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笑顿觉呼吸不够用。
是啊,那时候所有人都依次从门外走进房间。
包括怀疑假死的陈成医,他也是从外面走进来,然后才去浴室帮忙验尸的。
那么凶手是谁,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刹那间,元笑竟然百口莫辩。
这些人站在自己面前,分明是要她证明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
“难道这庄园里,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元笑只能这样想。
但面前的三人明显不相信她的话,眼神依旧保持警惕。
元笑无奈,四肢也被捆绑住,跺脚也只能双腿一起:“可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们要我证明我没做过的事,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气氛陷入僵持,谁也没有说话。
元笑在努力回忆这几天的事情,试图找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好让他们解开对自己的束缚。
万一凶手在这时出现,那么自己毫无疑问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砧板之鱼。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
“没错,庄园里一定还有一个我们从头到尾没见过的人。”
金兰花问:“是谁?”
元笑反问Silas:“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那个让你来到这里的女友是谁,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还有一个从未露面的女人,和你里应外合?”
Silas的神色出现波动,眸色变深,仿佛山雨欲来。
元笑敏锐察觉到,问:“为什么提到你的女朋友,你就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为什么不希望我们提起她,是你想掩盖什么,还是我真的说中了事实?”
Silas欲言又止,敛眉开口:“我相信她。”
“但我们不相信。你自己的嫌疑还没有撇清,反倒一本正经地分析起别人来了,不说清楚就代表你有问题。” 元笑目光凌厉,“你到底为什么来到庄园?”
提到女友,Silas的脸色就越来越低沉。
就在元笑以为自己误打误撞猜测正确时,Silas突然开口:
“如果没有我的爱人,就不会有我的存在。”
“我陪伴她很多很多年,这些年无论去哪里都是我们一起。是她拯救了我,完整了我。”
“她是个善良的人,善良到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还手,更别提杀人了。”
“我来庄园就是为了找到她,我不相信她会抛弃我,更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不见我。”
“不见你?”元笑皱眉,没等他说完就捕捉到了疑点,“之前你分明说你女友是失踪了。”
Silas抬眼,因低着头,所以眼皮褶皱变得更深,一双眼睛也失去了温和,显得阴沉。
“我之前说的就是她不见我。”
“不!”元笑厉声道,“你说的是她失踪了!你是来找她的!”
“你记错了,”Silas抬头,目色重新回复成原状,平静地看她,“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记错了很正常。”
元笑随即看向金兰花:“你记得他之前是怎么说的吗?”
金兰花仔细想了想,说:“我记得……他说的好像是失踪吧……”
“怎么会……”元笑喃喃道,“真是我记错了?”
Silas说:“我是因为女朋友失踪了,所以才来到这里,我相信她也是受害者。”
虽然这个理由完全说服不了元笑,但她早已筋疲力尽,索性一次性从根源剪断所有疑问和思绪。
破罐破摔道:“无所谓了,无论凶手是谁我都不在乎。反正我们没可能活着离开,你要觉得是我也行。”
Silas叹气:“你不想解释?”
元笑反问:“当时只有我和秦北两个人在一起,你要我怎么解释?而且当晚我就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们了,我没有目击证人。”
“已经说过一万遍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元笑靠在椅背上不再挣扎,漠然道,“我懒得解释,或许下一个死的就是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金兰花忙道:“我们没有办法证明元笑有没有说话,那在没确定之前,还是把元笑松开吧。”
说着就走上前,快速替元笑解开脚上的绳子。
还没等起身,就听Silas继续说:“元笑有没有说谎现在的确没法证明,但我有你说谎的证据。”
金兰花迟疑地转身:“什么?”
Silas指尖夹着一张身份证。
金兰花的照片在上面,但姓名写的却是:【孙招娣】
元笑盯着看了一会儿,又突然望向孙伶聪:“你们俩都姓孙?”
孙招娣。
孙伶聪。
她继续说:“孙伶聪11岁,而你的年纪……你们是什么关系?”
孙招娣摇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孙伶聪也说:“我也不认识阿姨。”
Silas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你们该不会是亲戚吧?母子?还是……?”
“怎么可能,我妈妈不是这样的!你的推理毫无章法。”
“是啊,”孙招娣也急道,“我没有结过婚。”
元笑又仔细看了眼他们两个,孙伶聪的确没有半点和金兰花相似的地方。
两个人从一开始到现在也没说过几句话,如果金兰花真是孙伶聪的妈妈,那只能说他们的演技太好了。
“之前你们两个去楼下,我们再次搜索了大家的房间。”Silas看向金兰花,“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姓名吗?”
