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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檐下月之变故

作者:泼墨画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逸凡,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陆承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定下下个月初三成婚!”


    林逸凡猛地转过身,勉强扯出一个笑,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画轴,指节泛白:“舅舅,成婚的事……是不是太急了?”


    “急?”陆承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会急?我等这一天,等了快一年了。”他拍了拍林逸凡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感激,“多亏了你,逸凡,若不是你,我和研雪怕是还走不到今天。”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林逸凡心里。他看着舅舅眼里的期待,喉结动了动,终于还是把那句“再等等”咽了回去,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是该高兴。”


    可夜里回到自己的书房,林逸凡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桌上的烛火摇曳,映着他摊开的信纸,上面写满了“沈研雪”三个字,又被他狠狠划掉,墨迹晕开,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他忽然想起,下个月初三不仅是舅舅的婚期,还是他与礼部尚书女儿商定的纳征之日。若舅舅此时成婚,沈研雪以正室夫人的身份进府,所有人都会知道,当初他“认下私情”是假,替舅舅遮掩才是真——礼部尚书那边会怎么看?京城里的人会怎么议论他?更重要的是,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借着“探望远房表妹”的名义,去见沈研雪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成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的族谱,指尖在“陆氏家训”那一页停顿许久——陆家最重纲常,若能找出沈研雪“不合规矩”的地方,或许就能让这门亲事黄了。


    他想起上个月去别院时,无意间听见沈研雪和丫鬟说话,提到她早年在江南戏班时,曾与一位姓柳的琴师交好。虽只是寻常的朋友往来,可在这看重“贞洁”的京城里,只要添油加醋地传出去,说沈研雪“婚前与外男有染”,老夫人定会反悔,舅舅就算再坚持,也抵不过家族舆论的压力。


    心一横,林逸凡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空白的信纸,模仿着外男的语气,写了一封“旧情信”,又故意在信里提了几处江南戏班的旧事,让内容看起来真假难辨。他把信折好,塞进一个旧信封里,打算第二天一早,让心腹悄悄送到老夫人的内院。


    可就在他把信封放进袖袋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他抬头望去,只见月光下,沈研雪正提着一盏灯笼,站在书房外的石阶上,像是刚从舅舅的院子过来。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襦裙,发间那支玉簪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看见林逸凡,她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笑:“林公子还没睡?我刚给老夫人送完安神汤,路过这里,见你书房还亮着灯,便过来看看。”


    林逸凡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捂住了袖袋,指尖冰凉。他看着沈研雪眼底纯粹的温和,忽然想起半年前她为了护着舅舅,甘愿委屈自己的模样,想起她临摹古画时,为了一笔画的神韵,反复练习到深夜的认真。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和此刻的卑劣念头撞在一起,让他脸上发烫。


    “我……我在整理文书。”他慌乱地移开目光,声音有些发紧。


    沈研雪却没在意,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激:“这次能得到老夫人的成全,多亏了林公子。日后我和你舅舅成了亲,定会好好谢你。”她说完,又叮嘱了一句“夜深了,公子早些休息”,便提着灯笼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林逸凡缓缓松开了捂住袖袋的手。信封还在,可他却再也没有勇气把它送出去。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封伪造的信,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烛火里。火焰舔舐着信纸,很快就将那些卑劣的字迹烧成了灰烬。


    心口的闷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他忽然明白,自己对沈研雪的喜欢,从来都不该是占有,而是像最初那样,看着她能和舅舅在一起,看着她眼里重新有了光。


    第二天一早,林逸凡主动去找了陆承安,笑着说:“舅舅,婚期定在初三很好,我这就去帮你筹备,定要让你和研雪姐姐的婚礼,风风光光的。”


    陆承安看着他坦荡的模样,只当他是真心为自己高兴,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只有林逸凡自己知道,昨夜那场无人知晓的挣扎,让他终于放下了不该有的执念,也守住了作为外甥,最该有的本分。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庭院里的芭蕉叶上,亮得晃眼,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提前染上了喜悦的颜色。


    接下来可以写婚礼前林逸凡筹备时的细节,比如他特意为沈研雪挑选嫁衣面料时的用心,或是在婚礼当天,看着舅舅与沈研雪拜堂时的复杂心境。需要我从这个角度继续创作吗?


    吉时的鼓乐声敲到第三通时,林逸凡站在喜堂门口,手里攥着本该由新郎递出的红绸,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凉下去。


    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供桌前,桌上的龙凤烛烧得正旺,映得满室通红。沈研雪穿着大红的嫁衣,凤冠上的珠翠垂在颊边,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轻轻晃动。她站在红毯尽头,本该挽着舅舅陆承安的手,此刻却只有空荡荡的空气——半个时辰前,陆家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说陆大人接到一封密信,看了信就翻身上马,往城外的方向去了,只留下一句“婚事暂缓”。


    “暂缓”两个字,像一把钝刀,割在沈研雪心上。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慌乱,却还是有一滴泪,悄悄落在了嫁衣的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林逸凡看得心口发紧,快步走过去,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轻轻披在她肩上。“研雪姐姐,你别慌,”他声音尽量放得温和,“舅舅许是遇到了急事,他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派人去找他。”


    可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京城里的流言就先传了进来。有宾客在门外窃窃私语,说陆大人去见的,是他当年在江南的“白月光”——那位曾与他有过婚约,后来因家族变故远嫁他乡的苏小姐。如今苏小姐夫家败落,孤身一人回来,一封书信,就把即将拜堂的陆承安从喜堂里叫走了。


    “原来陆大人心里,还是有苏小姐的。”


    “那沈姑娘算什么?戏子出身,果然还是留不住男人的心。”


    “这喜堂都摆好了,新郎却跑了,陆家这是要闹大笑话啊!”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沈研雪耳朵里,她身子晃了晃,差点站不稳。林逸凡扶住她,转头对着门外怒喝:“都闭嘴!我舅舅自有他的道理,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嚼舌根?”


    宾客们被他吼得噤声,却还是带着鄙夷的神色陆续离开。喜堂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 林逸凡、沈研雪,还有几个忠心的丫鬟。龙凤烛的火焰渐渐变小,映得沈研雪的脸越发苍白。


    “林公子,”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她抬手取下头上的凤冠,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珠翠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喜堂里格外刺耳,“他心里从来都没有我,当初护着我,或许只是因为愧疚,因为我像苏小姐的影子。”


    林逸凡急得摇头:“不是的,研雪姐姐,舅舅他对你是真心的,他为了娶你,和老夫人僵持,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这些都是我看在眼里的!”


    “可他还是走了,不是吗?”沈研雪笑了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在我和苏小姐之间,他终究还是选了她。”她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支玉簪——那是陆承安送她的第一样东西,也是她盼了半年的念想,她把玉簪递给 林逸凡,“林公子,这支簪子,麻烦你还给陆大人。就说……沈研雪福薄,配不上他,往后,各自安好。”


    林逸凡看着她递过来的玉簪,又看着她眼底的绝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喘不过气。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那些不该有的执念,想起自己为了她放下执念,真心祝福她和舅舅,可到头来,舅舅却给了她这样一场难堪的结局。


    “研雪姐姐,你别这样,”他把玉簪推回去,语气坚定,“舅舅一定会回来的,就算他不回来,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这婚礼,要么他回来好好跟你拜堂,要么,我就去把他给你找回来,让他给你一个说法!”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陆承安骑着马,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身上的喜服沾了尘土,头发也有些凌乱,看见 林逸凡,他急忙翻身下马:“逸凡,研雪呢?她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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