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婚后分化成omega了怎么办》
1. 契约伴侣1
*喜欢是心上的尘埃落不定,总刺激得咽喉发痒,然后成为没法忍住的喷嚏。
1.
“梦星,你要下班了吗?”余小语边将洗干净的咖啡杯放进橱柜里,边问着正在摘围裙的梦星。
梦星低垂着脑袋收拾,只闷闷回了一个单音:“嗯。”
梦星长得极其秀气,且皮肤白皙,尤其那双含情桃花眼最是明媚传神。唇红齿白的形象放在咖啡店里就是一个行走的活招牌,不知道多少人来到这咖啡店就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即使梦星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都足以将咖啡店的营业额翻了两番。
其他同事还笑着说:“要是梦星去做网红,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他们不理解梦星明明还能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还甘愿留在这小小的咖啡店里。
但余小语和梦星在这咖啡店里共事了两年多,虽然交流不算频繁,但她知道梦星也不过是个命苦的人。
梦家本来是J城当地赫赫有名的富贵人家,但却因为一个决策性的失误,一夜之间倾家荡产。梦星的父亲,也就是梦筑公司的董事长,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当场脑溢血进了ICU。
所有流动的资金都被冻结,梦家上下身无分文,梦董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了,梦星的母亲姚音女士忽然就提出了一个下下策建议——和他们破产之前有过口头约定的邢家联姻。
邢家资产千亿级别,旗下上市公司在S市名列前茅。邢逐的父亲和梦星的父亲曾经是很好的友人,年轻时两家还经常一起聚餐,总亲密无间地说着日后他们的孩子是要联姻的,这样他们就会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产生争执,两家才就此别过。
恰好邢家老爷子到了需要颐养天年的年纪,便回到了J城安享晚年。姚音听说邢逐这段时间刚完成了一次大交易,趁着休息回到了J城照顾老爷子。
计划本来应该是面临这个困难时的万全之举了,但问题就在于,梦星是个beta。
邢家老爷子一听就当场拒绝了姚音:“我邢家是需要门当户对的契合伴侣,你家孩子是个beta,和我的孙子一点都不匹配,更遑论要满足他的需求?!”
梦星局促地坐在沙发角落上,十指几乎要将膝盖上的裤腿搅得不成型,他低垂着脑袋咬紧苍白的下唇,哆哆嗦嗦地轻声道:“我可以……去安装人工腺体。只要您肯救我爸爸,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您了……”
会客厅所有人听着他从喉咙里溢出的低声啜泣,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邢逐长腿交叠坐在邢老爷子身侧,他薄唇紧抿,锐利的下颌线绷得极紧,本就严肃的五官此刻更是不怒自威。
半晌,作为事件主角之一的他终于发话:“那就结。但你考虑清楚,进了邢家,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梦星错愕抬头,落下的泪珠还挂在他白皙的脸庞上,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像是看到了希望,却又充满着无可抵抗的恐惧。
邢逐薄唇的线条被拉扯得更平,黑曜石一般的眼瞳透着森森寒气。而后他起身离开会客厅,徒留下又惊又喜的梦家和脸色发沉的邢老爷子。
但到底,邢家还是没有冷漠无情到真的让他去安装人工腺体,只是要退一步协商为婚后所有财产须由邢逐掌控,并陪邢逐完整度过每一次易感期。
而当梦星真正且完全地经历过一次邢逐的易感期后才知道,alpha易感期间会对伴侣产生极强的占有欲和依赖性,即使他不能提供信息素,在这期间也根本不能离开身侧半步,否则就会引来alpha的暴怒。
不能情投意合的beta和alpha,在这种事情上对beta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但梦星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和邢逐的结婚过程也十分低调且简短,前后总共只花了十几分钟去拍照、签字登记、交换戒指,而后就一个回公司、一个回咖啡店继续打工去了。
梦星盯着无名指上那枚朴素且低调的铂金戒指,忽地心头涌动,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似乎是从一个牢笼进到了另一个牢笼里……
余小语用手肘碰了碰他:“哎呀,别叹气啦~等你家经济上去了,再跟他离婚不就是了。树挪死、人挪活,怕什么!下班就开开心心的,别皱着眉头了。”
梦星眨了眨酸涩的双眼,轻笑一声:“谢谢。”
顿了顿他又说道:“后面我要请假三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的什么话,都是同事。”余小语摆了摆手,“不过,怎么请三天那么多?你爸爸又进医院了?”
这也不怪余小语要这么猜。
当年梦董的救治还是耽误了些时间,从ICU出来后下半身就有些行动不遂了,加上短时间内从云边跌落谷底,让他整个人都非常心浮气躁,心态不好,于是大病小病也接踵而来,三天两头就要回到医院去做检查。
但梦星这次却摇了摇头:“我爸没事。是邢逐,他易感期到了。”
余小语当场石化,只滑稽地挤出了一个:“呃……?”
“我先走了,辛苦你了。”梦星收拾好自己的挎包,大步流星走出了咖啡店。
玻璃门推开,外面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阳光明媚,热闹喧嚣,但似乎没有一处温暖和他有关。
他拽了拽挎包带子,往远处眺望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停在隐蔽角落里的黑色迈巴赫。他抿紧双唇,心跳在胸腔里的撞击有些不自觉地加速。
他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害怕见到这位已经领了证的契约伴侣,还是因为害怕即将要再次面临的解决契约伴侣生理需求这件事。
他摸了摸后脖,似乎上次被邢逐反复撕咬过十几次过后已经愈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再次从心底掀起的恐惧几乎要覆盖掉理智,将他冻僵在原地。
但终究还是要履行约定。
梦星深吸一口气,给自己作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充分心理准备。然而即使这样,他握向车门的冰凉指尖还是不可自控地轻微颤抖着。
车门拉开,幽黑的车厢赫然展现在他面前。
但出乎意料的是,车上并没有邢逐的身影。
副驾驶上的李秘书侧头催促:“梦先生还是快点上车吧。”
梦星默了默,一言不发钻进迈巴赫,几乎是车门刚关上的一瞬间,车子就猛地往前钻进了车流队伍里。
原本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今天在司机一脚油门下浓缩到了短短的十分钟,甚至梦星还没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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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的氛围里醒过来,一切就已经需要就位了。
迈巴赫刹停在一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五层豪华别墅前,只是今天别墅里安静得可怕。
邢逐每次易感期都会给佣人放假,只让厨师定时将餐食送到餐厅里,其余人一概不允许接近这栋别墅。
狗也不行。
李秘书先他一步替他拉开了车门,护送他下了车。而后就像他上车那样,人钻进车里、车门刚关上,下一秒就只能看见迈巴赫的屁股了。
梦星穿过别墅前的长廊,用指纹打开了这栋楼的大门。
别墅里所有窗户都落下了厚重的窗帘,将屋外的阳光遮得彻底。
大门从身后关上,最后一丝阳光也被隔绝在外。
没有开灯的别墅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他蹑手蹑脚地放下挎包,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身后侧一个人影扑了上来,硬生生将他按倒在地毯上。他还没来得及惊呼,热烫的长舌就钻进了他的口腔,顺势而为掠夺走他所有的呼吸空间。
他猛力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但却纹丝不动。眼看着那双手就要探进他衣服的下摆,情急之下他只能用力咬上邢逐的下唇。
血腥气瞬间弥漫在这兵荒马乱的吻里,夹杂着暧昧的氛围终于让战事有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梦星又试图推了推撑在他两侧困着他的壮硕手臂:“邢总你……等我先洗漱。”
但邢逐并没有起身,反而再次压了下来,将鼻子凑到了他的锁骨处,像是要嗅出他灵魂的味道一样深深埋在那里。
但beta没有信息素,alpha所做的一切不过徒劳。
alpha易感期过高的体温热烘烘地围着梦星,让他的血液也有些沸腾起来。
但相比之下,更多的,还是恐惧。
随着邢逐逐渐亲吻到他后脖颈的位置,在灼热鼻息喷洒在干瘪的腺体上时,他还是没能忍住打了个抖。
“冷?”
alpha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带着醉人的旋调撞击他的耳膜。
alpha停下了所有动作,就这样定定看着他。
alpha全心全意注视着身下人的眼神亮得惊人,恍惚间给了梦星一种“他此刻似乎是独属于我”的感觉。
但他知道这是错觉。
他们只是不情不愿的契约伴侣,早晚有一天也得离。
从小到大,两人的相处都是那么淡漠、疏离,且客气,如果不是邢逐有易感期的存在,他们应该这辈子都不怎么会有交流的必要了。
酸涩感忽地涌上心头,血管里流动的好像不是沸腾的血液,而是自愿喝下的冰镇麻药,连呼吸都要变得困难起来。
他慌忙垂下眼睫,掩去淤堵的情绪。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室内安静得只有送风系统的呼呼声。
良久,邢逐俯下身去轻啄他的双唇,湿濡的舌尖一点一点撬开他的贝齿,卷着他微凉的软舌再次攻城略地。
邢逐粗砺的拇指指腹轻揉他后脖颈上干瘪的腺体,示意他僵硬的身躯放松。而后邢逐抓着梦星的脚踝,就着这个吻将他从地上抱起,长腿踹开了主卧的大门。
2. 契约伴侣2
2.
滋滋——
桌筒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兀自弹出一条消息:
【放学带着梦星一起来吃饭。】
邢逐单臂垫着伏在桌上,指尖轻点利落回复:
【成年人,不需要我带。】
邢逐烦躁地将手机塞进深处,第13次重新拿起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习题册上。
邢逐对这个在家庭聚会上见过好几次面的“青梅竹马”beta没有什么好印象,内心只一味觉得烦躁。
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才七岁。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父亲和爸爸突然从S市回到了J城,他们很兴奋地和爷爷说着公司有了怎样质的飞跃,过不了多久就能把爷爷和他接到S市去享受生活。
然后他们忽然话锋一转,齐齐看向端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睁着圆溜溜的双眼看着他们的邢逐。
爸爸走过来抚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问道:“爸爸带你去见一个哥哥,好不好?我们不在J城的时候,你和他能互相有个照应。”
于是他在两个家庭的聚餐上第一次见到了梦星。
只比他高半个头的梦星,行为却是十分训练有素。但在邢逐看来,那就跟世博会里的机器人一样没有情感,只是按照指令做出让双方家长都满意的动作而已。
他嗤之以鼻,看这个所谓“哥哥”打心眼里觉得不顺眼。
虽然对方确实长得很漂亮。
但他也清楚自己烦躁的根源并不是这个人本身,而是父亲和爸爸认为对方必定会成为自己另一半的想法让他格外烦躁,且难以沟通。
每次两家相聚,自己的父亲总会和对方的父亲竭力撮合他们,刻意制造两个人的独处空间,饭桌上也总说着“他会是你未来的伴侣,你们现在就得磨合了,怎么还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呢?”
平白无故被安排了后半生,且自己还是在上学的年纪,这谁能高兴得起来?
英年早婚也不能这么早吧?!
每次他都想大声质问: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指腹为婚这套?他们就不怕两个人都分化成omega或alpha?
他想对方和他一致对抗,严词拒绝这种硬性安排。但每每到这场景的时候,对方都像个瓷娃娃一样淡淡地坐在那,笑容淡淡的,连回应的语气也是淡淡的,还总拿着他当借口:“邢逐还小,学业为重,这些事情等以后再说吧。况且我一直都当邢逐是最亲爱的弟弟来照顾,疼他还来不及。”
这还不是最烦躁的,最烦躁的是……梦星考上大学后,他的身影就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眼前出现,害得他连晚上做梦都梦见和这个人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梦里他的双唇很软,两人独处时倒茶给他的纤长手指冰凉,轻贴在他的皮肤上非但没有起到降温的作用,反而让每寸被触碰过的皮肤都像起了火一样难受。梦星贴近他的身上总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特别吸引他的甜花香味。
他没在现实中闻到过这种香味。
该死的好奇心总驱使着他想要在梦星身上去搜寻。好几次刚准备低下头去嗅,就会对上对方狐疑且戒备的眼神。
他猛地直起身拉开两人距离,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挠了挠鼻尖装着无事发生:“刚看见你后面有个虫子,现在飞走了……”
直到对方半信半疑回过头去,他才敢悄悄松一口气。
但梦星到了19岁还没有分化,已经90%确定是beta,他身上不可能有信息素的味道。
那梦里的味道就不会是梦星身上的味道。偏偏那种香甜魂牵梦萦,让他有点欲罢不能……
一想到这,邢逐笔下力度没控制住,又在习题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欸,你看见了没,刚刚有个返校来动员致辞的大学学长被校霸堵在器材室了,秦徐利胆子真够大的。”
邢逐闻言抬头,盯着一屁股坐下气还没喘顺就开始讲八卦的同桌,冷不丁问道:“哪个学长?”
同桌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就……就长得超像omega那个啊。”
这次回校动员致辞的只有五个人,而能被这样形容的无疑只有梦星,他毕业前就是风云人物,没想到毕业后回来一趟还是!
邢逐薄唇线条被拉平:“胡乱猜测别人性别很不礼貌你不知道吗?”
“我……你去哪?快上课了!”同桌惊疑不定扶着差点被邢逐撞翻的桌椅,有些摸不着头脑。
“帮我随便找个理由。”
邢逐逆着上课铃声快步往器材室方向跑去。
器材室外早已人头攒动,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他拨开人群,看见了显然也是刚刚才到的教导主任。
邢逐和教导主任逮着最前面的人同时问道:
“人呢?!”
“人呢?”
教导主任一看邢逐还穿着校服,立刻把他往回推搡:“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回去!你这时候应该在课室上课,凑什么热闹!”
邢逐被问得噎住,他一时冲动跑了过来,连自己都没给自己想好理由。但来都来了……他硬着头皮搬出一个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借口:“里面是我哥,你要我坐视不理吗?他出了事反倒是你得给我们负责!”
被逮着的学生一看教导主任都出动了,就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他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大门紧闭的器材室:“在在在……在里面……”
教导主任还想再问多一句进去多久了,结果下一秒邢逐就猛地冲上去一个狠踹——器材室的铁门登时咣当巨响,砸出一个四十三码的脚印。
但门并没有被踹开。
邢逐愣了愣:“器材室有金条吗?上那么好的门锁干什么?!”
教导主任:“……”
邢逐还想再踹上一脚,门却从里面被主动打开了一人宽的缝隙。
秦徐利单臂撑着门框,顶着一头凌乱的卷发吊儿郎当地伫立门边,校服领口皱皱巴巴地敞开,露出锁骨上意味不明的红色抓痕。他舔着双唇,满脸戏谑地打量着身高和他不相上下的邢逐,冷嗤着挡住对方要往里张望的视线。
他微微侧头问器材室里的人:“你弟……挺紧张你啊。亲的?”
语气落入围观的人耳里是非同一般的暧昧和嚣张。
邢逐身侧拳头紧握,紧盯着对方的双眼几乎淬了冰。他知道他应该保持理智,但只要脑海里一闪而过梦星和他相对而坐时淡淡的温柔模样,他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怎么,怕我吃了他,你没得吃?”
邢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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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你算什么东西?!”
“你爸知道邢家的独苗这么不沉稳么?”
邢逐眯了眯眼,企图从对方睥睨他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
教导主任见势不好,慌忙走上前来双手一撑把两人支开:“学校内禁止打架斗殴!”
秦徐利满不在乎地扔出挑衅炸弹:“就凭你这性子,想赢我们秦家?做——梦——!”
教导主任“少说两句”的劝告还没出口,邢逐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带着骇人的拳风直截了当冲着秦徐利的正脸飞过去。
秦徐利双眼微睁扭头躲开。
但动作还是慢了些——他没料到邢逐真的会动手。
用了八成力的拳头猛地砸中对方的侧脸,两人齐齐摔进了器材室。
但邢逐是追着秦徐利打过去的。
器材丁零当啷撞落了一地。
室内飘荡着一股浓厚的龙舌兰酒味信息素,大门一被完全敞开,信息素就着急忙慌地四下逃窜,直接影响了在门外看热闹的众人。
邢逐这才看见秦徐利竟然把信息素抑制贴撕了!
alpha的信息素对于omega来说是诱导,但对于同为alpha的邢逐来说就是雄竞信号!
尤其他还瞥见了衣衫不整晕倒在地的梦星,更是血液直冲后脑勺,双耳嗡嗡鸣响听不到任何躁动声音了。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刚刚就该用十成力的!
他长腿一跨把秦徐利压在身下,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右手拳头高高举起,像架在扯到极致丝弦上的利箭,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忽地一阵清风般柔和的声音扫拂过他心头的戾气,将他动作死死定住。
他就着这个姿势,红着双眼寸寸侧头看去。
躺在地上的瓷娃娃像是被人刻意摔碎了,只有丝丝缕缕的灵魂撑着他睁开双眼,气若游丝地将视线轻飘飘落在他身上。
或者说,他们身上。
梦星眉头微皱,撑起上半身的动作扯到了脖子后的皮肤,他疑惑地摸了摸那块不属于他的信息素抑制贴,好半天才从这混乱的光景里反应过来。他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句:“邢逐……?”
迷茫的小猫轻柔抚动他的心跳频率,瞬间让他缴械投降。
邢逐在那一瞬间懂得了什么叫“润物细无声”。
有些情感早就在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中,从“烦躁”的大石头缝里蜿蜒生出,翠绿在荒芜的沙地上鲜艳得格格不入。
滋养浇灌的,可能是父亲和爸爸常年不在J城,而温柔待人的梦星自动在脑海里取代了为父的光辉;可能是聚餐双方父母催促时,梦星委婉而成熟地站在两人立场作着推辞;也可能仅仅是初次见面时最简单的那一句:“你好,我是梦星。”
那抹翠绿的根系盘综错杂,无从考究,但终于被看见了。
教导主任一看两人停住了动作,立刻见缝插针让几个不会被影响的学生将两人架开,并死死按住不让他们动弹。
人身安全有了保障的秦徐利失心疯一样放声大笑,笑得在场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他狰狞的笑容甩向梦星,问得极其嘲讽:“梦星,你这毛头弟弟好像很喜欢你呢!”
3. 契约伴侣3
3.
“弟弟……”邢逐轻声呢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轻柔地落向还在昏睡的梦星的侧脸上。
他指尖揉搓着梦星细软的黑发,喉间无意识挤出一句:“是你先不要我这个弟弟的。”
他鼻尖贴近对方的腺体位置,满足地吸了一口昭示所有权的信息素味道。
“只属于我”,以及“只能属于我”的交织情感刺激得他心尖都在打颤。
他用利齿在红/肿的腺体位置蹭了蹭,引得还在睡梦中的人难受得哼唧了两声,像小猫一样勾人心弦。
但他最终还是放过了这只可怜的小猫,大臂一揽将人带进自己怀里,鼻间嗅着他发间的香气,再次安心沉睡了过去。
三天的易感期,两人除了短暂的用餐外,基本没离开过房间。
备受折磨的beta眼下已经挂了一层浅浅的乌青,和长长的睫毛垂下的阴影交叠。
梦星睫毛轻颤,像停留的蝴蝶在微微扇动翅膀。根根分明的鳞翅张开,露出被掩盖着的漂亮桃花眼。
梦星定定看着不太熟悉的窗帘,好半晌才想起来这是邢逐的房间。他作了一次深呼吸,清晰地感受到了肋骨上的束缚。
alpha常年健身训练的臂膀像钢铁一样捆着他,动弹不了半分。
按常理来说,beta的骨架体型虽然没有alpha那么强壮,但也不至于像omega那么羸弱。
只是偏偏梦星不在常理里。
他作为一个beta,在邢逐面前实在太瘦弱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过正好他也懒得动弹,全身上下从脖子到腰、到脚踝,都难以言喻地疲惫不堪,就连手指头都不想挪动毫厘。
他重新阖眼,想要享受这不多的安宁。
但上下眼皮刚一相碰,放在一旁的手机就突兀且张狂地奏起了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管弦乐隆重的“噔噔噔噔!”直击灵魂深处。
他猛地睁开眼,手忙脚乱地一边掰开alpha的手臂,一边蹬着腿去够还在“噔”个不停的手机。一个没注意扯到了腰上酸软的肌肉,瞬间无法控制又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
alpha修长的手臂从身后越过他抓起手机,不耐烦地按下了接听键。
“说。”
简短的一个字满含雄狮被打扰休憩的不爽。
手机对面的人听到不是梦星的声音显然愣了好一会儿:“邢……邢逐,梦星呢?”
alpha挑起单边眼皮看向警惕着他的beta,瞬间觉得更烦躁了。他胡乱捋了把头发,冷声问道:“在旁边睡着,有事?”
“……邢逐,可以麻烦你告诉梦星,他爸爸想见见他,他这周能不能……回来一趟?”
姚音问得十分小心谨慎,她似乎都不是要询问梦星的意愿,而是在卑微地征求邢逐的意见。
明明从身份上来说,她也是邢逐的岳母。
“不能,忙着。”邢逐一口回绝,“你们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
“我……”姚音被问得彻底愣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抱歉邢总,是我打扰到您了。”
邢逐也不管姚音叫梦星回去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听到这句话后就干脆利落地把通话摁断,将满脸戒备的小猫再次塞进自己怀里。
梦星从怀抱中艰难探出头来,脸颊险些碰到alpha下巴上的青色胡茬,两人距离近得似乎只要闭合双眼就能将眼睫毛扇起的风打在对方脸上。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邢总……要不我还是回自己房间,不打扰你休息了。”
本来只是极其普通的请求,毕竟领证两年多来,他们一直都是睡着各自的房间,他向来只是alpha的契约伴侣,除了易感期,根本不会逾越这个距离。
梦星基于这层关系提出这个要求是再合理不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第一个词后,抱着他的alpha就肉眼可见地面色一沉,黑曜石双眼近在咫尺地冷盯着他,紧抿的薄唇像一把要决定他生死的锋利匕首,看得他胆战心惊,不自觉后仰想要离远一些。但拗不过紧紧缠着他的双臂让两人紧密相贴,没有半分退后的空间。
梦星沉默地垂下眼睑不再挣扎。
他现在是属于寄人篱下的状态,未来生活过得是好是坏全凭邢逐定夺,还是听话一些的好。
但他认命安静下来后,邢逐似乎怒火又腾升了一个度,连周身空气都明显冷却下来。
几秒后,邢逐果断冷着脸把他从怀抱里放走了。
梦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踩到了对方的尾巴,只能尽可能蹑手蹑脚、手脚并用地悄悄从边沿爬下去。
他还是有些低估了邢逐的战斗力。
他的双脚一着地就差点站不住要跌坐到地毯上去,幸好慌忙中撑住了旁边的床头柜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只是没能稳住喉咙里溢出的呻吟。
邢逐眼神怪异地扫了他一眼,沉声道:“手机。”他将还握在手里的手机递了出去。
但邢逐递的方式很巧妙,他几乎将整个手机放在自己的掌心上,只有大拇指虚虚地抵着边缘不让它下滑。
梦星打量了片刻,发现他无论以什么手势、从任何方位去拿,都没有办法避免触碰到对方。
他抿紧双唇,尽可能轻且快速地抓着手机两边拎起。
犹如蜻蜓点水。
那还是点到了。
梦星像触碰到烫穿皮肤的火星子一样,不自在地将指尖在手机上按紧,企图通过泛白的关节消弭掉那种怪异。
他默了默:“邢总,那我先回去了。”
邢逐静静保持着递手机的姿势,看向他拘谨姿态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笑意。
梦星喉间一紧,赶紧拖着有些发软的双腿离开了邢逐的房间。
他大字型躺在床上,想要从记忆里回溯探究两人的关系为什么一直这么僵硬。但他细细一回想,似乎从两人认识开始,邢逐就是这样冷脸对待自己。
面向他的时候,除了面无表情的冷淡,就是面无表情地生气。
他总是搞不清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他。
梦星将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长长叹出一口气,眼睛无神地盯着洒落房间内的阳光,一动不动躺到佣人来敲他的房门。
“梦先生,可以用餐了。您需要在哪里用餐?”
梦星沉默了。
结婚两年,能和邢逐一起用餐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般来说,要么邢逐在公司加班,要么他在咖啡店上班,能巧合碰到一起的日子并不多。
但每次两个人同桌吃饭,都会发生一些小的争执,最终不欢而散。
即使梦星已经主动让步委曲求全,但每次这么做只会换来邢逐更阴沉的表情。
找个借口说身体不适,让佣人端到房间里似乎是上上策。但是他刚刚才在邢逐眼皮底下自己走回了房间,有没有不适一目了然。这么做倒好像自己在刻意躲避他了。
佣人耐心地第二次敲门:“梦先生?”
他认命地长舒一口气:“我换件衣服就出来。”
“好的。”
梦星不舍地爬起来,从衣柜挑出一件舒适的T恤套上,又在卫生间认真洗漱收拾了一番,才推无可推地带着擂鼓的心跳拉开房门。
窗帘大开的饭厅光明洁净,小餐吧上的一边端坐着邢逐,身上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锁骨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露出的每寸骨骼都像古希腊雕塑一样完美,看得人血脉喷张。而雕塑此刻手上正拿着手机,忙碌回复着整整三天没看的消息。
佣人见梦星出现,识相地把温热的菜整齐端上,再安静退下。
梦星走到吧台才发现,他的位置上竟然垫了一个厚厚的棉花靠背坐垫,坐垫上甚至荒诞地绣着“delicious”字样,看得他白皙的脸庞瞬间染上一抹绯红。
邢逐只轻描淡写地觑了他一眼,熟练地夹起一只鲜虾放在他碗里:“未来三天我飞M国出差,有什么需求找李秘书就行。”
“……好。”梦星安静坐下,十分听话乖巧地吃掉了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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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虾。
下一秒,碗里又变魔法一样多出来一块糖醋排骨。
他抬眼看去,只见邢逐依然云淡风轻地一边回着消息一边用餐,好像这块排骨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三天未读的消息堆满了邮箱和私信软件,看得邢逐直皱眉。
梦星其实也在邢家用过餐,“食不言、寝不语”像是他们一家根深蒂固的家教,餐桌上总是安静得让人如坐针毡。每次餐具和碗碟相碰发出声音都让他有被邢老爷子睨了一眼的如芒在背感。
梦家破产后更是。
等终于离开邢家的时候,他才能悄然如释重负。
但和邢逐一起起居的日子里,邢逐反倒是根本不屑遵守那套规矩,只讲究一个便利。
像饭厅里的摆设,邢逐第一个摒弃否决掉的就是那种夸张的、宣示财权但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大长桌,只搭建了仅够两人使用的小桌台。
如果有第三个人来家里做客,邢逐会选择在外面定个包厢。
梦星有惊无险地用完了午餐,两人没有发生争执、没有冷言冷语,也没有交流说话。
李秘书掐着点走了进来,将文件递到邢逐手边:“下午公司安排了一场股东大会,会议结束后晚上六点需要您出席齐荇公司的晚宴。”
“嗯。”邢逐戴着腕表,就着李秘书的姿势扫了两眼资料就朝对方点了点下巴,“车上等我。”
腕表的表带刮痕遍布,和精致的表盘格格不入。
但李秘书也只是悄悄扫了一眼,就遵从命令离开饭厅。
佣人也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来收拾了碗碟。
梦星只能手捧一杯白开水缩在沙发角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邢逐却忽然走到他面前,将一条领带递到他面前。
梦星不明所以地抬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帮他系领带。
他放下水杯接过领带,纤长的手指捏着末端绕过alpha的脖颈。身高差加上邢逐一点头也不肯低,梦星只能垫着脚去够。
两人距离忽地被拉近,近到连邢逐脸上细微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梦星脑子一片空白,心跳瞬间乱得完全失去指挥方向,在腔室里毫无章法地四处乱撞,撞得他呼吸停滞。
血液奔腾汇聚,却怎么也流不到十指指尖。冰凉的动作在分外明显的震颤下发了抖。
他垂了垂眼睫,屏住呼吸,似乎这样就能停下胡乱撞击的心跳。
但终究是徒劳。
还影响了手下的动作。
一条领带被他重新系了三四次还是歪歪扭扭,梦星顿时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邢逐突然发问:“你很怕我?”
梦星闻言抬眸,猝然撞进了对方黑实的瞳孔里。
“我……不是……,抱歉邢总。”
越紧张,越错乱。
邢逐仰天叹息一声,就着领带握紧梦星的双手,寸寸逼近:“我有这么可怕?”
梦星侧头躲去,声线都发着抖:“没有。”
“那你不呼吸是想憋死自己吗?”
