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结束后,席间人陆续告辞,安太妃早早派人在殿外等候,想要将她们姐弟接到自己宫中一叙,阮彦本以为阮娴会跟着自己同去,可阮娴却迟迟没有动作。
随着人群散场,不多时,偌大的宫殿内只剩她还坐在席间。
阮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姐不去吗?”
她的目光滞留在空空如也的坐席上,听到阮彦的声音,含着笑回过头来:“今日除夕,彦儿可想与阿姐同过?”
“阿姐要留在宫中吗?”阮彦拽着阮娴的衣袖用力点点头,“我想!”
“或许不在宫中……”
她思索着,轻轻摇了摇头。
“彦儿还未去过阿姐府上吧,不如去公主府中过如何?府中准备了许多烟花爆竹,宫中规矩繁琐,彦儿平时都没机会接触这些吧?”
阮彦听到这话眼前一亮,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可是……”
“陛下那边我去说。”阮娴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先去太妃娘娘那儿,问问她愿不愿意一同去府上小住。放心,若是陛下不答应,我也会请旨留在宫中。”
“好啊!可是阿姐,不如还是我去求皇兄吧?”
阮彦喜悦之余,又担心她与皇兄一言不合再起争执。
“不必,我顺便去关心关心他的近况。”阮娴站起身来,捋开裙摆上的折痕。
“好吧……诶?”
“不说了,再说皇兄该歇下了。”阮娴拍拍他凝滞的脑袋,转身离开大殿,只留阮彦和安太妃的侍女错愕地停在原地。
阮彦呆呆地注视她离开,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宫人:“我是不是听错了?阿姐她、方才说什么?”
“回殿下,公主似乎是说……去关心陛下?”
“啊???”
……
离开温暖的宴席厅,沁着薄霜的冷空气便迎面而来,好在有日光普照,将一头乌发晒得暖洋洋的。
回想起在家宴还未结束时,皇帝就说身子不适,提前离席,阮娴料想他已回长生殿歇息,便命人抬轿前往。
随着轿夫起轿朝目的地行进,阮娴心中却仍有疑虑,总认为自己想的借口拙劣,贸然面见皇帝会不会太唐突?言辞之间的分寸该如何掌握,会不会有巴结之意?
虽然她确实抱着巴结的念头去,可功利心太重的话,万一适得其反,惹皇帝厌弃自己,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阮娴越是往深处想,越是惆怅不已。
若是谈史论道、抚琴作画、观棋品茗,她尚且能十拿九稳,可若要求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莫怪她不知所措,她与人交往的经验,实在太少。
这么为难自己也不是办法,想来想去,阮娴决定与素月商量。
这丫头虽没什么城府,但三个臭皮匠一起合计合计,说不定能顶个诸葛亮。
阮娴思及此朝素月倾过身去,还未开口,忽然瞧见一个提着朱漆食盒,在路旁避让的宫女,顿觉有几分眼熟。
“且住。”她呼停轿夫,眼珠一转,定定望着那宫女半晌,而后问道,“你是……王贵妃身边的云水吧?”
宫女用余光左右瞥了一眼,发觉周身无人,于是从容上前:“回长公主殿下,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夏韵。”
“瞧我这记性。”阮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她手中的食盒又问,“奇怪,此路不往皇后宫中去,夏韵姑娘这是要给谁送餐呢?”
“奴婢受娘娘吩咐,特来给陛下送药。”
“原来如此。”
阮娴依稀记得她方才朝着自己迎面走来,应当是送过了:“陛下此时睡下了吗?”
夏韵一怔,似乎是确认眼前人的确是阮娴,方迟疑道:“启禀公主,奴婢还未送到。”
“诶?长生殿不是……”阮娴指尖方向一滞,略带犹疑地蜷起。
夏韵解释道:“陛下此时不在寝殿,说是政务未毕,移驾紫宸殿了。”
“原来如此。”阮娴心下一松,眸光掠过她手中食盒,登时又计上心头,“正好,我也准备去见陛下,这药由我顺路捎去罢。”
“这怕是不妥。”夏韵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妨事的,顺路而已。”阮娴和善地笑道,示意素月将食盒取来。
夏韵一时愕然,待素月近前才猛然回神。
她居然真要去面圣!
