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星跟进了最开始几天的测试，接着就又去忙了。听安德鲁说，还是近期机甲订单的事，以往的订单都是定制个一台两台，毕竟这些机甲被限制了攻击能力，更像是高阶层人士找到的新奇奢侈品，有一两件玩个新鲜足矣。而这次的订单数量高达数十台，即使如对方所说是用于安全保障，也无法想象要多大的场地、多雄厚的资金才能供养。
“……所以要确认的就是，他们究竟买来做什么。”安德鲁一边调试测试机器，一边与覃月闲聊。
“如果是用于挑起战争或者伤害平民就不卖了吗？”覃月感受着静脉被推入了冰凉的药物，对于未知效果有点不放心，但倒不至于太焦虑。
安德鲁笑了，“你说的这些太难确认了。应该只是确认会不会被拆解仿制，会不会被加价售卖。”
覃月倒不意外，前一条考虑的是专利，后一条是收益，至于安不安全、正不正义，倒确实不关资本的事儿。
“数据收集的差不多了，今天去试驾机甲吧，看看在实战中的数据是否与对照组有所差别。”
覃月也看到了投屏的数据，对照组列了好几串ID，并不只有梵星一个，“我以为只有梵星的数据。”
安德鲁不甚在意，“技术更新这么多年，当然还有很多志愿者。”
几个人出了中心区，又乘电梯向下，来到一片更加宽敞高大的地下训练场，面积几乎有两个足球场大，穹顶被金属支撑面覆盖。这里的灯光角度应该进行过特殊调整，即使在这样明亮的光照下，四壁与穹顶也没有形成任何耀目的光点，很适合机甲训练。
场边停着两台机甲，与之前梵星驾驶过的几台差不多高。
一台是深紫色，只在背后背着一把光刀，造型极为古朴帅气。
另一台是银白色的，装载了明显的热武器，造型常规。
两台机甲的四肢均做了特殊调整，覃月也算是见了不少机甲，也了解了一些外设结构的用途，这种调整明显是为了追求闪避和速度，看起来两台都是近战机甲。
安德鲁带着覃月一起登入深紫机甲，将操作面板和如何进行精神力链接细致地教给她。
这台机甲与十四基地的机甲设计重点明显不同，但底层逻辑是一样的。此刻，安德鲁的讲解与曾听过的尹工的讲解对比，也同样是底层逻辑相同，实操侧重点却几乎全部岔开。
覃月听得极为认真，这些不同之处也许就是两者之间技术差异的原因，内核形同而外显不同的理论如果都能吸收，相互补全，就像拼拼图一样，可以逐渐恢复整幅画面。
“手动操作你肯定已经很熟悉了，那个只是驾驶员了解机甲的途径，没什么可提升的，真正要掌握的只有精神力控制。”安德鲁为覃月佩戴上精神力捕捉器，这是一个可调节维度的环装织物。覃月的芯片植入在了左上臂，捕捉器就被固定在了那里。
“现在闭上眼，摒除杂念，集中注意力，感受这台机甲，在脑海描绘它的形状，”安德鲁退出舱门，“放轻松，这个‘找寻’过程随着你熟练度增加，会越来越短，最终驾驶员只要坐在这里就可以直接链接了。”
覃月闭上眼，放松紧绷的肌肉，集中注意力，视野一片黑暗，听觉触觉更加灵敏。她只能听到自己有意放缓的呼吸声，听到机甲内部机械运转声，乃至于精神力捕捉器箍着上臂，肌肉与织物之间力量此消彼长，感受也很明确。
一切都很清晰，只是机甲没有任何动静。
她猛地睁开眼，深呼吸，再次打量一遍驾驶室，重新闭上眼睛。
上次精神力操控三号机，是情急之下的爆发力，她自己都不清楚精神力如何准确链接机甲，又是如何让钢铁巨人随意念行动。
覃月在心里劝导自己。
不要担心，不要着急，静下心来，你有很多时间。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黑暗的视野里，一点一点亮起了微弱光点，像是夏夜的萤火虫飘飘忽忽，覃月继续想象着巨大的深紫色机甲，她站在旁边只能达到机甲的膝盖，巨大的机械足及膝盖、腿部逐渐浮现眼前，继续向上是包裹着动力舱、总控主板和复杂线路的坚固躯壳，在某些部分覆盖了更为坚韧的材料以保护其下的关键零部件，接着是坚固又灵活的机械臂，背后的光刀能量充沛，隐隐缠绕着电光，接下来是驾驶室……
嘀。
想象中的驾驶室亮了起来，像是钢铁巨人睁开了双眼。
深紫色的机甲于脑海中与覃月对视，一股麻痒之意自脊柱窜上来。
覃月猛地睁眼，她的视角已被切换成了机甲的视角，从比想象更高的地方俯视整个训练场。
她心念一转，巨大的机械臂抬起，手掌缓缓抓握，她身侧的手臂同步感受到了这充沛的力量。机甲向前迈进，她的双腿双脚感受得到重重落地、地面颤动的震撼。
机甲被唤醒了。
而覃月，前所未有地直接体会到了这似乎能睥睨一切的雄浑力量，这股力量就汇聚于她的身上，让人心潮激荡。
安德鲁看着场内的深紫色机甲稳步走了几圈后，就改走为跑，接着跳跃翻转各类动作越来越快，令人眼花缭乱，乃至随着时间流逝，完成了一阵套行云流水的打斗动作。
“这就是……功夫吗？！”安德鲁朗声说，身边的研究员于聚精会神的观赏中，抽出一点精力冲他万分尴尬地斜视一下，不想承认身边这个几乎要冒出粉红泡泡的男人是自己的组长。
覃月只觉得随着动作难度攀升，行动愈发得心应手，她逐渐不再区分机甲与驾驶员，只思考自己要怎么动。
