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就因为太子之事,大臣们争论不休。
其中又分为几个派别。
保皇派一方面觉得姜允言做事实在荒唐,需得搓搓他的威风,一方面觉得太子是皇上所看好的,倒也不能把人真的打压得太过分。
至于太子党的官员,他们怎么可能说自家太子的坏话,自然是在众大臣们声讨太子之时,拼尽全力为太子的所作所为辩解。试图用他们卓越的口才,把犯了事的姜允言变成世上最清清白白的一朵莲花。
其余的,除了一些对此事十分愤怒的大臣,剩下的便是其他各皇子的派系中人了。
这些人的目的十分明确,皇上偏疼太子许多年了,偏疼到了一种不把其他皇子当儿子的程度。此番太子好不容易犯点错,他们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给太子一击,说不定能把太子拉下来,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满朝堂都在为了太子有没有错这件事争吵不休,吵得皇上这个额头的青筋是突突直跳。
皇上脸色难看,心说吵这个有什么用?
吵这个不能帮太子脱罪,可能还会因为一直吵,导致一直大家伙一直记得这件事。
不如找点旁的事让他们吵,说不定就忘记吵这件事了。这帮人转移注意力了,他也方便暗地里给姜允言这臭小子擦屁股。
于是,皇上轻咳一声,抬手阻止了大臣们的争吵。
他环视一周,装出沉痛不已的样子,说:“太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深感痛心。但现在不是争论对错的时候。南方水患使得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正是需要朝廷救助的时候,怎能还在此浪费时间行唇舌之争呢。”
大臣们见皇上如此说了,即便知道他有转移视线之心,却也觉得这番话不无道理,只顺着这话议论了起来。
“原本这种事再派一位得力的大臣过去解决便是了,可太子失德,损失的是皇家的颜面,免不得还得派一位皇子过去。”
“可这该派何人前往?太子殿下这种事,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这两句话一出,大臣们纷纷赞同,又根据这个问题讨论了起来。
三皇子一派率先开口,一名较为年老的大臣站出来,直接朝着皇上行礼,提议让三皇子去。
“三皇子品学兼优,这些时日在太傅的教导下,行为处事更是令人刮目相看!且三皇子又是太子之外众皇子中年纪最长的一位,老臣以为,派三皇子去是最为合适的。”
此话一出,其余大臣哪里能答应。
五皇子一派的人第一个站出来,由都察院的一位年轻大臣率先站出来,指着那位三皇子一派的老臣唾骂。
“救灾救民自是以贤能为先,你突然在朝堂之上提三皇子是太子之外最年长的一位,意欲何为啊?难道你是觊觎东宫之位吗!”
这话不仅是诛心,更是往皇上的心窝子上戳刀子。
他那样疼太子,如何肯听一句废太子的话。
何况是这样在朝堂之上,毫不遮掩地露出更换储君之意。
皇上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拍龙椅,指着那已是战战兢兢跪下的大臣,大骂一声:“拖出去!”
随后,那位三皇子一派的年长大臣便被拖了下去。
五皇子一派的年轻大臣如此一句话,便将三皇子一派的人狠狠拖了下去,瞬间威风起来。
于是,便听那都察院的年轻大臣说:“皇上,臣以为,还是五皇子最为合适!从前发生这般灾难的时候,五皇子便曾协助太子殿下救灾救民!如今太子殿下不能再亲往灾区拯救万民,是以五皇子这做弟弟的,是最适合帮太子殿下前往南方救灾的!”
这话说到了皇上心坎上了。
话里话外都是说帮太子前往南方救灾,还提到从前是太子带出来的,听着倒像是五皇子从始至终是太子一派的人。
要不是皇上对朝中各派的情况大抵都有个数,险些都要被这都察院的年轻大臣骗了。
不过是想将这差事交给五皇子,待事成之后,刚好可以造势支持五皇子,废除太子罢了。
不过,拒绝的话,自然不会是皇上来亲自说。
皇上只露出感兴趣的模样,说:“哦?那依照你的意思,这五皇子倒是上上之选了?”
那都察院的年轻大臣一听,顿时欣喜若狂,只以为自己的话术成功打动皇上,自家五皇子是板上钉钉拿下这份差事了。
可这话一说出来,其余人就不乐意了。
六皇子一派的人终于说话了,这种场合怎么可能少了互相揭短。
于是一名属于六皇子一派的中年大臣站了出来,冷哼一声看向那名五皇子一派的年轻大臣。
“当初五皇子哪里是协助太子殿下救灾救民啊,分明是给太子殿下添乱呢!要不是我们六皇子这个做弟弟的跟在后边为他收拾残局,怕是也要造成如今局面啊!”
