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西市彻底沉在墨色里,唯有零星几家酒楼还亮着残灯,将人影拉得歪歪扭扭。老槐树下,云舒微裹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的莲花短匕与铜哨贴得滚烫。她抬手看了眼铜漏,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刻度,身后就传来衣袂擦过树叶的轻响。
“人都到齐了。”谢珩的身影从树后走出,玄铁令牌在掌心泛着冷光,“暗卫分三组,按你的计划守住东、西、北三个巷口,春桃哥哥带锦衣卫在南街接应——官府的‘巡查令’已拿到,若有动静,他们会以‘查夜防贼’的名义封锁街口。”
云舒微点头,将一卷油纸图递给他——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济世堂的布局,机关位置画得格外清晰。“这是我让暗卫混进药材铺当伙计时画的。前堂柜台下有三根绊索,触发会引响铜铃;后院回廊的地砖,单数是实的,双数是虚的,下面藏着毒针;最关键的是书房——书架第三层的《本草纲目》是机关,转动半圈能打开地窖入口,但要注意,书架后有暗箭,需用左侧的铜环卡住箭槽。”
她顿了顿,用指尖点在地窖位置:“地窖分两层,上层是药材库,下层才是试药密室。墨无常的卧房在书房隔壁,每晚亥时三刻会去地窖查探,我们必须在他到之前打开密室。应急方案记清楚了吗?”
“记清了。”谢珩接过图纸,目光扫过“应急信号”一栏,“若遇埋伏,我举红巾为号,望风组放烟花引锦衣卫;若机关失控,你按动袖中银铃,我立刻从密道撤离。”他看着她鬓角的碎发被夜风吹起,伸手替她将发簪按紧,“万事小心,别硬撑。”
云舒微没应声,只是从怀中取出两个布包:“左边是迷药粉,右边是硫磺弹——若遇到试药的活口,用硫磺弹炸开牢门,烟味能逼退守卫。我在街对面的‘福记客栈’顶楼望风,用灯笼给你传信:红灯停,绿灯进,白灯是有敌人靠近。”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谢珩转身跃上墙头,玄色身影如夜枭般掠过屋顶,很快消失在济世堂的方向。云舒微快步走向福记客栈,楼梯被她踩得轻响都没有——前世在警校练的潜行技巧,此刻竟派上了用场。
顶楼的瞭望口正对着济世堂的大门,云舒微点燃一盏三色灯笼,将其挂在窗檐下。透过望远镜(她用琉璃镜片自制的简易工具),她清晰地看到谢珩的暗卫已摸到济世堂两侧的墙根,手指扣着瓦当,只等信号。
亥时二刻,济世堂的侧门突然开了道缝,一个穿灰衣的伙计端着药碗出来,刚走到巷口,就被暗处的暗卫捂住嘴拖进阴影里。云舒微立刻将灯笼换成绿色,琉璃灯罩透出来的绿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谢珩收到信号,身形如猫般落在前堂屋顶,瓦砾未动分毫。他趴在屋檐上,透过窗纸的破洞看向屋内——两个守卫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腰间的弯刀露出半截,桌下的绊索在月光下泛着细光。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屈指一弹,铜钱精准地打在柜台后的铜铃上。
“谁?”守卫猛地惊醒,拔刀就朝柜台后冲去。就在他们跨过绊索的瞬间,谢珩翻身落地,掌风劈在两人后颈,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前堂已被悄无声息地控制。
云舒微在瞭望口看得真切,刚要将灯笼稳住,突然发现街尾出现三个穿黑衣的人影,腰间别着与赵晏辰同款的铜铃铛——是噬心教的暗哨!她立刻将灯笼换成白色,同时摸出袖中的银笛,吹了一声极细的哨音。
济世堂内,谢珩刚摸到后院回廊,就听到哨音。他立刻贴紧墙根,借着廊下的阴影看向街尾。三个暗哨正朝药材铺走来,手里拿着火把,显然是来换班的。他抬头看向福记客栈的方向,看到白色灯笼的瞬间,心中已有计较。
他从怀中取出之前截获的噬心教令牌,快步走到侧门,故意将门推开一道缝。“是自己人,柳相派来送密信的。”他压低声音,模仿着赵晏辰的语气。暗哨听到“柳相”二字,果然放松警惕,凑上前来:“令牌呢?”
就在他们低头看令牌的瞬间,谢珩掌风骤起,三人应声倒地。他刚将尸体拖进柴房,就见云舒微的灯笼重新变回绿色,还晃了三下——这是“敌人已清除,速进”的信号。
后院的回廊比图纸上更暗,谢珩按云舒微的叮嘱,只踩单数地砖。走到中段时,他突然察觉到脚下的地砖微微松动,立刻停住脚步——图纸上标注的是实砖,怎么会有问题?他抬头看向福记客栈,发现云舒微正焦急地挥着红灯笼,同时用手指着回廊的房梁。
谢珩立刻抬头,借着月光看到房梁上趴着一个暗哨,手里正拉着一根细线——是机关的引线!原来地砖是诱饵,真正的陷阱在房梁上。他脚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向房梁,暗哨刚要扯动细线,就被谢珩扼住喉咙,拧断了脖子。
解决掉暗哨,谢珩才发现细线连接着廊柱后的毒箭发射器,若再晚一步,他早已被射成刺猬。他朝福记客栈的方向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快步走向书房。
书房内烛火未熄,书架上摆满了药材典籍。谢珩按图纸所示,找到第三层的《本草纲目》,指尖刚触到书脊,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墨无常!他立刻躲到书架后,屏住呼吸。
墨无常穿着一身青色道袍,脸上带着诡异的面具,手里拿着一串骷髅头手链,走路没有半点声响。他走到书架前,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停住脚步,猛地转头看向书架后:“谁在那里?”