“我……”
梦星还没在须臾间想好辩驳的理由,但这个理由也没有出生的机会了。
邢逐另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蛮横霸道地压了下来。温热的双唇辗转着打开他的关口,在他震惊的眸子里长驱直入,拨乱了两人之间流动的空气。
两人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是是第一次在邢逐易感期以外的日子里接吻。
梦星只能僵硬地被带动着,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直到邢逐浅尝辄止,轻微退开了一点距离,啄着他殷红的双唇作着安慰,他的神识才慢慢悠悠地回归到这个躯壳里。
邢逐慢条斯理地把领带系好,两指捏着还在怔愣但脸蛋已经粉红的梦星,满意地轻笑一声:“下午让司机载你去咖啡店。”
然后如沐春风般转身离开了别墅。
“少爷慢走。”
佣人的告别声终于启动了梦星僵化的思考能力。
4. 醉酒1
*爱意汇成的占有欲像魔鬼,要把人撕碎。
1.
“为了庆贺我们咖啡店开业五周年,干杯!!”
十几个满载的酒杯在丰盛菜肴上重重相碰,发出快乐的脆响。白色气泡在玻璃边缘晃荡,带着激动情绪流淌而下。
“哈——爽!”余小语灌了一大口小麦果汁,感叹汹涌而上。
梦星被热闹的氛围感染,嘴角不自觉上升了一个弧度。
“梦星怎么不喝啊?”同为beta的咖啡店同事用手肘碰了碰他,“今年咖啡店营业额再上升一个点,你功不可没欸!怎么能不和大家一起庆祝呢?”
店长一听登时不高兴了:“对啊梦星,要不是你两年前劳心劳力出谋划策救我们咖啡店于水火之中,我们店早就没有今天了。今年你还首创独属我们店的文创形象,开启盲盒集卡经营模式,带着我们直接翻了两番,你就是我们的大功臣啊!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梦星指尖捏着酒杯,有些不知所措。
他脖颈后腺体的伤口还没好全,邢逐发疯留下的齿痕即使贴了几天敷贴还是清晰可见,他实在不太敢吃喝些让伤口恶化的东西。
余小语瞥了他一眼,适时地解了围:“我说店长,你就放过他吧,他对象今晚回来,散场了他还得去接机呢。”
梦星一愣。
不提起邢逐还好,一提起他就想起来那天在客厅的吻,脸上温度顿时蹭蹭蹭烧了起来。
“哎哟哟怎么还害羞了,”店长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好了好了,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咱们良好市民。今晚我先放过你,下次可得补回来。”
梦星眉眼弯了弯:“谢谢店长。”
店长忽地定定看着他,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个来回,而后视线漂移慌忙怼了自己一口酒,佯装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么客气干什么,应该是我说谢谢才是。快吃快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饭桌上顿时又沸腾起来,几个店员甚至自发猜起了拳,嚷嚷声充斥了整个店面。
余小语扫了安静吃东西的梦星两眼,按捺不住好奇心压低嗓子凑近问道:“你俩什么情况,好上了?”
“噗——咳咳咳——”
余小语这一句话给梦星吓得够呛,差点把刚咽进嘴里的虾滑全部喷了出来。
余小语眼疾手快抽出两张纸巾塞到他面前,一脸看破红尘、了然于心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俩啥时候有进展的,就那三天吗?还离吗?孩子跟谁?”
梦星缓了缓呼吸,把呛咳压回去:“你误会了……”
“误会?那你害羞什么?”
梦星噎了噎:“只是……感觉这样说有点奇怪。”
余小语更疑惑了:“这样说?不然怎样说,你老公?你先生,你家里那位?”
梦星满脸通红地把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羊肋排放到她碗里:“快趁热吃。”
余小语按下他的筷子,语重心长道:“我又不是要怪你,你俩名正言顺领了证的,要是他对你好我就更放心一点就是了。你不是不知道,最近出了多少alpha和beta一开始情投意合但最后发生争执甚至家暴离婚的新闻,每次看到我都很担心你。”
梦星望向余小语的眸光闪烁,轻声道:“谢谢你,小语。”
“嗐,说的什么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要客气这个?快吃吧,不然又得在床上减二两肉了。”
“…………”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
梦星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沉默地吃着还热乎的菜。
聚餐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人拿出一副卡牌提议道:“不如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余小语一听顿时一脸嫌弃:“我的天,都多少年前的游戏了,你还拿出来玩?我第一个就……双手赞成!”
“余小语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人不为八卦,天诛地灭。快!起牌!”
“梦星要一起吗?”
桌上忽然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把自己塞成小仓鼠的梦星。
小仓鼠愣愣抬头,三两下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可以。”
“事先说明哦,我们这次是把真心话的卡牌和大冒险的卡牌混在一起,随机抽取,要是不说出真话或者完不成大冒险可是要罚酒的哦!当然,梦星可以用碳酸饮料代替,大家有异议吗?”
众人纷纷摇头:“快快快,快开始!”
“等一下,”梦星眉头微皱,“只有我喝饮料会不会不太公平?”
“但你不是……”
“没关系的,能有司机。”
“那你也得少喝点,不然醉得不省人事你对象怪罪我们怎么办,春宵一刻值千金。”余小语看热闹不嫌事大,冲着梦星嬉笑着挑了挑眉。
“…………”
“那就这样决定了!”
那人麻溜地把上次抽奖活动过后闲置在仓库的大转盘搬出来,快速在每个格子上写下众人的名字,再当着他们的面将那副卡牌洗得行云流水、龙飞凤舞、眼花缭乱。
啪!——唰!——
卡牌被均匀摊开在桌面上,分布漂亮得惊人,像摊了二十年煎饼果子才能摊出来的水平。
店员小奇在众人的赞捧下得意地绕了个花手,再行了个王子礼,活脱脱像只开屏的孔雀。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那我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安静且目不转睛盯着那个红白相间圆盘上的指针,生怕成为第一个被宰的羊羔。
转盘被猛力下甩,轮轴咕噜噜疯狂运转。转盘上的字迹飞速移动,成了一片残影。
而后速度逐渐减慢,指针每略过一个人名就能造成一个人短暂性的心跳骤停。
“哒!”
圆盘停止转动,指针不偏不倚地指向了第一只被宰的羊——咖啡店店长。
一个人的心跳骤停换来一群人兴奋的欢呼雀跃!
“店长大人,请~”小奇像侍从一样鞠了一躬,伸手罗列卡牌的方向。
店长面露难色,数秒后干脆视死如归,闭着双眼随机从边缘抽了一张卡牌。
卡牌翻面,上面赫然写着“真心话”三个大字。
小奇挤出一脸坏笑,朗声将卡牌上的内容读出:“真心话——现场是否有你喜欢的人!店长,老实交代,光棍这么多年,不可能一个动心的都没有吧!”
店长瞪了他一眼,一脸“就你话多”的表情。
“欸欸欸,是不是不想回答,不想回答就喝酒哦!”
店长眼神扫过桌上的众人,目光十分短暂地在某个方位停留,又果断挪了开去。他叹息一声,愁得像个鳏夫:“有。”
余小语立刻竖起八卦的小耳朵:“是谁是谁!”
梦星沉默地低垂着眼帘,盯着饮料里慢慢腾升的气泡,并不打算参与这场八卦。
店长张了张嘴,然后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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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你们这是另一个问题,我不回答!”
小奇下意识吐出一句:“嗨哟,不上套。”
下一秒就接受到了来自店长爱的飞踢。
一顿吵吵闹闹之后,转盘再次飞转起来。
而第二只宰中的羊羔,名为梦星。
梦星十分坦然地让小奇替他抽卡,结果手气十分不好地抽出来一张“亲吻右边第一位男嘉宾”的大冒险卡。
虽然这位店员也是beta,但他终究是有夫之夫,这个任务还是没有办法完成。
他也不推脱,依照惩罚规矩喝下一杯冷酒结束本轮。
但万万想不到,接下来的几轮像是格外眷顾他的名字,十次有五次都停在了那几个笔划之间。
梦星不厌其烦让小奇代劳。
而小奇的手气也不厌其烦地臭得不行,把把抽中大冒险卡牌,不是舌吻就是拥抱一分钟。
众所周知,有alpha对象的beta身上最忌讳沾染气味。
即使两人关系并不那么好,他也不想因为一些怀疑产生争吵。
他太怕争吵了。
所以梦星没得选择,只能以酒作罚。
几轮下来,梦星脸上明显地浮现出了一丝醉意。
“你还行吗?”余小语递上一杯热茶。
梦星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还行。
当转盘再次停在梦星名字上的时候,大家都开始心疼梦星了。
余小语蹭一下站起身,豪横地单腿支在凳子上,猛地一拍桌:“我说店长,你这转盘做了手脚吧!怎么十次有六次都是梦星啊?你是不是有私心!”
店长疑惑侧头:“我没有啊?这转盘不还是你制作的吗?”
余小语指向对方的食指顿时失去了颐指气使的勇气,在继续装腔作势和“算了回来吧”之间来回拉扯,颤颤巍巍地收了回来。
“我……是吗?都这么久了,期间肯定被人做了手脚!”
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姿态。
梦星扯了扯她,柔声道:“没关系,我完成这一轮就退出休息一下。小奇,你再替我抽一张吧。”
“慢着!不行!”余小语再次出了声,“他手气那么差,换个人!店长,你来!”
店长看向余小语的表情仿佛无声在质问:你是店长我是店长?
但为了照顾梦星这个大功臣,店长还是决定亲自出马。
牌面亮相,这次抽取到的,是“真心话”。
但形式却有所不同,卡牌上要求本次需由左手边第二位嘉宾向他提出情感上的刁钻问题,回答了这个问题才算完成任务。
那个店员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参与别人的环节。她绞尽脑汁,在一众人的出谋划策和起哄下,定夺出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八卦——“请问,你有喜欢过你现在的老公吗?”
店内忽然安静得吓人,十几道视线形成无形的强聚光灯打在梦星身上。
他握着酒杯的指关节泛了白,短短的几秒沉默被无限拉长,长得像是缝补一些破落回忆碎片的针线,既显眼,又无用。
“我……”
梦星回答的同一瞬间,“咔嗒”一声轻响,咖啡店玻璃门被来人推开,卷着室外的空气冲走了那片沉默。
店长回头看向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下意识赶客道:“抱歉我们今晚闭店。”
男人视线直白地停留在有些微醺的beta身上:“我来接梦星回家。”
5. 醉酒2
2.
迈巴赫平缓地在马路上移动,车厢内空调冷风吹拂起似有若无的酒气,明明灭灭地笼罩在两人诡异的氛围之间。
梦星缩在副驾驶上,保持着静默。
邢逐的侧脸在流动的暖色路灯灯光下看不出喜怒,但握紧方向盘的指骨在无声透露着这个人在生气。
红灯亮起,迈巴赫缓缓刹停在界线前,平稳得没有一丝情绪。
邢逐食指无意识打着节拍,叩在方向盘上的响声更增加了梦星内心的压抑程度。
梦星悄无声息地作了几次深呼吸,最终轻声开口道:“……对不起。”
邢逐深邃的眼眶内装着变动的倒计时,薄唇抿紧并没有回应。
但迈巴赫再次启动后,车窗外的行道树掠过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几乎要成残影。
梦星只能无声抓紧了身上的安全带,将整个人彻底陷进了座椅里。
委屈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温热在眼眶里打转。
明明自己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他还是选择了先低头。
但那又怎样。
每次这样做只会换来邢逐更加沉默和冷肃的效果。
他搞不懂邢逐到底在因为什么而生气,也不知道他心底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但两年来,他也只会摆着这副冰块脸,让自己去猜疑和揣测。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感受到那抹温热几乎要夺眶而出,梦星慌忙将脸转向窗外,闭着双目克制情绪。
但积累的情绪一旦找到豁口,就势必决堤。所有过往的委屈与不甘一哄而上,彻底压垮了紧闭制止流出的双目,争先恐后从缝隙里溢出,无声流淌而下。
十分钟前,他还沉浸在快乐的聚餐氛围里;十分钟后,他就被无情扔入名为“冷暴力”的虚无里。
两相对比,他像条任人处置的狗。
开心了,招招手唤他过来,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抚摸;不开心了,就将他从身边踢开,任由他淋着瓢泼大雨。
原来离开了梦家也一样。
到哪里都一样。
根本就没有什么情感值得他留恋。
梦星越想越觉得脑袋昏沉,在摇摇晃晃中就要和酒精一同坠入无边黑暗。
迈巴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别墅前。车门被邢逐拉开,他看见了对方脸上有些震惊的神色。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邢逐俯下身来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望向他的双眸里出现了不可多得的温柔情绪。
alpha筋骨分明的手背拂去他脸上的泪水,而后掌心缓缓后移虚捧着他的侧脸,强迫他抬头,邢逐有些颤抖的指腹轻拂过他眼尾那抹洇红,无声叹息。
冷冽的薄唇靠近,轻吻在他的眉眼上,吻去了悬在眼睫上的泪珠,再一路近乎虔诚地下移到精巧的鼻梁,和微张的双唇上。
梦星忽然觉得有些嘲讽。
他的半生都在被教训循规蹈矩,被严厉告诫随意哭喊就会受到惩罚。
但他循规蹈矩了,也不哭不喊,可非但没有奖励,反而过得越来越苦。
怎么现在哭一下反倒好像能有被哄的奖励了?
咸涩的泪水交织在吻里,说不清是谁先拥抱的谁,又是怎么变成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抱在怀里、另一个人四肢紧紧缠着那人保持平衡,最终剪影缠绵地进了别墅,双双倒在沙发上。
alpha轻车熟路地撕下beta腺体部位的敷贴,吻向他的脖颈,在锁骨处嗅到了别的信息素味道以及淡淡的酒味后,作恶般重咬了一口,引来beta一声闷哼。
轻吻逐渐上移,在beta的下颌线和脸颊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但覆盖双唇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
梦星双眼微睁,和定住凝望他的alpha视线相碰。
数秒后,alpha低沉却轻柔的声音撞击着耳畔——
“对不起……”
梦星怔住了,刚收住的闸口再次因为短短的三个字泄洪,颗颗热泪从眼尾滑落,陷进两人的拥抱里。
他闷在alpha的臂膀处,用足够紧的怀抱将翻涌而起的委屈强行压下。
无论是在梦家还是在邢家,他低头说“对不起”的次数都太多了,多到他忘了其他人也有说“对不起”的权利。
邢逐的道歉终于久违地唤醒了他这个认知。
他吸了一口alpha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借着酒意斗着胆子问出内心的疑惑:“那邢总可以告诉我……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而生气吗?”
本来应该是自然进行的拉扯交谈,然而对话却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陷进了沉默。这沉默的时间很短很短,但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梦星来说都格外冗长。
他听着耳侧alpha沉稳的呼吸声,沉稳得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丝毫想要回答的预兆。
眼角滑落的泪痕逐渐干却,内心泛起的名为“希望”的小波澜也随着时间流逝干涸。
或许,作为契约伴侣,他终究还是越距了吧。
梦星垂下眼眸再度开口:“抱歉,我只是……”
邢逐却突然吻了吻他的发顶,声线有些颤抖:“小的时候,我觉得你只是梦家操纵的傀儡,接近邢家别有目的。但现在,我害怕过分靠近,会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我不想你推开我。梦星,我喜欢你。”
“邢总喜欢……我?”
梦星在对方的眸子里也同样看出了一抹稍纵即逝的震惊。
这太反常了……
反常到就像现在压在他身上的,似乎只是另一个披着和邢逐同样皮囊的人一样。
这根本不像是邢逐会说的话。
“可我……我是个beta,对邢总而言作用并不大,邢总为什么……”
“梦星,你是你,不需要以对别人有没有利来衡量自己的价值。”邢逐心疼地吻去他眼角的泪,再亲昵地吻向他的嘴角。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告诉梦星的心里话。
梦星在梦家接受的教育过于畸形。
在别人眼里,或许他是个好孩子,是个十分听话且优秀出色的好孩子。除了性别是beta这一无法更改的事实外,其余全都能拿到A+的别人家孩子。
但邢逐知道,梦星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讨得居高临下控制他的大人的欢心。
长年累月里,梦星的躯壳内部被他们洗刷干净,彻底没了他们不想看到的自主性。
大人如愿以偿了,而梦星则成了木套子里的人,成了最令他们满意的提线木偶。
他用指腹轻轻拭去beta眼角的泪痕,温声道:“你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不需要像在梦家那样只做符合他们意愿的事情。除了抛下我,什么都可以。”
梦星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感觉有些头晕目眩。面前的人好像只是他梦里幻化出来的想象一样,说着彼此都有些不相信的话。
“为什么……?你是邢家的独生子,是全家的希冀所在。邢家都很希望你能和门当户对的omega结婚。明明在我离开的那几年里,你就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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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们说的吗,你必定是我未来的伴侣,而我们已经用了十年的时间来磨合,没有人会比你更懂我。”邢逐俯下身去,吻了吻他的双唇。
梦星指尖慌忙抵住alpha,虽然脑子现在因为酒精一片混沌,但他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alpha眼底忽地冒出来一丝怒火,下颌线条被瞬间绷紧:“……一定要说吗?”
梦星更觉得不对了。
“邢总不说是因为这些都是哄骗我的话术,对吗?”
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好让他死心塌地留在邢家?
alpha面对beta有些明显的怒气噎住半秒:“具体什么时候我并不知道,但你回校动员致辞被秦徐利标记的时候,我才知道……”
梦星几乎是刹那就捕捉到对方的漏洞:“秦徐利?他没标记我。”
两人的话都互相让对方怔住了。
邢逐雕塑般的五官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连瞳孔都有些震颤。
梦星猛地推开alpha坐起身,彻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指尖揉了揉太阳穴,企图稳住泛晕的视线,忽然推测出一个答案:“不对……你这么生气,是因为秦徐利的信息素是酒味的,对吗?”
他从alpha近乎哀求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
“所以你根本只是……不想我身上有酒味,让你再次陷入以为我被秦徐利标记的回忆里才这么生气的,对吗?”
他声线有些发抖,继续逼问道:“那你到底是不想回忆起我不能独属于你的画面,还是不想要回忆面对你喜欢上我的时刻?”
但无论邢逐回答哪一个问题,最终都会指向这段关系的起点——他只是作为利益交换而存在的契约伴侣。
他不想再度加深这个认知了。
他伸手抵住了俯身凑近想要说些什么的alpha:“抱歉,我有些醉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晚安邢总。”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刚踏出半步,视线瞬间天旋地转!
他被alpha拉住手腕重新重重压在了身下。但这次是被迫趴着,双手在刚刚一阵颠倒里被邢逐扣在了身后。
alpha明显陷入了愤怒之中。
梦星有些慌了:“邢逐!放开我!你不能……啊!”
话还没说完,alpha已经不由分说再次用利齿咬住还没痊愈的伤口。
铺天盖地的信息素注入干瘪的腺体,疼痛爆炸般剥夺了呼吸,他的眼前冒出阵阵雪花,冰凉的四肢感知不到alpha接下来的动作。
但他的意识在警惕。
他几乎用尽全力挣脱出alpha的束缚,连滚带爬地跌坐在地毯上。
他回过头去看向双眼通红但呆滞在那的alpha,惊恐无底洞般吞噬掠夺他的意识边界。
他闻到空气里沁透着浓淡交替的薄荷味和甜花香味,像一记重拳直击他的鼻腔。
他从来没在这个家闻到过这种香味,现在的环境,和面前步步向他逼近的alpha都陌生得让他胆颤。
“你……邢逐!”他慌忙伸手抵住对方的动作,企图阻止。
但两人体格悬殊,一切徒劳。
beta的双手被alpha控制在头顶,动弹不得。
“邢逐,放开我,放开我!求你了!”他胡乱用双腿踢着,但只是隔靴搔痒,下一秒就被死死压住。
恐惧穿透了他的身体,在alpha粗鲁吻向他的时候,瞬间就将他彻底撕碎。
6. 醉酒3
3.
意识随着一呼、一吸在舒缓地飘荡。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信号灯在规律地闪烁。
他睁不开眼,只能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在耳边交谈。
“他不干净了……医生说不能确保不会留痕。”
“秦家那边怎么说?”
“这样过河拆桥会不会被邢家报复……”
“现在都一团乱了,他都被邢逐标记了,还怕讨不着他们谅解吗?”
标记……
对,他被邢逐标记了。
思考能力至此再次断片,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他恍惚又回到了那所大学,从容地在课间和上完课的同学说了再见。
他望向窗外。
今天阳光特别好,要是能去写生就好了。
但今天是要回梦家的日子。
他指尖摩挲着草稿本上画下的初创LOGO,想要通过双眼将这个图案刻进脑子里。
但最终还是不舍地将图样夹进课本深处,压在背包最底层。
他漫步在走廊里,和匆忙赶往课室上课的新生擦肩而过。
即将打响的上课铃像催命符一样刺激着跑向课室的大学生,比高三放学“发令枪”响后跑去食堂还要争分夺秒。
从飞奔过的只言片语里,梦星才知道这堂课是学科带头人的课。
雅称“学科带头人”,俗称“老古董”。
“老古董”在开课第一天就警告过上他课的学生们:“除非有合理的请假条,并且要提前一天交上来,否则当旷课处理,平时分归零。”
更糟糕的是,这门课平时分和最终考试成绩五五开。
“跑跑跑!还有一分钟!快快快快!”
舍友从身边呼啸而过,刮起的风带着一股突兀而浓烈的味道扑散在空气中,又逐渐黯淡冷却。
陈涟年猛地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邢逐:“我靠,不会吧,你易感期了?!昨天请假了吗?”
偏偏两人都没有带抑制剂,连撑住十分钟都是奢侈。
邢逐用尽全力按住天旋地转的视线,额角青筋凸起,牙关也咬到不能再压缩的程度。
他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先去上课,不用管我。”
“我艹我是这样的人吗,兄弟有难见死不救?”
梦星在楼梯转角看见了他们。他抿紧双唇,十指抓紧了背包带子。
自从器材室那件突发事件后,两人已经有一两年没有主动交谈过了。
即使两家家庭聚会,也都只是冷漠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用着餐。长辈询问些什么都只是敷衍且含糊地掩盖过去。
即使两家家长察觉出两个孩子的关系明显地冷淡僵化,但邢逐不说,他们也无从问起。
梦星更是拐着弯把话题绕过去。
但犹豫几秒后,他还是提了步伐走上前去。
作为beta,他闻不到任何信息素,也不会被信息素影响,路过好心照顾易感期的alpha是最佳人选。
况且两人早就因为双方家长的撮合认识了,站在“熟人”的角度,他没办法“见死不救”。
他再次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同学你先去上课吧,我扶他去医务室。我早上的课已经上完了,不耽搁。”
陈涟年看着突然出现的精致五官忽然走了神,那人红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语像德芙一样从他的左耳滑过大脑皮层,再滑出右耳,然后丝滑地以坚实的力量钻进胸腔,抨击他的心脏。
“陈涟年!”邢逐靠在梦星的肩上朝他吼了一声,顿时将对方的魂魄召唤了回来。
梦星将邢逐的手臂绕在自己肩上,耐心解释道:“我是他朋友,我来照顾他就好。”
陈涟年视线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他从来没听说过邢逐在这个学校有这么漂亮的朋友,但印象中倒好像听说过他有一个大他一两岁的对象。
在邢逐过分强烈的警惕注目下,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好像一个五百瓦的电灯泡:“哦哦哦……那那那那我先走了!有事电联!”
邢逐瞪着陈涟年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在上课铃打响前看见陈涟年一个跨步踩线进了课室,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能走吗?”梦星身高不过178,而且一直比较清瘦,现在单枪匹马要去抗这187的大块头还是显得有些吃力了。
一直没能等到回答的他疑惑抬头:“盯着我看干什么?问你话呢。”
“……能走。”
alpha虽然有片刻怔愣,但嘴角还是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梦星半拖半撑着alpha走了几分钟后,才明白这个“能走”的含义。
能走,只是走得有些太吃力了。
几分钟的路程被无限延长,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易感期的alpha几乎难以维持理智这种东西的存在。
一旦被配对的信息素吸引,就会进入彻底的无我状态。
所幸梦星是个beta,才能让邢逐在这混沌时刻还保留有最后的清醒,勉强能趔趄着到达。
邢逐还没走到医务室跟前,里面的医生就已经开始皱紧眉头了。
医生捂了捂鼻子,在邢逐进门的同一瞬间抬手就要把抑制剂贴盖过去。
但下一秒,就被扶着人的梦星拦在了半路:“抱歉医生,他对抑制剂贴过敏,抑制剂也只能打不含酚类的那种。”
医生收回手,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医务室没有这种抑制剂,你们只能去校外的医院打了。”
“但他已经走不动了,不能申请调配吗?”梦星为难地撑住快要昏倒在地的alpha,“医生不也是从校外的医院过来学校值班的吗?”
据他所了解,这种抑制剂并不会因为环境的不稳定就轻易失效,也不属于违禁药品,调配一支应该不是难事。
“哎呀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调配药品真有那么简单吗?他需要先开申请,再打电话,再……”
“你就是懒,”一旁的助理医师截住他无休止且冗长的唠叨,“人娃儿什么样你看不到,还让人跑医院去,万一路中间遇到一个也特殊时期的omega,发生点什么,你负责?”
医生被喷得收了声。他翘起双腿冷哼一声:“那你去呗,反正我不跑。”
助理医师翻了个白眼,将邢逐先安顿在病床上:“这吊的是缓解的药水,可以让他没那么难受,也可以为我争取一下时间。我会尽快调药回来。”
“谢谢医生。”梦星朝助理医师微微鞠了一躬。
房门轻轻关闭,房间内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躺在病床上的邢逐双目阖上,呼出的气体随着时间推移变得异常灼热,体温也有些直线上升。
梦星第一次面临alpha的易感期,有些不知所措。
他摸了摸邢逐额头的温度,发现烫得有些吓人。他转过身去找空调遥控器,想要将温度再调低一点。
但在转身瞬间,他听到“咔嗒”一声门锁响。还没来得及回头,他的双眼就被身后的人蒙上,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alpha发烫的指尖像烙铁一样灼烧着他的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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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逐……?”梦星不明所以,极其轻微地喊了一声。
身后的alpha没有回应,只有从喉咙里发出的粗重喘息声。
“你怎么了?”
“抱歉……你只能是我的。”
alpha沙哑地宣告着什么,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侧。
“什……”
梦星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邢逐虎口卡着喉咙固定在原地,背部被迫和身后滚烫的体温贴近。alpha尖利的牙齿紧接着毫无防备地穿透beta干瘪的腺体,那一瞬间,灭顶的疼痛席卷四肢百骸,痛得他头皮发麻。
他艰难地作了几次深呼吸,但都无济于事。
带着温度的信息素汩汩注入,将腺体撑了个满怀。
他被标记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标记。
突如其来,又难以忍受。
“邢逐!!!”他终于忍无可忍惊呼一声,十指抓紧了锁住他的手掌,哭着猛烈挣扎企图摆脱这双手的禁锢。
泪水从alpha的指缝里流出,胡乱地沾湿了两人。
心脏狂跳如雷,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危险感。但偏偏被剥夺了视线,只能荒唐无措地听着自己的心跳把异样的疼痛放大数十倍。
十指指甲深深嵌进那人的肉里,几近掐出血来。
此刻,一个失了理智发疯,一个感官痛得发疯,根本没人在意谁的伤口更疼一点。
两人双双跪倒在地,几无缝隙地贴在了一起。
…………
alpha易感期只通过标记对方而不作疏解,作用并不大。
梦星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不是学校的医务室了。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呼吸之间发现除了腺体的位置疼得爆炸,双腿也酸软得让人无法理解。
他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邢逐的身影。
门外的姚音一见他醒来,立刻收住了和梦董的话头,笑着走了进来:“梦星你醒啦,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他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惊人,“我还好,邢逐呢?”
姚音眼神闪了闪:“他……学校没有他能用的抑制剂,邢家来接他去医院了。”
梦星沉默地低垂下眼睑。
他无法分辨姚音到底有没有说谎。
“那我是怎么到医院的?”
“医务室的医生见你晕倒,就把你送过来了。”
梦星再次陷入了沉默。
姚音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学校那边妈已经帮你请假了。”
“妈……那过几天那场拍卖会,我还要参加吗?”
姚音面上表情僵住一瞬:“妈希望你能参加,但这事事关你爸爸公司的走向,所以妈希望你不要声张。你能做到吧?”
姚音握着他肩膀的手暗自使力,艳红色的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肩胛骨。
“……”
梦星看着姚音嘴角是微笑弧度,但眼中却满是冷漠警告的怪异表情,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
即使他并不知道姚音嘴里的“这事”到底是指参加拍卖会,还是指他被邢逐标记。
然而纸包不住火,无论他说或者不说,他也并不能阻止邢家知晓他们的计划。
但这一切,还是被他的父母怪罪到了他头上。
他被“遣送”出国了。
和邢逐冷战了两年,竟然连再见都没能说上一句,就彻底没了彼此的音信。
而再次需要见面,就是梦家破产,姚音企图用他作桥梁,为梦家起死回生。
7. 无标题1
*被剥夺知情权的爱人,相当于被踢出这场爱情游戏。你是要演独角戏吗?