金兰花眼中的光渐渐熄灭,安静了一会儿。
“没错,我的真名就叫孙招娣。”
从金兰花变成了孙招娣,她的声音也变得死气沉沉。
脸上的赘肉在此刻似乎也变得更加黯淡。
孙招娣说:“我今年48岁,从出生开始,噩梦就随着一同降临。”
“我的出生不被期待,我的成长无人记录,我的存在除了碍眼之外毫无作用,一切都是因为我是个女的。”
“好不容易离开原生家庭,又因为这个名字而每次都遭人异样眼神。”
孙招娣的双手紧紧摩挲,眸中含泪。
“他们第一句问‘你们家重男轻女吗?’,第二句感慨‘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现实中有人叫这个名字’,然后再说一句‘那你加油’。之后每一次迎面走来,都友好地打招呼,擦肩而过之后就又开始窃窃私语。”
孙招娣无奈笑一声:“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你知道吗,她叫招娣’,‘招娣?那招来了吗?’……”
“其实招来了,”孙招娣看着他们,平静地说,“但又死了。然后我就被说成克死弟弟,日子更艰难。”
“我来到庄园只是为了玩一局剧本杀,以此来短暂逃离现实世界,那我随口编个假名字怎么了?”
孙招娣质问Silas:“除了这件事之外,从头到尾我有骗过你吗?有对不起你吗?如果我想杀你,怎么可能会给你揭穿我的机会?”
Silas看着她,许久没有开口。
像是在思考,元笑不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
但这个理由触动了元笑的心,她认为孙招娣化名金兰花来玩游戏并没有什么。
这甚至不算是欺骗,只是为了掩饰自己仅靠三个字就能被一眼望穿的人生。
如果现在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金兰花这个名字,真的很美。
束缚终于被解开,元笑活动着早已麻木的手腕,指腹将被磨破的皮抚平。
“这个名字很好听,”元笑说,“以后我还叫你金阿姨。”
孙招娣的眼睛湿润了,她握着元笑的手,轻拍了拍。
走出餐厅,元笑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刚来到庄园那天。
每个人都洋溢着笑脸,热情地做自我介绍。
剧本杀开始后,大家都很快融入剧情中,几乎所有人都和自己的角色融于一体。
这是元笑第一次玩真人剧本杀,那几天真的很快乐。
如果这一切悲惨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话,那在庄园的体验,将会让她回味很久。
耳边突然传来啜泣声,是孙伶聪。
孙伶聪用衣袖抹干眼泪,这些天他没有换过衣服,又连续大哭了好几场。
鼻涕眼泪都在衣袖上,风干后发黑亮到反光。
一个孩子在这种高强度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久,真的很艰难,他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更大。
元笑也坐在孙伶聪身边,轻声安抚:“会好的。”
听到了孙招娣讲述的悲惨身世,元笑突然感慨命运弄人。
孙招娣像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丝毫没有体会到人生的快乐,反而被家庭压力束缚着。
好不容易长大了,有了工作和爱好,繁忙之中想玩一次剧本杀来忘却烦恼,可又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况且自己之前被顾霆袭击险些丧命时,也是她打破了顾霆的头,为自己争取到了逃生的机会。
她是个可怜人,也是个好人,结局不该这样凄惨。
元笑歇息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我们重新分析一下疑点吧。”
元笑垂眸,将这几天发生的事通通在脑海里筛了一遍,包括刚刚睡着的那无数个噩梦里,所有人恐怖的脸。
她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紧。
“斯文的死也很有疑点。”
金兰花忙问:“是什么?”
元笑凝神,思考着开口,“斯文的死因是割.颈,可鲜血只流了一地。”
“按理来说,鲜血应该喷溅而出,可她房间的床上柜子上都没有。这说明她的房间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有人在她死后将她转移过去的。”
元笑提出的疑问让大家恍然大悟。
可等四人再次结伴来到楼上时,斯文的尸体也毫不意外的消失了,没有留下半丝痕迹。
这也就代表,即使她推算出来的结论是正确的,也没有机会得到证实。
元笑的右眼一直在跳,她用力按着太阳穴说:“我们暂时排除鬼神的因素,刚刚我在餐厅睡着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几人摇头,异口同声:“没有。”
“那么我可以肯定的是,这座庄园里,一定还有我们没见过的人。像是幽灵一样隐藏在最隐蔽的地方,用上帝视角在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话音刚落,只见Silas冲过来,一把将金兰花扯到他身边。
下一刻,金兰花背后的门板嘭地一声掉在地上。
不知是谁砸了很久没有砸开的门,在这一刻松懈了,露出一个门洞,下面则是后花园的景象。
“或许是真的幽灵,”孙伶聪说,“或许这是一座凶宅,这里有鬼。”
在今天之前,元笑一直都是个相信科学的人。
但发现了这个诡异的门洞,她的心开始动摇。
四人重新回到客厅。
孙伶聪又哭了,哭的凄惨至极,其他人则再没有安抚他的精力,只沉默不语地垂眸。
直到孙伶聪哭到干呕,金兰花拍着他的背,想要给他倒杯水,可茶壶已经空了。
Silas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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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我去厨房烧壶水。”
元笑安抚道:“小神童,你不如利用这个时间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或许你想到的线索能帮助我们逃出庄园,早点回家就能见到妈妈了。”
孙伶聪的哭声渐渐小了,没一会儿猛地抬头:“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元笑问。
孙伶聪说:“我也记得Silas之前说,他的爱人失踪了。”
听了这话,元笑眼前一亮:“你也听见了是吧!”