谢珩握紧短匕,正要出手,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猫叫——是云舒微的信号!墨无常果然被吸引,转身走向窗边。就在他背过身的瞬间,谢珩猛地冲出,掌风劈向他的后颈。
“哼,雕虫小技。”墨无常早有防备,侧身躲开,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狠戾,“靖安王世子,果然是你。柳相说你最近在查济世堂,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敢送上门来。”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墨无常的武功诡异多变,掌风带着剧毒,谢珩不敢硬接,只能靠轻功周旋。书房内的桌椅被打得粉碎,书架摇摇欲坠。云舒微在瞭望口看得心急如焚,突然想到墨无常面具下的皮肤必然脆弱,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支带毒的银针,用弹弓射向他的面具缝隙。
银针精准地刺入墨无常的太阳穴,他动作猛地一僵,毒性瞬间发作。谢珩抓住机会,一掌劈在他后颈,墨无常轰然倒地。“多谢。”谢珩对着窗外喊了一声,立刻走到书架前,转动《本草纲目》。
“咔哒”一声,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地窖入口,暗箭如暴雨般射来。谢珩早有准备,按动左侧的铜环,箭槽立刻卡住,暗箭应声落地。他点燃火把,顺着石阶走下去,地窖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让人作呕。
上层的药材库堆满了剧毒药材,标签上写着“曼陀罗”“鹤顶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粉末。谢珩走到下层入口,刚要推开石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哭声。他心中一紧,立刻将硫磺弹扔了进去,同时大喊:“里面的人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硫磺弹炸开,浓烟滚滚,石门被震开一道缝。谢珩冲进去,看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被锁在铁牢里,有的浑身是伤,有的已经昏迷。他用短匕撬开牢门,刚要扶一个孩童出来,突然听到地窖入口传来脚步声——是柳相派来的援兵!
谢珩立刻扯出怀中的红巾,跑到地窖窗口挥舞。云舒微看到红巾,立刻点燃烟花,红色的火光在夜空中炸开。片刻后,街上传来锦衣卫的吆喝声:“奉旨查案,所有人不许动!”
援兵听到锦衣卫的声音,顿时乱作一团,转身就想跑,却被守在巷口的暗卫和锦衣卫团团围住。谢珩趁机将被困的人带出地窖,刚走到前堂,就见云舒微从门外走来,玄色劲装沾了些尘土,却依旧身姿挺拔。
“拿到证据了吗?”云舒微问道,目光扫过地上的墨无常和剧毒药材。
“拿到了。”谢珩从怀中取出一本账簿,“这是济世堂与柳相的往来账目,还有墨无常的试药记录,上面写着‘毒粮种已交给赵晏辰,不日将投入市场’。”他顿了顿,“还有这个。”
云舒微接过他递来的玉佩碎片——是赵晏辰的贴身玉佩,上面刻着他的名字。“正好。”她将碎片放在墨无常的手中,“柳相见了,定会以为是赵晏辰出卖了他。”
此时,锦衣卫的统领走进来,躬身道:“世子,大小姐,人都控制住了,墨无常已被擒获,被困的百姓也已安排救治。柳相那边……要不要立刻禀报皇上?”
“不必。”云舒微摇头,“先将人带回锦衣卫大牢,账目和试药记录交给我外祖父,让他明日早朝亲自呈给皇上。柳相树大根深,我们要一击致命,不能给他翻盘的机会。”
统领应下后,带着人押着墨无常和账本离去。济世堂内只剩下云舒微和谢珩,月光从破损的窗纸照进来,落在满地的狼藉上。“第一次联手行动,还算顺利。”谢珩笑了笑,眼底的疲惫被成就感取代。
“是你的执行力够强。”云舒微看着他肩上的划痕——是刚才与墨无常缠斗时被毒掌扫到的,“伤口要尽快处理,墨无常的掌毒很烈。”她从怀中取出解毒药膏,递到他面前。
谢珩接过药膏,指尖触到她的掌心,两人同时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夜色中,谁也没看清对方泛红的耳尖。“明日早朝,柳相必然会狗急跳墙。”谢珩一边涂抹药膏,一边说道,“我们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放心。”云舒微走到门口,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证据确凿,还有辰国公的旧部在朝堂上支持外祖父,柳相这次,插翅难飞。”
朝阳渐渐升起,将济世堂的招牌染成金色。云舒微和谢珩并肩走出药材铺,身后是被查封的魔窟,身前是充满希望的晨光。他们知道,这只是扳倒柳相的第一步,但只要两人联手,这场复仇与正义的战争,终将迎来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