“意动与行动之间的时间差缩短了。”研究员惊讶地盯着屏幕，与安德鲁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这个人不愧是众望所归的驾驶员，这个精神力适配度与学习能力，在他们的数据库里是前所未见的。
覃月的意识已经覆盖了机甲本身，然后意识到背后的光刀。机甲步伐未停，机械臂拔出光刀，悍猛地超虚空横刀一劈，耀目的电光爆发，刀锋嗡鸣，势不可挡的冲击力破开地面，直冲前方墙壁，碰撞出令人几乎耳鸣的恐怖声响，特殊材质的墙壁在建成以后第一次留下了粗糙、深深的刀痕，金属面几乎翻卷出来。
这一刀带来的冲击余波，居然掀翻了站在远远后方的两位研究员，两人几乎是飞出去的，研究员的□□还是比不了常年集训的驾驶员，当下安德鲁就觉得口中腥甜。
覃月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她下意识地举起手掌，看着眼前电光缠绕的光刀，这是她开始驾驶机甲后体会到的最大破坏力。
这是因为武器加成？
还是因为精神力操控？
精神力操控是比手动操控要强悍数倍吗？
暂时不得而知。
覃月先搁置疑惑回神，这一连套训练下来，她的训练服几乎已经湿透，虽然完全没有运动，仅仅是包裹在驾驶座内使用精神力操控就消耗了如此多的能量，近乎虚脱。
她忽然发现全程自己没有听到安德鲁他们的任何指挥，完全由她自由发挥，再一看时间，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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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已经过去了一整个下午。
覃月驾驶机甲回到场边，推开舱门，借力几个落脚点，轻盈落地。四下张望一圈，才看到角落里相对而坐的两位研究员。
她头顶冒出个问号，匆匆往那边赶，“安德鲁？”
两位研究员这才回神，安德鲁抬头对上覃月疑惑的目光，正要说话，一丝鲜血自嘴角流下，在对方越发震惊的眼神中，赶紧开口，“没事儿没事儿，咬破舌尖了……”
这台紫色机甲是X基地刚完成涂装的一台非订制甲，有时候大客户需要现货，基地也会提供提前制作完毕的非定制款，不过没有被选走的时候，这些机甲会用作日常试验、训练等，这台被梵星挑中做覃月的训练甲。
覃月想起来自己刚到那天，视线确实在这台机甲上缠绕挺久，比起梵星注意到了，专门调这台给她，她还是比较相信这是个巧合。
覃月更仔细地瞧这台机甲，第一次见时，它还没配置光刀，外表的喷涂纹路也没有今天这么细致，现在它刚与覃月完成了精神力链接测试，静静立于场边，不知道是不是个人感情加成，这会看起来格外帅气。
三人都饿了，慢慢往餐厅走的路上，队伍逐渐壮大，阿莉西亚的工作也告一段路，加入了他们，走着走着又遇到了梵星。
她身边跟着一位戴面具的西装男子，让覃月想起辛先生那一帮人，梵星皱着眉脸色严肃，两个人低声讨论着什么。
安德鲁表示，这也确实是投资方的人。穿着大T恤气氛牛仔裤的研究小组长原话为，只有那帮讨厌鬼才每天打扮的这么骚包。
覃月有点惊讶他语气中的不满。
研究和商业，知识与资本，科研人员与商人，本来就很难和谐共存，X基地也一样。
“我不同意。”梵星走近他们，点头示意，看来是要一起去吃晚餐，与旁边人的对话也没有停下来，并不介意他们听到。
“星小姐，这笔资金是集团急需的，对方也没有什么特殊背景……”
“我不同意。”梵星冷声强调，“你那么想接单，你来造呗。你造不了，就别跟我在这里BB！”
阿莉西亚不赞同地默默摇头，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不过大家都不太喜欢投资方的人，她也不会再这时候出声劝阻。
投资方的人看说不动就先撤了。
梵星冷哼一声，面上不耐，“投资方的人越来越让人烦躁了，手越伸越长，等着分钱就行，偏偏开始干涉订单。”
看到覃月望过来有点诧异的眼神，梵星才放松下来，调整表情，力争恢复甜甜少女人设，只是面上总还是有点僵硬。
原来X基地的大Boss只管资金投入，与梵星约定不干涉X基地的日常运行，他们的权限只在于监督资金使用，年底财务审计并等待分红。日常怎么管理，订单哪个接哪个拒，机甲怎么定价，资源怎么交换都是梵星的研究组来决定。
只是随着X基地的体量越来越大，客户群体涉及到学术、财富、权利顶端的人，就关联上了其背后的资源和人脉，正常人总是想分一杯羹的。
投资方从一开始的只看中分红，到现在通过审计深入运营资料，通过要求分红试图干涉订单，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两方的博弈已经开始。只是梵星这一边都是研究人员，又恃才傲物、自由不羁，玩财务玩人心远不及对方，所以大家越来越烦对方的人。
覃月想起那天会议室外自己退回去前看到的画面，辛先生和梵星，画面诡异地既和谐又不和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