1.
“嗯,知道了,晚点再联系。”邢逐轻声挂断电话,看着私信界面不间断弹出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刷屏的感叹号和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猛烈撞进他的瞳孔,将思维搅作一团。
他按了按眉心,深深感觉这事比商战谈判还要复杂上百倍千倍。而感觉复杂的原因却很简单——事件的主角是现在还在沉睡着的梦星。
昨晚状况发生得太突然,双方都无知无觉地陷进了不可名状的混沌里。
邢逐更是失去理智像喝了假酒一样把内心话都吐露出来。
清醒过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事情的诡异性。
alpha的易感期周期一般可以达到两三个月之久,但刚结束易感期的他,却被诱/导着进入了非规律性的易感状态。
而能诱/导的原因无非两个:接触到契合度极高的omega信息素,以及alpha自身的体内激素紊乱。
以邢逐的自信,他完全可以排除后者。
但梦星是个beta,并不会自主产生信息素,今早醒来他也没在梦星身上再次闻到那抹甜花香。
虽然他也听闻市面上有不少仿制信息素而做成的香水,用途大概也是供beta克服伴侣之间的个体差异。但就统计数据来说,这种香水能诱/导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卖点远超实际用途,效果顶多只能用来调/情。
况且他清楚,梦星必然不会在两人僵硬的关系基础上用这种东西。他内心只会迫不及待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划清分界线。
种种原因都被排除后,按理来说这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更糟糕的是,一切变数只在一瞬间,他没来得及做安全措施……
邢逐回过神来,搓了搓自己严肃得有些僵硬的脸。他坐在床边怔愣垂眸,盯着梦星被阳光渡上一层柔和金边的漂亮五官。精巧的眉眼因为趴着的睡姿大半陷入柔软的枕头里,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埋怨和疲惫。
邢逐不自觉轻抚上他的面颊,指尖轻轻触碰到他长翘的眼睫,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感。
被打扰了睡梦的人紧紧蹙起两道秀眉,像孩童一样直白地彰显着自己的不耐烦。
邢逐无意识笑了笑,俯身在梦星的眉眼上落下一吻,而后悄声离开了他的房间。
然而房门阖上的下一秒,躺在床上的人便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子里的情绪清冷得惊人。
梦星伸手摸了摸脖颈,稍一动弹,他就能清晰感受到腺体处传来的痛楚,酸麻胀痛牵扯爬满全身,苦不堪言。
他很无奈,邢逐每次标记他的时候,都会咬得特别用力,像是要把alpha全部的信息素都灌进去一样作狠。每每经历对方的易感期,腺体伤口都得十天半月才能好全。
对于beta来说,真的太折磨了。
但邢家和梦家之间留有太深的恩怨,如果要估值,那大概是四百万。而两人的联姻非但没有消融这层恩怨,倒更像是往火上浇了一大桶汽油,将四百万再翻十倍。
没有感情的基础上还生出了恨。即使有,那抹怨念也会悄然出手,将刚萌发的种子连根拔起。
在梦星眼里,邢逐这样对待他,是在情理之中。
他也一直遵守约定,履行着契约伴侣的义务。
只是他不太好受罢了。
“我喜欢你”、“我很爱你”、“早就动心了”这些口不择言的告白,听着就只是alpha的哄骗话术。
混杂在欲望里的,又能有多少真情?
就当是一场醉酒后的美梦,彼此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梦星是这样想的。
现在腺体处已经被alpha换上了新的敷贴,这敷贴在指尖上的触感和他平时用的有所不同,材质更有密封性,装载的药物还隐隐往皮肤内渗透着丝丝冰凉,带了明显的镇痛消炎作用。
比他平时随便买的要贴服好几倍。
结婚两年来,他似乎第一次被认真对待了腺体的伤口?
梦星指尖顿了顿,脑海里忽地飘过那句沙哑低沉的“你是你,不需要以对别人有没有利来衡量自己的价值”。
二十几年了,终于第一次有人肯定了他的存在。
一抹温热盈上眼眶。
但下一瞬间心脏四腔室就回响起姚音对他叫嚣过无数遍的“不可以!”目眦欲裂的狰狞面目深深刻在了眼前,将他曾经想要宣之于口的情感狠狠压缩在呼吸之间。
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亦或爱情。
他认命地闭了闭眼,深呼吸过后艰难且小心翼翼地翻身坐起。
但再小心,还是触动到了腹部深处的钝痛,差点让他两眼一黑重新倒回去。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脑海不适时地回想起了那片荒唐。
眼前闪烁的荧黄色信号灯像摇船一样在模糊视线里晃荡,越感觉自己像一叶漂泊的扁舟就越将alpha抱得更紧,看似情到浓处的时刻两人都渴望得更深、更痛,即使有那么一刻承受不住想要离开,下一秒也会被alpha抓着拖回来。直到他们筋疲力尽再次接吻,在弦崩断后双双从云端坠回黑暗的客厅。
一呼一吸,酣畅淋漓。
原来昨晚并不只是邢逐“失心疯”……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更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店长轰炸他的二十五条信息以及打过来的十二个电话——无一例外全被alpha挂断了。
咖啡店在今天下午有新品发布活动,昨天的聚餐既是为前段时间的成果进行总结,同时也是为新一轮的活动作动员。
店长认为他作为新品主要设计方之一,必须要出席。甚至前几天就慎而重之地告诫过他,即使天上掉金珠了都得到场。
而现在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
一条来自店长的新消息再次弹出。
【快十二点了,梦大功臣你还不出现吗TT】
【忘记调闹钟了,这就来。】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不适,步履蹒跚地进卫生间洗漱好,再肢体僵硬地把衣服换上。
当他一手扶腰一手扶墙来到饭厅的时候,竟然破天荒地看见一向忙于事业基本不可能中午还在别墅的alpha居然坐在了餐桌前,并且慢条斯理地一边用着午餐一边优雅地翻阅文件。
alpha听见声响,挑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淡然解释着对方眼里的疑惑:“早上看你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恰好公司没有要事,就先留在家里观察着你的情况。现在有感觉好点吗?”
“……”让他身体不太舒服的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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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俑者alpha话语一出,更是坐实了梦星对那番告白的揣测。
他默了默才轻声回应:“没什么大碍。”
即使声音沙哑得吓人,他也还是保持面无表情地在那个符合某人特殊喜好的坐垫上就坐。
佣人将梦星的午餐端放到他面前,再装作极不经意地在水杯旁搁置下一个透明小杯子,里面铃啷装着两片白色药片。
梦星疑惑抬头,恰好对上alpha有些躲闪的视线。
“邢总这是……?”
“维生素,你长期在咖啡店工作,那些气味会导致你营养不均衡。”
“…………”
好蹩脚且牵强的理由。
梦星看着药片上凿下的“捷”字样商标,内心猜疑又多了几分。
纵观整个市面,他印象里并没有一间保健品公司及子公司是带有“捷”字的。
这杯子里装着的必然不会是邢逐口中的维生素。
他一边吃着盘里的牛排,一边思考着要用什么借口躲避掉这来历不明的药片。
而店长的一通“催命”电话及时拯救了他。
alpha见梦星着急忙慌就要离开,下意识拦了一下:“我送你吧?”
“邢总事务繁忙,不劳烦了。”梦星委婉地指了指桌面打开的文件资料,“那两页资料问题比较大,邢总还是及早让李秘书改掉比较好。”
梦星从落座时就注意到,邢逐手下翻来翻去都是那两页,并且眉头紧锁,像是在解读令人费解的文字片段。
“……”邢逐阻拦的手僵在半空,耳尖肉眼可见地发烫。
“以及……”梦星纤长的十指攥紧挎包带子,“很抱歉昨晚我喝醉了,大概发生过什么我也记不太清。如果我说了什么冒犯的话,还请邢总大人不记小人过,忘掉就好。”
梦星始终低垂着脑袋,但不用抬头他也能知道,邢逐那双黑曜石眼睛必定在死盯着他。他视线里alpha久久没收回的手臂,在话音落下的须臾之间就因为隐隐的愤怒鼓起道道青筋。
alpha冷嗤一声:“真不记得了?”
“……”梦星缓缓抬眸对上冰冷的视线,嗫喏躲闪,“不记得了。”
“那你说你喜欢我,也不记得了?还是说当我是你的工具,用完就丢?”
梦星有些哑然:“我……没有。”
明明告白的也并不是他。
“没有什么?没有对我告白,还是没有把我当工具?”邢逐步步逼近,将人逼到了墙角。
“……”
梦星侧过头去躲避alpha喷洒在他脸上的灼热呼吸,但下一秒就被强行扣着下颌扭了过来,alpha蛮横地压下辗转,尖利的虎牙故意用力咬在下唇上,铁锈味瞬间氤氲在呼吸里。
梦星紧皱眉头推开alpha,但手腕转手就被扣在头顶,动弹不得。
两相交缠,甚至称得上是alpha单方面的胡搅蛮缠,直到梦星牙关发酸,快要不能呼吸而忍不住闷哼出声,alpha才堪堪将他放开。
alpha指腹轻轻摩挲他红/肿的双唇,低垂的眼睑里迸射出锐利目光,灼得人心惊。
“下班我来接你。”
“……我能自己回来,邢总不需要再分心去咖啡店了。”梦星推开邢逐,落荒而逃。
8. 无标题2
2.
当余小语看见梦星脖子上深深浅浅的绯色吻痕,以及衬衫领口没能遮挡全部反而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的咬痕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梦星被家暴了!
余小语愤怒指责:“不是让你有事就打我电话吗?他欺负你这么狠你都能忍?你要养比格啊?”
“你误会了。”梦星低垂下眼睫,在余小语一通喋喋不休的质问停下后才轻飘飘回应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纯白衬衫和卡其色西裤穿在梦星身上,更勾勒出他修长优雅的身姿。
但这优雅的身姿此刻在修咖啡机。
活动在即,咖啡机突然故障,给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比起咖啡机,余小语显然更关心梦星的身体状况。
“那你们很恩爱?看你这表情也不像啊。加上你们昨晚走的时候那个氛围,分明就是要吵架。”她在点餐台上双手支着脑袋,认真地打量了梦星好几个来回,“虽说你气色确实比刚来咖啡店的时候红润上不少,但你今天脸上就是写着‘我不爽’三个字。”
梦星抿了抿唇:“我脸上没字。”
“你看!你看你看你看!我就说你生气了吧?你不爽了吧?”余小语指着满脸疑惑望向她的梦星,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你平时根本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更不会回怼我!邢逐真不是个好东西,有这么温柔的伴侣还不懂得珍惜。”
余小语嗤之以鼻,就差把“对邢逐深恶痛绝”七个字刻脑门上。
“……”
梦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匪夷所思、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但他忽然想到邢逐早上那通电话。
他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小语,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有可能会高热,并且还需要按时服用一些东西,并且要定期检查?”
余小语愣住两秒,而后像听到惊天大爆炸的信息一样哑然张着嘴巴。
梦星更加疑惑地眨了眨双眼:“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有可能会高热”、“按时服用”、“定期检查”这些只言片语,都是他模糊从alpha的通话里听到的。
这难道是什么疑难杂症?
余小语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梦星比omega还要细的腰上,再缓缓上移对上对方的目光,没控制住惊呼出声:“你怀孕了?!!”
梦星心下一惊,慌忙一手捂住余小语的嘴巴,将惊呼变成呜咽。
他抱歉地朝张望过来的店员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发生。
余小语挣脱掉他的手掌,伸出食指一点一点靠近梦星,眼神死死盯着对方,企图从梦星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快说!怎么回事?”
“不是我……只是我有个朋友,”梦星垂下眼睑掩盖心虚的目光,“我想约他见面,把一些东西还给他。但他委婉推脱,只跟我说了这些片段。”
余小语收起手指哼了一声:“我也不是很懂,但我的omega朋友怀孕的时候就是你说的这样。”
她再次上下打量梦星:“你真的没情况?”
“……你忘了吗,我是beta。beta怀孕概率极低,而且我只是他的契约伴侣,邢家不会想要他们的孩子有梦家的血缘的。”梦星低垂下脑袋,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仿佛被虚空抽走了全部力气那样。
余小语拍了拍有些低落的梦星:“别伤心,加油离婚,找个值得爱的。”
虽然余小语并不清楚两家的恩怨,只从一些市面传闻里听说过一二,但她还是相信自己所见,极尽所能去安慰着梦星。
“欸,梦星!过来帮帮忙!”店长在店门口向梦星招了招手,脚边放着刚卸下来的大纸皮箱子,“新买的咖啡机到了,快过来搭把手挪进去。”
余小语摁住梦星:“你不是腰还痛着么,我来就行。”
新的咖啡机装上,清洗过后运行正常,甚至比旧的咖啡机萃取速度更快。而时间节点也卡得分毫不差,恰好是预估活动正式开始的那一刻。
梦星看着鱼贯而入的来客,指尖在坏掉的咖啡机上轻轻敲了敲,沉思了片刻。而后抿紧的双唇上扬,挂起一抹公式化笑容,如常加入工作中。
“这是今天新上市的新品,下单能享受全部饮品八折优惠,要来一杯尝尝吗?”梦星站在点餐台前做着引导,长身玉立的形象加上温和的笑容,确实像行走的活招牌。
“那下单能加你联系方式吗?”客人看向他的眼神洒满亮星,但又怯生生地半遮着面部,十分害怕对方拒绝。
梦星眉眼弯了弯:“当然可以。”
然后熟练地掏出口袋里的工作手机,大大方方打开二维码让客人扫:“非常感谢您的光临,对饮品有任何评价都可以及时反馈哦。我们店旨在做出令您满意的饮品。”
余小语看着梦星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和台词,边凝望着客人目的达成开心离去的背影,边啧啧感慨:“真是superidol的笑容都没你的甜。”
“双赢罢了。”梦星低头通过客人的申请,紧接着就把早已备好的招呼话术转发过去。
“那我也可以加吗?”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天而降。
梦星和余小语听见声音同时抬头。
只见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卷发男子将手肘撑在点餐台上,脸上绽放出一抹痞笑,眼神则一瞬不瞬盯着身形有些僵化的梦星:“好久不见~小木偶~”
梦星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表情逐渐从惊讶转变为愤怒。他双眉下压瞪视着对方:“你来这干什么?”
“哟,几年没见,脾气见长呢,看来邢逐挺宠你?”
秦徐利右手直白地朝着梦星脸颊伸去,但下一秒就被对方一巴掌狠力打掉。
“啪”一声巨响,他的手臂上顿时出现一片赤色。
秦徐利咬了咬牙,面上仍然维持着假笑:“找个地方聊聊?这里人多眼杂的,被听见了就不好了。”
他俯身在梦星耳畔轻声道:“在国外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吧?”
秦徐利玩味地将眼神投向站在一旁有些着急的余小语,暗示意味明显。
梦星只能咬牙切齿地将工作手机交给余小语,尽量柔和地告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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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自己处境安全:“我一会儿就回来,麻烦你帮我跟店长说一声。”
余小语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这个一米九的alpha,担忧地抬眸和梦星对视:“那你……小心为上。”
秦徐利将人带到早已预订好餐厅内,十分绅士地先替梦星拉开了椅子。
梦星只轻扫一眼,便绕过他径直往对面的座位走去。
秦徐利双手攥紧无人落座的椅背,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他拦住恰好路过的服务人员:“这桌预订的菜可以开始上了。”
服务人员记下桌牌号就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秦徐利订的位置临窗,且是纵览整座城市风景最好的角度,订金必定不便宜。
但梦星无心欣赏这番美景。
他冷冷开口:“有话快说,咖啡店还忙着。”
“不急,先吃点东西。”
梦星作势就要走,秦徐利却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仰视着一脸不耐烦的beta:“你知道你老公在追杀我吗?”
秦徐利这话一出,像是在餐厅扔下一枚深水炸弹,瞬间将无波无澜的氛围掀起八卦惊天巨浪,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言地集中在这个角落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徐利松开beta的手腕,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详谈。
梦星犹豫了两秒,僵持之中只能在众人注目中硬着头皮坐下。
“真乖~”秦徐利眯了眯眼,“就跟当初配合我标记你的计划一样乖呢。”
“那是梦家的计划,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你根本没有标记我。”
“要不说你是小木偶呢?你敢说当初配合的时候没有一点私心?邢逐动怒,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梦星不自在地蜷起膝盖上的十指,毫无底气地回应:“……我没有。”
“当然,多亏了你,我们秦家才能和你们梦家配合得天衣无缝,把邢家弄成残血,大快人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梦星,别装傻充愣。秦家现在想要向梦家再次抛出橄榄枝,而你作为beta,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梦星不明所以:“什么?”
“噢,梦董还没跟你说吗?你,和邢逐离婚,和我结婚。”秦徐利指关节在桌板上有节奏地叩响,“我比邢逐更喜欢你,能对你更好。反正你也只是个beta,任邢逐再怎么标记,你也不会留有他的信息素,两相对比,你可不亏。”
秦徐利打在梦星身上的目光,就好像只是打量着正在交易的物品,让梦星浑身泛起不舒服的强烈排斥感。
“你做梦……”
看似警告的话语却毫无威慑力。
秦徐利撑着下颌笑道:“这么喜欢邢逐?就算要跟着邢家一陨具陨,你也继续喜欢?还是说你喜欢他的床/上/功夫,觉得我满足不了你?”
“你……!”梦星几乎咬碎了后槽牙,“那是你和梦家的交易,跟我没有关系!”
“亦或说,你代替梦岩进入万通房的事情,也想让邢逐知道?”
9. 拍卖会1
3.
梦星呼吸一滞,面容血色霎时褪去。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秦徐利,在看到对方安然稳坐,脸上挂着毫不在意的笑容时,眼前终于被猛地拉回到了那艘他始终不愿回忆的昏暗轮船上。
万通房。
是拍卖会的副产品。
是在拍卖会结束后,属于赢家的欢庆环节。
而那一年的拍卖会主办方,是秦家。
“合作愉快,”涂着殷红唇膏的女子举起高脚杯,向对方抛了个邀请的眼神,“Cheers?”
男子咬了咬牙,强忍下没得到好处反被分走一成蛋糕的耻辱,将手中杯子递了出去:“合作愉快。”
高脚杯相碰,杯内香槟却无波无澜。
两人各自垂下眼睑象征性抿了一口,透明的玻璃折射出两人暗藏的不同心思。
而这样的对峙局面,在今晚的拍卖会场大堂里,还有成百个。
富丽辉煌的会所大堂,灯光璀璨,人头涌动。主办方为众多来宾准备的餐食和饮品一应俱全,休憩交谈的位置摆设也十分妥当。
优雅古典乐弥漫各种交谈之间,掩盖着觥筹交错下的剑拔弩张。
但并非每一个家族都有资格参加这场拍卖会。
而获得参加拍卖会的资格也很简单,只需要意欲参加的家族提前一月向幕后缴纳一百万流动资金,便能获取受邀的请帖——俗称“门票”。在进入会场前将“门票”供主办方核验,就能顺利参加。
在拍卖会当中,竞拍下的产品将自动扣去门票费用的一百万,剩下所欠缺的,再加上需缴付给主持总行的30%手续费,才是得主真正需缴的拍卖金额。
只是,每场拍卖会的邀请信额都是有限的。
自然而然,和秦家打好关系,便成了各家族的首要任务。
门童向穿着晚礼服的来人鞠了一躬:“您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姚音双手挽着梦董的臂弯,优雅地递出提前备在手里的熨金信封,等候着检验。
梦星跟在父母身后,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
邢逐标记的时候咬得过于深,导致腺体伤口过了足足一个星期还没好全。但贴上敷贴又会让“他被标记了”的这个事实过于显眼,仿佛在无声宣告全世界。
姚音自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以免落了梦家的面子,坏了她的好计划。
梦星便只能任由伤口暴露。
但西装的领子在走动间总会或多或少地触碰到伤口,每次都能让他浑身一颤,难以维持落落大方的姿态。
梦星还因为这刻意迁就伤口的动作遭到了姚音和梦董暗中投射过来的嫌弃目光。
门童将邀请信上印下的条形码扫过机器,再仔细地核对四人的照片:“梦董先生、姚音女士、梦星先生,以及……梦岩先生?”
堂中众人在听到梦岩的名字时,纷纷回头看向他们,一睹梦家独出的alpha。
梦岩,是梦星的哥哥,也是梦家众望所归的alpha。此前梦岩一直在A国经营着梦家的国外资产,而一向不恋家的他,却在此次拍卖会前夕匆忙回到了梦家。
听到自己被点名,他朝门童礼貌地微笑颔首,食指推了推鼻梁上并没有下滑的黑色全框眼镜,看上去一副憨厚老实、毫无竞争力的模样。
但站在旁侧的梦星,却能从没有遮挡的空间瞥见梦岩那道锐利且势在必得的视线。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么自信,并且因为凌厉大胆的做事手段在商界而闻名,远超梦家整体的声誉。
反过来看,倒像是梦家沾了梦岩的光了。
姚音在众多目光中悄无声息地释放出一点点信息素增加自身魅力,她殷红的双唇勾起,优雅作答:“是的。”
门童核对完毕后,将邀请信递还给姚音,退后半步训练有素地鞠躬,横伸出手臂作着指引:“欢迎各位光临齐荇总行拍卖会,祝各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四人踏进大理石铺就的大堂,鞋跟在嘈杂中砸出声声高贵。他们各怀心思,各自在猜想中保持着不尽相同的优雅。
直到他们见到了此次拍卖会的主办方,秦梦。
“很高兴见到你们。”秦梦梳着一丝不苟的低发髻,面上挂着看不出喜怒的微笑。她自然伸出涂着和身上裙子一样红艳指甲油的纤细五指,无声欢迎着来人的相握。
梦董和姚音动作轻盈而点到为止,嘴上回应着客套话:“秦总今晚辛苦了,操持如此大型的拍卖会,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
“我应该做的。”她转而面向保持沉默的梦岩,“许久不见梦岩,都这么高大了?怕是能独当一面了吧。”
“有劳秦女士记挂,我资历还太年轻,还是需要向秦女士多加学习。”
秦梦满意地点了点头,再转向姿态有些拘谨的梦星时,眸中温度显然冷了下来:“梦星也长大不少呢,只是怎么没跟着哥哥学习一下呢?”
姚音夺过话头:“梦星在这方面确实不及他哥哥,总想着写写画画些没用的东西,误了大好的学习机会了。”
梦星无奈地笑了笑,当是默认下姚音这番说辞。
秦梦冷眸流转,再望向梦董和姚音时重新挂上了那抹客气的笑容:“各位看看需要些什么,有缺的就和侍应反馈,不用跟我们客气。我还需要接着迎宾,就只能再找时间和各位叙旧了。”
四人见状连连应承着点头,目送秦梦的离开。
秦梦一离开,姚音立刻鄙夷了梦星一句:“没出息的。”
梦岩单手插兜睥睨着他,鼻间极轻地哼了一声。
声音很轻、很轻,但梦星却听得很清,连同裹含在其间的嘲讽也一并收归在耳膜震动频次里,在舌根泛起难以化解的苦涩。
他只能保持沉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待各大家族基本到场,便有广播适时地通知来宾前往二楼的拍卖会场。
梦星是第一次接触拍卖会场,但他隐隐觉得,他们所处的位置似乎和认知里的有所差别。
拍卖会场分为两层。
一层是普通的坐席位。
秦梦根据各大家族上报的人数设置了相应的宽敞沙发座位,座位前的小茶几也提前备好了精致的水果和点心。
而二层,是独立包厢。
从包厢门进入隔间,可以凭栏纵观整个会场,包括各大家族之间的暗潮涌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梦家,在梦星的印象里并不算特别上流的家族企业,却被秦梦安排在了二层。
和左右包厢的两大家族一对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他缩在沙发角落里,沉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在出发之前,他从父母交谈的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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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得知了他们这次要拍下的东西是整场拍卖会的压轴物品。然而这个物品是当下好几大家族虎视眈眈了好几年的东西。
每年拍卖会上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引至当年想要获得门票的人数倍增。
在连着扑空了好几年后,人们内心空洞的欲望随着扑空次数疯狂滋生增长,成了难填的沟壑,成了左右恩怨判断的利器。
他们是那样的势在必得。
而梦家,是众矢之的。
按照梦星观察得来的推断,梦家靠背不过两大家族——秦家,和邢家。
邢家目前的情况和梦家不相上下,即使两家联手,也未必能斗得赢如狼似虎的大家族。
更何况在商业上一加一往往小于二。
而秦家,不过刚有起头之势。虽然今年获得齐荇总行的青睐能有机会主持拍卖会,但根基不稳,根本也不成靠山。
梦星不太清楚父母在做这个决定前是不是已经考虑妥当,但在他看来,无论选择归拢谁,都是弊大于利。
梦岩替梦董点燃了一支雪茄后,再替自己点上一支。两人边吞云吐雾,边交谈着梦岩不在的这些年都发生了些什么。
梦星皱了皱眉,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梦岩斜睨着他,吸进一大口后再恶作剧一般喷洒在梦星脑袋上:“爸妈什么时候把弟弟教得这么金贵,连雪茄都不懂得享受了?”
“……”梦星抬眸轻微瞪了梦岩一眼,敢怒不敢言。
“还会瞪人了。”
姚音并不理会两兄弟的争吵,只轻靠在窗边疑惑道:“邢家不带他们的独生子来见见世面么?”
梦岩优雅地跨步到姚音身侧,晦暗的眼眸盯着那空了的坐席:“要么跟小耗子一样偷溜出去了,要么像胆小鬼一样根本没来。”
梦董忽地想起什么:“梦岩,你前不久说碰到的棘手商谈,最近怎么样了?”
梦岩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不知名的小公司罢了,一时疏忽才让他钻了空子,后面把漏洞补上他就彻底gameover了。”
“消失了?”
“查无此名。”梦岩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喃喃自语,“星逐传媒……他倒是大胆,敢直接全押。”
姚音打趣道:“有你风范。”
“别,他那叫鲁莽。”他将雪茄摁灭,视线上挑盯着瑟缩在一角的梦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弟弟来刻意耍我呢。毫无根据,毫无章法。”
“……我上个洗手间。”梦星轻声汇报。
梦岩视线追随着他离开,在他踏出包厢的那一瞬间,毫不遮拦地嘲讽出声:“去吧,小窝囊废。”
冰凉的流水被汇聚掌心,再一股脑浇在脸上。透心寒意顺着下颌流下,沾湿了衬衫衣领。
梦星红着双眼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在长达十秒的沉默里,他脑中浮现出无数种挣扎。
“现在就离开吧,像个胆小鬼一样离开,这样就可以免于他们的嘲讽和低看了”、“一旦离开就只会更加被看不起了,还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谁让你没有哥哥有商业头脑呢?”
他哆嗦着将自己撑在洗手台上,痛苦的情绪交织绞合着他的心脏,几近窒息。
忽地一道体温悄无声息地贴近他,宽阔的臂膀揽过他的腰身,另一手掐住他的脖颈迫使他抬起头来。
10. 拍卖会2
梦星脸上残留的水珠顺着那人线条分明的小臂滑落,来人不轻不重的呼吸直直打在他还未痊愈的腺体上。
才消散不久的被标记痛感瞬间顺着脊骨爬满四肢,引得肝胆都在发抖。
掐着他的人从身后露出半张脸,视线像毒蛇一样锐利地经过镜面反射,将梦星钉死在原地。
猝不及防从镜子里看清了身后的人,梦星瞳孔震颤着猛力把人推开,左手捂紧脖颈后退好几大步。
他警惕地皱眉冷吼道:“你要干什么?!”
秦徐利环抱他的动作还顿在半空中,片刻后才哂笑着摊了摊双手:“对我这么冲干什么?还是说,你刚刚愣住的时候,以为我是邢逐?”
“和你没有关系!”
“那很可惜了,他今天可没有胆量来拍卖会场面对一些事实呢。”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但仍然让梦星如临大敌。
他咬紧牙关:“该配合你们秦家的事情,我在两年前已经完成了,能不能别再缠着我!”
秦徐利耸了耸肩:“两年前?那只是起点。”
梦星瞳孔无意识放大,声线都在颤抖:“你说什么……?”
眼前的alpha环臂胸前,长至眼下的卷发也遮盖不住眸子里奸计得逞的洋洋得意。alpha步步向他走来,口中说着让他难以置信的话:
“两年前,秦梦女士和姚音女士私下合谋,要利用你来僵化梦家和邢家的关系链,从而逐渐瓦解两方的合作。”秦徐利看向梦星的眼神像在看着一个小可怜虫,语气不自觉带上了轻蔑之意,“没想到两年了,你还是毫不知情?”