她后知后觉地跪下,硬着头皮道:“殿下恕罪,娘娘严令奴婢亲手将药呈予陛下,绝不能假手于人。”
“原来如此,是我糊涂了,素月,快将人扶起来。”阮娴递给素月一个眼神。
虽有遗憾,可也怕真出了差池,到时候她有嘴也说不清。
“无妨,那我们同行一程也好。”
与此同时,阮令一脚踏入紫宸殿,就见对面等候多时的人双手交叠准备行礼。
“免了。”阮令大手一挥免去他的礼数,面色佯怒,眼中却带着笑意,“竟敢占据朕午休的时辰,你最好有要事来报。”
江明徵遣散殿上的侍者,回身从袖间取出信函呈给已落座的阮令:“臣自是不负陛下期许。”
阮令拆开信函,仅仅是扫了两眼,便将信函放在烛火上点燃,随手丢进暖炉中。
火舌倏忽窜起,吞没纸笺,不过转瞬,只余一撮灰烬。
而后阮令托着腮,一手取出桌下的棋盒,闲闲抬起眼来,浑然没个皇帝样子:“来都来了,手谈一局如何?”
江明徵抿唇而笑,在他面前落座:“臣今日执黑子如何?”
阮令闻言,立刻将黑子端到自己跟前:“昭言棋艺高超,再先发制人,我还有何赢面可言?”
“耽误陛下时间,臣心中不胜惶恐,只盼能速战速决,让陛下早早歇下为好。”
“好大的口气!我只是与你客套客套,你竟还蹬鼻子上脸了?”
“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阮令嗤笑一声,率先落下棋子。
-
让人通传过后,阮娴不由深深提了一口气。
若是皇帝连她的面都不愿见怎么办?
她忐忑地拧紧了衣袖,一旁的夏韵见状笑道:“殿下不必忧心,陛下仁心宽厚,不会为难您的。”
阮娴被她瞧出心思,尴尬道笑道:“是吗?”
夏韵笃定地点点头:“陛下若知晓您来见他,欢喜还来不及呢。”
阮娴回想着之前几次见面,皇帝对自己的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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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也罢也罢,多思无益,既来之则安之!
二人等待之际,安静了许久的紫宸殿内忽而响起一阵突兀的急咳。
“咳、咳咳咳……”
“臣又赢了。”
阮令回神再望向棋局,来不及放下手中带血的巾帕,强忍着喉中的腥甜道:“趁人之危,此局作罢,再来一局。”
江明徵拧眉望着他苍白的脸,温声劝说:“陛下抱恙,太医早有嘱咐不宜过度劳神,今日便到此为止罢。”
“我无碍,再来。”阮令撑着桌面,固执地摇头。
“陛下……”
“报——”
江明徵劝慰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见皇帝身边的内侍福顺匆匆走来,于是二人暂且打住话头,纷纷朝他看去。
“何事如此惊慌失措?”阮令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刘福禄一手教养出来的人,竟也毛毛躁躁,不成体统。”
福顺“扑通”一声跪地,却不见惧意,尽是兴高采烈:“陛下!实在是稀事啊!长徽长公主求见!”
阮令执棋的手一顿,棋子刚被捻起又坠落棋奁,砸出清脆声响。
他与江明徵对视了眼,片刻后皱起眉头冷淡道:“她来做什么?”
“陛下,长公主殿下与夏韵一同送药来了!”福顺喜上眉梢。
阮令却是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她送来的药我岂敢喝?”
“这……”福顺偷眼觑他面色,故作为难道,“那奴才这便去回绝了?”
“……”阮令沉下一口气,恶狠狠刮了他一眼。
江明徵对他的口是心非心知肚明,打圆场道:“长公主殿下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难得造访一次,陛下总要看了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阮令听到这话总算舒心了些,眉梢一挑故作矜持道:“也罢,就听昭言的,让她进来。”
“好嘞!”福顺早就猜到他一定会如此,喜滋滋地从地上爬起来,轻快地小跑出去。
江明徵见状,欲起身回避:“那臣便不叨扰,先行退下了。”
“不必。”阮令却又按住他的手臂,“她留不了多久,你在此等候便是。”
江明徵无奈道:“陛下,这怕是有失礼数。”
“什么失礼不失礼,我让你留,谁敢指摘?你有所不知,那丫头脾气爆裂,我如今这一身病骨羸弱不堪,若与她一言不合吵起来,你在此处,我至少有个帮衬。”
阮令玩笑似的扯着嘴角,下一刻听闻殿外高呼“陛下有旨,宣长徽长公主进殿”,登时又收敛了笑意,背脊都不自觉挺直几分。
在殿外候着的阮娴得令,随传话的内侍迈上几层台阶,而后那内侍止步于门前,躬身请她入内。
她本已做好万全的准备,望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心脏却不知为何突然止不住地跳,直到绕过屏风,看清氤氲茶香中熟悉的身姿,她才终于明白不安从何而起。
“臣江明徵,见过长公主殿下。”
听见他的声音,阮娴绝望地阖了阖眼,有那么一瞬间,无比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怎么有人在?
怎么是他?
这都什么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