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的汇报、大大小小的会议填满了整个下午。
临近傍晚的时候，会议室敞开，又一波人散去。
有人直直走向沉迷游戏的覃月，请她到会议室一趟。
会议室的门半敞着，走廊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靠近门口时，覃月脚步一顿。
会议室内，这时只剩下辛先生与梵星两个人。长条会议桌的尽头，辛先生安稳地坐在座位上，梵星靠着会议桌，放松地与他交谈。
两个人的手明晃晃地牵着，隔着一段距离，覃月看到男人的手缓缓地把玩揉捏着梵星的小手。
相差较大的体格，梵星看起来还有些年少的身形与侧脸，让这一幕莫名令人不爽。
覃月退后几步，假意小声咳嗽两下，重新迈步向会议室走去。
再推开门，梵星已经在右侧第一个座位坐好，两人一同看了过来。
“Hello。”覃月微笑，像刚才一样招招手。
“Hello，不必拘束，我中文很不错。”辛先生的眼睛微弯，半脸面罩后似乎是个笑容。
“我刚刚才知道，你就是那个天才驾驶员，没想到星有这样的本领，可以把你请来。”
“不敢当。”
覃月也不多说，只看对方叫自己来有什么要说。
“您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我们想邀请您加入X基地，参与机甲研发，X基地应该是这个领域最优秀的了，所有科研资料会向基地研究人员全面敞开，您加入后也是一样的。听梵星说，您对空间技术很感兴趣，我们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很多，您可以随意翻看。”
覃月没有表态，并不清楚对方葫芦里装了什么药，等着他提条件。
对方也很耐心，态度亲切，看她不回答，又转换了话题，问问她住的是否习惯，很有点招揽人才的样子。
梵星倒是一直都不吭声，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如此这般东拉西扯半天，也不见话题结束。覃月中午吃的不多，这会又饿了，还是先开了口。
“辛先生，很感谢你的邀请，但我还是更适应国内的生活，如果无法应邀，我是否可以离开呢？”
辛先生眼神还是很温和，但没有回答。
覃月无奈地笑了，“那如何算作是加入呢？我没有科研基础，对你们的研发帮不了什么。”
“您过谦了，”外国人文绉绉地回复，“您也很清楚，精神力研究是机甲研究中核心重要的一环。我们希望能有更多高精神力的驾驶员加入，帮助我们加深和拓展这方面的数据和经验。”
覃月略一思索，明白这不是让她帮忙研究，而是要研究她，心中的不爽一闪而过。
“怎么加深，怎么拓展呢？”
“星也参加过。只是一些简单的测试，很轻松也很安全。”对方不急不缓，轻描淡写。
覃月想笑，信你个鬼。
“我们明天离开，您可以再想想，明天我们再面谈也可以，如果您对于报酬待遇或者其他事项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辛先生依旧是温和有礼的。
话说到这里，这场小型会面也就结束了。
没想到梵星也一同起身，和覃月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到基地食堂，又自然地打了餐坐在了一起。大厅里已经亮起了灯光，窗外的夕阳却还没完全落下，穹顶的水晶灯，墙壁上的壁灯，各种光线混在一起，是一天中视觉上最柔和的时刻。
覃月先叹了口气。
梵星抬眼看她一下，也叹了口气，坐姿又松懈了下来，“我本意不是拉你来参加研究的。”
“那你本意是什么？”覃月有点好奇。
“……招驾驶员。”梵星很真诚。
“这是要把我当成样本怎么研究？”覃月问。
“……”梵星低头，安静吃饭。
“真要是被当做研究样本，好像是什么异类一样，有点不爽。”覃月吐槽。
“……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探究的，我会看着的。”梵星看过来的眼神意外地很坚定。
看来不是什么正经研究啊，覃月心说。不过她也就暂且放下这事，专心填饱肚子。
辛先生一行离开前，覃月没有找他面谈。
不加入研究也无法离开基地，那潜台词就是必须配合。成年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说的清清楚楚、条条明白。
再隔一日，有研究员送来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表，又给覃月配置了一台腕部通讯器，仅可用于基地内部的联络。覃月当晚私下试了试，确认了通讯器无法连外部信号。
刚开始只是基础的身体数据，抽了几管血，答了几份问卷，主要活动区域还是在测试区的外围，核心区域藏在重重门禁之后，保密级别很高。
梵星没有出现，覃月倒是碰到了老熟人安德鲁，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小组是负责精神力开发的。