梦星被逼退到墙壁边缘,大理石紧贴背部传来的凉意勉强让他维持几分清醒来接受这个事实。
两年前,梦星被秦徐利引到器材室砸晕之前,他对于秦梦和姚音私下早有联系的事情完全处于被蒙蔽的状态。
等他从混乱里醒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腺体位置已经粘贴上了一张覆有秦徐利信息素的抑制贴。
邢逐的愤怒失态和沉默远离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真的被秦徐利标记了。
直到姚音告诉他,这不过是她拜托秦家孩子做的一出好戏,好引出邢逐的真心实意,拉近两家的距离。甚至姚音还为自己作出此事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向他真诚道歉。
他信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不过都是姚音的胡编乱造,真实目的是完完全全地相反!
邢家爱子心切,加上邢逐的父亲和爸爸常年忙于家族和家族、企业和企业之间的斡旋,内心对缺少陪伴邢逐这件事情怀有深深的愧疚感,于是在相处中他们更加看重邢逐的心情和表态,自然而然也将邢逐对梦星的态度看在眼里。
而作为关键控制梦家和邢家关系的梦星,却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的工具人。
原来今天他的父母和秦梦的见面,并非一时脑热决定要在两个家族里面抉择其中一家当作靠山,而是预谋已久的合作。
也对,梦家的实力和地位哪里会有抉择的权力啊……
梦星嘲讽地笑了笑:“所以整件事情,只有我不知情是么?”
“估计也不止这件事情吧?”秦徐利欺身而上,粗壮的手臂迅雷般堵在beta身体两侧,他猛地将两人距离拉近,卷发似有若无地轻扫过梦星白皙的脸庞,“梦家和我家的所有事情,你都不知道吧?真可怜,竟然连梦岩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梦星瞪着近在咫尺的人,从牙缝中恶狠狠地挤出一个——“滚!”
秦徐利假笑的嘴角登时僵住,眸中怒火一闪而过,几近发作。
“聊够了吗?”
梦岩慵懒地倚靠在门口,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表情在烟雾后晦暗不明。
秦徐利听见来人的声音瞬间就撤开了自己的双臂,无辜地耸了耸肩。
良久,梦岩才开口道:“得下去了,压轴物品快要出场了。”
黑色镜框后的目光竟然一时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落在了谁身上。
秦徐利挑了挑眉,“友好”地让出了梦星离开的空间。
梦岩不再看两人,转身就往包厢走去。
梦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那些话噎回喉咙里。他沉默地低垂下脑袋跟在梦岩身后,再次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姚音提前在楼道里等着两人。她见到梦星有些凌乱还被水沾湿了的衣领,嘴角当场就垮了下来:“平时真是白教你了。”
梦星十指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丝。
“妈算了吧,今天也没什么需要他做的,随他去吧。教训他还让你心情不好呢,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生他又是何必呢?
姚音并不理会梦星的低落,只笑着摸了摸梦岩的发顶:“还是小岩最懂我心。”
秦梦为梦家在一楼也留有沙发座位。
目的想必也很简单——在梦家受到其他大家族围攻时将指责伤害降到最低。
但中途入场的他们还是受到了在场宾客的注目。
除了梦星以外,其余三人都视若无睹优雅地在沙发上落座,一副睥睨众生的傲慢神色。他们甚至十分自然地和邻座的邢家无声点头打了招呼。
梦星抿紧双唇,和身旁交叠双腿的梦岩之间隔了整整半臂距离。
压轴物品将上,会场内所有灯光都在一瞬间被熄灭,唯有指示安全出口的莹莹绿光在黑暗里昭示着大家视力正常。
秦梦冷清的声音从扩音系统里传出:“各位来宾晚上好,接下来的拍卖物品,是本场拍卖大会的压轴物品——”
远处早已准备好的灯光“唰”一声聚在拍卖台上。
一叠A4纸被放在透明的倾斜架子上,让场下的每一位嘉宾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A4纸的封面,以加粗的字体清清楚楚地写着:
“齐衡公司30%的股权。”
场下一片哗然。
齐衡公司和齐荇总行紧密挂钩,如果能拍下这30%的股权,就意味着可以拥有齐衡重大事项上的表决权,更意味着,所拍得者,就可以和齐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他们哗然的理由,是早些年传闻齐荇不过会抛出5%~10%的股份,却没料到等到这股份公之于众的时候,份额却是高达30%!
30%是极其危险的边界,一旦超过30%,就极有可能触发要约收购,甚至危及齐荇总行的根基。
大家还在纷纷猜测齐荇是不是在生意上遇到了什么无法克服的困难,才会选择将自己放置在更加危险的处境里。
但梦星却觉得,齐荇是想要从另一个角度达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暗箱操作拍得者百分百确定为自己私下已经谈妥的人。
邢祎和沈濂清对视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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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坐着的姚音和梦董身上。
后者回了他们一个礼貌的微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两人有些惴惴不安地倚靠回沙发上,凑近着轻声相互讨论。
秦梦再次拿起话筒:“齐衡公司30%股份,起拍价,两百万。加价幅度,一百万。”
场下再度掀起一波哗然。
两百万,竟然是30%股份的起拍价?!
这显然就是超级无敌大亏本买卖。
这反倒更坐实了大家对齐荇“不行了”的无端猜测。
但怀疑归怀疑,他们手下还是十分遵从内心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主持人应牌宣读:“三百万,一次。”
二楼的家族更是有备而来,直接让价格翻倍——
“六百万,一次。”
“一千二百万,一次。”
……
梦星视线侧移看向梦岩和他的父母,只见三人依然十分淡定地坐着,竞拍号放置在身前的茶几上没有移动过分毫。
沈濂清剑眉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最终还是被邢祎劝了回去。
直到竞拍价加到了六千万,梦家仍然无动于衷。
沈濂清终于按捺不住举起了身前的竞拍号。
“六千五百万,一次。”
嘈杂窸窣的讨论声灌进耳膜,梦星睁眼看着那木锤在主持人手中挥舞,莫名有些紧张得发抖。
他隐约觉得将会有一些不利他的事情发生。
梦岩悄无声息地觑了他一眼,转瞬又将目光放回到台上滚动着红色数字的屏幕上。
“九千三百万,一次。”
等了半晌,都没有人再举牌。主持人再度确认道:“九千三百万,两次!”
“九千……”
就在这个家族以为要迎来胜利的希望的时候,忽地前方一个牌子幽幽地升了起来——
是秦徐利。
他吊儿郎当地双臂在沙发靠背上舒展,回头朝邢家抛来一个挑衅的笑容。
邢祎和沈濂清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选择见机行事。
主持人及时收住了木槌:“九千四百万,一次!”
“九千四百万,两次!”
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了,但邢家的财力眼看着到达了极限。
沈濂清握着竞拍号的手背泛出青筋,而后在秦徐利冷笑注视着的目光里咬了咬牙,再度举起竞拍号加了两百万。
秦徐利冷哼一声回过头去,一副顺利得手的模样。
“九千六百万!一次!”
“九千六百万,两次!”
“九千……”
“一亿。”
茶几上的竞拍号被说话者捏在手里,轻巧地朝主持人亮了相。
梦岩的喊价就像是巨石从悬崖坠进水中,向四面八方溅泼起了不小的舆论涟漪。
沈濂清瞪大双眼看向依然不动如山的梦家夫妇,面上表情终于陷入了长久的空白。
他们忽然之间看清了秦家和梦家的勾当。
“一亿,一次!”
那是远超梦家所有产业链的价值。
“一亿,两次!”
那是两家家庭聚餐多次谈笑风生下掩埋着的虚荣心。
“一亿,三次!”
木槌郑重落下,发出响彻全场的定局之音。
那是被背叛后最为无声的愤怒。
11. 拍卖会3
“恭喜梦岩先生,成为齐衡公司30%股份获得者!”
众人视线堪比强聚光灯,直直投在了梦家方向上。
梦岩应声从容起身,理了理并没有褶皱的西装,向在场各个家族示意性微微鞠了一躬。
他推了推黑色镜框,无视掉邢家两人阴沉的脸色和秦徐利意味不明的视线跟随,在秦梦的注视下步步走到台上,和她相握。
两人附耳悄声交谈了几句,面上都是极具城府的公式化笑容。
台下的人稀稀拉拉响起掌声,真心或非真心地庆贺着这已成定局的交易。
压轴物品已出,作为压台的上好青玉扳指则光芒尽失,失去了各大家族的关注焦点。
最终整场拍卖大会在尔虞我诈、互相揣测的硝烟弥漫氛围里隆重落幕。各家族交谈之间再度因为等候几年却落了空的结果而陡增虚伪。
“恭喜梦董,恭喜姚女士。”秦徐利在人潮散去后缓缓踱步到梦家面前,吊儿郎当地一手插兜,另一手握着红酒杯在空中敬了敬,然而酒杯举起的方向却是长辈身旁的梦岩。
“梦大哥可真是能干,如此年纪轻轻就已经身价上亿了,身为小辈实在自愧不如,望尘莫及。”
梦岩从呼吸间轻微哼出一声,并没有回怼。
姚音听后勾了勾红唇:“当然,他一直是我们的骄傲。”
沈濂清见状冷嗤嘲讽:“难怪邢逐对你们态度这么冷漠,原来是早就有所察觉,怕近墨者黑!”
沈濂清一句话把四个人都骂了个遍,邢祎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来得及拦。
但梦星相信邢祎和沈濂清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看向梦家的眼神都带着不可磨灭的仇恨和怒火。
四百万。
九千六百万和一亿之间相差的四百万,就是让邢家希望落空、让两家关系湮灭的外显导火索。
而内含的丝缕乾坤,将像菟丝子一样缠绕着几人终生,屡屡提起都能从今晚定格的记忆里汲取出最浓稠的怨恨,永远无法扯开。
沈濂清逼近一步,猩红双眼的视线在几人之间扫了个来回:“枉我待你们不薄,在你们最落魄的时候也全然信任你们才选择出手相助,帮梦筑公司度过生死大关……你们就是这样报恩的?!”
说到最后已经几乎是怒吼。
还没离开的几大家族闻声悄悄回过头来,在暗处观察着这出好戏。
邢祎轻抚他的后背,示意他冷静一些。
但开口时语气同样冷肃得吓人:“姚音,你明知我们到底有多需要这30%的股份,甚至在之前的见面里你也毫不犹豫答应了我们合作的请求。没想到……你们背地里就是这样狼狈为奸、出尔反尔!以后,我们邢家和你们梦家,势不两立!也请你,”邢祎凶狠的眼神甩向梦星,“离我们家邢逐远一点,越远越好!”
他们剜了梦家四人一眼,愤愤转身离去。
姚音妆容精致的脸面再也挂不住,但又碍于秦徐利还在场,只能僵硬地勉强扯出一抹笑:“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秦徐利抿下一口红酒,弯腰将酒杯放下,附和道:“是啊,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呢。”
红酒杯搁置在桌面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扣动了姚音和梦董的心弦。
秦徐利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无形给了对方巨大的心理压力。
梦星看着眼前的一切彻底走向崩坏,而自己只能沉默地接受指责,内心忽地从原地腾空而起,化作无束缚、无凭依、无存在实质的游鸟,静默成为了局外人,在无神双眼里徒劳刻画这荒唐的一幕。
秦梦应付完一堆人的恭维后走到他们面前打破沉默:“恭喜梦岩,年轻有为。”
“秦总谬赞了。”
“拍卖大会已经结束了,我们上船吧?接下来属于赢家的欢庆还等着我们呢。”
梦董和姚音这才从刚刚对峙的尴尬里跳脱出来,顺着秦梦的话下了坡,离开这纷纷扰扰的拍卖会场。
硕大的游轮平稳行驶在海面上,已经黑尽的夜幕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咸涩的海风扑打在脸上,才让人真切感受到他们正在深渊上移动。
“再次恭喜梦岩拿下齐衡公司的股份,在事业上再进了一步!”秦梦率先举起酒杯,锐利的目光透过红色的酒液折射在缩在角落里有些心不在焉的梦星身上,“日后我们秦家,可要拜托梦家多多关照了。”
姚音起身的同时利用桌面掩盖着双脚,鞋跟迅速撞了梦星一下,面上仍然保持谦虚地回应着秦梦:“秦总说的哪里话,如果不是秦总,我们又哪里有能力抛出一亿来拿下这三十的股份呢?应该是我们感谢您才对。”
原来远超梦家资产的缺额是秦家在背后作了补充,这才让梦岩胜券在握,顺利竞拍下股份。
梦星如梦初醒地跟随着众人举起酒杯,在璀璨水晶灯下冷漠地相碰。
“对了,之前和你们商量的事……”
秦梦只说出半截话,但姚音已经恍然大悟。
“当然没问题!”姚音答应得十分爽朗,但看向梦星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异样。
“既然这样,那应该让两个孩子熟悉一下才是。”秦梦视线转向秦徐利,“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嗯。”他起身走到梦星身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梦星感受着肩头被alpha压下的沉重力量,不禁疑惑问道:“走……?去哪?”
他忽地想起秦徐利在卫生间说的那句“估计也不止这件事情吧”,后知后觉再次被抛在游戏之外的他心下猛地一颤,那种不利自己的直觉顷刻从头浇到了脚。
梦岩搁下酒杯,礼貌性轻笑一声:“正好我也好奇万通房长什么模样,我也一起去看看吧。”
姚音登时有些紧张:“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你……”
“妈你在害怕什么?我是alpha。”
在“食物链”上,alpha天生比beta和omega高级一些。
这是公认的定律。
不出意外的话。
姚音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她就怕出意外,她深知万通房是什么地方,更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只是碍于梦岩已经开口劝说,她只能讪讪收回阻拦的手。
“梦岩难得回国一趟,还一回来就拿到了这么好的成果。姚音你就别拦着孩子们去玩了。”秦梦替梦岩解了围,“但是别走错房间了,不然远水可救不了近火。”
梦岩欠了欠身表示感谢:“我会看清楚的。”
幽黑狭长的通道,并不足以让三个人并排着走。
于是两个alpha选择将梦星夹在两人中间,彻底断掉他逃跑的机会。
梦星的脸色在幽黑里有些苍白得吓人,他悄悄握紧藏在身侧的拳头,克制着身体本能的发抖。
然而直到被迫押到了轮船内最隐秘的角落,梦星才知道万通房是什么——那是赢家为自己开展的淫/乱的盲盒游戏。
一排数十个房间尽数被打通,而房间内将会随机进入来宾,不论年龄、性别、外貌,只需要在进入之前承诺自愿,就可以获得进入房间的蒙眼布条。
左右两侧的房间规模一致,只是其中一边,omega和alpha是几乎均等的数量;而另一边,是alpha以压倒性的数量竞争少数的omega……
房间默认beta无法参与,因为他们识别不到信息素。
而进入房间后,所有来宾都不会知道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是什么性别,只能根据模糊的身体体格判断,以及信息素浓淡来大概推测对方的方位。
只要是自己喜好的信息素味道,来宾都可以尝试摸索而上,开启盲盒式标记。
而标记成功的人,则自动掀开蒙眼布条,双双退出房间。
但人心总贪图刺激和无尽的快/感,并不想游戏结束太快。
于是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恶循环——alpha无限克制标记对方的欲望,只做着荒/糜之事,在黑暗和双盲中将花露攫取殆尽,循环往复。
梦星听完规则后的第一反应,就只有一句:“你们疯了……”
他抬眸看向倚靠在墙上的梦岩,终于质问了出来:“你也是早就知道这些安排?”
梦岩摘掉黑框眼镜,略微低头沉默地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橘色的火焰映出他和自己相差无几但更锋利的五官,一阵从双唇间呼出的白烟代替了他的回答。
“你知道还陪着他们一起疯?!你还有当过我是你弟弟吗?”
“收起你的眼泪。”梦岩有些不耐烦地将头发往后捋,“你和我一样,都只是生意场上的牺牲品,没有区别。需要你的时候发挥出你最大的价值就行了。”
“这就是你所谓最大的价值?!”
“你未来要和秦徐利联姻,现在就是你能做的最有用的事情。”
梦星不可置信地退后两步,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猜测:“你们是想要将我彻底毁掉,一辈子困在这个阴影里,然后成为秦家手里可以拿捏的人质,对吗?”
他的声线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觉得眼前的人好可怕。
那不是他的亲生哥哥,那是要亲手将他推进地狱里却活在人间的魔鬼。
“你在帮秦家控制梦家,你是不是疯了?”
“利益最大化而已。要是需要,我也只会跟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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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结局。”
“你是alpha你当然可以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已经替你在爸妈面前争取了,让你去相对好一些的房间。”梦岩扬了扬下巴,指向omega和alpha数量相等的房间。
“你们做梦……!”梦星转身就要离开此地。
但转身瞬间他就被身后的秦徐利强硬地叩在了墙壁上,下一秒,所有的视线都被剥夺。
“放开我!”他猛烈挣扎着。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甚至挣扎换来的结果是自己的双手被死死地束缚在了背后。
秦徐利凉薄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你看起来也不笨嘛,能猜到我们的意图。但是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一字一句像是根根入骨的银针,将他心存的一点希冀彻底破碎。
他被秦徐利以蛮力押着往房间走去。
他感受到对方在门前停留了片刻,然后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将他往反方向甩了过去!
意料之外的失重感让他一个趔趄撞在了门板上,直直坠进了一片刺耳的喧嚣之中。
房门被关闭前,他只能梦岩吼出一句:“你是傻*吗?!他进去那个房间就死定了!”
“让他替你去一下怎么了?”
房门“咣当”一声彻底关闭,外界的声音被隔绝了。
徒留他在一片迷茫里,无助地被宣判了死刑。
他的方位感知没有错误,这是alpha为多数的房间……
“怎么来了一杯白开水?不是应该是香香甜甜的omega吗?”
梦星感受到几道不怀好意的阴影在向他靠近,恐惧激发的潜能让他蹭一下站起来,沿着墙壁拼命躲去。
然而他这一动,反倒恐怖片一样更加激发了alpha的追逐和征服本能。
直觉告诉他,一旦被抓到,他只会成为俎上鱼肉,生不如死!
他闻不到信息素味道,但他直白地感受到了来自空气中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信息素达到惊人浓度后所造成的基因共鸣。
他边躲边挣扎着想要把束缚他手腕的东西解开。
但腕上的束缚物是个死结,秦徐利显然成心要让他没办法走出这个房间。在不断挣扎里,束缚物将他的皮肤摩擦出道道血痕。
“什么味道?”
“血腥玛丽?”
梦星闻言一惊,不敢再挣扎自己的手腕,只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往没有压迫感的地方走去。
他黑暗的视界里写满的全是绝望。
但他想活……
他想活着离开梦家!
忽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梦星身形不稳往前方摔了过去。没有双手及时支撑的他就像木桩一样直直倒了下去,脑袋着地震出眼前一片雪花,脸面着地的同时牙齿将下唇磕破,浓重的铁锈味氤氲着扑鼻而来。
“在那呢!”
“我闻到了!真是血腥玛丽!”
“好特别的味道……”
前扑后继的脚步声几近于耳,但梦星却再无力爬起。
直到第一个alpha抓到了他,双手胡乱在他身上摸索,他瞬间清醒了六分,使出浑身解数挣扎着猛踹。
但紧接着第二个alpha就抓住了他的双腿,制止住他的动作。
他几乎绝望得要哭出声:“放开我!”
几个alpha动作皆是一顿。
“什么情况?不是自愿的?”
“不是自愿的怎么可能放进来,欲拒还迎而已吧。”
“omega最诡计多端了。”
就在他们将自己说服了要再一次扑上来的时候,房门“砰”一声巨响,彻底定住了他们的动作。
为首的吼了一句:“谁这么没礼貌啊?!”
梦星趁机往旁边打了个滚,艰难地将自己缩到了角落。他全身血液好像凝固一样冰凉得可怕,他控制不住地在拼命哆嗦。
他甚至绝望地觉得自己只能挣扎这一次了,下一次就不会有好结果……
“我艹!什么人!”一直吵嚷着的alpha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撕心裂肺地噗通跪倒在地。
“我靠……你是谁!”
明显有人摘下了眼罩,并且看见了那人。
但梦星视线被剥夺,只有耳边一道接一道噗通倒地的声音在告知他来人强大得可怕。
室内压力在须臾之间陡增,瞬间让他双耳嗡鸣,胸腔被压缩得几乎无法呼吸。
忽地一双带着烘热体温的双手覆盖住他的耳朵。他隔着掌心听见一声极轻的“睡吧”,而后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12. 无标题3
“你确定他腺体上的信息素不是在场的任何人的?!”
秦梦质问的语气像一把利剑,凌厉地刺进了梦星的黑暗世界里,破出一道视窗来。
他悠悠转醒,后知后觉脸上的蒙眼布条已经被摘掉。黑暗的房间里只从没关紧的门缝处劈出一道微弱的光墙,他借着这点光勉强看清了一点房内的情况。
他也是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恐怖的万通房里,而是躺在了待客房间的沙发上。
他缓缓坐起身,指尖触碰到手腕上缠了一圈粗糙的纱布,虽然细密的痛感还是从皮肤处不断传来,但血腥气已经被完全封盖在内。嘴里的伤口也被喷洒上了止血药,苦涩味道一直蔓延到喉咙深处,刺激得他差点呕吐出来。
但盖在他身上的外套附着一抹轻幽的香水气味,直直钻进呼吸道里,反倒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
他轻抚着这外套的纹理,总觉得触感十分熟悉。
就在他还在发愣的时候,外面几人并没有停止争吵。他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从没有闭紧的门缝里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男人站在秦梦面前,极力为自己的能力作着确保。
“秦总,您还信不过我么?我识别信息素味道的能力比市面上最灵敏的检测仪器还要精准,这不就是秦总您请我来的原因吗?”
秦梦双手抱臂,轻蔑的眼神挑向男人:“那你倒是说说这是谁的信息素。”
“这……不在记录册里。”
“你说什么……?”秦梦眯了眯双眼,语气极其低沉,alpha的威压瞬间就像山一样猛然倒向对方。
男人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强装镇定继续解释:“标记他的是薄荷味道的信息素,但是所有记录在册的进入万通房里的嘉宾,没有一个是这种味道的。这情况下,要么是有人信息造假,要么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船上的人偷溜了进来。但看房间内被砸晕了这么多人的情况,我觉得是后者没跑了。”
他眼神瞥向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姚音,硬着头皮补充道:“并且……这个临时标记不是今晚才有的,伤口和信息素浓度看上去……起码得是一周前易感期的alpha标记的了。”
男人的话终于将梦家藏在梦星身上的隐形炸弹引爆得彻底,而坐在现场的,无一人不被波及。
“一周前?!”秦梦缓缓转向姚音,“姚女士?”
姚音拢了拢自己垂落在鬓边的碎发,借此挡了一瞬秦梦锐利的视线:“我不太清楚为什么梦星身上会有临时标记……”
“你的儿子你不清楚?一个beta,能被临时标记?!”
beta腺体退化,根本没有被标记的可能性。而能让这医生说出是“临时标记”的程度,恐怕不是只咬了腺体那么简单……
秦梦双眼眯起,锐利视线如毒蛇般死死咬住姚音。
“他……他一向对我们都挺淡漠的,也很内向不爱说话……那我自然就不知道不在我们视线范围内的时候经历过什么。”
“姚音女士,你是在开玩笑吗?还是你突然退化成了beta,完全嗅不到信息素了?”
秦梦犀利的目光如炬般灼烧着姚音,直把对方看得后脊背发凉。
姚音刚想再辩驳一下,秦梦就伸出手掌制止:“问你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既然醒了就出来。你们梦家都是习惯这样偷偷摸摸的是么?”
秦梦直白嘲讽的视线射向躲在门后的梦星。
梦星有些手足无措,但是既然被点到了,他也只能顶着那道视线,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视下拉开了房门。
他企图从在座的人身上确认自己内心不成文的猜测,但无一例外,每个人对秦梦十分具有攻击性的愤怒都有些避之不及。
秦徐利随意地岔开双腿,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被解开,露出锁骨间的银圈项链。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向梦星,眼眸中似乎隐隐闪现着欢愉神色。
而梦岩坐在心神不宁的姚音和梦董身侧,两指掐着眉宇闭目不语,但面上的烦躁显而易见。
有着勾当的所有人都在他面前坐着了。
秦梦紧盯着他,艳红的指甲轻轻划过眉眶骨,沉声问道:“你身上的标记是谁的?”
他微微抿起有些苍白的双唇,在姚音威胁的视线下思忖着该怎么样才能将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但他始终被蒙在鼓里,缺乏有用的信息。
几番斟酌下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让人满意的话。
秦梦眼看着就要再度发火,突然一个侍应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秦总!秦总不好了!有警察找上门来了!”
“什么?!”秦梦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在侍应身后步步向她走近的警察。
她一向冷静的面容不可控制地细微发着抖:“请问警察同志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接到市民报案,说这艘轮船上存在违法聚集开展淫/趴,你是主要负责人秦梦女士是吗?请配合接受我们调查。”
两张极具权威性的警察证件展示在秦梦眼眸里,冰凉的银色金属“咔哒”一声响,没有商量余地地将她的双手紧锁身后。
游轮被迫快速返航,所有参与了万通房的人都在劫难逃。
姚音趁机见风使舵倒打一耙,保全了梦家的清白。
而后姚音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梦星再次在没有和他商量好的情况下,被强硬塞进了航班里,跟随梦岩去到了A国,开启五年留子生活。
秦梦被捕,秦徐利接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断掉了秦家对梦家供应的资金链,直接导致梦家因为拍卖会的巨额支出而陷入赤字,无法周转。
在挣扎了几年后,梦董因为轻信他人唆使而孤注一掷,万本无利,整个梦家的商业彻底变成一潭死水,再也不能回到先前的状态,岌岌可危。
在被宣判破产的时候,梦董因过大的刺激导致脑溢血倒在公司会议室里。
再之后,就是梦星被紧急叫回国,以他破坏了梦家和秦家合作的完美计划为由,逼着他和邢逐联姻。
梦星指尖紧紧握住面前的水杯,杯里的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他艰难地将自己从那些黑暗的回忆里抽离:“五年前,你们秦家已经和梦家划清界限,你又来到我面前是想干什么……”
“刚不是说了吗?你和邢逐离婚,和我结婚。”
“家族联姻根本就不需要一个beta,你们放过我行不行?”
“可能不行。”秦徐利往后一躺,卷发下的笑容依然冷得瘆人,“那是你们梦家欠了我们的。”
“欠?秦先生说笑了吧。”
梦星猝然抬头,撞进了从不远处走来的邢逐的温柔视线里。
邢逐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助理先行离开,缓步走到梦星身边,十分自然地俯身轻吻了他的双唇。
而后优雅地在梦星身侧坐下,单边手臂敞开在梦星的椅背上,形成半拥抱的姿势。
既给了不安的伴侣安全感,也向胆敢挑衅他权威的alpha一个明晃晃的下马威。
秦徐利收了收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声线陡然变冷:“一家不知两家事,邢家又怎么能知道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和亏欠?”
“那秦先生真是有所不知了,万通房里,还是我救的我夫人呢。”
秦徐利面上的表情彻底僵住,好半晌才沙哑着说道:“你说什么?”
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邢总也太会撒谎了,没有参与拍卖会的人,又怎么会有赢家身份,上到游轮里?你真当我们秦家的保卫是装饰么?”
但下一秒,秦徐利卷发下的双眼就不自觉瞪大。
只见邢逐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青玉扳指,像做过百遍千遍一样熟练地牵起梦星的手为他戴上。
动作极其轻柔,像是生怕一个用力就把人弄得不愉快。
青玉扳指温润的触感从指间传来,在照明灯下折射出细腻的光泽。
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邢逐垂眸看着,心下一动,将伴侣的手拉到唇边,郑重地印下一吻。
梦星已经完全呆滞在座位上,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从哪一句话、哪一个动作开始反应过来。
邢逐温柔地看着梦星,但嘴上说的话却极其无情:“我报的警。”
“你……!”秦徐利“哐”一声重拳砸在桌上,砸得餐具一应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瞬间将全餐厅的目光再次集中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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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方设法保秦梦女士出来却始终没有办法做到,感受到有背后阻力的时候,就这么从容地没起过疑心?”
秦徐利猛地回忆起什么,带着戾气的双眼极力圆睁,满面不可置信。
“你……不可能!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你们整个邢家,都没有!你少在这里恐吓我!”
邢逐面上极其无辜:“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对秦先生造成了恐吓?讲述事实?还是秉公守法?”
