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与人声,皆在一瞬之间消弭。
天地间,茫茫白雾四起,再看不见三百年前的任何事物。
白雾上空,归笙的元魂焦急地飘来飘去。
这莲华境是破了还是没破?
破了的话,她为何还是元魂的状……
元魂遽然一沉,像是被吸进了什么东西里,又很快恢复轻盈。
归笙猛地睁眼,顿见漫天莲瓣散落,似柔白的月光雨,晶莹剔透。
这里……不像是她在莲华境中见过的任何一处地方。
归笙怔怔伸手,接住这美丽又奇异的莲瓣,丝绒的花瓣在掌心舒展,表面灵光翻涌,涌现的竟然是她在两重莲华境中历经的一幕一幕。
从树怪下山,到捡走清伽进入莲华殿,到听完讲学后的三年陪读,再到与之共同进入往生镜的考核,附在木头灵怪的躯壳里伴他冲走所谓初代灵主的人生轨迹,直至最后一切湮灭在那场滔天的焚城业火里……
归笙愣愣看着,恍如隔世,又注意到什么,当即又惊又喜——
她捧住莲瓣的手,是她自己原身的手!
归笙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她激动地弯下腰来,挽起裤腿一看,果然也是她的腿!
又初步原地活动了一番,归笙彻底确定了——她回到自己的壳子里了!
归笙从来没有如此切身地体悟到何谓“失而复得,倍感珍惜”。
从前她也偶尔吐槽过自己这副生来缺憾的体质,但如今尝试过木头灵怪的壳子后,她觉得没有髓脉又如何,她这具肉身的体魄绝对是顶顶抗造的!
这就已经很好了!
归笙好久没有蹦跳自由了,毕竟那具木头灵怪的壳子到了后期走两步都会面临散架,所以归笙一站起来,便忍不住原地旋转跳跃了一阵。
正当归笙进行倒立测试臂力时,她在莲雨的雨幕后看到了一道人影。
归笙悚然一惊,下意识退了几寸,但又觉得那人影依稀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旋即加速冲了过去。
归笙冲到近前,唤道:“灵祖。”
妙慧灵祖低头,应道:“……姑娘。”
在灵祖不理解但尊重的注视下,归笙后知后觉自己还倒着:“……”
归笙一个后空翻站稳,拍拍手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一颗心却安定下来。
妙慧灵祖对她的称呼是“姑娘”,而非第一重莲华境中她随口给树怪取的名字,可知两重莲华境应当是一道破灭了,她如今见到的,正是三百年后现实里的妙慧灵祖。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可以当面询问了。
妙慧灵祖温声关切:“姑娘,身体可有不适?”
归笙:“没有没有,和在往生镜中的比,这身体可太适了。”
她思考着,心中有许多疑问盘亘郁结,一团乱麻似的纠缠不清,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其中有些仍是猜想,有些则已是判断。
最终,归笙决定从那个最荒谬的猜想问起。
然而不待她张口,妙慧灵祖蓦地俯下身来,对她深深一礼。
归笙:“?”
归笙傻眼了。
五雷轰顶后,归笙连忙抢上前,想要将对方扶起:“您这是何意?”
然而妙慧灵祖的身形却如镜中花水中月,无论归笙如何追赶,二人始终相隔一段不变的距离。
归笙:“……”
妙慧灵祖:“姑娘,但请受我一拜。”
“至于缘由,”她道,“之后我会向姑娘细细解释。”
“包括姑娘的所有疑问,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妙慧灵祖的语气恳切至极,归笙也实在碰不着她,只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头皮发麻地等她拜完。
这一拜持续了将近五息,等到妙慧灵祖直起身时,归笙也已差不多反应过来她拜自己的缘由,那个猜想也已得到印证,一时默然。
妙慧灵祖道:“姑娘,关于莲华境中的一切,我怕从头到尾巨细无遗地讲述,会把时间浪费在你并不想知道的方面,恐耽误你后续的打算,所以,不如由你来提问,我来回答,也好尽快解开你的疑问。”
归笙:“好。”
灵祖既然这样说了,归笙便也不客气。
她开门见山地,直接抛出那个已被印证的荒谬猜测:
“请问灵祖,莲华殿所谓的初代灵主,是否就是如今的清伽?”
妙慧灵祖:“是。”
她答得太过不作迟疑,以致归笙即便已有了判断,仍是被这个真相砸得措手不及,一时都忘了接下来要问些什么。
半晌,归笙有些恍惚地道:“他……没死?”
又连忙摆手,语无伦次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最后那一幕,怎么看怎么都……”
喉间却涩然到无法将后续的话语道出。
真是奇怪,明明已经换回她自己的肉身,不该有这种难受的反应才对。
妙慧灵祖包容地接话:“都是必死之局对吗?”