覃月发现这几日安德鲁一天比一天亢奋，明显在期待着什么。刚知道覃月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研究员”时，这称号是安德鲁原话，他眼睛亮的比批八字那天还夸张，一份得到绝世样本的科学狂人的样子，覃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梵星来的那天，就是正式要进入测试区核心那天，梵星、安德鲁与另一位资深研究员共同验证了指纹和瞳孔，通向核心区域的门才成功解锁。
不甚明亮的灯光次第亮起，大门在身后静静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人声之后，这里显得格外寂静。
对着门的一片区域，高高低低的透明容器，有的几乎要碰到天花板，有的一人高，小一些的摆在桌面，再小的立在架子上，里面泡着大大小小的样本，有些打了灯光，有些避光保存，漂浮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远远看去，让覃月想起空调开的超低的海洋馆水母区。她几年前的一个工作日去过，游客很少，水母随着人造水流在缸内舒展漂浮，灯光缓慢变化，如梦似幻，当时馆内空调开的太低，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这都泡的什么？”覃月纠结地提问。
安德鲁哈哈一笑，拍拍她的肩膀，打破了有点悬疑恐怖的氛围，“别担心，都不是人。主要是动物的脑组织，其他的就杂七杂八都有点儿，别紧张。”
“你考虑考虑，你们这灯光是不是配的有点瘆人？”覃月也开玩笑，她当然知道有些标本保存对光线有要求，这会眼睛适应了这片的光线，继续打量另一侧的机器群。不知道是何用途的机器们错落着摆放，复杂的操作界面，大大小小的分析屏幕穿插其中。
“你也被测试过？”覃月问的是梵星，对方点点头，旋转一圈，展示了一下全须全尾的自己，显然理解覃月这么问的意思，让对方放宽心。
安德鲁简单介绍，精神力水平不仅仅是看峰值强度，还要看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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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力、稳定性和同步率。强大的精神力，无法被主体良好地控制，那就相当于无用无效；不能稳定输出，那就是不可持续，也是无用；与机甲无法同步匹配，那就无法驾驶，还是无用。这区域的机器群可以对这四个方面进行分别测试，目前所知覃月这四个方面都是最优秀的，有了她的加入，他们希望能知道优秀的原因，想要找到提升的办法，培养更多的高精神力水平驾驶员。
“梵星也是高精神力驾驶员，她作为初代样本，目前很多研究成果都是基于她的测验结果。但只有一个样本，太过狭隘，很多推论无法确认是否具有普适性，高危险度的就无法投产。”另一位资深研究员补充，解答了覃月的疑惑。
“你们怎么确认我这四个方面都是极优秀呢？”
“当然是十四基地的测试结果。”梵星轻笑，“精神力最完整的检测系统在那里，又对你做了全面测试，我们参考了报告结果。”
如果没有记错，那份报告结果属于高级别机密，王哲然向上汇报走的都是保密路线，覃月自己都没有权限查看全部报告内容，故
而她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优秀程度，心情有点微妙，在心里默默翘尾巴。
不过这段话的潜台词覃月也能发现，十四基地向上报告的过程中，这份报告被窃取或者被泄露了。
“你是故意告诉我的吧？”覃月扶额。
梵星可爱地笑一下，“对，我们这么有实力，你加入不会后悔的。”
很遗憾，X基地的测试也不可避免要植入芯片，问期望的位置时，覃月主动伸出胳膊，准备植入左上臂，避免后颈再开一次口子。覃月没提十四基地植入了芯片的事，另外几人也没有问，不确定他们是否知道。
看到安德鲁拿出的芯片盒子，梵星眼神一闪，“换X197型。”
安德鲁奇怪地看她一眼，“这个是最新型号，效果最好。”
“不需要，”梵星说，“我与覃月是对照组，型号要一致，用X197。”
安德鲁与另一位研究员对视一下，也不再坚持，换成梵星要求的型号，为覃月进行了芯片植入。
链接的仪器屏幕上很快开始闪现各类数据，输入与输出在瞬间完成，机器的计算还在进行。
三个人站着，覃月独自半躺着，一起望向大屏幕。
“峰值确实够高，比梵星的最高记录还要高出30%，还是在情绪平稳非战斗情况下。”安德鲁欣喜地点头。
“这是说我比较强吗？”覃月笑。
“脑部的神经细胞、神经纤维、神经递质均未发现明显差异，只比梵星的略强一些，对应到信号处理、传递、功能，目前没有发现她特殊之处。”资深研究员一边认真翻阅数据，一边整理思路，这是在找寻原因。
“放轻松，我们这才是第一次检测，详实记录就可以。”安德鲁倒是一派轻松。
覃月一边听，一边摆弄手腕上的通讯器。
梵星走到她身边，低头问，“植入后感觉还好吗？明天可能要进行静脉输入，也是我们实验过上百次的，很安全。”
“没问题。”覃月很配合，“只是我最近总有点心神不宁，想到十四所可能还在给我发工资，就有心理负担，能不能请你帮我告诉十四所，我人很安全，加入了X基地，让他们不用找我了。”
梵星望了她一会，点头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