他轻笑一声,凑向前方压低嗓音一句一字清晰地说道:“秦家想要东山再起?做梦!”
“你!”
“怎么,生气了?秦梦女士知道她的独生子这么沉不住气吗?”邢逐摊了摊手,将欠了多年的嘲讽还了回去,“你们当初对梦星和邢家做的事情,我还没计较完,轮不到你在这生气。”
邢逐望向秦徐利的眸光像淬了冰一般:“并且,梦星是不可能和我离婚的,你们死了这条心。”
而后他站起身理了理平服的西装,搂着梦星的腰身将他扶起,郑重地朝秦徐利丢下警告:“哦对了,衷心告知秦先生一个热知识,破坏他人家庭的人,叫小三。狗都不如。”
说完他不再看秦徐利的脸色和身后玻璃碎裂的响声,掌心使力,半推半就地将梦星带离了这家餐厅。
“砰”一声车门关闭,车厢内陷入一片沉静。
梦星愣愣地看向一上车就开始低垂着脑袋回复信息的邢逐,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想问什么都可以问。”
“我……不知道该问什么。”
“那你还有什么不知道?”
邢逐的语气很轻柔,让梦星觉得他好像在哄小朋友。
“秦梦女士当初为什么这么生气我被……标记了?”
梦星看着收起手机凑到他面前的邢逐,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不自觉把“你”字吞掉,话语最后的三个字也被惊得飘了边。
“秦梦当初的计划,是秦徐利和你一起进到房间里,但要秦徐利用信息素施威,在众人面前立出秦家接班人的形象。只是姚音的隐瞒反倒阴差阳错地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邢逐掌心贴在梦星脸上,将对方逼到车门上,退无可退。
梦星双手抵在alpha胸前,往旁边躲了躲那道炽热的呼吸:“但是秦徐利也并没有和我一起进到房间里,他本身也不想完成秦梦女士的安排吧?”
“当然,不然我可不能这么快救你出来。”
但说出这话的同时,邢逐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转瞬即逝。
“我在拍卖会场……没看见你。”
得知被留意了的邢逐嘴角浮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躲到你看不见的地方了。”
“我……唔……”
梦星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但alpha压下来的吻宣告提问时间结束。
他霸道地单臂固定住梦星的腰身,另一手擒着他的下巴,尖利的虎牙咬开红润的双唇,舌尖试探性触碰,得到没有阻拦的允许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卷着对方的软舌,肆无忌惮地攫取着两人之间的呼吸。
梦星的后腰抵在车门突起上,触碰到酸软的肌肉让他忍不住从吻里溢出一声闷哼。
“唔……”
alpha的吻向来很霸道,带着不可商量的占有本能要将他吃干抹净,双唇和舌尖被alpha的牙齿反复厮磨,不出片刻就红/肿发疼。
梦星像溺在水里一样几乎无法呼吸,但又推不开alpha,最后就只能伸手抱紧对方的脖颈,反向将自己朝他拉近,好获得一丝呼吸的空间。
没想到这个动作直接刺激到了邢逐,他大手一揽将人抱起跨跪在他面前,让梦星处在了高位,但健硕的手臂却是最大幅度收紧,将两人之间的缝隙再度压缩。
梦星柔软的黑发垂下,轻扫过他的脸庞,带着止不住的痒意一直扫拂到内心深处。
直到梦星涨红着一张脸快要窒息的时候,alpha才笑着轻啄他的双唇松开了他。
梦星埋在邢逐肩窝大口喘着气,有些发麻的舌头差点话都说不利索。
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对邢逐说道:“青玉扳指,我不能收下。”
13. 确诊1
4.
扳指最终还是还给了邢逐。
梦星以为邢逐会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但没想到邢逐竟然只是随意地把扳指丢进了储物槽里,表情十分轻松,还美名其曰:“这只是身外之物,你不想要放一边就行。”
他圆睁着双眼看着邢逐,莫名其妙地……有些受宠若惊?
应该是受宠了吧……
“笑什么呢?”余小语侧歪着脑袋疑惑看向他,“回来路上中千万彩票了?”
梦星抿了抿还有些红肿的双唇,轻声回应:“没有……”
上下唇相碰带起酥麻的触感,瞬间又让他回想起车厢里两人交缠接吻的暧昧。节节爬升的体温带起一丝皮肤相贴的黏腻,热血在血管里肆意奔腾,心脏不受控制地乱撞乱跳……偶尔急促呼吸间微微睁开一点视线,穿过眼睫却只能看见同样看向了他的alpha,眼底全然是难填的欲望。
酥麻电流直直顺着被触碰的脊骨涌向腹部深处,让他的身体不自觉有些发软。
他分明意识到自己只要踏进这片漩涡,就会溺醉得无以复加,也会彻底无法再上岸,但在看向那双深情望向他的黑色眼眸时,他选择纵容自己,放开了最后一道捆绑自己的绳索。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病得可怜。
但那是他唯一可以品尝到的甜了。
他只希望,这片漩涡不要让他碎裂窒息。
“梦星,你点外卖了吗?”小奇拎着一个透明方形食盒过来,好奇地瞄了眼里面的内容物,“咦?这是什么?”
他拎起放在食盒上面格格不入的小密封袋,读出了上面隽秀飘逸的字体:“吃完饭记得吃药……你生病了?”
梦星接过密封袋,看见装在里面的白色药片,跟今天早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刻印着捷字样。
他皱了皱眉,内心浮起一丝抗拒。
余小语也凑过来看上一眼:“这是什么?怎么只有留言没有说明书?该不会是不认识的什么人来害你的吧?”
“但刚刚是个西装男拿过来的,他称呼自己为李秘书。”
余小语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是今天中午的卷发男就行。”
“谢谢小奇。”梦星拿过食盒在后厨角落坐下。
食物还是温热的,看起来是刚做好就赶紧送了过来。
盖子刚一掀开,鱼香肉丝的香味扑鼻而来。几只炖得刚刚好的鲍鱼和剥好的白灼虾被精致地码在了一边,底下还周全地配上了时蔬。
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聊天界面弹出了对方的消息:
【午饭李秘书送到了吗?】
【姓秦的废话太多,你肯定没吃东西。】
【还想吃什么再让李秘书送。】
停顿了两三秒又补充一句:
【生冷的不行。】
梦星正准备回复的指尖颤了颤,顿在了屏幕一毫米的距离。
他眼底反复装进这些信息,但终究没能等到填充他不安全感的板块。
他抿紧双唇,斟酌了片刻才回复:
【为什么?和药相冲么?】
他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这是邢逐结婚以来头一次破天荒地展现出了关心。
此前所有信息,只有两人过于默契的单方面冷漠通知:“今晚加班,不回来吃”、“邢总,今天咖啡店有点忙,我需要晚点回来”,以及,十分人机的“好的”。
而次数多了以后,他们干脆都不再通知对方了,只要没见着,那就是在忙。
片刻后,梦星等来了邢逐回复的单字:
【嗯。】
指尖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冰凉。
刚才还停留着的温存,此刻尽数退去,变成猛烈锤砸后脑勺的情感冲击。
他似乎又回到了被所有人隐瞒着的生活状态。
他绝望地双手捂着有些苍白的脸,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再次一拥而上的被抛弃感压下。
桎梏一样的阴影锁紧了他的咽喉,险些让他缺氧窒息。
他想,或许姚音说得对。
不可以。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最终他还是没有发送内心对药片的疑问,只食不知味地果了腹,便回到店里继续忙活。
新品上新活动持续了一周,梦星除了第一天晚到了半天,其余时间都是全勤常驻。
他非常热情地投入工作,以极端的忙碌麻痹自己内心正在碎裂的一角。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正在被需要。
“梦星好像状态有点不对啊?”小奇趴在出餐口,小心翼翼地低声问着余小语。
“我也觉得有点反常,那天一整天都很反常!”余小语回忆了一下,“先是迟来了半天,情绪还非常低落,然后特别愤怒地见了卷发男。回来的时候还有点高兴呢,结果吃完你拿进来那个外卖,再出来营业就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了。”
“愤怒?你说梦星?”店长也探出头来,把小奇挤到了一边,“不可能吧,梦星一向温温和和的,感觉咖啡店炸了他都还是这副模样。”
余小语嘴角抽搐,第一次见诅咒自己店铺爆炸的老板。
余小语还没吐槽出声,就见店长蓦地瞪大双眼,双手猛然伸向前嘴里秃噜着惊呼:“等等等等……!梦星!”
瓷杯和玻璃倏然落地,乒铃乓啷的脆响此起彼伏,咖啡液泼洒在倒地的人身上,在衬衫上晕出一片暗花。
突然的意外引起了店内客人一阵尖叫和退避。
梦星被紧急送往就近的医院。
邢逐赶到的时候,梦星还没醒。
他来得有些太过匆忙,接到余小语电话的下一秒就冲出办公室飞奔去了停车场,一向一丝不苟体面见人的邢总,此刻发型有些凌乱,身上的衬衫也皱得不成样。
“医生怎么说?”
余小语被对方严肃的神情吓得缩了缩脖子,害怕成为被邢逐指责的对象:“医生说是劳累过度,加上思虑过多休息不太好,就晕倒了……倒地的时候额头砸到了玻璃杯上,缝了几针,其他没什么大碍。”
邢逐薄唇抿紧,侧头透过窗户看见沉睡着的人,额角伤口贴着纱布,面色却似乎比纱布还苍白无血色。
他紧盯着余小语,冷声问道:“医生有说哪项身体指标出问题了吗?”
“好像有点贫血和低血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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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没听医生提及。”
“好,谢谢。”
邢逐顺了顺有些急促的呼吸,安静地推门而入。
他将动作放到最轻,蹑手蹑脚地坐了在梦星身侧。他掀起梦星额前细发观察着面上的伤口。最严重的伤口已经被纱布遮盖,但余下还有些被玻璃划伤的细小伤痕,道道暗红看得人心惊。
邢逐轻轻捏着梦星正在输液的指尖,冰凉的触感在掌心处慢慢融化,输送着彼此的心跳。
直到天色黑尽,梦星才从昏睡中醒来。
他睁眼第一幕,就是邢逐单手握着手机回复讯息,而另一手紧握着自己。
没有开灯的病房里,唯有荧屏的幽光映照出对方双眉拧紧的神情。
似是因为他的视线过于明显,邢逐兀地抬起头来,沉默着和他对视。
好半晌,邢逐才低声问道:“要开灯吗?”
梦星没有回答,只默默蜷回了被alpha握在掌心的指尖。
“……要喝水吗?”邢逐收回失去相握对象的掌心,耐心问道。
“邢总……我可以出院了吗?”
邢逐闻言双眉蹙起得更甚,表情有些僵硬地回答:“可以,我去办理,你躺着等我。”
直到看不见邢逐的身影,梦星才敢在黑暗里用力呼吸。淤堵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地簇拥在肺部,挤压着他的呼吸空间。痛苦梗在喉头,无可诉说。
他手背蹭去滑落的眼泪,将自己蜷缩到病床角落,无神地盯着前方。
邢逐办理完出院手续回来,看见这场景明显吓得不轻。他凑到梦星面前柔声说道:“医生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才回来得慢了些,可以出院了。”
“我不懂。”梦星抬头看着他的双眸有些冰冷,“邢总对我不是一向觉得可有可无,只是易感期才需要的一个工具人么?怎么突然对工具人这么关心了?”
邢逐有些哑然:“你是我的合法伴侣,我理应关心。”
“仅仅是合法伴侣,那应该不需要那么多的肢体接触吧?”
邢逐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邢总应该没体会过被最亲的人孤立的感觉吧。经历的所有事情,明明自己才是参与其中的重要角色,却不被告知任何一切相关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是他们眼中不值得同情的棋盘上的棋子,这一切我不想再经历邢总你明白吗?”
“我……”
“我好像身处楚门的世界,但我远没有楚门那么幸运。所以,如果邢总也是和梦家一样的目的……那能不能,先和我离婚,放过我这个没什么价值的beta。我不要钱不要权,但你们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你说什么?”
邢逐不爽地眯起双眼,眼看着自己被划分到了和梦家那几个渣滓一样的范畴,心下不免有些恼火。
但他还是忍着焦躁从梦星刚刚说出的那番话里找到了两人没有达成共识的点:“我没有像梦家一样利用你,更没有隐瞒你什么。”
“没有吗?”梦星冷笑一声,“市面上根本没有捷字样的维生素,邢总到底想我吃下的是什么?”
邢逐当场愣住,有些尴尬地挪开视线:“那是……避孕药。”
14. 确诊2
邢逐话音一落,空气便安静得像是将两人一同压缩进了真空里。
梦星的思维“轰”一声炸入空白,好半晌他才微弱地挤出一句:“什……么?避孕药?!”
他自然没忘记那天晚上两个人是怎么滚到一起的,但他当时因为alpha异常的失控状态陷入了极度的恐惧里,竟然完全没意识到这方面的缺失。
而恰巧避孕相关的药物是身为beta的他最不需要去了解的,误打误撞之间两个人产生出了巨大的信息差。
但这并不是他要被隐瞒的理由。
梦星一瞬不瞬盯着邢逐,企图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邢逐那晚想要将他拆吃入腹的凶狠眼神仍然历历在目,,甚至有一个瞬间让他痛得仿佛在面临灭顶之灾,手脚全然控制不住蜷缩着,。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成结了。
邢逐即使经历易感期,也并没有到达过他干瘪的腔体部位。
但那个晚上却反常地执着,丝毫没想过要放过他这个可怜的beta。
邢逐轻咳一声,尽量放轻声音:“那晚事发突然导致没有戴上避孕套,确实是我的责任。虽说beta怀孕的几率并不十分大,但也是有概率……我不能让你冒险。”
“所以……”梦星在黑暗中望向邢逐的眸底氤氲着委屈,“邢总为了自己的自尊心,就选择向我这个工具人隐瞒撒谎?那邢总这几天对我展现出的关心,也仅仅是因为心有愧疚,而不是对我有喜欢的感情,对么?”
邢逐沉默地将薄唇绷紧成一条直线。梦星委屈的模样他在很多年前也曾经见过,在他不小心毁坏了对方的画作,然后两人交谈间被姚音发现而引来怒骂的时候。
劈头盖脸的指责像锥子一般尽数落在梦星身上,而作为梦家的小少爷,连委屈都只敢小心翼翼地通过攥紧衣角的指尖表现出来。
邢逐垂了垂眸:“抱歉,是我不对。但我……”
“也是,邢总居于高位早就习惯享受受人敬仰的高贵生活,又怎么会想到去兼顾别人的想法。”梦星嘲讽地笑了笑,“那我可不可以拜托邢总一件事?”
“……你说。”
“邢总以后都不需要在我面前演戏,恢复成我们原来的生活状态,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吗?”
“……”
如果吃糖的前提条件必定是经历苦楚,那他情愿这一辈子都不碰。
和邢逐结婚之前的日子已经够苦了,现在即使一切平淡如水,他也能尝得出甜来。没必要为了一点甜头,再度涉身苦海之中。
沉默在两人的对视和落下的“好”字中洇染开,淅淅沥沥沾湿了彼此,一路延伸,直到回到了那幢熟悉的别墅。
智能门锁合上后飘出一阵音乐,在安静之中格外突兀,诡异地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加进一步陷入冻僵状态。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但梦星能清晰地感受到邢逐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伤口将挎包放下,再踌躇而缓慢地换上居家拖鞋。
梦星正纠结着要不要和对方说声晚安的时候,alpha竟然在他抬头瞬间堵在了他面前。
“邢……唔……!”
惊呼被堵在喉咙里,他被对方的身形压着步步后退,后脑勺实实在在地撞进了提前垫在门板上的掌心。
他双臂撑在对方肩头极力推搡着,但alpha的手臂紧锢着他的腰身,让他动弹不得,一推反倒让不可说的位置更加紧密相贴。
和他密切接触的灼热薄唇亲吻得有些毫无章法,隐隐让梦星有些手足无措,并且无力招架。
终于在对方又一次像往常一样要用尖利的牙齿啃咬他的时候,他用尽上半身力气猛地侧过头去。
虎牙在红/肿的嘴唇上划出一个细小的伤口,带着温度的鲜血冒出成珠,反倒让皮肤白皙的人看上去更加秀色可餐。
是的,秀色可餐……
邢逐下意识喉结滚动,低头就要再次吻上,但却在看见梦星通红的双眼时刹停在半路。
滚烫的泪水成颗砸下,灼得他心脏泛着疼。
“抱歉。”
邢逐的嗓音有些沙哑。
换作平常,这或许是很让人沉醉的声调。
但梦星只觉得心寒,他无力地笑了笑,重新抬头正视仍然将他禁锢在怀里的alpha:“邢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在邢总眼里真的就和在梦家一样,这么没有人权么?”
“我没有什么目的,”邢逐拇指指腹轻轻擦去他的泪水,认真地将怀里的人映在自己眼眸里,“不是夫人告诉我不需要演戏的么?”
梦星紧皱眉头,思索着这句话的逻辑。
“没明白?在你面前装作高冷严肃,不过是害怕你会回想起梦家以及万通房的事情,抵触和我这个alpha交流。我不想这辈子和你结婚了都说不上一句话。”他顿了顿,轻柔摩挲着梦星的下巴,“那天晚上虽然失了理智后的事情我有些记忆模糊,但我对你的所有情感,都是事实,不是撒谎,不是逢场作戏,不是为了哄骗你答应成为我易感期的发泄工具。”
梦星抗拒地挣脱alpha的掌心:“怎么,我该感恩戴德么?”
“不对,”邢逐轻轻吻去落下的血珠,“你该敞开怀抱接受你应有的、值得拥有的情感。”
“……”
梦星浑身僵住,慌忙低垂下的脑袋被半长的黑发遮挡住所有视线。
他作了一次深呼吸,就着放在alpha肩头的双手轻轻一推——这次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安静的对峙里只有衣服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不轻不重、故作冷静的绵长呼吸。
他指尖紧紧捏着衣角,关节泛出不自然的白。
好一会儿,梦星才退开一步,轻声道:“晚安。”
然后果断离开了这个暧昧的角落。
然而,夜晚难安。
梦星沐浴洗漱后,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他的视线盯着天花板,脑子却在自动反复倒带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他指尖轻轻抚上唇角的伤口,细微的痛感非但没有让他更加清醒,反倒陷入了一片燥热。
他有些难受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索性紧闭双眼强制自己进入睡眠。
但事与愿违,越是这样就越是难以入睡。
并且他还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逐渐升高。
挣扎了将近半小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热了。
余小语睡前给他发过一条消息,叮嘱他休息不足导致免疫力下降就容易引起高烧,让自己多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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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的时候也只含糊回应会照顾好自己,却没想到还真应验了。
但常用药被佣人整理在了客厅里,他只能顶着昏昏沉沉的脑子缓慢地翻身坐起。
然而当双脚着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情况比他想得还要糟糕——他刚用双腿将自己撑起,下一秒身体就跟随着眩晕的视线“咣当”倒到地上去了。
甚至思维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再一睁眼,面前就是冰凉的地板了。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的呼唤声在嗡鸣的双耳里显得虚无缥缈。
他模糊地感知到来人想要抱起他的动作顿住,两秒后便快速地退出房间去。
梦星有些万念俱灰。
他不责怪离开的人。
他只是讨厌无能为力的自己,连自救都做不到。
但那人很快又折返了回来将他抱回床上,望向他的双眸里满是紧张。
“你怎么样?摔到哪里没有?”
梦星眼神一瞥看见邢逐的手臂上有一个微小的伤口,伤口上冒着尚未凝固的血点。那点红色像是有致命的吸引力,控制着他将嘴凑了过去,然后一口咬在血点位置上。
他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但这个模糊的认知下一秒就被更严重的高热覆盖过去。
他在渴求一些东西。
但无论是唇舌之间还是呼吸之间,所渴求的这种东西都微乎其微,根本不能满足他现在的需求。
于是咬合的力度随着渴望逐渐加深,直到血腥气黏上他的所有感官。
邢逐一声不吭地任由他咬,甚至还扫拂着他的背部安抚他的情绪。
然而梦星还不满足于这点甜头,他抱着alpha的脖颈,将鼻子深深埋在那里,细嗅着那抹若有若无但让他无法自拔的气味。
“为什么没有……”梦星委屈的泪珠顺着眼角落下,像孩童找不到最亲的人一样无措而抓狂。
他疯狂抱紧alpha,将对方的身躯凑到自己身前。然而那抹气味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在空气中飘荡着,哪怕一点。
失落情绪被突如其来的高热无限放大,内心猛地被撕裂开一道伤口,止不住的空虚沾满了全身。
他一边像婴孩一样哭着一边抱紧alpha,嘴里不断重复着:“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你藏哪里去了,还给我!”
撕心裂肺的哭嚷声让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的alpha有些无措:“梦星,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alpha,泪眼忽然就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但肯定在你身上,你为什么藏起来不给我?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为什么……”
邢逐擦了擦他的泪水,很认真地问着:“但我得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
欲望不能得到满足的小孩突然就开始撒泼打滚,对着alpha拳打脚踢:“你走开!你对我不好!我不想要你!”
邢逐单手抓住梦星的双手,高举到头顶,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问道:“是这个吗?”
梦星有些被亲懵了,半晌才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邢逐的吻一点一点下移,在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再抬头问道:“是这个吗?”
“不是……”
15. 确诊3
梦星有些迷茫地看着邢逐接下来的动作。
遮盖的布料被徐徐掀开,动态地形模型敞开在他面前。
邢逐指尖轻按在山峰尖端,立刻引来伴侣的惊呼:“你……别按!会坏的!”
“不会,我比你更了解它。”邢逐甚至叛逆地
“邢逐!!”
梦星瞬间清醒过来,声音气得有些发抖,他满脸涨红瞪视着作恶的人。
“那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邢逐边说着,边将指尖伸向模拟流动的山涧,在灯光下加了温的细小清泉打湿他的皮肤,温润得让他不想挪动半分。
梦星果断转过头去,选择眼不见心为净。他咬紧下唇,最终在对方还想要继续伸向开关枢纽的时候忍无可忍骂道:“你!住手!我没有允许你碰那里!”
一向言听计从的梦家小少爷终于在模型保存问题上难得地对契约伴侣发了怒。
灯光辐射下/体温再度掀起一波高热,汹涌而至,几乎要将他刚恢复一点的理智覆灭掉。
邢逐垂眸望向精美的模型,薄唇翘起一个角度:“我会帮你好好保存的,放心交给我。”
梦星喘着粗气,指尖颤抖着一把揪住邢逐的衣领,将他的五官手动拖拽到自己面前放大。在咬紧牙关的片刻沉默对视后,兀自做了一个决定——他眼疾手快地将指尖直直伸向了对方的后脖颈。
邢逐瞳孔皱缩,慌忙将手抽出来制止。
带着温度的水液黏涂在两人接触的皮肤间,又随着一分一秒的汽化冷却下来。
梦星依然紧拽着alpha的衣领,让对方满眼的视线里只有自己的面容。他紧盯着邢逐,喉间动了动:“趁我现在还清醒,给我……你的信息素。”
“你……”邢逐黑色的瞳孔震颤着,喉咙像是堵了一个硬块,不上不下地噎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梦星高热的身躯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灼热,让他感觉自己的鼻咽内像是被放了一把火。
但他还是强忍着难受坚持把话说完:“我知道我在分化,上次喝醉已经初有端倪,你也早就察觉到了,对吗?”
他再次在邢逐抿紧的薄唇和滚动的喉结上得到答案。
他没控制住溢出一声难受的呜咽,深呼吸了几次后才继续说道:“如果邢总是觉得,分化后的我终于能成为你世俗里合格的契约伴侣,所以才选择瞒着我独自去询问医生分化的事情,好在后续拿捏我这个梦家派来的人质……那我恭喜邢总,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确实一无所知。”
“我只是不想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冒险……”
“闭嘴!我不想听你的借口!”似乎觉得语气有些太凌厉急促,梦星又将声音放轻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程度,“别管其他的了,临时标记我一次,以后我都会自备抑制剂的。”
他将上半身贴近alpha,亲昵地吻了吻对方的唇角。他轻垂眼睫强迫自己忽视对方眼里沉重的情绪,声线泯没在哭腔里:“求你了……”
哀求的语气落在邢逐耳膜上,无声无息地锤砸着他的心脏。
梦星搂紧alpha的脖颈,学着对方平时的做法,生疏地将自己的需求展现出来。
在alpha沉默着压下的回吻里,梦星闭上了双眼,盈绕眼眶已久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进发间,和嘴角溢出的涎液一并坠入潮/热中。
腺体上的抑制贴被轻轻揭开,薄荷味信息素缓缓从alpha身上释放出来,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和满室氤氲开的清甜白玉兰花香缠绕混合,变成新的只专属于两人的气味。
……
“所以你觉得,上次只分化到一半的原因是什么?”邢逐指尖顶住眉角冷声问道,眼神却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报告。
“嗯……我觉得可能是酒精促发了一点吧。”
邢逐鄙夷的眼神抛向抓着炸鸡腿啃得正欢的陈涟年,眉头皱得更甚。
“你这什么眼神儿?”
“没什么,质疑你中途转医学专业还能顺利毕业的含铜量。”邢逐堵住对方反驳的话头,“说点我不知道的。”
陈涟年咽下一口鸡腿肉,才缓缓说道:“酒精或许只是打开分化进程的一道豁口,加上你在他面前从来不收着信息素,两相作用才导致了有分化的雏形。但是后来你们不是吵架了?他的身体机制就自动暂停了分化进程。”
“为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说法,当一种动物觉得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好的时候,它们就会自动降低自己的受孕率,甚至直接不孕不育,直到环境变好。”
“梦家?但我们结婚两年,他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原生家庭环境,为什么现在才分化?”
“你给他安全感了吗大哥!天天装深沉装高冷,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
“还有不是我说,避孕药这事有什么不好跟他说的,你们两个人都得了解避孕药的正确使用和副作用啊,又不是只是你的事情或者他的事情,更何况要吃的还是他,你怎么这么没责任心,还是不是个alpha了?”
“…………”
突然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的邢逐脸色越来越沉,薄唇逐渐扯成一条直线。
“我我我我实话实说,你可不能揍我哈!”
邢逐默了默,转头看向一旁的检测仪器:“还要等多久?”
“十来分钟吧。”
两人再次陷入了无对话模式,偌大的客厅只有陈涟年啃着脆皮炸鸡腿的咔嚓声。
“还有一个问题。”
陈涟年眼皮子一撩,装腔道:“您说,甭客气!”
“……会存在某个alpha一靠近omega就自动吐露真话的可能吗?”
陈涟年闻言动作僵住一瞬,看向邢逐的眼神忽然迸出亮光,然后在忙着重复啃咬的嘴里挤出一句:“很好的问题!可以让我发SCI吗?”
“?”
陈涟年擦了擦嘴,轻咳一声正经道:“这个问题不常见,但我觉得可以归因于信息素匹配度的问题,这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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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得等仪器出结果。”
顿了顿又问道:“可以让我发SCI吗?”
邢逐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恰好检测仪器程序完成,发出紧密的“滴滴”声响,随后检测结果自动从连接的打印仪器处输出。
显眼的信息素匹配度100%结果昭然若揭,毫无疑问地解释了邢逐那天晚上失控的缘由。
并且十分玄学地,梦星所分化出的信息素是他整个青春期梦里都梦见过的信息素味道……
起初他以为只是一种虚无的幻嗅,虽然在多次重复的梦里也有过怀疑,但毕竟他没有在现实中找到过类似的味道,渐渐地就不再把这个梦境当作一回事。
只是没想到,转圜近十年,竟然一切都呼应上了。
“匹配度百分百的概率有多大……”
“beta一次怀十胞胎的概率吧,不能说没有,但肯定存在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经常用恶劣的比喻向病人解释?”
陈涟年装作被吓到,贱兮兮地捂着嘴后退两步:“不是啊,只对你呢~我还以为你对他完全没有关心之情呢~”
陈涟年见好就收,沉了沉声问道:“上次让你测一下梦星的HCG,你测了吗?”