她叹息说:“当时的灵祖也认为他死定了,可大火熄灭后,他真的还剩一口气。”
归笙:“……所以,那位灵祖便如他之前所说,将清伽关入了水月牢?”
妙慧灵祖:“是的。”
归笙:“……关了,多久?”
妙慧灵祖:“近三百年。五年前,是我将他赦免。”
归笙:“……”
妙慧灵祖观察她的神色,道:“姑娘是觉得,莲华殿对他处罚太过?”
归笙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若他救煌星木,眼睁睁弃在场之人的性命于不顾,会是一时的罪人。
而他选择救城,间接断送了西漠的灵源,如今成了千古的罪人。
孰轻孰重,孰是孰非,她不是局中人,无法评判。
不,便是局中人,亦难分说清晰。
归笙:“我只是觉得……选择救城的人,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妙慧灵祖微微笑道:“姑娘,你的想法没有错。”
“若在那场焚城焰中,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弃自己的生命于不顾也要救下城民,这个人自然会成为西漠的恩人,大家会千秋万代铭记他的恩情……但前提是,这个人不能是在场唯一有能力救下煌星木的灵主。”
“在其位,承其重。照看煌星木,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选择救城,也就意味着他疏于职守。”
“他既然选择走上灵主之位,有些无论如何都会算到他头上的罪孽,都是他该承受的。”
“所以,这么多年,他也早就认罪了。”
听到最后一句,归笙顿时什么话都吞回去了。
清伽本人都认罪了,她在这打抱不平也不是个事了。
然而理智是接受了,胸臆中难以忽视的酸怒仍是无法消解。
这情绪超出了评判对错的范畴,单单是为那个人感到难受。
归笙叹了口气。
那就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了吧。
归笙抬眸,望定眼前的女人。
妙慧灵祖仿佛知道她接下来要问什么一般,轻轻俯首。
那目光柔和沉静,竟似无声的鼓励,鼓励她卸下包袱,大可直言不讳。
于是归笙笃定而不解地道:
“那么,灵祖,您为何要利用莲心,设计让清伽陷入莲华境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
首先是在塔顶,清伽遭到偷袭时的神情,似乎心知肚明是何人动的手,却不明白这个熟悉的人为何要对他动手。
其次,是第一重莲华境里,妙慧灵祖对她和清伽的格外照拂,以及完全不合规矩便给予他二人的灵主候选考验机会。
后来,便是她在莲华境里,意识到这往生镜的考验就是个惊天巨坑,根本考不出什么名堂,因为无法分辨出在既定的轨迹里,哪些行为出自于初代灵主的残魂,哪些行为出自清伽的本心,相当于把两个人融合成了同一个……当然,那时她还不知道,他俩确实就是同一个人。
到了最后,她出境见到的第一个人果真是妙慧灵祖,这份怀疑便彻底转为了判断。
妙慧灵祖:“果然瞒不过姑娘的眼睛。”
归笙:“实在是……您也没藏。”
妙慧灵祖笑了笑,道:“姑娘,你觉得,你何以成为今日之你?”
猝不及防被提问一个如此深奥的问题,归笙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第一重莲华境中,终日为咒术的修炼课业发愁的时候。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归笙揪着衣袖,有些紧张地道:“这可太复杂了,有许多种不同的见解吧。”
好在,妙慧灵祖似乎并非要她给出一个答案,兀自说了下去:“姑娘说的是极。”
“在诸多见解中,有这样的一种说法:寻常人自幼年,长至少年,经过漫长的成年,直至步入老年……终其一生,无论何时回望,充盈元魂的记忆都是一段连续的过往,由无数细分的时段连缀而成,而正是在这些不同时段上的独立的你,才构成了如今完整的你。”
归笙委婉举手:“这是莲华境先祖秉持的说法吗?”