这话是半句没提五皇子做了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倒是给了大家许多发挥的空间。
尤其是其他几位皇子的人,更是抓住这一点,对着五皇子就是一顿攻击。
皇上见局面变成这般,心里舒坦了不少。
他明白太子损失了皇家的颜面,若再派人过去收拾残局,定还是要派个皇子过去挽回皇家颜面的。
可他又怕这些个虎视眈眈的皇子此番出了风头,给他们抓住向上爬的机会,到时候对他心爱的太子不利。
两难之下,他顿时想起了一直被忽视的九皇子姜珩来。
可没人提姜珩。
皇上不能主动提,他若主动提了,那就不一样了。
就是他这个做父皇的看好九皇子,动摇了他看好太子的心。
他不能让大家误会他看好其他皇子,给太子增添一些绊脚石。
所以,皇上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一直沉默到有人提起姜珩的名字。
朝中自有一些中立派的大臣,看不惯这些皇子们争着出头。
他们心里头都门儿清,这些人哪里是去救灾救民的,分明就是去做做样子的。
于是,他们在争论之中,绞尽脑汁地想啊想,终于想出一个哪边都不搭的姜珩来。
连“允”这个字辈都排不上号的皇子,在他们看来,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其他皇子都不适合到明面上来的时候,这样一号人物是最合适的。
“臣以为,九皇子前不久方才从瑶月宫出来,身为皇子,还未为百姓做过什么呢!如今正是大好机会啊!”
其他大臣一听,抬了个无关紧要的姜珩出来。
不愿让其他皇子如愿的大臣们自然在一瞬间就达成一致,支持这个无关紧要的九皇子,都比让其他人钻空子的好。
所以,不必有多合适的理由去说服谁。
无论是皇上,还是这些大臣。
他们只需要一个利益无关的人顶上去。
这个人一出现,多蹩脚的理由他们都能接受。
“是啊!九皇子不能不为了天下万民着想,此番是最适合前去的啊!”
“九皇子年岁渐渐大了,也是到了历练的时候了,不能总紧着其他皇子,而不管九皇子啊。”
皇上只需要一个台阶,将事情交给姜珩。
所以,等大臣们说了几句之后,他便顺着台阶下去,将事情交给了姜珩。
昭明馆内的众人,对此事还一无所知。
太傅也不许大家伙议论学习、政务之外的事,这种吵吵闹闹、各方勾心斗角的事儿,他更是厌恶至极。
课上凡是有执着于议论这些杂七杂八之事的,他一概是要罚的。
好在没多久便下了学,众人各自收拾着东西,有几名皇子心中记挂着朝中吵得如何了,便赶忙使唤身边的内侍过去打听。
姜珩没有随身带的内侍,他只有沈闻秋一个伴读,自是没有人可叫。
沈闻秋个人来说也不想掺和进这些个事里边,便埋头收拾着东西,只想着赶紧回去。
谁知书箱中的物件收拾到一半,便听得外边传来了皇上跟前总管太监的声音。
众皇子自是面面相觑,沈闻秋也忍不住朝外面看去,腹诽着究竟又出什么事了。
只姜珩一人淡定自若,埋头收拾着东西,仿若出什么事儿都与他无关一般。
站在外头往里瞧的总管太监也正观察着姜珩,见姜珩的不受待见与胆小避世做不得数,便明白皇上的旨意是可以宣布的。
在来之前,皇上特意嘱咐总管太监。
进去之前瞧一瞧姜珩的反应,若有一丝提前得知即将拿到好差事的兴奋,便直接回来,不宣旨了。
虽说一直觉得姜珩这个九皇子不堪重用,可有些事该防还是得防,别到最后防差了这个姜珩,叫他给抢走了储君之位就不好了。
打量着姜珩没什么问题,总管太监露出笑容,抬脚往昭明馆内走去。
太傅已经离开,昭明馆内只众皇子及其他们带来的人。
总管太监虽在皇上跟前很说得上话,但到底是做奴婢的,依着规矩朝皇子们行了礼,这才笑着看向姜珩,道:“九皇子殿下,事态紧急,奴婢长话短说。太子殿下如今回了东宫,这南方赈灾一事还需得一位皇子去办。皇上想着,您还未出去历练过,便挑了您去。”
姜珩微怔,腼腆地笑了笑,迟疑道:“公公的意思,是父皇叫我去?”
总管太监微微皱眉,可神态放松了许多,笑着说:“自然。多的话就不说了,殿下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启程吧。”
姜珩赶忙应下,那总管太监也赶忙回去复命。
昭明馆内又恢复了总管太监来之前的平静。
只是其中暗流涌动,矛头直指姜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