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宋梨今日去了交易阁”
林樾站在沈阙面前,将近期宋梨的一举一动全都告知。
昏暗的书房内,沈阙手里握住一幅画,他望向画中女子的眼神里满是愧疚与思念。
“妗妗呢?”
“哦!”
“小小姐近日都在跟着宋梨学习,不曾有过其他举动”
似乎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后,沈阙眉目舒展,松了口气。
“记住,她是沈家的女儿!仅此而已”
林樾点了头,之后关上木门就出去了。
沈阙沉浸在一片冰冷寂静里,这些天的事情,裴黛青的话……
种种都让他思绪混乱,不知道为何,提起沈妗妗,总能让他自乱阵脚。
“啪!”
一滴泪落在了那幅画上,沈阙拭了泪水,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秋夜,长空如墨,万点星光点缀。凉风掠过庭院,枯叶簌簌,平添了几分萧瑟。
海棠居内,静谧无比。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阙弯着腰坐在沈妗妗的床榻旁,结实可靠的背影被月光拉长,一片盖在沈妗妗的身上。
沈妗妗陷在锦被里,呼吸均匀绵长,没了伤痛的折磨,她睡的越发安稳。
沈阙忍不住伸手,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
他的心被沈妗妗的微蹙猛然揪起,沈阙宠溺的笑了,他想将沈妗妗皱起的眉心抚平,但又害怕将她惊醒。
“阿兄,妗妗不是替身!不是,替身!”
沈阙将要收回的手顿时停在半空,眼神里神色复杂,凝视良久后,他缓缓起身,将烛灯吹灭后,他动作轻柔,悄无声息的离开。
房门合上的瞬间,沈阙眼底残存的柔光被尽数剥蚀,只余下深潭般的冷冽。
“看好小小姐”
他侧过身,对守门的侍卫低声命令,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侍卫林樾弯腰无声地将长衫递上,沈阙随手披上,转身便没入幽暗的长廊里,大步携风,直向后院的那间厢房走去。
“吱呀!——”
房门由内向外打开,女夫子宋梨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内。抬头对上了沈阙那双冷得发邪的眼睛时,她的心底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少将军?!”
她嗓音依旧柔和,扶着衣衫的手却微微收紧。
厢房内只燃着一盏孤灯,灯光昏暗。
沈阙跟着宋梨走进厢房,四下打量着,目光落在了书案上半合的书卷和一幅墨迹未干的字上。
“更霜露重,夫子怎么还不安歇?”
沈阙语气平淡,径直向前端坐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拈起那张字笺,字上字迹清秀工整,柔中不失刚强……定睛一看,她所写的竟然是《兵法》
自那日之后,沈阙就对宋梨产生了极强的敌意,他不知道宋梨为何要靠近沈妗妗,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宋梨掩手合上门,垂眸敛目“初至侯府,心有揣揣,故而提笔写字静心。实是拙笔涂鸦,不堪入目”
宋梨想要伸手去将沈阙手里的字笺夺回来,却被他挡了回去。见此,宋梨只好故作镇定,坐在沈阙面前。
对于方才宋梨的话沈阙并没有回应,指尖摩挲着微凉的纸张,半晌,忽然抬眼,神色冷淡“你不是大齐之人”
那语气平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宋梨眼睫微颤,随机淡定坦然,“将军不是早已将在下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又何必在多此一问呢?”
沈阙唇角勾起一抹笑,手中的字笺被无声攥紧,边缘现出褶皱。
“宋梨”沈阙念出她的名字,带着警告的意味“记住自己的本分,侯府供你栖所,是让你好好教导小小姐,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或是人”
他话语中的寒意几乎凝结实质。
宋梨依旧镇定,甚至微微福身“将军教诲,宋梨谨记在心,定当恪尽职守,用心教导小小姐。”
她这般滴水不漏,反倒让沈阙心中那股莫名的躁意与后患愈发强烈。
他深深看了宋梨一眼,将手中的字笺放了回去。
“记住妗妗的喜好,好生教导她”
“谨遵将军之命”宋梨恭敬地应下。
直到那压迫感极强的玄色身影彻底消失在月色之中,宋梨才缓缓直起身,走到门边轻轻合上木门。
她背靠着冰冷的柱子,深吸了一口气,走回室内,从妆匣的夹层里取出来一个黑色的木盒。
“啪嗒——”一声,木盒的锁被打开了。里面放着一枚半环形的白玉佩,玉质细腻,纹路古拙,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微弱的光泽。
不知为何宋梨对沈妗妗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好像他,但……想到这,宋梨摇了摇头,心里想,他的女儿或许早就死在了那场战争中。这些天的调查,令她匪夷所思的是,连盛京城最大的交易阁都对沈妗妗的身份避之不谈。
宋梨谈了口气,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直揪心扉。她抬头望着窗外沉沉的月色,眼中翻滚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化为了一声几乎不可闻的低喃。
她合眼,双唇颤抖着:
“她真的是你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