“出院的时候还没出数据。”邢逐瞄了眼墙上的挂钟,端起一旁晾了好一会儿的温水往房间方向走去。
离开之前还大言不惭地对陈涟年丢下一句:“多吃两条鸡腿,还有事情要拜托你。”
“哇……万恶的资本家!”陈涟年往后仰躺在转椅上,随口吐槽道,“不过不是我说,你这种时候才展现关心的做法,很容易让人误解成是你得到了满足后才给的恩惠。”
他望向僵在原地的邢逐,轻悠说道:“如果你们不会谈恋爱,我不介意接手。”
邢逐双唇抿紧,黑实的瞳孔望向虽然在笑却不像在开玩笑的人,冷声回应了两个字:“做梦。”
他轻步踏进房间,将温水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可拿的位置。
正在经历完整的初次分化的omega眉头紧蹙,信息素不可控制地从腺体处飘荡出,填充了整个房间。
过高的浓度让已经注射过抑制剂的alpha也隐隐有些把控不住,他匆忙而轻盈地在梦星唇上落下一吻,便打算转身离开房间。
但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不停。
邢逐走到阳台才疑惑将手机掏出,屏幕在亮起的一瞬间同时挤进了数十条消息。
其中来自A国的短信最为瞩目:
【爸爸病危了,他想见一见弟弟。】
【你故意让弟弟关机对吗?】
【邢逐,这是爸爸临终前的唯一心愿了,求你把梦星带过来吧,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将梦星藏起来!】
邢逐回头,透过玻璃望向昏睡着,但面色因为高热而微微涨红的梦星,室外的信息素即使被落地门隔着也浓烈得让人不适。
他眸中神色瞬间冷却下来,拨通了那条短信的联系电话:“在哪?”
16. 逃离1
*我们的婚姻就像一根同时勒在双方脖颈上的细线。想要用力挣脱,就会拽得掌心渗血;互相拉扯,又会让彼此窒息。无论如何,都是两败俱伤。
1.
“刘新梅家属!刘新梅家属你们要尽快去缴费!”
“手术是会有一定风险的,你同意的话……”
“7号病房在前面左拐!”
“让一下!帮忙按下电梯!”
轮轴在硬地板上滚动,震颤得病床架子发出阵阵金属噪响。忽地从远处抖动着来到耳边,又忽地从耳边抖动着远去。
一墙之隔的病房内,只有生命监测仪器在规律而绵延地“滴——滴——”叫唤,仿佛在残忍告知在场的人,这个人还勉强活着,又仿佛在劝告众人作好后续准备。
裹在白色床单上的人,不过刚到六十,但身形已经虚弱枯槁,白发苍苍,连维持胸腔起伏都有些艰难。瘦削凹陷的脸颊已经完全看不出这曾经是一家公司的决策领导人之一。
病房不大,普通单间病房已经是姚音能为梦董安顿下的最好条件了。
走廊上来来回回的嘈杂声撞击在房内墙壁上,更衬得此时此刻的安静。
姚音坐在病床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和乌青眼袋透露出她的疲惫。她双手不安地搅作一团,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她对面双腿交叠放松坐着,眸子里却散发着森森寒光的邢逐。
梦岩显然也是刚从机场赶到,风尘仆仆,甚至连染上红酒渍的衬衣都没来得及换。
他忍耐了这份安静片刻,但始终不见另一人的身影出现,最终忍无可忍才压着嗓子问道:“邢总,请问我弟弟呢?”
邢逐冷笑一声:“弟弟?梦少什么时候当过我夫人是你的弟弟了?想要作你们起死回生的桥梁时么?”
梦岩咬了咬牙:“无论你再怎么否认,他也是流着我们梦家血脉的人!你不能剥夺他来探视自己父亲的权利!”
“你认为是我不允许?”邢逐不带温度的薄唇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梦少,现在是文明社会,可不兴软禁这一套。”
似箭的锐利视线几乎要将对方的防备线扎穿。
“你……!”
“不可能!”姚音在一旁终于崩溃叫出声,她忽地扑倒在梦董身侧,双手紧紧握住梦董正在输液的手,力道之大甚至让检测仪发出紧促的两声警响。
她满面泪水侧目瞪视着邢逐,眼里浮现出悲痛神色:“梦星他从小到大都是最听话、最顾家的孩子!他不可能会不来看他的爸爸!一定是你!是你每天唆使他,让他对自己的家庭生恨!可怜孩子爸爸啊,他不过是临终前想见见自己的孩子,这有什么错?而你,竟然就这么残忍地要让他们天人永隔!你居心叵测!你们邢家没一个好东西!”
邢逐单手支着下颌,深邃眼眶遮挡住上半眼眸。在沉默听完姚音完全颠倒黑白的一番话后,才缓缓往后倚靠,转为睥睨姿态。
他薄唇轻启,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两位演完了么?”
姚音顺着邢逐的暗示瞄向病房外,在看清门外站立着两个保镖时,她悲痛的神情当场就僵在原地,红唇几不可见地颤抖了毫厘:“你……你说什么呢!你的父母怎么教育你的!”
“我的父亲和爸爸教育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你们对梦星这么残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什么残忍,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如果你们还是想着要从梦星和我的婚姻里捞一笔所谓的亲情抚养费的话,那我就只能再一次‘劝告’你们一句——死了这条心。”
姚音听后殷红的指甲几乎掐进梦董的皮肉里,险些就要将后槽牙咬碎:“梦星也是我的孩子,他凭什么……”
“就凭你也没有尽到赡养的责任。”邢逐直白且冷硬地打断了姚音的话。
他眼神挪向站在一侧暗自握紧双拳的梦岩,冷笑道:“况且,梦家还有长子的存在呢,怎么就跨过了这个长子,直接将责任落到梦星身上了呢?
“还是说……因为你们的长子格外孝顺,一分钱都没给你们留,全拿去和秦家做生意了?”
梦岩眉头拧紧发出警告:“邢逐,你少在这儿挑拨事端。”
“怎么,秦徐利还没告诉你,他来找梦星的时候我也在场?”
梦岩双眸微微瞪大,像是被对面的alpha当场锁喉一般,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姚音有些震惊地回头看向自己最信任的儿子:“什么秦家?怎么一回事!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和秦家来往吗?”
姚音的状态看上已经濒临崩溃,过分失态地当场拽着梦岩的衣袖质问:“他们拍卖会就没想过要让我们成功拿下那些股份,你怎么还要一头栽进贼窝啊!我不是警告过你她的儿子比她还要阴狠数百倍吗?!你是要气死我吗!”
姚音过于激动的情绪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她指向梦岩的指尖不可自控地颤抖:“难怪……难怪这些年来,你一直不和我说清楚公司的情况……你……”
“妈!”
邢逐懒得去看乱作一团的梦家,兀自起身理了理没有褶皱的外衣,冷眼俯视着梦岩笑道:“梦董有幸能顺利下葬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会和梦星去到现场,亲自为你们上一炷香。”
“你……!”
梦岩还想理论一番,但姚音紧紧抓着他大喘着气,已经近乎要昏过去。
梦岩只能眼睁睁看着邢逐潇洒离去。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起身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邢逐离开这间狭小的病房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弯坐电梯上到了六楼的VIP独立病房。
他接过保镖一直提在手里的保温壶,对着他们低声丢下一句“在外面等我”,便大踏步进了房间。
温馨的暖色布置和相对隔音的安静环境让人倍感舒适,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
“爸你想吃什么告诉濂清一声就行了。”
“小逐呢?你们接我到这儿之前不是说好了会让小逐来看我么?我都住了三天了,连孙子一根头发都没见着。”
“他这两天有点忙,刚刚才和我说……”
“我忙完了。爸爸,爷爷。”邢逐掀起帘子,在两人的注视下打了声招呼,泰然自若地走去了邢老爷子身侧坐下。
他轻轻放下手里的保温壶,自顾自地打开,将里面金黄盈泽的汤液倒进白瓷碗里,热汤蕴出的水蒸气轻微遮挡住他低垂的眼睫。
邢逐薄唇轻启解释道:“梦星知道您病了,特意炖了些汤让我带来,炖了一天呢。”
邢老爷子刚挂上的笑戛然而止,他的目光从白瓷碗挪往孙子脸上,陡然间变得嫌弃非常。
邢祎怔了怔,神色复杂地扫了邢逐一眼,最后默默将一旁的水杯拿在手里,低声说道:“我去接点热水。”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内的氛围再次沉寂下来。
邢老爷子抬手制止住邢逐的动作:“你不用放过来了,我不喝。”
“怎么,怕有毒?”邢逐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嘴上更是直言不讳,“都这么多年了,您难道还不清楚梦星是被梦家迫害的么?作为受害者,他又怎么会对一个为自己提供了庇护所的人心怀怨恨?”
他将热汤端正放到邢老爷子面前,体贴地递上羹匙:“况且,都对着人摆了这么多年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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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现在人也不在这里,用不着这样对您的孙子吧?”
邢老爷子从鼻间哼出一声:“他始终是梦家的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既然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你觉得他还能纯良到哪里去?当初要不是你开口同意联姻,我肯定让保镖把他们有多远赶多远!”
邢逐笑了笑:“那您放心好了,你把他赶走,我也会跟着他走。”
邢老爷子气得花白的眉毛抖了抖,嘴角一撇:“今天成心来气我的。”
“是您强烈要求我来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安静地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邢老爷子挥着手赶人:“去去去,公司忙就滚回去。”
“好呀,那我先回去了。”邢逐顺坡下驴,笑着将袖子放下来,“记得喝汤,梦星炖了很久的。”
“不喝。”邢老爷子沉着脸躺回去,全然当看不见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东西。
邢逐也不争执,转身安静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刚在身后阖上,邢祎就从拐角走出来拦住邢逐的去路。
儿子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直接压了自己一头,沉默时候所显露出的威压让身为爸爸的他也有些发怵。
邢逐顿住脚步,面上挂出亲和的笑:“爸爸。”
邢祎漂亮的眉眼拧在一起,食指隔空戳向他:“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背着梦星有别的omega?”
邢逐抿紧薄唇,他一看邢祎的表情就知道是闻到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造成了误会。
但梦星现在分化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他也不好提前将这件事告知他的家人。况且他们对于他和梦星的这段婚姻,自始至终都有些不赞成的隐晦意思在。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答道:“……没有。”
但这犹豫在邢祎眼里却是另有隐情,还是大不妥的隐情!
邢祎神色严肃警告道:“我和父亲是怎么教导你的?!不能做下三滥违背道德的事情!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对得起我们,对得起梦星吗?”
“我没有……”
“做人要有始有终,就算你再不满意这段婚姻,你也不能脚踏两条船!”
“……”
邢逐无奈按了按眉心,深知自己怎么解释也没用。他慌忙将邢祎塞进病房里:“这件事情有点复杂,但反正不是爸爸想的那样,我绝对没有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我过段时间再跟你们解释好吗?”
然后决绝地“哐当”一声把门关上,背影颇有些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当他回到别墅的时候,依然和他离开之前一样没什么动静。几乎所有的佣人都在住房范围外活动。
门口的佣人看见邢逐出现后十分自然地朝他鞠了一躬:“少爷。”
邢逐瞥了佣人一眼,点了点头回应。
但当他信步踏进客厅时,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别墅内的白玉兰花香浓度低了很多!
一种不好的直觉冒上心头,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
一门之隔……
他在梦星的房间前深呼吸了几次,悬在半空的手和擂鼓的心脏同步震动。
在几乎要说服自己不过是疑虑太多的时候,手掌听从了内心,重重落下转动了门锁——
安静。
甚至称得上是死寂。
邢逐大脑一片空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完全平整的床铺。
房间整洁得仿佛没有人曾在这里住过。
没有亲吻,没有哀求,没有情到深处的紧紧相拥。
敞开的窗户吹得轻纱帘子猎猎作响,宣扬着早上还躺在这里的人,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17. 逃离2
2.
叮咚——
门侧仪器检测到有人经过,自动发出机械提示音。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药店店员头都没抬一下,听到自动提示音就触发NPC技能,自动问出招呼话术。
但等她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掀开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进店的这人竟然将自己裹在了一件连帽外套里,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还没到秋风吹起的季节,人人都轻装上阵。
这人倒好,跟从冰库里出来一样。
宽大的帽檐遮挡住他大半张脸,她只能看见露出来的一点泛红的鼻尖。
异于常人的穿着让她心脏瞬间提了起来,十二分警惕盯着这个一言不发的人。
紧接着鼓风机就将对方浓烈的信息素味道扑鼻送来,呛得她眉头紧皱。
她捂了捂鼻子,试探性问道:“您好……是需要抑制剂吗?”
然而,没有丝毫回应。
双方都陷进了良久的沉默。
她上下打量着对方,确认是个还在呼吸的人,才敢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您好?”
这次裹在风衣里的人终于动了。
半截白皙的指尖从衣袖里伸出,将帽檐往上拉了拉,露出一双含情似水的桃花眼。
但这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写满隐忍和痛楚,眼尾氤氲上一抹不正常的绯红。
仅仅一双眼睛就让店员看得有些呆住了,好半晌她才想起来自己的工作,磕磕绊绊问道:“你……你是需要抑制剂吗?”
梦星定在柜台前,身体的沉重感让他耳里像灌满了水一样,对所有声音都听得不真切。他艰难地辨别出“抑制剂”三个字音,而后沉默地点了点头回应。
“那你是要alpha型的抑制剂还是omega型的?”
梦星低垂着脑袋,咬了咬牙才哑声回道:“……omega。”
药店店员见习惯了临渴掘井的客人,自然对梦星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她嘟囔了句“稍等一下”就转身去货架上拿药。
梦星将自己深深埋在带着薄荷味道信息素的宽大外套里,手指紧紧攥住拉到了最顶上的拉链,力度大到把原本平整的料子攥出了道道褶痕。
风衣领子完全遮挡住他的下半张脸,呼出的热气和腾升的温度被尽数包裹在内,形成恶劣的循环。
梦星双眸眼神迷茫而黯淡。
邢逐的临时标记只能作用一时,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薄荷信息素已经被冲淡得几乎闻不到了。
但体温还在持续攀升。
每一分、每一秒,身体都被裹挟在初次分化引起的发/情期潮/热里,像火浪一样反复扑打蚕噬着他的意识,风衣下的四肢不可自控地轻微发着抖,几乎要撑不住他再多站这么几秒。
他甚至能够清晰且痛苦地感受到原本干瘪的腺体和腔体现在都在因为分化发育而变得充盈、成熟,不断叫嚣着让他去满足某种生理上的需求和欲/望,将这份鲜红欲滴的果实主动双手奉上。
他讨厌这种原始的冲动……
他咽了咽唾沫,强行将这份欲/望寸寸压到内心最深处,隐忍得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所幸抑制剂并不是什么稀缺药,店员不一会儿就拿着几个盒子回到他面前,耐心向他解释:“这个是注射用的抑制剂,这个是抑制剂贴,两个配合使用,但注射剂一天最多用两支,不然过量了就有可能引发毒副作用,造成信息素紊乱。”
梦星嗫喏点头。
正准备拿药付钱的时候,眼尾扫过货架上的“捷”字样避孕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这种避孕药……对beta的作用大吗?”
“beta?这种避孕药倒是全性别都适用,但beta本身受孕率就极低,避孕药的作用可有可无。”
梦星抿了抿唇:“但万一呢……”
邢逐准备给他的避孕药他一颗都没有吃。
在这个事实之上,更是突然混乱进了他分化成omega的状况。但他还是祈祷当时的他依然是beta性别。
因为现在距离那个晚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时光倒流机。
“万一没做安全措施,48小时内服用也可以起效。但还是避孕套比避孕药有保障些呢。”店员视线落在梦星无名指指骨上的素戒,“你有伴侣为什么不让他标记你?”
“……他出差了。”梦星搪塞过去,“麻烦您帮我再拿些降温贴和……验孕棒。”
店员听后双眼微睁,而后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
“帮我朋友买的……不是我……”
梦星无力地补充道。
“当然,您是omega,刚刚问的是beta呢。”店员笑了笑,“但omega受孕概率极高,你还是和伴侣做好措施比较好。”
“我们……有的。”
梦星再次将自己埋进外套里,沉默地付完钱,当场贴上抑制剂贴后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药店。他将外套上附着的最后一丝薄荷信息素贪婪地吸进肺部,然后目标明确地往最近的一家酒店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两米,就被一个陌生人迎面而来狠力撞上他的肩膀。
本就有些撑不住的四肢,为了躲避一个趔趄撞在了墙上,痛得他闷哼一声,手上没抓住领子,滑落露出他的下半张脸。
“哦哟,怎么走路的!不带眼睛就上街了吗?”五大三粗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向他靠近,但在看见梦星精致的半张面容后,面上登时换了另一副猥琐表情,“哎哟,小美人,怎么自己一个人啊?快让哥哥看看有没有撞痛了?”
梦星顶着眩晕的视线,内心盘算着这人只要敢伸手碰他,他就一口咬下去!
但突然一声肉拳相撞的闷响打断了他的计划。
“我艹!谁?!”
男人怒吼一声,转身只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在那兀自甩着手,嘴里还呢喃吐槽道:“我去这肌肉金属做的吗?”
“你谁啊?!敢坏我好事?”
“好事?当街骚扰你叫好事?!”陈涟年后撤两步拿出电话按下通话键,“你再不走我报警了,我亲眼看见你要非礼他的!”
行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我艹神经病!”男人骂骂咧咧地转身逃走。
“走慢两步我揍爆你!”
陈涟年作势吓唬完,回过头去正打算问对方有没有事,但转头就只能看见他匆忙跑着离开的背影。
omega的衣帽被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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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抑制剂贴没能掩盖住的浓郁信息素挥散在空气里,好闻得让他心脏一阵悸动。
“陈涟年,你揍谁?”
近冰点的声线从手机里传出,猛地把他的心跳拉回到水平线。
电话里的声音极其冷漠且不耐烦,暗隐的怒火像是隔着屏幕就要伸出双手来把他的脖颈狠狠掐住,然后厉声质问——“你说你揍谁?!”
陈涟年被自己的想象骇得打了个抖,轻咳一声,郑重道:“你老婆跑了。”
……
“你好,开个单间,麻烦快些。”梦星边递出身份证,边回头看陈涟年有没有追上来。
前台接待一看梦星的行为有些可疑,不免多检查了一下身份信息有没有误。
“梦星先生,性别是……beta?”他一脸怀疑地看向梦星,再度确认了自己闻到的信息素味道来自面前的人。
“是。”
梦星给了肯定回答。
分化的事情还没去医院确认,身份证信息自然也还没更新,只要他坚持否定就不会有问题。
“但你身上……”
“我身上怎么了?”梦星用无辜的眼神回望对方,并表现出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抱歉,您身上有别人的信息素味道,我还以为是您的。”
“是吗,我闻不到。”梦星礼貌地笑了笑。
但此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容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煎熬。
一阵奔跑后把心跳速率提高,更加促发了分化掀起的高热。他的眼前已经飘出阵阵雪花,快要连前台的工作人员都看不清究竟长的什么样。
然而越是着急,老天就越是作对——前台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前台只有这一位工作人员,在催命一般的铃响下他只能无奈地选择先接电话。
“抱歉。”
“没关系。”
工作人员接听后,神色有些怪异地瞄了梦星两眼,然后挂断电话后便沉默地继续着操作。
半晌后,他将房卡递出:“可以了,请拿好您的身份证。房间号1608,在16楼,乘坐电梯可以直达。”
“谢谢。”梦星重新戴上外套的帽子,把自己再度裹进潮/热里。
密闭电梯厢里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高热让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像一团麻薯,黏稠绵软,思考能力在被无形的东西搓圆按扁,再狠狠抻长。
“叮”一声提示音告知到达。
麻薯变回大脑。
他踉跄走出,几尽艰辛才找到“1608”的房间号。
但模糊的视线和哆嗦的双手让他对了好几次才把房门感应打开。
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甚至来不及开启电源就失力坐到了地上。
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更加急促,心跳速率更是快得惊人。
热浪一阵又一阵汹涌而上,将他的意识和感知扑打得麻木不已。
声声呜咽从喉咙里溢出,带着难忍的欲/望井喷式发作。
他一口咬在自己小臂上保持勉强的清醒,另一手摸索出盒子里的抑制剂,胡乱对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管就扎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缓缓注入,顺着血管流动,须臾间就被染成同样烫手的温度。
18. 逃离3
注空了的玻璃针筒接二连三咕噜滚落,撞在不远处的桌脚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梦星虚脱般躺倒在地,牙关死死咬住以抵抗发/情期本能涌出的呻吟。
但是事与愿违。
抑制剂非但没有起到抑制的作用,反而让体内的潮/热更加翻倍——情况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曾经生理课本上的干枯文字此刻字字句句凿在了他的身上,亲身经历着上面述说的种种:
进入特殊时期的omega或者alpha会受激素影响不断分泌散发信息素,从而达到吸引异性的目的。
而在初次分化之时,是alpha或者omega一生里激素水平最高的时刻。
那是酝酿了十余年后终于成熟的果实。
特殊时期里完全失去自我的状态受繁殖使命驱使,去寻找在这世上最为匹配的伴侣。
而这一切,对于生活了二十几年一直清心寡欲,没有需要依赖谁人来解决特殊需求时期的beta来说,陡然间转换进入omega的身份状态,梦星的第一反应就是抵触……
他原本可以来去自由。
自由地能够肖想着和邢逐离婚后去往哪个小镇,安置一个小小的角落,画着自己想画的设计,甚至种上一两盆小花,养着可爱的小橘白。
然而一切肖想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梦想破灭了。
分化后,即使离婚,他也需要依赖抑制剂来抵抗这个特殊时期。
余下的人生被命运突然且蛮横地插/入支离破碎又重复的片段,像用金属细线将5年、10年、20年后的他穿心连贯而起,再猛地悬在空中强行脱轨一样无力。
他沉重地呼出热气,哆哆嗦嗦地拆出抑制剂里的说明书,迷离的视线恍惚锁定住了上面几行小字:
【过敏反应:异常高热、气喘、特殊时期症状加重,甚至休克】
【如有上述反应请及时就医并作疏解】
梦星绝望地丢掉说明书,把脸深深埋进外套里,企图再索取哪怕一丁点的薄荷味信息素。但外套已经被自己浓郁的白玉兰花香覆盖,再也没有属于原主人的味道。
思索了片刻后,他紧咬着下唇扶墙爬起,颤颤巍巍走进淋浴间。
还残存的一点理智控制着指尖将水温打到最低。
“哗啦”一声响,毫无加温的冷水瓢泼洒下,顺着黑色的发丝钻进衣领,从锁骨处没入异常炽热的胸膛,顺着肌理一路往下,将身上所有衣物都浇了个透。
流水终于带走了一丝浮热。
但他刚感觉自己清醒一些,就听到房门被人敲响。
紧接着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朦朦胧胧地灌进了耳里。
“梦星,是我。”
“……”
邢逐站在门外耐着性子等了片刻,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他指尖捏紧总控卡,顿在感应器几厘米的位置。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再次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数秒后,沙哑而微弱的声音从门后响起:“……你可以走吗。”
“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情对吗?”
“没有。”
声音滑落到下方。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两人隔着门板陷进了长久的沉默。
“你走吧。”
梦星再一次重复,但这次声音忽地变得气若游丝,让邢逐眉心猛地一跳。
他着急忙慌地再度敲门:“梦星,让我帮你一次好不好?”
然后回应他的只有从门缝钻出的细微呻吟声。
邢逐这次没有再等待,总控卡“滴”一声开启了门锁。
门刚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白玉兰信息素就争先恐后窜逃出来,猛地给了邢逐一记重拳。
他强压着高匹配度引起的共鸣反应,闪身进了房间。
映入眼帘的就是浑身湿漉漉侧歪在地像一摊软泥一样的梦星,高热让他几近昏迷,面上晕染着明显的潮/红。
长长的睫毛随着急促的呼吸颤抖,诉说着这具身体正在作着怎样艰难的抗争。
他快速把卡插在电源感应开关上,蹲身要把梦星扶起,脚下却踢到了某个硬物。
他顺着那圆柱扫去,竟然看见了四五个注空了的针筒!
完全过量的抑制剂注射!
邢逐瞳孔猛地一缩,将梦星抱在怀里:“梦星?!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然而怀里的人已经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邢逐咬了咬牙,干脆利落地将裹在梦星身上湿哒哒的外套脱掉,指尖稍微拉开他的后衣领,俯身精准咬在了刚成熟的腺体上。
霸道的薄荷信息素注入,和白玉兰混作一体,反而中和成了一阵温柔的香气。
“唔……”
临时标记减缓了梦星的痛苦,他下意识紧抓住邢逐,贪婪地索取着信息素。等到终于有了清晰的思考能力,他才反应过来要将对方推开。
邢逐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把人往怀抱深处按。
alpha近乎哀求的语气落在梦星耳畔:“不要推开我。”
“……”
拥着他的双臂在话音落下后收缩得更紧,让两人相贴的身体完全没了缝隙。
“我说过的,除了抛下我,什么请求都可以。”邢逐亲了亲梦星的颈侧,“所以……不要推开我,求你了。”
梦星任由自己在温暖的怀抱里放空了好久,而邢逐也难舍难分地抱了他好久。
终于,他沙哑开口道:“对不起。”
邢逐听见梦星的声音嘴角刚扬起一点,紧接着就被冻结在那。
“和你联姻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邢逐猛地拉开两人的距离,黑色的双眸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从牙缝中蹦出:“你说什么?”
“邢总有这么单纯?我和你联姻不过是作为我逃离梦家的一个渠道罢了,邢总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知道,但那又怎样。”
梦星笑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面容,和曾经在器材室所看见过的动怒模样一致,一致的满眼不甘。
他伸手抚上邢逐的侧脸,缱绻地揉着他鬓边的短发,像是讲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一样自然开口:“九年前,我听了姚音的唆使,配合秦徐利表演被他标记的把戏,从而引起你的怒意。姚音对我说的,是想要试探出你的真心实意,让她放心日后两家联姻后,我不会吃亏。
“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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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自己自始至终都只是梦家获取更高权利的工具,因为我是一个beta,无法产生信息素,无法被标记,能做到在任何事情上都不留痕,假使哪天他们后悔了,我也可以相对完整地再次利用。怎样,对于你们商人来说,是不是很划算?”
“梦星……”邢逐怒意渐消,取而代之的只有满眼的心疼。
“所以我拼尽全力想要离开梦家,我在拍卖会的前后七年时间里,幻想过无数次我要怎样离开。后来我想明白了,和其他家族的人联姻就是最好的渠道。只要脱离了梦家的视线,我就有可能摆脱他们的控制。”
梦星凑近到邢逐面前,睫毛半压着寸寸打量的视线,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容:“而在众多家族里,你,就是最方便、最有安全保障的一个。”
“……”
“知道为什么吗?”
梦星臂弯攀上他的脖颈,两人双唇几乎相碰,他近在咫尺地观察着邢逐沉默双眸里的疑惑,兀自回答道:“因为你喜欢我。喜欢这个情感可太好利用了。”
“别说气话。”
“哪怕你只是曾经喜欢过我,现在彻底不喜欢,你的心底也有裂缝。趁虚而入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自保手段。赌局里,哪怕胜算只有0.1,那我也是赢。事实证明我赌对了,是吗,邢总?”
“……”
梦星忽地放松倚靠回墙上,低垂着脑袋:“所以离婚吧,我对你只有利用之心,丝毫没有对等的感情,没必要互相蹉跎。”
但邢逐并没有细究起梦星提出离婚的话术,反而问出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跑。”
梦星掀起眼皮,企图从alpha的双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但那黑实的双眼里没有怒意,没有冷嘲热讽,只有无底的冷静。
他抿了抿唇:“我刚刚不是说了……”
“那你可以等我回来大大方方和我提离婚,为什么要在我回来之前就跑掉?”
“……”梦星攥紧身侧的拳头,“因为我想试探你的情感,让你伤害加倍。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邢逐捏着梦星的下颌强迫他直视自己:“你不敢,你有更害怕的事情,是我从来没知道过的事情。”
他紧盯着有些强装镇定的人:“不辞而别的那五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邢总想多了。”
邢逐忽地放出大量信息素,紧紧包围着还处于敏/感时期的omega,引得刚平息些许的潮/热再次猛扑而上。
“唔……收起你的信息素!”梦星不安分地扭动双腿,指尖紧抓着alpha扣住他下颌的手臂。
“告诉我。”
梦星被alpha的信息素干扰得快要神志不清,他忍无可忍低吼道:“收起来!”
“那你告诉我!”
梦星猛地推开邢逐:“我被我哥软禁过所以我恐惧这种被困住的感觉你满意了吗?!”
梦星双眼通红往前逼/上一步:“我不想因为什么束手束脚困在哪里一辈子,从前是梦家,现在是你,是分化的事情,我讨厌隐瞒讨厌牢笼讨厌你们,你看不出来吗?!”
