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梦星呼吸一滞,面容血色霎时褪去。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秦徐利,在看到对方安然稳坐,脸上挂着毫不在意的笑容时,眼前终于被猛地拉回到了那艘他始终不愿回忆的昏暗轮船上。
万通房。
是拍卖会的副产品。
是在拍卖会结束后,属于赢家的欢庆环节。
而那一年的拍卖会主办方,是秦家。
“合作愉快,”涂着殷红唇膏的女子举起高脚杯,向对方抛了个邀请的眼神,“Cheers?”
男子咬了咬牙,强忍下没得到好处反被分走一成蛋糕的耻辱,将手中杯子递了出去:“合作愉快。”
高脚杯相碰,杯内香槟却无波无澜。
两人各自垂下眼睑象征性抿了一口,透明的玻璃折射出两人暗藏的不同心思。
而这样的对峙局面,在今晚的拍卖会场大堂里,还有成百个。
富丽辉煌的会所大堂,灯光璀璨,人头涌动。主办方为众多来宾准备的餐食和饮品一应俱全,休憩交谈的位置摆设也十分妥当。
优雅古典乐弥漫各种交谈之间,掩盖着觥筹交错下的剑拔弩张。
但并非每一个家族都有资格参加这场拍卖会。
而获得参加拍卖会的资格也很简单,只需要意欲参加的家族提前一月向幕后缴纳一百万流动资金,便能获取受邀的请帖——俗称“门票”。在进入会场前将“门票”供主办方核验,就能顺利参加。
在拍卖会当中,竞拍下的产品将自动扣去门票费用的一百万,剩下所欠缺的,再加上需缴付给主持总行的30%手续费,才是得主真正需缴的拍卖金额。
只是,每场拍卖会的邀请信额都是有限的。
自然而然,和秦家打好关系,便成了各家族的首要任务。
门童向穿着晚礼服的来人鞠了一躬:“您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姚音双手挽着梦董的臂弯,优雅地递出提前备在手里的熨金信封,等候着检验。
梦星跟在父母身后,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
邢逐标记的时候咬得过于深,导致腺体伤口过了足足一个星期还没好全。但贴上敷贴又会让“他被标记了”的这个事实过于显眼,仿佛在无声宣告全世界。
姚音自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以免落了梦家的面子,坏了她的好计划。
梦星便只能任由伤口暴露。
但西装的领子在走动间总会或多或少地触碰到伤口,每次都能让他浑身一颤,难以维持落落大方的姿态。
梦星还因为这刻意迁就伤口的动作遭到了姚音和梦董暗中投射过来的嫌弃目光。
门童将邀请信上印下的条形码扫过机器,再仔细地核对四人的照片:“梦董先生、姚音女士、梦星先生,以及……梦岩先生?”
堂中众人在听到梦岩的名字时,纷纷回头看向他们,一睹梦家独出的alpha。
梦岩,是梦星的哥哥,也是梦家众望所归的alpha。此前梦岩一直在A国经营着梦家的国外资产,而一向不恋家的他,却在此次拍卖会前夕匆忙回到了梦家。
听到自己被点名,他朝门童礼貌地微笑颔首,食指推了推鼻梁上并没有下滑的黑色全框眼镜,看上去一副憨厚老实、毫无竞争力的模样。
但站在旁侧的梦星,却能从没有遮挡的空间瞥见梦岩那道锐利且势在必得的视线。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么自信,并且因为凌厉大胆的做事手段在商界而闻名,远超梦家整体的声誉。
反过来看,倒像是梦家沾了梦岩的光了。
姚音在众多目光中悄无声息地释放出一点点信息素增加自身魅力,她殷红的双唇勾起,优雅作答:“是的。”
门童核对完毕后,将邀请信递还给姚音,退后半步训练有素地鞠躬,横伸出手臂作着指引:“欢迎各位光临齐荇总行拍卖会,祝各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四人踏进大理石铺就的大堂,鞋跟在嘈杂中砸出声声高贵。他们各怀心思,各自在猜想中保持着不尽相同的优雅。
直到他们见到了此次拍卖会的主办方,秦梦。
“很高兴见到你们。”秦梦梳着一丝不苟的低发髻,面上挂着看不出喜怒的微笑。她自然伸出涂着和身上裙子一样红艳指甲油的纤细五指,无声欢迎着来人的相握。
梦董和姚音动作轻盈而点到为止,嘴上回应着客套话:“秦总今晚辛苦了,操持如此大型的拍卖会,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
“我应该做的。”她转而面向保持沉默的梦岩,“许久不见梦岩,都这么高大了?怕是能独当一面了吧。”
“有劳秦女士记挂,我资历还太年轻,还是需要向秦女士多加学习。”
秦梦满意地点了点头,再转向姿态有些拘谨的梦星时,眸中温度显然冷了下来:“梦星也长大不少呢,只是怎么没跟着哥哥学习一下呢?”