妙慧灵祖惊讶:“姑娘果然聪明伶俐。”
归笙受之有愧:“不是……主要这让我熟悉的能听懂又不是太懂的风味……一听就感觉是莲华境的课业……”
妙慧灵祖咳了一声:“……既已出境,姑娘便忘了吧。”
“不过,姑娘总应当知晓,修炼莲华境者,极易遭到反噬,这正可以这种说法来作解。”
“莲华境大成者,可执掌光阴洪流,反之,亦可被光阴洪流淹没,连续的生命被切分作数道孤立的时段,亦会形成数枚割裂的元魂碎片。”
“那些遭到反噬而走火入魔的灵侍,正是分裂的元魂在肉身内斗争博弈,想要互相取代,独占肉身,最终俱伤而亡。”
归笙想起她所见过的三个时段的清伽,惊愕道:“难道说……”
妙慧灵祖颔首:“当年,初代灵主身受重伤,无力与莲华境的紊扰对抗,残破的肉身镇压在水月牢底,元魂也因反噬分裂作四重碎片。”
“从水月牢底走出来的清伽,正是少年时段的元魂碎片占据了肉身的主导,我暂且称之为主体。”
“而我设计他陷入莲华境,是想让主体失去记忆,通过重新构建过去,使之与剩余的元魂碎片融合,令其修为最大限度地回到三百年前的高度。”
“第一重莲华境,是真切的时空倒流。因初代灵主少年才入莲华殿,我无从得知他幼时的全部经历,只得根据他仅存的笔述,在境中设计了幼年遭到虐打、投奔莲华殿、爱好木雕刻艺等情节……好在,主体对这一段元魂碎片不多排斥,即便对应得如此粗糙,也顺利融合了。”
“第二重莲华境,则是咒术虚构的幻境。之所以无法继续使用时空倒流,是因为我与莲心修为有限,无法真切地回溯到三百年前,这也是第一重莲华境借用数年前背景的缘故。”
“三百年前,外来的普通灵侍进入莲华殿后,需在元魂中镶入一片往生镜的镜片,用以时时刻刻监视记录灵侍的行为,待灵侍死后,镜片回收,补回往生镜中,这正是往生镜能够完全复刻昔年景象的原因。”
“得益于此,即便主体万分排斥自己青年时段的元魂碎片,也因原原本本地重走了那一段的人生轨迹,这第三重元魂也在破境的一瞬成功融合了。”
归笙:“……”
归笙听傻了。
归笙颤巍巍地举手:“那个,我总结个无脑精简版的,总之就是两重莲华境帮助清伽把幼年、少年、青年的三重元魂碎片融合起来了,现在的清伽才是个从莲华境反噬里恢复完整的清伽?”
妙慧灵祖:“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归笙:“……谢谢灵祖。”
但灵祖您的鼓励式教育该不会是受初代灵主的启发吧!
太生硬了啊!
归笙默默把吐槽咽下去,把疑问端上来:“他的主体为何会格外排斥青年时段的元魂碎片?”
妙慧灵祖看着她,道:“关于这一点,我也不知。”
“不过我猜想,或许是跟不同时段的想法不同有关,就像有的时候,人们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
她建议道:“或许,待会儿姑娘可以当面问问他。”
归笙抓了抓脸颊:“那还是算了,我不问了。”
这不就相当于问他为何讨厌另一个抢肉身主导权的自己么?
虽然元魂融合了,但现实里的清伽毕竟是那个一言不合把她铐住的少年清伽,她可不想去触他的霉头。
关于莲华境的疑问暂时解决了。
归笙想了想,接着问道:“那,灵祖,你将清伽从牢狱中赦免,又设计令他恢复完整的修为,是为了让他完成三百年前未尽的职责,尝试回溯时空,复活煌星木么?”
妙慧灵祖却摇了摇头:“这是一种虽然可行,却万万不能的做法。”
归笙也自觉天真,喃喃道:“也对,改变三百年前的一件大事,这三百年间又有多少事情会被修改,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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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紧张地道,“莲华殿如今是要清伽做什么呢?”
妙慧灵祖莞尔:“姑娘,你不必如此担忧。”
“想要继续为莲华殿效劳,为西漠寻找灵髓干涸的破解之法,这也是初代灵主自己的意愿。”
“这三百年来,初代灵主服刑于水月牢底,缓慢重塑肉身与元魂的同时,也从他散落在西漠各处的髓华得知了西漠三百年间的坎坷,自知失职带来惨重后果,因而向我提出成为莲华殿的新一任灵主,将功补过,我才将他赦免而出。”
归笙以为自己听错了:“散落在西漠各处的髓华?他的髓华怎么会……”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境中之境的情景,到了清伽吸纳业火的那一幕便戛然而止。
她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清伽是如何身受的重伤。
归笙不可置信道:“难道他受重伤是因为……他散尽了自己的髓华?”
在妙慧灵祖无声胜有声的回应中,归笙所有问句都变作了陈述,变成了不断向自己揭露的真相:
“是他自己毁去肉身,折断髓脉,让一身髓华脱离身体,散入虚空,化作无主的灵髓,就像是……代替了煌星木,在这三百年间充当了西漠的灵源……”
难怪她在往生镜中,会觉得清伽的髓华与她初入西漠时感受到的髓华一模一样。
原来那根本就是他的髓华。
莲华境中的木头灵怪,经历过两次抽髓断脉,她切身体会过那种痛楚,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然而清伽竟然选择对自己这样做。
妙慧灵祖道:“是。”
“不过他终究是人,人力有极,髓华有限,即便当时城中残余有煌星木的灵髓,二者加在一起,至多也只能支撑三百余年。”
现今正好,三百年整。
归笙望着眼前的女人,忽觉心中一片冰凉:“在这个时候恢复他的修为,您的最后一分考量,莫非是打算再次……”
妙慧灵祖并不瞒她:“初代灵主自己承诺,若在仅剩的时间里,他无法寻找到破解之法,便会再次散尽髓华,来将功补过。”
“只是站在我的立场,到了万不得已的这一步,我自然希望他的髓华是全盛状态,最好能再撑过下一个三百年,因而为他设计了莲华境。”
归笙忍不住问:“那下一个三百年过,又该当如何?”