他忽地又自暴自弃地将额头重重抵在邢逐肩上,哭着祈求:“放过我,我已经够卑微了……”
19. 逃离4
邢逐身躯木僵支撑着omega,黑色的瞳孔因为过分震惊而翕动。
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反驳梦岩“文明社会不流行软禁”的时候,对方会是那样恼羞成怒的表情。
一些断开的碎片在哭诉里断断续续地连成了线,将他和梦星隔绝的那五年时光重新作了连接。
他目光有些凝滞,但下意识抬手轻抚着omega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轻柔地平息着对方的情绪。
好狼狈……
这是邢逐对梦星最直接的共感。
一向温柔待人、温声细语的梦星,此刻满身狼藉、束手无策,在激素和信息素的控制下只能痛哭流涕。
埋藏在深渊下五年之久的伤口,终于在邢逐的逼问下冒出了一点尖角。
然而这尖角下,必定还有更大、更多、更深的痛楚没有浮于表面,凌厉地在他柔软的心脏内壁剐蹭一遍又一遍,血流不止,无法愈合。
邢逐将人拥在怀里,渐渐收缩着臂弯给了最大量的安全感。
他眸中神色晦暗,忽然就联想起几大家族间那个广为流传的谣言——梦家小少爷因本身beta的性别联姻不成祸害两家,认为自己毫无价值且带来了厄运而郁郁不得志,最终患上精神病,甚至偏激地攻击了自己的哥哥梦岩而被扭送进精神病院。
直到两年前,因为再次和邢家联姻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才有所好转。
在拍卖会后的几年时间里,梦家和秦家一并在商圈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更没有人会想去证实流言到底是不是真实。
那几年他私下也派秘书去查证过,但却一无所获。
这个梦家小少爷就像从世界上凭空消失,不曾存在过一样,所有痕迹都被背后的人抹除得一干二净。
梦星和邢逐之间,仿佛无形竖起了一道厚厚的高墙,将两人格挡得十分彻底。
但现在看来,这些谣言虽然荒唐至极,却也是真假掺半,搅拌均匀后便成了那些人“美味”的饭后茶点,在唇舌间反复咀嚼获得兴奋和快乐,供彼此消遣。
邢逐下巴蹭了蹭怀中的人,轻轻开口:“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梦星吸了吸鼻子,将呼吸平顺下来。他有些无力地靠在alpha肩头,双目轻阖:“那你可以离开了吗?”
被临时标记过后汹涌的潮/热平息了不少,溃散的理智终于回笼。但内心藏匿了几年的秘密被吐露出来后,沉重的空虚和厌人情绪找到了空隙,一并席卷着钻进他的身体里。
他觉得好累,好想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无人的角落里休息。
但。
“不可以。”
alpha一口回绝了。
梦星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目光寸寸挪到邢逐的脸上,迷茫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一道高深复杂的数学题。他挣扎了好半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正当理由,我是你的合法伴侣,我有责任和义务陪伴你度过发/情期,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为你进行临时标记。”
“那……不正当理由?”
“我想被你需要。”
“想被需要”,比“我喜欢你”和“我爱你”更加浓烈直接的告白。
就这么自然地从alpha的嘴里说了出来。
但梦星眨了眨眼,无辜且天真地吐出一句:“我不想做。”
邢逐哑然。
这话一出直接将对话方向扭转,显得他是在罪大恶极地趁omega之危了。
初次分化的omega在发/情期的事情上懵懂且无知,对非惯常范围内发生的变化都有些措手不及。
而在过去陪伴alpha度过易感期的经历里,几乎没有不是在床上度过的时刻,这自然而然给梦星造成了一定的错误刻板印象。
邢逐轻咳一声:“我没有这个意思,omega或者alpha进入特殊时期的时候,只要有信息素的注入安抚,就不需要依靠其他事情缓解。”
梦星默了默,回想起邢逐易感时期的易怒和暴躁状态。他在未分化成omega之前,根本闻不到自己身上有没有残留其他人的信息素,更不知道这些信息素都是什么味道。
但邢逐闻得到。
甚至在他洗漱过后,alpha也还是敏感地嗅到了那丝轻微的不属于他的信息素。
而每次被alpha嗅到其他人的信息素后,alpha本能的占有欲就会无限膨胀,甚至直接占据了他的理智。
最终的结果就是beta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一轮易感期下来,梦星干瘪的腺体和腔体都充盈了alpha的信息素,鼓涨得让人特别难受。
他虽然闻不到充斥了满室的信息素味道,但极高的信息素浓度所带来的压迫感和alpha眼中呈现出的满足感来看,他就明白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经被alpha的信息素浸透了。
他有些释怀地开口:“难怪大家都说alpha和beta除非伉俪情深,不然结果都得是离婚收场。”
邢逐抱住omega的双手突然使了点劲:“我不会同意和你离婚的。”
“……松开。”梦星被抱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扭动着挣扎了两下。
“不要。”
alpha无理取闹地贴近梦星的腺体,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上面,刺激得omega肩颈一缩,带着温度的指尖慌忙抵住alpha的唇鼻,使了点劲推开。
他丢下一句“我好困”后趔趄走进浴室,咣当一声把alpha隔绝在门外。
邢逐愣住片刻后才不舍地收起环抱的姿势,薄唇情不自禁扬起一抹明显的笑——起码梦星没有再赶他走了。
他收拾好落了一地的狼藉和潮湿,又让前台送上来几套干净合身的新衣服,再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做完这一切后alpha接近一米九的身躯“噗通”一声跃进被窝里,大臂一展,作出完美无瑕的等待美人入怀姿态。
而梦星来得匆忙,刚进门就被此起彼伏的潮/热扑倒,现在安定下来才猛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明明定的是单间,但眼前这个足以容纳三个成年人横躺的大浴缸和金光璀璨差点在开灯瞬间闪瞎他眼睛的装潢……怎么看都不是单间吧?!
而在他洗漱完踏出浴室的那一刻,就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谁家酒店单间这么奢侈还带独立大客厅?!
这分明就是总统套房!
“邢逐——!”
“欸在呢~”邢逐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谄媚地等待omega的来临。
“你……”
梦星“你”了半天,也没接上后面的话。
他该怪邢逐跟踪监视他?
但是是他偶然遇上了陈涟年,两人大学时期就是好友,目前也一直是保持联系的存在,那告知对方也谈不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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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
怪邢逐擅自下令更改升级了他要定的房型?
但没了解清楚就“闯”进了邢家的企业,倒似乎是他自己考虑不周了……
所以思来想去,好像都是自己疏忽了而已。
他顿了顿,垂下眼眸,最终还是只落了一句:“算了。”
嘴里的话是说着“算了”,但梦星内心清楚地认知到,两个人的关系和情感已经没办法算了。
细小但直接而强烈的光隙照射进黑暗角落,顽强地抵抗着冻结了二十余年的冰冷。
这道光,有名有姓。
邢逐在听到梦星说出这两个字后反常地更加兴奋了,双眼放光拉着他坐到两米宽的大床上,贴心地替他吹干头发,又细致地把额头上已经湿透了的纱布敷贴换下。
忙前忙后的模样活脱脱像一只正在奋力摇着尾巴的大型犬。
alpha小心翼翼得像是在修复极其脆弱的瓷器,修长的十指极尽可能地把动作放到最轻。
冰凉的消毒液沾在伤口上,带起细微的酥麻痛感,但随之落下的,还有alpha过于靠近的呼吸。
梦星抬眼望向那双黑实的眸子:“我记得邢总没有近视吧。”
邢逐见被戳破干脆也不遮掩了,实实在在地在梦星唇上落下一吻,然后果不其然换来对方的侧头躲闪。
邢逐看见梦星有些泛红的耳尖,笑着舔了舔唇。确认伤口没有恶化后麻溜地把人塞进被窝里,大臂一揽将人困在怀中,默默散发着薄荷信息素安抚。
直到omega的呼吸逐渐平稳,慢慢地进入了梦乡,他才蹑手蹑脚来到阳台。
傍晚黄昏斜斜映照,但手机屏幕荧光却映射出alpha眸子里的寒光,眼下的面色更是沉得像墨。
在等待了十几分钟后,聊天框终于弹出了一条消息:【破解完成,资料正在整理,稍后发您邮箱。】
但对面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叮”一声信息提示音,名为【梦星A国履历】的邮件传达。
alpha指尖轻点,邮件的内容在触目的一瞬间就让他眉头紧紧蹙起,越往下浏览怒意便越加腾升,泛白的关节几乎要将手机掐碎。
屏幕停滞在那几行文字之间,像要刻进骨髓一般痛彻心扉——
【梦星,抵达A国时20周岁,与兄长梦岩一并起居生活。】
【起居住所看似通透,但监控密布,未见有梦星在室外活动的痕迹。】
【21周岁,因家暴梦岩被围观群众当场报警。】
【梦岩笔录:我的弟弟比较自闭,一直不敢走出房门,也不敢接触陌生人,所以向来都是由我将饭菜送进他的房间里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在我送饭菜进去的时候,他攻击了我。】
【梦岩笔录:当然,我当然愿意达成和解,但我怀疑我弟弟已经患上严重的精神病,我需要申请进行检测。】
【梦星,21周岁,A国c镇精神病院信息有录入记录,最终确诊症状:抑郁症、被害妄想症、狂躁及精神分裂。】
【梦星,26周岁,通过梦岩确保离开精神病院,回到Z国。】
邮件的最后附带了一张图片,是出现在J市机场,长袖长裤却依然遮挡不住有淤青伤痕的梦星。
他被姚音开心地簇拥着,棒球帽遮挡下看不见他的表情。
而插兜站在一侧的梦岩,正一脸尽在掌控中的骄傲神色。
20. 逃离5
3.
好冷……
阵阵寒意从四面八方侵入身体,锐利地顺着每一个毛孔钻进骨髓深处。
紧贴着皮肉的单薄短袖形同虚设,根本抵挡不了这股寒冷。即便他抱着自己蜷缩到极限,也还是没办法抑制住肌肉自发的颤抖。
梦星眉眼拧成一个死结,终于在冻成人棍之前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但入目瞬间就让他呆住了。
他面前的,是完全陌生且纯白的空间。
白得就像不存在于地球上的异空间。
看不见边界,看不见终点,同时也看不见任何影子。
他搓去双臂上附着的水汽冰霜,茫然地眨了眨眼,有点搞不清眼下的状况。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身后猛力推了他一把。
他毫无防备跌落下床,回头想要看清是谁的时候,却猝然发现刚刚还躺着的地方,根本没有床。
也不存在任何“人”。
他再回过头去,面前轰然竖立起无数道铁栅栏。
栅栏外,是形形色色的人,穿着病号服自说自话的、锤砸自己脑袋的、盯着虚无处交谈自如的、沉默但愤怒盯着他的……人。
是人吗?
大胆的猜疑让梦星心脏猛地颤了两下,不自觉畏缩着爬后了几步。
那人盯着他看的眼神过分阴冷狠戾,就像阎罗现世,仿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无声眼神中被宣判死期。
不……
他不想死,
他没想死!
忽然,铁栅栏侧走出来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叮叮当当地打开了他面前的铁栅栏,嘴里叽里咕噜喊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他再度后退,却引来了制服男人的愤怒。
男人猛地把他抓出了牢笼,甩进一个队伍里。
他趔趄站定,抬头一看发现队伍全是穿着病号服的人。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短袖竟然在这一瞬间也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病号服。
他的心跳不可自控地加快,剧烈撞击胸腔几乎要到缺氧的地步。
但他被无形的力量推搡着往前走,直到被定在一个小窗户面前。
“护士”躲藏在隔间里,掀起的眼皮底下是蓝色的双眼。她视线落在面前的A4纸上,核对了基本信息后递出一个装着三片形状不一药片的小杯子,毫无感情地命令:“Mengsing,takethesepills.”
梦星本能恐惧泛起,拼命摇着头后退,却被身后的人再度推搡到了窗户面前。
一旁的制服男人见状跨步上前,压着他的肩胛骨将他双眼狠狠怼到透明小杯上,嘴里用不熟练的英语怒吼道:“Takethepills!Here!Rightnow!”
梦星在看清杯中的内容物后浑身汗毛在刹那间耸立!
那几颗药片出奇一致地灰白中泛着黄,就像某种骨头碎片一样!药片甚至散发着森森寒气,直逼得他双眼发涩、发疼。
他想开口say“no”,但喉咙却突然像被堵上了棉花,甚至连呼吸道也一并被堵了个严实,窒息感让他忍不住干呕,生理泪水从眼眶处砸下,而身后窸窣的议论声却突兀且不合常理地灌进了耳膜里。
众多声音中,唯有一句格外响亮而倍具嘲讽——“What''shisname?Machine?That''swhathelookslike.”
一句评论引来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声扎进他的心脏里,连同着制服男人的怒吼一并凌迟着他的意志……
药片被强制服用了。
他不再挣扎。
在药物起效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到达了天堂,没有情绪,没有感知,没有欲望。
平静得像升了仙,没有七情六欲。
平静得像过分明白自己的灵魂只是寄生在躯壳里。
好像活着,又好像死了。
它被困在铁栅栏内,困在黑暗牢笼里,应该自由而无法自由。
“Yeah,mynameisMachine.”
他双眼空洞地在院内组织的联欢会议上自我介绍。
在往后的日子里,他没有抵抗,没有玩闹,没有念想,没有思考。
也没有生命。
直到,那天他坐在窗边晒着唯一能透进来的一点太阳,敏感地听见铁栅栏外有两个人在交谈,并且说的是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过的中文。
“是的,他的资料都整理了发给我,如果有另外姓‘邢’的人来问,就说不清楚,或者说文件丢失。”
邢……
梦星木木地侧头看去,海马体深处忽然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从灰尘中自动清理了出来。
他好像曾经认识过一个姓“邢”的人。
叫什么来着?
邢……
他在看向离去的背影时,双眼猛地睁大,带着热烫温度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扑簌落下。
尘封的情感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面前的纯白,壮实而极具安全感的alpha背影此刻失望地渐行渐远。
他的呼吸陡然间变得急促,内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身体的行动远比理智更快!他哆嗦着双腿冲上前去,几次跌倒又不断爬起。
他直觉要是抓不住,这辈子就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
他想见他!
但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如何都总差那么一步才追得上!!
眼看着那人就要离开这片纯白,梦星抓狂地伸出双手朝着背影嘶哑大喊——
“邢逐!!”
砰!
是心脏猛烈恢复跳动的声音。
是封闭的精神硬壳被砸出破洞的声音。
还有,alpha着急忙慌跑过来将他紧紧抱住的声音。
久违地……梦星再次久违地感受到了温暖。
天堂?地狱?还是人间?
alpha的声音比他模糊未归的认知更快钻进脑子里。
alpha边抚着他的后背边轻声安慰:“我在,我在,没事了。”
带着温度的吻极致轻盈地落在他的泪上,一点一点将咸涩收归在对方的舌尖。
他转动着眼珠子,视线落在从浴室匆忙出来还没来得及将自己梳理干净的alpha身上,轻声呢喃抱怨:“你去哪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邢逐怔住一瞬,而后将人紧紧拥在了怀里。在梦星看不到的背后,他眼眶发红,拳头紧握,但贴近耳畔的语气却极尽温柔:“对不起,我来晚了。”
.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闹分居?”余小语不解,将一个不太重的纸箱子搁置在地上后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
她长叹一口气:“听着像是感情有进展,但偏偏你们又在冷战。你俩的相处模式也太怪了。”
梦星指尖重复揉搓着捏在手里的抹布,转头苦涩问道:“如果……你的对象因为过分想保护你不受伤害而事事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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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能接受吗?”
余小语大腿一拍:“当然不能接受啊!除了生死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两个人一起承担的?你瞒我瞒的这不是把另一个人剔除出去这场爱情游戏了吗?又不是solo,搞得这么英雄主义干什么?!”
余小语激情开麦后又猛地回想起在医院见到邢逐的时候,对方面上那道肃冷的表情。她不自觉打了个抖,怔怔补充:“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两个人应该坐下来好好商量好好交谈,不是……”
但自知越描越黑,余小语干脆闭了嘴。
梦星自动忽略余小语狡辩的后半段,手下继续将抹布按压在灰尘上来回拖拽。他轻垂下眼睫遮挡住所有情绪,双唇微启:“所以我也不能接受。”
这几天因为有邢逐在身侧陪伴,来势汹汹的初次发情在一次又一次的临时标记和擦枪走火后,两天内就已经几乎平息。
然而邢逐在寸步不离照顾的同时,还得抽空回复不断叠加的工作消息,仅仅两天就因为缺乏睡眠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所以权衡之下,梦星决定提前回家,靠抑制剂贴度过剩下的余热。
本来也确实应该会是一个感情进展的温馨时刻。
但就在退房的时候,他打开了这几天一直没有碰过的手机。解锁键摁下的那一刻,置于顶上的却不是咖啡店同事的消息,而是【RL医院】打头的通知短信。
RL医院是他晕倒时被店长就近拉去的医院。
他内心寻思着或许是医院提醒复诊的短信,但点开却是完全出乎意料的通知:
【尊敬的梦星先生您好,这里是RL医院信息素检测部。由于您在XX年9月16日送检的血液中检测到HCG值异常(高度怀疑妊娠),并有非自发性与自发性的信息素同时存在。鉴于您的性别记录为beta,本院建议您再次前来作进一步详细的检查。如到本院复查,请直接前往分化中心(B栋7楼603室)梁罗医生处报到。】
梦星几乎是看到短信的瞬间就联想到是谁的作为。他凝眸将内容反复浏览了几次,然后不可置信地抬头瞪着邢逐:“你偷偷送检我的血液?!为什么?”
愤怒和委屈交织成复杂的情感郁结在胸口,闷闷地堵成一块巨石。眉梢压下的双眼变得通红,他浑身颤抖戳着自己的心窝,几近无力地用气声质问:“所以你跑来帮我度过发情期,还是因为我终于变成了一个对你有价值的omega,对吗?”
邢逐张了张嘴,没能解释出一句完整的话。
“为什么不回答?”滚烫的泪珠从眼眶坠下,刚因为一点温情丢盔弃甲的心房被生生灼痛,梦星失望地垂下双手,自嘲冷笑一声,“想知道我有没有怀孕能不能成为被你拿捏的人质是吗?恭喜我,你的床.上.功夫精准度也并不是那么厉害。”
梦星紧盯着抿紧薄唇,最终只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的alpha,心中悲凉更甚。
邢逐见状慌忙拽紧梦星的手臂,哀求道:“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告诉你原因。我不是想要拿捏你做人质,更加不是像梦家一样对你有利用之心,我是真的爱你。但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梦星冷眼看着邢逐现在单方面手动筑起了一道透明的厚墙的渣男行为,明明可见,却又不可碰,简直让人……想要当场离婚!
他深呼吸几次后,一点一点掰开alpha紧抓着他的指节决绝道:“我觉得我们最好分开一段时间,双方都冷静反省一下。”
21. 逃离6
余小语听后轻嗤一声:“那他就任由你离开啦?也不拦一下?”
她始终对邢逐有所成见,自然在脑海里也刻画不出这人“好”的形象。
梦星静默片刻,转身凝望着余小语,似答非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邢逐接通电话,眉宇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
他从酒店慌忙追出来,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梦星拽住带进了车里,现在刚把人困在座椅上,安全带“咔嗒”扣下的下一秒,电话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梦星先别过头去,淡淡道:“邢总先忙。”
邢逐烦躁地扫了眼来电显示,但看见“李秘书”三字后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和铃声相比,这三个字倒更具象化为一道催命符。
李恒思,是父亲在他接手这家公司之初,出于担忧才将自己手下最信任的重要员工调遣到自己身边辅助上手。历经几场大风波的长辈尽职尽责,协助他快速熟悉公司运转规律,并倾囊相授了运营策略,几乎是将他培养成了另一个沈濂清。
直到李恒思亲眼所见邢逐在短短两年内成长到可以独立担起大旗,并且提出的建议青出于蓝,他才默默回归秘书之位。
从那之后,只要公司没到面临倒塌的危机,李恒思都不会直接电话联系邢逐本人。
但现在显然是公司出了什么不可逆转的状况了。
李恒思沉稳有力的声音缓缓通过电磁感应振动传出:“邢总,公司信息部在今天上午受到了另一家公司的非法入侵,凡使用了自研Z系统的电脑都陷入了瘫痪。信息部及时作了拦截,但目前数据损毁程度还在统计中。”
“‘另一家公司’?信息部查出来是谁?”
“是对方故意留痕了。”像是对接下来要告知的事实有所斟酌,他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是梦筑公司旗下仍存的子公司。”
邢逐单臂撑在副驾座椅上的身形僵住,他此刻保持着扣下安全带的俯身动作,和梦星之间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恰好是对方能完全听见通话内容的暧昧距离。
梦星看见邢逐的眼眸先是因为震惊而稍微瞪大,而后淬冰的狠戾裹挟着怒火铺天盖地席卷而上。
邢逐咬了咬牙,冷声道:“等我回公司。”
挂断的电话被随手丢在一边,发出闷响。
邢逐透过另一侧车窗看着来往的车辆,冷静片刻后才侧头对上梦星无波无澜的视线:“我送你回别墅,剩下的,等我回来再商量。”
“我今天就会搬出去,邢总不需要费心在我身上了。”
邢逐面色一沉,对峙的空气瞬间冻结成冰。
梦星几乎听见了冰裂的声音。
但他还是直视着alpha,丝毫没表现出畏惧。
他对于这种单方面被隐瞒的生活感到厌倦和烦躁,一刻都不想再停留在这样的环境和关系里。
往前二十余年,他没有挣脱的机会,更没有挣脱的勇气。
但现在……哪怕再懦弱他也想举刀砍断,为自己挣得一丝希望。
这倒是邢逐在这些日子里给他的底气。
邢逐揉了揉眉心,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透露出痛苦:“我前几天去见过梦家的人,我搅乱了梦岩的计划。而公司今天有一场和齐荇公司的重要会议,关乎着我们未来的合作。梦岩挑在这个时候下手,就是想破坏这场会议。”
梦星眸中的光点逐渐黯淡。
他双唇勾起一个嘲讽的角度,冷声开口道:“我并不关心梦家怎么样,更加不关心你们邢家和齐荇到底有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你口口声声说对我有所情感,却始终不懂我对你失望的点在哪里,并且在自以为是地避重就轻。
“既然邢总这么注重生意场,那不如我们做笔选择交易?
“第一,告诉我你隐瞒着的关于我的所有事情,作为你逼出我秘密的等价交换。第二……我们离婚,你放我自由,并且完美保存你的自尊心。”
梦星并没有把高度怀疑妊娠的结果告知邢逐。
他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同时也是为邢逐留一条后路。
他们都不需要势必将下半生和对方捆绑。
邢逐久久没有回答,但紧咬的下颌线条凸显出alpha的隐忍。
梦星轻微叹息一声:“邢总公司还有要事,我就不过多打扰纠缠了。相信邢总必然有能力找到我的住处。”
他揽过alpha僵硬的脖颈,在唇角上轻轻印下一吻:“我等你的答复。”
安全带被利落解开,锁扣咻声回归原位,余震过后陷入过分长久的静止。
“梦星,这些放哪里?”店长将一个沉重的行李箱搬进出租屋。
百来平的小平层相对于别墅来说十分狭小,但对于梦星来说是极具安全感的角落。
越小,越没有人打扰,越具有安全感。
甚至在这百来平的房子里只有搭起小帐篷的方寸之地是属于他的,只要拉链一拉,也比那空荡的五层别墅要完美得多。
“先放角落就好。辛苦店长了,请假几天之余还得劳烦你们帮我搬家。”梦星适时地递上一瓶矿泉水。
“客气什么,按照市面上的设计水平和报酬来看,那可是我欠着你不少呢。”
梦星笑了笑没有回应。
“梦星,下午我陪你去医院复诊吧?”余小语有些正襟危坐,“毕竟上次送你进医院的是我们,导致你被邢逐私自增加了血检这件事……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所在。”
但梦星却态度异常坚定地一口回绝:“于情于理都和你们没有关系,不需要自责。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店吧?”
余小语深深看了梦星一眼,但对方都下逐客令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几番推脱之下,他们也并没有让梦星送回店里。
梦星收拾好房子,一看时候尚早,便带着不太完善的就诊信息来到了短信上指明的B栋7楼603室。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让他下意识想要作呕,独属于储存药物的冷空调气味泛起内心深处的恐惧,似乎猛地又将他拉回到噩梦里。
血液在瞬间回流,四肢百骸如同坠下冰窟,不可自控地抖成断断续续的线段。
诊疗室里的梁罗医生从镜片后看了眼定在门框处面色有些苍白的来人,温和笑道:“是预约了吗?直接进来吧。”
梦星在看见对方面容的一刹那,双眼因为惊讶不自觉睁大到极致。
只因端坐在桌前的梁罗医生,竟然是当初在大学医务室替邢逐张罗着调药的助理医师。
她现如今的年龄也不过近40,但已经是RL医院的骨干医师,是这所医院唯一在众多分化难题上都多有建设,并开创性从心理方面治疗解决青春期分化难题的医师。
显然梁罗也还记得梦星。
她微微一笑:“原来你叫梦星,我记挂了你好多年。”
梦星被梁罗所营造出的亲和氛围吸引,竟然大大抵消掉了站在门口时的紧张和无措。他坐在梁罗面前,听见对方的话后疑惑侧歪脑袋:“梁医生记挂我?”
“当年你送另一位进入易感期的同学来医务室,需要调配不含酚类的抑制剂。但我从医院将药带回来后,你们却都不在了。我问当时在场的另一位医生,他只含糊告诉我,你们都被双方家长带走了。”梁罗接过梦星手里的病历,“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我后来向其他同学打听,但都没有你的消息,更没有再见过你。”
“承蒙梁医生记挂……”
“后来去了哪里?”
语气温和平淡得就像十分友善的邻居间的对话。
但温和地精准击中了矛盾中心。
梦星抿了抿唇:“跟我哥哥去A国了。”
梁罗笑着推了推眼镜,低头写下诊疗信息:“没关系,等你愿意和我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梁医生的意思是……我的问题很复杂?”
“你对性别分化了解多少?”
“大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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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男与女后,再在青春期分化为A、B、O三种性别。”
“只了解了这么点?”
梦星不安地绞合十指:“因为我……一直是beta,只能从课本上了解到这么多。”
“你不是beta。”
短短的一句话如同惊天巨雷劈进梦星的脑袋,他木楞地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挤出疑问:“我不是beta……那我是什么?”
“你只是较晚分化的omega。beta变成omega的概率微乎其微。”
“怎……怎么可能?我出国前体检过,并没有检测到我有潜在信息素来源。”
“你出国应该是七年前?当时检测仪器灵敏度远不及现在的,再加上你没有被安排作深入的腺体检查,自然就检测不出来。”梁罗郑重说道,“你现在能分化成omega,不过是因为你本身具备了这些条件。beta的腺体和生殖腔都是残缺的,几乎没有再次分化发育的可能。”
梁罗推出一本册子,上面直白地绘着ABO的生理结构:“至少目前在全球范围内,都没有出现过beta二次发育的例子存在,只有alpha或者omega较晚分化的情况。”
这一新鲜的认知狠狠冲击着梦星。
他在来医院前甚至想好了怎么从医生这里揣摩出自己是beta时期怀的孕还是分化成omega后怀的孕,没想到到头来的事实,却是他自始至终都是omega!
“血液中的HCG检测结果显示你现在已经怀孕,这也就意味着,你已经被永久标记。梦星,想撇弃永久标记,就只能做标记清除手术,而这个手术极大概率会破坏你的腺体。”
梦星脑子乱哄哄的,这十几年来的混乱事情突然就连成了一条线。
“难怪……难怪当初我被注入信息素后听到另一个医生说‘不能确保不会留痕’,难怪游轮上那个男医生说的是我被‘临时标记’……”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那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他迷茫抬头看向梁罗,像一个现在岔路口完全失了方向的小孩。
而梁罗是唯一能为他指明道路的方向标。
“两天前我在医疗信息登记网上看到有人呈上了你和另一个人的信息素匹配度检测结果,是百分百。那个alpha,是标记你的人吗?”
“百分百?”
他不太懂这意味着什么。
“送检的另一个信息素血液来源名为‘邢逐’,检测报告落款医生是‘陈涟年’,都是你认识的人吗?”
梦星愣愣点头:“邢逐是我的合法伴侣,陈涟年是他的多年好友,是一名医生。但是……百分百的涵义是什么?”
“最坏的预设就是,如果你要消除标记,只能彻底摘除腺体。”
梦星站在医院大厅的嘈杂中,手里紧紧攥住刚出的化验单,看着上面明显比第一次检测还要高出许多的HCG值,怀孕的事实已经不容置疑。
但比起怀孕,梁罗医生刚刚给他科普的一通生理知识反倒更让他脑子嗡嗡的,久久都不能从那些对话里跳脱出来。
梁罗医生认为他的分化还没完全稳定,需要在一个星期后再次来复诊。
现在就只能再次核验怀孕的情况。
他低垂着脑袋正看得出神,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拦在他面前猛地把他吓了一跳。
他慌忙把化验单藏在身后,警惕地盯着面前假笑的人:“你……有什么事吗?”