随即又奇怪地看向孙招娣:“金阿姨,你为什么……?”
“我也只是隐约记得,”孙招娣抱歉地笑笑,“或许也是我记错了,我年纪大了,再加上这些天没睡好觉,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孙伶聪通红发肿的眼睛眨了眨,低声说:“Silas不可能记错,他也在骗人。难道元笑姐姐说的那个‘幽灵’,就是Silas的女朋友?”
元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她开始回忆自己脑海中的Silas,从一开始的富二代留学生,到对秦北抱有敌意的眼神。
会算计斯文和俞耀星上厕所的时长,从而猜测她们两个有机会杀死陈成医。
元笑问孙伶聪:“是谁提议把我绑起来的?”
“Silas和我们分析了你的疑点,然后提议说把你绑你起来。”孙伶聪回答。
由此可见,Silas虽然讲话和蔼,但实际却不依不饶。
不仅不依不饶,行为举止上也很大胆。
但凡是被他怀疑过的人,一定要争执到火冒三丈。
但他却唯独对一个人轻拿轻放,那就是——
金兰花。
在金兰花对隐藏姓名给出解释后,他没有再找其他角度继续纠结。
元笑忽然想到一件事。
刚发现秦北死亡时,陈成医逼问每个人去了哪里,是金兰花给Silas作证,说他们两个在客厅。
刚刚也是她说Silas的女友是失踪,等孙伶聪想起后又说记错了。
还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金兰花在讲述自己身世之后,专门对Silas说了一句:“除了这件事之外,从头到尾我有骗过你吗?有对不起你吗?如果我想杀你,怎么可能会给你揭穿我的机会?”
这句话看似合理,可还是有点不对劲。
‘有对不起你吗?’
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这句话在这里真的合理吗?
当她隐藏真实姓名时,自己虽然被绑在椅子上,但也提出了疑问。
那孙招娣解释完之后的质问,该是对大家说的。
为什么她用了‘你’,而不是‘你们’?
再往后回忆。
推测出斯文并没有死在她自己的房间后,四人一起上楼。
门板突然脱离,Silas将孙招娣扯到他身边,那个动作也和陌生人之间在紧急关头互相帮助不一样。
元笑记得从前,她和秦北还不熟。
操场上有篮球飞到自己脸前,秦北是提着她的手臂在球砸过来时,将她扯到了一边。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后,又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这一次秦北则是搂着她的肩膀,将她带进怀里,亲昵地躲过了篮球。
而刚刚Silas 用的就是这个亲昵的动作!
危机时刻的下意识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可Silas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孙招娣今年已经48岁了。
他们两个……
不会这么离谱吧。
但再离谱也没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离谱,说是有鬼她都信了。
元笑抿了抿唇,看着孙招娣,说:“金阿姨,你的烦恼除了身材外貌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
孙招娣一怔:“什么?”
元笑将她的反应揽入眼底,沉声说:“比如爱情。”
“怎么会呢。” 孙招娣眨了眨眼,尴尬地笑着提着肚皮上的肉,“我这个样子……”
“为什么不会,你也是人,也拥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元笑看着她的眼睛,“你来这里是不是也为了躲避不想见的人,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也追到了这里?”
这话说完,几秒钟后,孙伶聪诧异地张大嘴巴,眼中也浮现出惊讶的神情:
“元笑姐姐,你的意思是说……天呐!”
孙伶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推理,直到脑海里闪过一个纹身图案,才恍然大悟。
“难道Silas身上的纹身不是太阳的英文,而是——”
话还没说完,孙伶聪突然感觉身体一凉。
这种凉由内到外,瞬间席卷全身,是他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凉。
低头,一把染了鲜血的尖刀从胸膛贯穿而出。
孙伶聪颤抖地抬手,试图接住从刀尖上滴下来的鲜血。
他缓缓回头——
对上了Silas勾起嘴角,在笑着的恐怖的一张脸。
孙伶聪痛苦地皱眉,补充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是……是拼音……孙——”
Silas将刺进孙伶聪身体里的刀用力转上一圈,冷笑一声:“除了吃就会哭,不要再称自己是神童了。到死才想明白,太晚了。”
刀这样一转,仿佛拧开了闸口,大量血液涌出,顷刻间浸透了孙伶聪的衣服。
Silas不为所动,另一只手摘下眼镜扔到地上,看着元笑慢条斯理道:
“我杀秦北时也是这样。因为你就在外面,我必须要快、稳、准、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