妙慧灵祖平静地道:“太过遥远的事情,我无法给姑娘准话。”
归笙不知道说什么了。
西漠的事,也确实轮不到她来置喙。
良久,归笙干巴巴地道:“那便祝莲华殿能寻得破解之法了。”
妙慧灵祖:“多谢姑娘。”
又道:“我先前礼拜姑娘,是感激姑娘一同入境,协助灵主元魂融合,莲华殿自当重重酬谢。”
归笙摆摆手:“灵主也解答了我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当时答得那样轻易,我十分惴惴不安,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似的,有了这么一回事,我心中反倒踏实,权当是报恩了。”
“不过……”
归笙犹豫少许,还是开了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妙慧灵祖:“姑娘是想问,那只木头灵怪?”
归笙点点头:“三百年前,初代灵主……也就是清伽,他真的救过一只木头灵怪么?”
虽然在莲华境中,她已有了清晰的判断,但她还是想得到妙慧灵祖的亲口印证。
毕竟,一个曾不求上进,只想在莲华殿中混一口饭吃,终日与木雕相伴的灵侍,只因想给自己救下的一只木头灵怪重塑一具健康的身体,便一步一步向灵主的位置走去,以至沦落到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怎么听,都太过荒诞不经,太过令人唏嘘了。
在内心深处,归笙也不愿信以为真。
然而这一回,妙慧灵祖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她静静地望着归笙,掩去眸底一声深长的叹息。
良久,她道:“是的。”
“在盗走煌星木种的贼人初次潜入莲华殿的那一夜,赶去追捕的初代灵主救下了那只濒死的木头灵怪。”
“或许最初只是因一时兴起,想将那只无论怎样看,都注定难逃一死的灵怪,从生死一线上拽回来……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长久的悉心爱护,灵主伴那灵怪一步步恢复崩毁的原形,一点点修补断裂的髓脉,待那灵怪重新化出人形后,又为它描眉画眼,绘写轮廓,养得气血丰盈,无忧无虑……当时在莲华殿,任谁见了那小姑娘,都会知道她是一只极受主人爱护的灵怪。”
“第二重莲华境说到底,不过是一场流速极快的幻境,不可能将过去的所有细节都复现得巨细无遗,何况姑娘以自身元魂入境,自一开始便灵智健全,即便附入木头灵怪的肉身中,也与常人无异,未能切身体会到昔年灵主为她倾注的万般心血。”
“据昔年与灵主关系尚可的灵侍所记,那木头灵怪的言行举止、行走坐卧,皆由灵主一点一滴教导而成。传言在祈灵祭典前夕,除了没有一副健康的躯体,那灵怪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已同寻常少女无异,甚至修为不在许多灵侍之下。”
“初代灵主决定回心转意,趟入彼时莲华殿的浑水,走上灵主之位,初衷也的确只是想为那木头灵怪重塑一副健康的身体。”
“然而芳泽楼一事,到底成了他的一桩心结——人族豢养灵怪,助其化出人形,却又暗生情愫,日久生情与蓄意狎亵的界线,实在分说不清,因而直至劫数降临,天人永隔,他也未能将心意向那小木头道明。”
听到此处,归笙张了张口,忍不住道:“可是这种事情……若他自己问心无愧,又何须在乎旁人的眼光呢?”
灵祖静默须臾,道:“也许,正是因为太珍重了。”
“所以,他无法容忍自己有一丝一毫肮脏亵渎的心思,无时无刻不在质疑诘责、鞭笞拷问自己,自己是否真的清清白白,是否真的与他的那些同僚不同。”
归笙说不出话来。
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她道:“那最终……”
妙慧灵祖:“最终,也如莲华境中所示。”
“在那场焚城焰中,那只灵怪不见踪迹。”
“这些年来,与其说是莲华殿关了他三百年,不如说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是恢复了点气力,便执着地散出元魂碎片,在五方域境内寻找这只灵怪,因而伤势迟迟难愈,无法离开水月牢,直至反噬愈深,无力为继。”
“只可惜,终是上天入地,遍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