在陶瓷坊里尝试将春草元素融入釉彩的徐霜星,语气温和而坦然:“霜星,我们对本地植物染料不太熟悉,想请你做几天向导,可以按日付酬劳。”
徐霜星看着他递过来的、盖着公章的介绍信,又看看他似乎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
于是,接连几天,他们一起走访村里的老人,辨认各种可以用于染布的植物。言淮瑾认真地记录、拍照,偶尔会就某种植物的特性与她讨论。他知识渊博,态度谦和,完全是一个敬业的研究者模样。
只有在休息间隙,他会“顺手”递给她一瓶水,或是将她偶尔提及想尝尝的某种春季野菜,在下一顿午餐时“恰好”点上来。
春风和煦,吹拂着田野。他们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更像是一对志同道合的工作伙伴。这种基于共同事务的、保持距离的陪伴,让徐霜星感到舒适。
盛夏夜晚,闷热难耐。徐霜星在小院里乘凉,摇着蒲扇。忽然,院门外传来奚暮野略显粗声粗气的声音:“喂,后山那边,萤火虫很多,看不看?”
他手里拿着两个驱蚊香囊,表情依旧别扭。
徐霜星想了想,起身跟了上去。
后山的小溪边,果然繁星满天,流萤飞舞,如同洒落人间的碎星。奚暮野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个尽职的保镖。
她仰头看星星,他就在旁边笨拙地指着:“那是北斗七星。”
她追逐萤火虫,他就默默帮她拨开挡路的枝条。
当一只特别亮的萤火虫落在徐霜星摊开的掌心时,她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脸上露出纯粹欣喜的笑容。
奚暮野看着她的侧脸和那抹笑容,怔住了,耳根在夜色中悄悄泛红,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美好。
夏夜的风带着青草和溪水的味道,还有身边人沉默而炙热的守护。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秦焱最活跃的时候。他几乎每周都会跑来,以“发掘古镇美食”的名义,拉着徐霜星穿梭于大街小巷。
“快快快,听说王婆婆家的桂花蜜酿今天开缸!”
“这家的菌子火锅绝了!我排了好久的队才订到位子!”
“尝尝这个,刚出锅的鲜花饼,酥得掉渣!”
他活力四射,对投喂徐霜星这件事抱有极大的热情。徐霜星从一开始的无奈拒绝,到后来的半推半就,再到最后,有时甚至会主动告诉他哪家新店味道不错。
有一次,徐霜星只是随口说了句想念北方秋天的糖炒栗子。第二天,秦焱就风尘仆仆地出现,献宝似的捧着一包还烫手的、来自千里之外某知名老字号的糖炒栗子。
看着他亮晶晶求表扬的眼神,和鼻尖上不知是汗水还是蒸汽的水珠,徐霜星剥开一颗栗子,香甜软糯,她轻轻说了句:“谢谢。”
秦焱立刻笑得像个得到全世界奖赏的孩子。
冬日,小镇湿冷。容靖深的到来总是伴随着恰到好处的温暖。
他会带来上好的银炭,在她的小院里升起暖融融的炭火盆,再“顺便”带来一套精致的茶具和今年的冬茶。
“霜星,试试这个茶,暖胃。”
或者,他会带来一些罕见的影碟,“偶然”发现两人都喜欢的导演,于是便顺理成章地一起在炭火旁看电影。
他的陪伴是温吞的,舒适的。他会和她聊茶叶的产地,聊电影的镜头语言,聊镇上最近发生的趣事,语气永远不急不躁,笑容温润如玉。他巧妙地把握着分寸,让每一次相处都如冬日暖阳,不灼人,却驱散了寒意。
深冬,一场大雪覆盖了云溪镇。天地俱寂。
殷玄辰踏雪而来,黑色的长大衣上沾着雪花。他手里没有带任何东西,只是站在徐霜星的院门外,看着院内那株老梅树。红梅映雪,傲然绽放。
徐霜星推开院门,便看到这一幕。他闻声回头,目光沉静。
两人隔着纷飞的雪花对视片刻。
“梅花开了。”他说。声音低沉,如同雪落。
“嗯。”她应道。
他没有进门,也没有离开,就那样站在那里,陪她看了一会儿雪中的红梅。雪落无声,时间仿佛静止。
临走前,他抬手,轻轻拂去她发梢将落未落的雪花,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天冷,回去吧。”
他转身走入雪幕,背影挺拔孤寂,却又莫名地与这雪景融为一体。
徐霜星站在门口,看着雪地上他留下的那一串渐行渐远的脚印,又抬头看了看那株红梅,心中一片宁静。
四季轮回,他们以各自的方式,参与着她的生活,不激烈,不强迫,只是静静地存在着,如同这小镇的春夏秋冬,成了她世界里,一道熟悉而特别的风景。
而她,在这份细水长流的陪伴中,那颗曾经冰封戒备的心,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四季的风,温柔地吹拂着,悄然融化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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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番外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