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长安!”江遂昏沉的脑海胀的厉害,意识回笼时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了,说话间扯动手腕上的锁铐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你还有脸见小侯爷呢?”季白一脚狠踹在他小腿上,怒目而视,瞳孔因愤怒而微微放大。
本来想踹在腹部的,但是小侯爷等会儿要过来,踹腹部就太明显了。
他可不能因为这个没良心的人受罚。
江遂绰不及防被他一脚踹过来,右小腿传来钻心的疼,身体紧绷着,脸上因为疼痛一阵扭曲死死攥紧手腕上的锁链链子,额头冒出冷汗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那一脚是使了劲的,裹挟着内力踹下来,季白控制了力度没把人腿踹断,但也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江遂双手被铐着,他倒是想反抗,可惜脑子乱的像是一团浆糊,进来时还被点了穴,下了软筋散,此时软筋散的劲快过了,他眼底一暗,浑身被一股戾气覆盖,神情狠绝“绑架朝廷命官,这罪名你确定是你一个小小护卫担得起的?如果不想死就让你们小侯爷来见我。”
不能给小侯爷添麻烦,顺西将军来京都不过半年不到,还是丞相门生,又得陛下器重,正是风头无量的时候确实不能轻易打杀了。
况且刚刚那一脚也非小侯爷受命,他越想竟越觉得心虚,食指勾了勾鼻头。
“是我让他绑的”凉薄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自远方传来,那声音在空旷的地牢碰撞反弹而后传到人的耳朵里。
好久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淡得要死,听不出生气,却又像死过一遭似的看破红尘。
江遂知道这是把他踢出“自己人”范畴的意思。
季白听到他声音反而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脑中灵光一闪突然记起自己是奉命行事,刚刚被他那恶狼吃肉不把人咬下一块肉誓不罢休的样子和充满胁迫意味的话语一激,差点被他唬住了。一插腰板,气得“嘿”一声就要找他理论,却嗅到一股带有压迫感的冷香,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
远方传来的脚步声像是宣判死刑的倒记秒一般,那压迫感配着地牢的昏暗光线相得益彰。如果忽略那刻意掩饰仍有些虚浮的步子。
江遂听着那越走越近的脚步声也难得心里发虚,低垂着头,额头碎发挡住他脸上的神情,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脚步声停了,那人还是走到了面前。
江遂垂着头在仅能看到眼前的方寸之地看到了那双穿着金丝绒线绣花的靴子,是那天他亲手伺候他穿上的那双。
这个凉爽的天气绝对说不上冷,可他穿了大氅,是在大理寺的那几天冻坏了吧。
“现下又装作这幅样子给看”沈长安单手擒住他的下巴,江遂被迫抬头对上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那双狐狸眼正微微眯着,像爱极了一般含情脉脉,千言万语不得说的。
“江遂,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沈长安疑惑的自省,欲从这个白眼狼这儿得到答案,江遂抬是抬头了,不过刚对上那双眼睛就又移开视线,忽略被捏的生疼的下颌,大半个眼皮耷拉着死活不看他。 “让你觉得你可以肆无忌惮玩弄我的情感、利用我的身份、践踏我的底线。”
沈长安强势的捏着他的下颌逼着他与其对视“好玩吗?开心吗?半载光阴本侯还当自己是什么金疙瘩配得上大胜归来既得权势又得名声的顺西将军上赶着当条狗一样扒着、捧着。”
沈长安这话说的不顾及半点情面,羞辱似的拿手被拍了拍他的脸颊,“你知道叛主的狗本侯一般是怎么处理的吗?”他甩开他的下颌,手拉住江遂的衣领,凑近,两人的距离变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昨晚鹅梨帐中香熏过的独有的香气,丝丝缕缕,直往江遂那儿荡去。
他就就就着这样微妙、言不清道不明的氛围,说着恶鬼索命般的话:“本侯会先扒皮抽筋,斩断了手脚再养着,玩着,看着它挣扎无果,直到有一天坚持不下去,求着本侯赐它一死,或许还要‘汪汪’两声感谢本侯的大恩大德。你呢?要我杀了你吗?”
江遂听着他一本正经半点不开玩笑的话毫不怀疑他想杀了自己,再抬头时眼眶早就红得不成样子,蓄着泪花,倔强的不肯低头让眼泪掉下去。
只用堆满委屈的眸子看着他,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满是受伤。
真的就像小狗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想跟主人求安慰,看到主人把他绑了,还纵容外人踹了他一脚,一脸冷漠和不想再要他的表情。想说不敢说想抱不敢抱,连落泪都怕他嫌麻烦的样子。
沈长安心里一突,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指尖下意识死死掐在掌心,理智却还坚守着死理。
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他忽然记起,江遂是丞相门生,本来就是敌对关系,何来的背叛。
江遂一眨眼,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水珠连成一簇,泪水滴下落在地牢湿冷的地面上晕开一个圆。
他憋闷地哽咽着,带着点被刻意压制的哭腔告状,“长安,他踹我,腿疼,骨头好像断了。”
一句话被他说得断断续续一波三折。
“你放屁!”季白看着他这上一秒凶狠得想给他一拳干趴,下一秒像个小姑娘一样的胡搅蛮缠、搬弄是非,这下是真想给他踹断了。
他刚刚明明有收着力啊!