西装革履、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墨守成规地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梦星先生您好,我是邢老先生的助理,我特此来传达邢老先生的指意,邢老先生想邀请您去寒舍坐上一会儿,聊一些事情,不知道梦星先生是否接受这个邀请?”
邢老先生?
梦星抿紧双唇挑目不远处,赫然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邢老爷子。
邢讳深的花白头发下是矍铄的面容,此刻那双和邢逐相差无几的双眼正安静而深沉地回应着他的目光。
22. 中秋月饼(番外)
中秋佳节,假期。
清晨,别墅。
猛然惊醒的邢逐习惯性伸手——但并没有探到身边的温度。
他翻身坐起,看着大开大合的纱帘和刺目的阳光,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随后他的视线被黑色矮柜上突兀的铂金素戒吸引——
那是比他手上戴的还要小一号的戒指。
而戒指的主人,并不在房内。
他呼吸一滞,忙不迭趿着鞋子踉跄跑出房间,直到看见熟悉的清瘦身影在厨房里流转,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眸底浮现出波澜起伏的温柔。
梦星察觉到那道强烈的视线,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细碎的阳光黏在omega白皙的脸上,长翘睫毛晕上一层金光,直直反射进瞳孔深处。
梦星怔住片刻,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角度:“你醒啦?我做了一些……唔……你怎么了?”
梦星有些不明所以地被冲过来的alpha紧紧抱在怀里,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邢逐毛茸茸的发顶在他肩窝处蹭来蹭去,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但无奈他的手上都沾满了面粉,只能悬空双臂任由对方肆无忌惮地拱着。
“你怎么没把戒指戴着……”alpha边幽怨嘟囔着,边将鼻子凑到腺体处吸了满满一口白玉兰花香。
怡人的味道钻进心底,填满了名为“安全感”的空隙。
“我做月饼呢,”梦星手肘戳了戳邢逐,“Mila说戴着戒指可能不太方便,我又怕会忘了放在哪里,所以才放到最显眼的地方……吓到你了?”
邢逐闻言抬头,这才看见了一旁悄无声息正在面壁的佣人。
“咳……没有。”
梦星看破不说破,用没有沾到面粉的手臂内侧蹭了蹭他有些绷紧的脸:“你洗漱了吗?要不要现在做一份早餐给你?”
邢逐反握住他纤细的十指,亲昵地吻向他的面颊,残留的月饼烘烤香味钻进鼻间,搅浑了那份矜持。
他的吻移向嫩色红唇,想要索取进一步的黏腻。
但沾满面粉的素手下一秒就慌不择路地捧着他的脸推开一段距离。
“你先去洗漱!”
移开目光的omega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绯红,装作厉声训斥的语气落在alpha耳里,倒更像是在娇嗔。
他在害羞。
邢逐被这个认知刺激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就想将人压在台子上深吻。但他还是忍着笑应道:“遵命!”
他将手上沾到的面粉在omega鼻上蹭了回去,引来对方恼羞成怒的巴掌“赏赐”。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落在他常年健身的臂膀上,激起一阵粉尘飞扬,酥麻火辣的细微痛感这才让邢逐对这场似梦非梦的互动有了实感。
等他洗漱完毕,佣人已经离开了厨房,只有梦星还在捣鼓着馅料。
炖得十分绵软的红豆在金属工具下趁热碾压成泥,颗粒分明的豆子细细密密地粘合到一起,细砂糖趁机加入,混合其中变成有滋有味的红豆泥。
邢逐一手撑在抽油烟机上,一手揽过梦星的腰身,安静而享受地看着他捣鼓了会,看明白是要怎么做后才伸手把活揽了过来。
“不是已经烤好了么,怎么还要做,而且还是手作。”
“手作看上去有诚意一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邢逐不爽地撇了撇嘴:“这诚意是要讨好谁?”
“邢总是要吃自己爷爷的醋么?”
邢逐一怔:“你这是……打算去老宅的意思?”
“中秋团圆日,就算我不去,你也得回去吧?空手而归怎么行?馅料我把糖的分量减少了,爷爷也能尝一点。”
邢逐低垂着脑袋捣鼓,沉默之间只有金属工具和瓷盆相碰的声音,嘲哳得让人难受。
良久,邢逐才说道:“你去老宅会不开心,还不如不回去。”
梦星靠在他的肩头,感受到alpha臂膀用力时肌肉在一股一收,蓬勃着宽厚的力量和些许怨言。他柔声笑道:“不是有你在吗?邢总在害怕什么?”
邢逐眼神移向另一侧,略略翻了个白眼:“这是给爷爷的礼物,那我的呢?”
梦星愣愣张嘴:“啊……?你想要什么礼物?”
邢逐薄唇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应……应该可以?”
邢逐听后大手把馅料一推,推出一个宽阔的空间。alpha有力的臂弯瞬间就将人带上料理台,引得omega一声惊呼。
他双臂撑在omega身侧困住对方,强壮的身躯顷覆而上。两人所处高度有了些微的逆转,刚好鼻尖相对。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梦星脸上,带起让人不自觉闪躲的痒意。
但梦星脑袋还没歪过去一公分,就被alpha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幽黑而锐利的视线从微眯的缝隙中迸射出,薄唇几乎贴上他的双唇。
“不是说什么都可以么?为什么躲我?”
薄唇一张一合,似有若无地和他相碰。
这让他觉得比直接接吻还要让人怦然心动。
耳膜里狂轰乱炸的心跳声让他下意识手脚蜷缩着想要逃离。
但有了alpha刚刚的质问,他也不敢再动分毫,只能僵在那里保持着不进不退的姿态。他轻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邢逐唇角勾起一抹邪笑,指尖沾上一小团红豆泥,掐着omega下巴的指骨强迫着他仰起头,还带着些许热度的馅料均匀涂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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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上,不自觉微张的双唇被赋予了食物的香味,看得他小腹一紧,险些破功。
他喉结滚动,沙哑命令道:“吻我。”
梦星眼睫轻颤,指尖抖着攀上alpha的肩颈,学着对方平时接吻的步骤,生涩地将双唇印了上去,怕生的舌尖试探性钻进alpha温热的口腔里,一点一点将蛰伏沉睡的软舌搅动。
然而alpha一动不动,全权将主动攻势方交由omega来完成。
对于omega来说,缺乏回应的接吻格外吃力,他有些着急地抱紧alpha的脖颈,再度将自己的舌尖和呼吸送了出去。
红豆泥的香甜在交换的唾液中氤氲开,像浇在火上的汽油,瞬间将两人之间的温度点燃腾升。
梦星感觉到自己的舌根有些发麻发酸,涎液险些就要从嘴角溢出。他慌忙结束这个吻,稍微拉开些两人的距离喘息着,银丝扯断出让人脸红心跳的灼热暧昧。
他微微掀起眸子,匆匆一瞥那道深邃的目光又不自在地挪开:“可……可以了吗?”
邢逐捏着他的下巴再次让他仰起头对视:“这也能叫吻吗?”
话音一落,omega的脸瞬间爆红。他羞怯地推搡着alpha:“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邢逐寸寸逼近,指腹轻轻摩梭着omega的双唇:“都没吃干净,我可没办法确认收货。”
“你……唔!”
alpha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揽过他的腰身往自己贴近。
omega半边身子几近悬空,失去了最重要的支点。(),双臂下意识就抱紧了对方的脖颈,恰如其意地把吻加深了一个度。
不再是无动于衷的热烫舌头配合着薄唇吮/吸残留的红豆泥,尖利的虎牙得寸进尺地啃咬着那抹嫣红,不出片刻就红/肿得发疼。
omega秀眉拧紧,(),(),()。
在alpha强烈的攻势下,他几乎被压倒在料理台上。
对方温热的手掌在腰间流连,带起触电的酥麻,白皙皮肤上瞬间留下显眼的红痕。
梦星闷哼一声,推了推邢逐:“现在……白天,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omega的眼尾泛起一抹粉红,被欺负狠了带上泪水的双眸在控诉埋怨。
“想要爷爷吃得放心,总得我们小辈先尝尝味道吧?”邢逐再度贴近,“不过怎么没你甜?”
梦星脸上晕出明显的红热,他咬了咬牙:“你……闭嘴!”
“行啊。”邢逐笑着再度欺身吻下。
两道身影在阳光下交缠,披着暖洋洋的温度发出唇齿相依的吸嘬声,在白天里宣描最难言的乐园氛围。
邢逐掌心掐着身下人的腰身,内心盘算着这里下次可以戴上些什么。
23. 逃离7
4.
“邢老先生,您回来了。”
佣人站在门侧,自然地接过助理推轮椅的工作,然后抬头猛然看见跟随在助理身后一同进来的梦星。
他瞄了眼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邢讳深,怔愣犹豫片刻才再次开口:“梦先生。”
但音量明显弱了不少。
梦星早已习惯,他无波无澜地礼貌点头回应,沉默跟随在几人身后踏进这座老宅。
古朴的老宅整体为低调奢华的实木风格,是沈濂清根据邢讳深在J市的生活习惯所量身订造的住宅,同时也是沈濂清作为和邢祎订婚的聘礼之一。
宅内物资常年筹备完善,聘请的佣人也不比邢讳深在J市的住宅少。
整座住宅和邢讳深所带给人的感觉一致,沉肃,且具有威严。
然而生活物资如此齐全的老宅却并不常住人,每年也只有邢讳深来到这座城市短暂地颐养或团聚时刻,才会有邢家人的身影出现。
自然而然,梦星到这的机会也就不多,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作为邢逐的伴侣象征性出现片刻。
但仅仅是这些片刻,也基本没有好的回忆。
被邢家的人单方面冷落,是常态。
邢逐默不作声坐在他身边竟然已经是最友善和尽职尽责的对待。
他眨了眨眼,眸底泛出一缕晦涩。
一行人毫无对话,唯有轮子在地面撵出些微声响,滞涩黏腻地穿行过长廊,然后止步在茶室跟前。
“先去整理文件吧,有吩咐再进来。”邢讳深眼神一瞥,抬手遣走了助理,在佣人的搀扶下步行到茶桌前。
他面上带着深沉而儒雅的表情,足以让对方在受到命令的同时感到一丝蹊跷的被尊重感。
助理默默朝邢讳深微微鞠了一躬,离开时十分有素养地带上了茶室的门。
梦星落座在邢讳深对面,兀自陷入沉思。
这座宅子里的所有人在面对邢讳深时的态度都离奇地恭敬,甚至已经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他以前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到这种程度。
“你喜欢喝什么茶?普洱可以吗?”
梦星看着邢讳深并没有停顿过分毫的取茶叶动作,闷声回应:“可以……”
话音落尽,不大不小的空间霎时陷入一片死寂,一方压迫另一方的氛围从茶具翻转的瞬间荡开。
梦星倒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压迫,但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现在嗅到了邢讳深身上散发着的微弱的但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像被扑灭火苗后的碳烟味,浓烈,且呛人。
他把呼吸放得很轻很轻,浑身的神经都绷到极致来压制着翻涌而上的恶心感——这是被永久标记后的副作用,对一切标记他的alpha以外的信息素都感到生理性抗拒和厌恶。
但显然邢讳深只是一如往常地当他是beta,才毫不掩盖自己的信息素。而他也并不打算告知邢讳深他已经分化了的事情,起码不是现在。
空间里的每一道声响都能轻而易举地扣动着他的心弦。
水壶中此起彼伏的气泡从底部闹腾而上,在液面哔啵爆破后散发大股热气。富有厚度的白色从缝隙中拥挤逃出,发出尖啸的声音。
嘈杂严重加剧了梦星内心的难安。
他隐藏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攥住裤腿,恍惚让他觉得和来到邢家求着联姻那次没什么两样,焦灼、迫切地想要逃离。
“最近过得还好吗?”
低沉的声音从对面发出。
熟稔的语气仿佛是上司在关心下属,但除此之外,别无情感,也不预设得到回应。
梦星略略抬眸,看见对方面上岁月镌刻下的痕迹几乎不动,只有微微扬起的嘴角在佯装身为长辈的和蔼和慈祥,俨然一副笑面虎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轻声道:“多谢爷爷记挂。”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好”或者“不好”,因为无论回答正负哪个方向,都会被邢讳深继续刁难盘问,最好的做法就是含糊掩盖过去。
并且还有另一个原因……他一开口就又吸入了那股呛人的信息素,哪怕只是一点,胃里也在更加剧烈地翻江倒海,呕吐欲望让他只能极尽简短地回答。
沸腾被略有些枯黄的手拎了起来,咕嘟声在离了热源的半空中逐渐变得安静。
邢讳深精明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从鼻间哼出一声。
而后两人再次陷入了僵持不下的沉默之中。
邢讳深分布着纵横沟壑的指节像是没什么痛觉,行云流水地在一片热气中洗茶、烫杯、沏茶、分茶。
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飘荡开,淌进呼吸道里。
通常情况下,沏茶这种小事应该是由家里的小辈来做的。
但邢讳深在落座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动声色地阻拦了梦星的动作。
这意味再明显不过了——我是主,你是客,我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的家人。
青色杯盏被盛进了茶液,搁在梦星面前时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家常普洱茶,不知道你能喝得习惯不。”
梦星低垂眼睫盯着杯盏,思绪复杂。
从这茶的成色和嗅到的涩味来看,定然不是邢讳深所说的“家常”。
这有形又无形地昭示自己地位和权力的做法让梦星深深地感到厌恶。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说了句:“谢谢爷爷。”
他的指尖轻轻触碰着烫手的杯沿,保持住几分镇定:“不知道爷爷单独见我,是要问关于邢逐的什么事情?”
邢讳深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一直都觉得,你比你的母亲聪明得多。”
他意味不明地笑着敲了敲桌板:“可能因为你是个beta吧。”
梦星紧紧蹙着双眉,这分明就是毫不避讳的性别歧视。
他勉强扯起嘴角应和:“爷爷说笑了,我比较愚钝,远远及不上梦家人的聪慧。”
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从梦家那几人出尔反尔做的下三滥事情中剥离开,表明了他的立场——起码是中立的立场。
同时也堵住了邢讳深继续从家族冤缘里找茬的话头。
“是吗?但有件事我这老头儿还挺好奇的。”
“……爷爷您说。”
“我前几天听手下的人说,你去我们邢家旗下的酒店住了几天,并且当时状态不太好?”
邢讳深语气十分平铺直述,听上去甚至模糊生出一种对方在关心他的错觉。
但梦星还是听出了这里面的恶意揣测。
既然有手下的人告知,那么所谓的“状态不好”必然也是详尽叙述。
而这其间,从形容词中窥伺到的最为空泛的不妥,就会在传达过程中被无限放大,成为射向最无辜的当事人的尖利箭矢,并且永无止境。
他没办法想象这些人之间到底已经将事情描述成什么样,但现在看来,结果必然不太好。
他捏紧杯沿的指节泛了白,真假混合地解释道:“是的……因为我突发重病了。而邢逐公司事业比较繁忙,以防万一我将病传染到他身上,影响了各项业务的推进,我才取下策进行自我隔离。”
“哦?是吗?但我听前台的工作人员说,小逐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你,并且你们一起在酒店度过了两天两夜?”
梦星秀眉紧蹙,不明白邢讳深刨根问底的缘由。
“邢逐出于担心才……”
“但你们离开的时候,你要闹离婚,是吧。”
梦星双眼微微瞪大,似乎明白了邢讳深这次见他的目的。虽则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前台工作人员的以谣传谣,还是邢讳深的过度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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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果只是前者,解释几句自然不成问题。
但如果是后者……听邢讳深笃定的语气,像是已经为邢逐作好了所有离婚的后续打算。
显然邢讳深也根本没想从梦星这里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他沉呵一声:“当初小逐答应和你联姻,就已经打破了我们邢家的原则,你居然还变本加厉想要在大庭广众闹离婚?你以为你是谁?”
梦星心脏猛地一颤:“爷爷误会了……”
“我早就劝说小逐,你们梦家的血里就流淌着恶人的基因,不可饶恕,应该避之不及。”
“……”
“你应该不知道吧?原本小逐是要和齐家的小儿子结婚的,他是一个omega,并且他们的匹配度达到罕见的90%!只要他们结婚,那就是互利共赢的事情,事业翻三番根本就易如反掌,再三年抱俩,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哪还用像现在一样,日夜颠倒地加班,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
“……”梦星颇有些无辜地和邢讳深对视,没有反驳。
“就因为你,他放弃了最光明的前途!而你,你不过是一个欠债的,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架高自己的地位。好生活过了两年,你就以为你有提出离婚的权利了么?”
邢讳深积满怨怒的手掌猛拍在桌板上,发出“砰”一声重响,连同青色杯盏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助理听见声音推门而入,满面担忧劝慰道:“邢老先生,医生说您的情绪不能过于激动……”
邢讳深摆了摆手,胸脯剧烈起伏了几次后,强行用求生意念压了下来。他朝助理吩咐道:“把文件拿来。”
梦星不明所以。
但当他看见助理递到他面前那叠厚厚的文件时,面上血色还是不可控制地褪了个干净。
大大的“离婚协议书”五字封顶,黑沉沉地压住了他满是伤痕的心脏,而这五字底下是他和邢逐结婚这几年来所有的共同花销,甚至计算精确到了分!
明显就是早有准备。
同时他也震惊于邢讳深对邢逐生活的了如指掌。
他怔怔抬头:“爷爷您误会了,我没有……”
但他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就噎在喉间。
他该说些什么,没有想要和邢逐离婚?
事实是“离婚”两个字他在邢逐面前提起过不止一次,甚至在这一瞬间话语就在脑内嗡嗡回响——
他说:“那能不能,先和我离婚,放过我这个没什么价值的beta……”
他说:“所以离婚吧,我对你只有利用之心,丝毫没有对等的感情……”
他说:“……我们离婚,你放我自由……”
忽地,像是水滴掉进了高温油锅,滋啦劈啪地将话语中所藏匿在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宣泄。
蒙蔽的油层散开后,他清楚地窥见了,在那些字里行间,有的东西已经逐渐明晰、成型、跳动,滚烫地将他破烂的精神躯壳包围,在一点一滴的日子里融进了皮肤、融进了血肉,钻进骨髓缝隙后招摇生长,再也不能剥离。
内心某种沉睡的能力此刻正在苏醒,簇拥着他前行,去抓取那抹无形的阳光。
活了二十余年,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心脏的雀跃和所向——
在一份离婚协议书面前。
邢讳深盯着梦星似哭似笑的表情,唇角压抑地绷紧:“你是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么?省省吧。”
然后又佯装大度地摊了摊手:“不过我并非不念旧情的人,你幼时陪伴小逐成长的时光,我不会忘记。我可以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
梦星从猛烈的情绪中抽身而出,他强忍着溢出的泪水,十指将A4纸攥得发皱:“爷爷您真的误会了,我不……”
恰在此时,佣人的敲门声打断了他——
“邢老先生,齐思衍先生到了。”
24. 逃离8
梦星眼皮猛地一跳。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邢爷爷,好久不见。”
齐思衍顺着佣人的指引进到茶室,和邢讳深浅浅相拥,然后才像是突然发现茶室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似的,他惊讶地朝梦星眨巴着双眼,“啊……你是?”
齐思衍五官长得很俊俏,身形瘦长,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和威胁性,是非常讨alpha喜欢的体型。深棕的发色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望向对方时眼下那颗泪痣仿佛有生命力在流动一般,随着一颦一笑增添风情。
如果面对他的是alpha,那估计真的会有瞬间的心动。
但梦星此刻作为同等的omega,率先嗅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明显不怀好意的信息素。
并且似乎是刻意朝他释放的。
而邢讳深默许了齐思衍的做法,他自然地开口介绍:“这是梦星,梦先生。”
齐思衍轻轻“啊”了一声:“你就是邢逐哥哥的伴侣吧?一直久仰大名,却还没见过您。今天能见到真是太荣幸了。”
他朝梦星伸出双手,面上挂着状似十分友好的表情。
梦星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心中瞬间了然邢讳深在约见他的同时把齐思衍一并叫来的原因,无非就是想和对方合力胁迫他,让他知难而退同意离婚。
但梦星有些不懂。
邢老爷子不是最看重他的孙子吗?怎么会甘愿让邢逐作为所有利益合作而生存的存在,最终彻底沦为和他一样的下场?
他瞥了眼两人面上如出一辙的傲慢表情,强行忽略两人营造出的他才是格格不入的第三者的不适感,礼貌起身伸手相握。
齐思衍指节捏在梦星无名指的素戒上,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邢逐哥哥定的这枚戒指有些陈旧了呢,差不多……该换更新一点的了吧?”
素戒被沾染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明明只是稍烫手的体温,却怪异地灼烧着相碰的皮肤。
梦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抬眸冷盯着对方一成不变的笑容,腕上使了些力气强行把手收回。
素戒被带出一点距离,骨节上留下一圈红痕。
齐思衍不咸不淡地扫了眼那抹红色,惊呼一声假惺惺道:“哎呀抱歉,忘记您只是邢逐哥哥度过易感期的合法伴侣,会比我们omega更娇弱一些。刚刚我手下力度一时失控,伤着你了……梦先生不会怪罪我,向邢逐哥哥告状吧?”
梦星扯出一个浅淡得体的笑容:“当然不会。但邢逐总和我提起齐家少爷踏实果敢,为了达成目标什么都能干。今日一见,果真气度不凡。”
他微微加重了“什么”二字,看向齐思衍的眼神带着考量。
齐思衍表情一怔,他没想到传闻中那个唯唯诺诺的beta居然敢开口反过来阴阳他。
他咬了咬牙,好半天才把有些僵住碎裂的表情恢复如初。他瞥向桌面的离婚协议书,好奇问道:“咦,这是什么?”
但问的对象却不是梦星,而是一直束之高阁的邢讳深。
梦星目光微微一动,抢在邢讳深之前回答:“这是爷爷的私人文件,我先收走吧。”
他逆着邢讳深的视线将文件叠起,朝对方微微鞠了一躬:“既然爷爷还有重要客人要会见,那我就不在这里过多打扰,先回去忙其他事情了。”
梦星说着转身就要踏出茶室。
岂料邢讳深在身后叫住他:“怎么这么着急走呢?今晚小祎和濂清会回来吃饭,小逐必然也会回来。难道你又要缺席我们的家庭团聚了吗?”
邢讳深一番添油加醋、黑白颠倒的措辞生生将人往极其不好的方向联想,迫使梦星不得不转过头来。
他对上邢讳深明显还有其他打算的目光,身侧拳头暗自握紧,但面上扬起一抹公式化笑容:“爷爷怎么会这么想呢?能参加邢家的聚餐对我而言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只是之前太忙机会太少,让我只有向往的份儿。”
邢讳深沉沉地打量了梦星一番,冷哼道:“那自然是好,我已经吩咐佣人收拾好一间客房了,舟车劳顿的,你先去歇下吧。”
梦星笑道:“谢谢爷爷。”
茶室门被轻轻阖上,但依然挡不住里面的话语从缝隙里钻出,如同烧水的水壶一样在清晰地叫嚣——
“邢老先生不是说他跟个哑巴一样什么都会答应么?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居然连您都敢反驳了?!邢老先生可别是介绍一笔烂勾当给齐家了。”
“哼……怕不是看上了别的姘头,居然都敢向我孙子提离婚了!”
梦星拽了拽衣袖消融遍体的恶寒,十指指甲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但止不住恶心感油然而生,和在A国精神病院被嘲讽是“Machine”一样恶心。
呕吐感忽地汹涌而上,他快步走远到长廊尽头,腰身不自觉弓起,止不住地干呕,险些就要将黄胆水也吐了个尽。
佣人见状赶紧递过来一块手帕,像是担心他在老宅出什么事故才勉强开口问道:“梦先生您还好吧?”
梦星接过手帕压了压嘴角,但没想到帕子上残留了别的香精味道,呛得他再次干呕起来。
如果说第一次干呕是因为心理上的不适,那第二次,他就明显感觉到这并非心理方面的问题了。
他感受到体内像是有一把火,犀利地从小腹直直烧到胃部,再顺着食道挤压而上,告知着对永久标记他的alpha信息素的渴望。
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是孕吐……
梦星难受地搀扶墙壁站直身体,刚想让佣人带他去客房歇息一会,手机却“叮”一声进了消息。
店长:
【梦星,打印厂家那边说图样出了问题,你现在有空修改吗?】
他咽了咽不适,转头问着佣人:“邢逐的书房在哪里?我借用一下。”
他知道这座宅子有三间书房,分别是邢讳深、邢祎以及邢逐的,但每次家庭聚会他都只是匆匆来吃一顿难以下咽的饭然后就离开了,根本没机会、也不太想参观这座古色古香的老宅。
佣人思索了几秒,没能找到邢讳深明令禁止梦星进入书房的指令。加之梦星是邢逐的合法伴侣,往前也没有观察到邢逐对梦星强烈的排斥……要是问责起来把责任往梦星身上推,倒应该不成大问题。
梦星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佣人思前想后地纠结,最后还是从命在前面领路。
住房区在茶室之后,依然是以木质设计为主。但楼层设计出了六层,一层是家族聚餐的大厅,顶楼则是生意盎然的空中花园。
佣人领着梦星进入四层,指向尽头的黑色房门:“这里就是小少爷的书房,通往小少爷房间的房门是锁着的。邢老先生安排给梦先生的客房在三楼,稍后我再带您去。”
“有劳了。”
厚重的书房门被推开,里面沉肃的装修风格映入眼帘。
和邢逐现在所住的别墅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那栋别墅里除了邢逐自己的房间偏灰调以外,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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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都采取了暖色调为主,就连最不常用的杂物间也是铺了带橘黄色花样的地板,看着就和冷冰冰的邢逐没什么关系。
书房内极其细微的但专属于邢逐的信息素味道让他胃部的不适大大减缓。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坐在桌前,指尖刚要按下电源开启键,目光就倏地被显示屏旁装裱起的一小幅作品吸引。
他不可置信地将那幅作品捧到面前,借着灯光观察到了上面征兆着岁月流过的泛黄痕迹。
青年人略有些青涩的笔画在纸上勾勒出大概的模型,但却极其细致地绘出了心中期望成型的模样——【星逐】。
梦星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嗡地一声轰鸣。
有些早已被忘记的片段又窸窸窣窣地钻回到大脑里。
他有些难以表达在看到这幅被保存完好的设计时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泛起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夺眶而下。
他指尖颤抖着将相框放回到原处,掌心不断抹去模糊视线的泪水。
像是心有所感,他翻找着桌旁的一大堆文件,毫不意外地在众多文件夹底部翻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但笔记本却上着数字锁。
他想了想,分别试了邢逐的生日、邢家其他人的生日,甚至大胆地试了他们的结婚日期,但都没能打开。
他指尖轻敲着桌面,将最后一个猜测放上——他的生日——
“咔嗒”一声轻响,青年人封住的过往被命定之人解开了。
梦星在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就被那直白的言语震得瞳孔猛地颤抖:
[在梦里拥抱他的感觉很好,特别好,我甚至有点贪恋他身上的香。但他是beta,这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
他抬头看了下日期,估摸着推算了一下,是邢逐准备分化的日子。
他嘴角不知不觉地扬起一抹笑,有些跨越时空般再次参与了邢逐青春期的奇异感觉。
[今天确认他身上真的没有信息素味道。那梦里的味道究竟是怎么凭空生成的?
他突然回过头来还给我心跳吓漏了两拍,差点没绷住表情。
应该没发现吧……?]
梦想突然有些好奇他不在的这几年邢逐究竟是怎么想的。
拍卖会一直是他的心结,但前段时间和秦徐利的对峙才让他知道这场经历之中竟然还有邢逐的参与。
他快速翻到拍卖会前后的日期,发现那几页都被什么东西粘到了一起。
他使了些巧劲拆开,笑容却顿时凝固在脸上。
满页满页的[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以及[你到底在哪]、[为什么我找不到你]刺入眼帘。
黑实的字体散发着怨怒和不甘,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房,又被那泪水晕染开的笔迹软化。
房间过于安静,显得他的擂鼓心跳和耳间嗡鸣过分嘈杂。
他一点一点把那些深入骨髓的字迹凿进瞳孔,企图获取延迟好些年的情感共鸣。
邢逐说:[我后悔为了抓到秦梦没有将你带走,如果我不管什么后顾之忧将你带离游轮,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种田地。]
邢逐说:[为什么所有所有所有可以找到你的渠道都被堵死了!我不懂!!]
邢逐说:[你不管我了吗?]
邢逐说:[我一定会找到你。]
此后的时间陷入长久的空白,直到他来邢家求着联姻那天——
[终于见到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