姚音夺过话头:“梦星在这方面确实不及他哥哥,总想着写写画画些没用的东西,误了大好的学习机会了。”
梦星无奈地笑了笑,当是默认下姚音这番说辞。
秦梦冷眸流转,再望向梦董和姚音时重新挂上了那抹客气的笑容:“各位看看需要些什么,有缺的就和侍应反馈,不用跟我们客气。我还需要接着迎宾,就只能再找时间和各位叙旧了。”
四人见状连连应承着点头,目送秦梦的离开。
秦梦一离开,姚音立刻鄙夷了梦星一句:“没出息的。”
梦岩单手插兜睥睨着他,鼻间极轻地哼了一声。
声音很轻、很轻,但梦星却听得很清,连同裹含在其间的嘲讽也一并收归在耳膜震动频次里,在舌根泛起难以化解的苦涩。
他只能保持沉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待各大家族基本到场,便有广播适时地通知来宾前往二楼的拍卖会场。
梦星是第一次接触拍卖会场,但他隐隐觉得,他们所处的位置似乎和认知里的有所差别。
拍卖会场分为两层。
一层是普通的坐席位。
秦梦根据各大家族上报的人数设置了相应的宽敞沙发座位,座位前的小茶几也提前备好了精致的水果和点心。
而二层,是独立包厢。
从包厢门进入隔间,可以凭栏纵观整个会场,包括各大家族之间的暗潮涌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梦家,在梦星的印象里并不算特别上流的家族企业,却被秦梦安排在了二层。
和左右包厢的两大家族一对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他缩在沙发角落里,沉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在出发之前,他从父母交谈的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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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得知了他们这次要拍下的东西是整场拍卖会的压轴物品。然而这个物品是当下好几大家族虎视眈眈了好几年的东西。
每年拍卖会上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引至当年想要获得门票的人数倍增。
在连着扑空了好几年后,人们内心空洞的欲望随着扑空次数疯狂滋生增长,成了难填的沟壑,成了左右恩怨判断的利器。
他们是那样的势在必得。
而梦家,是众矢之的。
按照梦星观察得来的推断,梦家靠背不过两大家族——秦家,和邢家。
邢家目前的情况和梦家不相上下,即使两家联手,也未必能斗得赢如狼似虎的大家族。
更何况在商业上一加一往往小于二。
而秦家,不过刚有起头之势。虽然今年获得齐荇总行的青睐能有机会主持拍卖会,但根基不稳,根本也不成靠山。
梦星不太清楚父母在做这个决定前是不是已经考虑妥当,但在他看来,无论选择归拢谁,都是弊大于利。
梦岩替梦董点燃了一支雪茄后,再替自己点上一支。两人边吞云吐雾,边交谈着梦岩不在的这些年都发生了些什么。
梦星皱了皱眉,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梦岩斜睨着他,吸进一大口后再恶作剧一般喷洒在梦星脑袋上:“爸妈什么时候把弟弟教得这么金贵,连雪茄都不懂得享受了?”
“……”梦星抬眸轻微瞪了梦岩一眼,敢怒不敢言。
“还会瞪人了。”
姚音并不理会两兄弟的争吵,只轻靠在窗边疑惑道:“邢家不带他们的独生子来见见世面么?”
梦岩优雅地跨步到姚音身侧,晦暗的眼眸盯着那空了的坐席:“要么跟小耗子一样偷溜出去了,要么像胆小鬼一样根本没来。”
梦董忽地想起什么:“梦岩,你前不久说碰到的棘手商谈,最近怎么样了?”
梦岩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不知名的小公司罢了,一时疏忽才让他钻了空子,后面把漏洞补上他就彻底gameover了。”
“消失了?”
“查无此名。”梦岩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喃喃自语,“星逐传媒……他倒是大胆,敢直接全押。”
姚音打趣道:“有你风范。”
“别,他那叫鲁莽。”他将雪茄摁灭,视线上挑盯着瑟缩在一角的梦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弟弟来刻意耍我呢。毫无根据,毫无章法。”
“……我上个洗手间。”梦星轻声汇报。
梦岩视线追随着他离开,在他踏出包厢的那一瞬间,毫不遮拦地嘲讽出声:“去吧,小窝囊废。”
冰凉的流水被汇聚掌心,再一股脑浇在脸上。透心寒意顺着下颌流下,沾湿了衬衫衣领。
梦星红着双眼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在长达十秒的沉默里,他脑中浮现出无数种挣扎。
“现在就离开吧,像个胆小鬼一样离开,这样就可以免于他们的嘲讽和低看了”、“一旦离开就只会更加被看不起了,还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谁让你没有哥哥有商业头脑呢?”
他哆嗦着将自己撑在洗手台上,痛苦的情绪交织绞合着他的心脏,几近窒息。
忽地一道体温悄无声息地贴近他,宽阔的臂膀揽过他的腰身,另一手掐住他的脖颈迫使他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