应该……
没断吧?
季白被他这话搞的有点怀疑自己没收住力,眼神不住的往他腿上瞟。
被沈长安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僵,余光眼尖的看见刚来的楚仁,“主子我知道了,这就下去领罚。”
“哟,又闯祸了?”
季白没理会楚仁的揶揄快速退了下去。
“现在我们来算算这事儿该怎么结吧,你杀了我堂兄我也不要你偿命了,但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他该死。”
沈长安没反驳,反而来了兴趣“为什么?”
“我让人查了,小时候他就对你不好,三年前你去赤霞关时他父亲还为了财产害了沈夫人。因老夫人临死前留下遗言要将他们逐出府,又得宗族长老一致赞同他们才从族谱上划掉名字。而且他勾结官府,走私盐货也是真的。”
“我母亲是自杀死的,而你说的那些事是我二叔做的,不是沈鑫。”
“可他才是最大受益者,你说你母亲接受不了你父亲战死的消息而为之殉情,你信吗?”江遂言语犀利的质问,又怕他伤心、自责,极轻的叹了口气“小侯爷还是心软,因为他们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一条血牵着就算亲人?”
沈夫人是个将门虎女,因着父亲不愿她舞刀弄枪的她干脆就嫁给了个武将,随着沈大将军一起东征西讨。
这么骄傲的女子,会因为夫君战死而学着京都贵女那般殉情?怕是只想先打褪敌军吧?
谁都知道的,那场死不是意外也非自杀,沈长安那时羽翼尚未丰满,后来老夫人和祖父接连去世,沈鑫父子竟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二的亲情血脉。
江遂看着他迷茫、怔愣的姿态,嗤笑一声,含住他的耳垂含糊不清的嘲讽“优柔寡断。”
“这么说本侯还得多谢你了?若是本侯想杀他们,本侯自会动手何须你来插手。”
“谢就不必了,长安下不去手的我替长安做了,你大可当我放肆,与你无关。”
不得不说,沈长安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被江遂三言两语打散了不少,也确实轻松了不少。
楚仁比季白沉稳许多,沈长安一伸手楚仁就会意拿了把鞭子递过去。
泡过盐水的鞭子从水桶里拿出来带出一滩水迹,这条鞭子是近期才打造好的,由上好的黑檀木做鞭柄,鞭梢则是由鹿皮条搭配重珠,每一截都嵌了倒刺进去,一鞭子下去保准皮开肉绽。
江遂看着那根鞭子,眼眶更红了,甚至都忘记了哭,沈长安看着他递来的鞭子也是一愣。
把鞭子往他那边一甩,就打算自己去挑一个刑具,走到火盆边时才有些挫败的走到加了虎皮垫子的椅子上坐着施号发令:“顺西将军是朝廷命官,这些东西不适合他,去拿荆条,行荆刑二十。”
顿了一下,又补一句“去刺。”
“是”
……
楚仁接住扔来的鞭子,握住鞭柄放了回去,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地牢的刑具都是奔着审讯、要人命去的,哪里有荆条,但面色不变,镇定的走了出去。
江遂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听候发落,实则这惩罚确实轻到难以想象,还以为会被他拨层皮下来,结果只是不痛不痒的打几下。
荆刑多是用来惩罚家中小辈,趴在长椅上褪裤或不褪,不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养几天就好了,痛感却是没跑的。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了?”钥匙从空中抛过去,“不是挺会用钥匙?接不住加倍罚。”
沈长安丢的位置刁钻,是直直砸他脸上去的,手再快也接不住,他干脆放弃手接,用嘴去刁,震得他牙齿发麻,险些匙身就掉出去,他连忙齿关紧紧咬着钥匙,牙齿跟钥匙碰撞,他感觉神经都被跟着扯了一下。舌尖碰到时再也忍不住了被激得泪水再次在眼眶打转。
钥匙上抹了辣椒。
“没有,任凭小侯爷处置。”江遂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捕捉到了那抹几不可查的心疼,满意的收回眼,黄铜钥匙贴着锁孔进入,“咔嚓”一声,江遂手腕翻转,另一只也也是同样的操作。
江遂解开锁铐,一屁股坐地上掀开裤脚,刚刚季白那一脚踹得留下了一片青紫,形成一个鞋印子。
沈长安懊恼自己来晚了一步,又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脚踝,另一只手去摸骨头。
江遂被他这么摁在伤上忍不住瑟缩一下往他怀里躲去。
“没断”
沈长安明了,多半是装的,他堂堂顺西将军行军打仗,会受不住这点疼?会不知道自己骨头断没断?
楚仁拿着几根柳条走进来,柳条是季白亲手摘的,特意挑地细直嫩韧的。
楚仁一进来沈长安就抽身离去,留江遂红着眼抬头眼神追随他而去。
很快,他就被拔去外袍摁在了长凳上,沈长安没把事儿做绝,给他留了点体面没褪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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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背叛者当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