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秦棠呼吸短促, 脸色发白,身体越来越无力,全凭意识在跑,脚步渐渐跟不上了。
在外对付那两个偷袭壮汉的男人已经解决麻烦,看见蒋川拉着秦棠跑, 身后,地下室出口追出几名壮汉, 手里扛着铁棍和长刀, 他连忙喊:“蒋哥, 快!”
下一秒, 秦棠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扑。
蒋川反应极快, 转身把人接了个满怀,来不及多想, 手穿过她的腿弯, 把人打横抱起。
秦棠揪着他胸口的衣服, 难受地嘤咛出声。
蒋川低头看她一眼, 发现她脸色苍白, 眉头微皱,张着嘴喘不上气的模样, 心底一沉, 手臂收紧,叫她:“秦棠。”
怀里的人儿小小嘤咛了几声,被他抱着奔跑, 颠得想吐。
蒋川低头,下巴贴在她额头上,很快移开,加快脚步。
“她怎么了?”
“一氧化氮中毒。”
“啊?怎么会中毒?”
烧了那么多油漆,没有烧透,起了很多烟,她靠得近,肯定吸入不少气体。
蒋川抿紧唇,脚步越来越快,“车在哪儿?”
“就在前面拐角。”
冲出拐角,前方几个男人朝这边奔来,是自己人。
蒋川抱着秦棠越过他们,说:“交给你们了。”
赵乾和的人十几个人,一大半都受了伤,看着蒋川那边来了帮手,冷声吩咐:“行了,不用追了。”
人已经跑远,这边有人拖着,再追也是白费力气。
……
蒋川抱着秦棠回到车上,立即把她平放在后座上,秦棠呼吸短促,脸蛋苍白,有不正常的红,手发凉,软得像一滩水,蒋川在她脸上轻轻拍,嗓音沙哑:“秦棠……”
回答他的,是秦棠越发短促的呼吸。
蒋川迅速坐上车,关上车门,对司机沉声道:“去医院!把窗户全部打开!”
蒋川微托起秦棠的脖子,让她靠在他腿上,最好的保持气道通畅。
“开快点!”
“好!”
蒋川脸色隐没在昏暗下,抿紧唇,低头看她,拿指头摘掉她脸颊上的几缕碎发,低低叫她:“秦棠……”
除了窗口灌入的风声,耳边全是秦棠短促的呼吸。
蒋川眉头紧蹙,眯了下眼,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和食指捏着她双颊,深吸口气,低头,嘴唇严丝合缝地贴在她柔软的唇上,顿了下,捏住她的鼻子,吹气入口。
蒋川不做停顿,重复一阵儿,她呼吸渐缓。
忽然,一阵清咳。
蒋川停下动作,松开捏住她鼻子的手,黑眸紧盯。
秦棠皱眉,咳了几下,长睫颤动,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像初生的婴儿般纯净,有些茫然地看着近在迟尺的脸,这张脸眉骨、下巴、嘴角都有伤,依旧硬朗英气,黑眸中潜藏着一丝野性。
“你……做什么?”她小声虚弱地问。
蒋川嘴角勾起,缓缓抬头,低头睨着她,说:“你再没反应,我就要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秦棠急急地喘了一下,眼睛瞪他:“你敢……我会打你……”
细软虚弱的嗓音像小猫叫似的,在蒋川心口轻轻地挠,他舌尖抵着唇角,尝到一丝血腥味,就像是狼尝到了血,抑制不住地热血沸腾。
蒋川托着她的脑袋把人往上提了提,笑了下:“好点了没?”
秦棠深呼吸,脸依旧苍白泛红,头晕眩,缓缓点头。
她眼睛看向他,小声说:“你嘴角,流血了……”
前方红灯,车在斑马线前停下。
街边霓虹灯彩,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唇色是淡淡的粉,嘴角沾着几抹红,是他的血。
蒋川低头看着她,黑眸沉沉,许久,突然奇怪地笑了一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角用力一抹。
他说:“你脸上有油漆。”
秦棠皱眉:“……”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蒋川抬手,拇指擦过自己嘴角,看着指腹上沾的血迹,忽地又笑了声。
秦棠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笑什么,也无暇多想,那种头痛眩晕、心悸、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车子开出去后,她又陷入昏厥。
到了医院,蒋川把人抱进去。
医生检查过后,只是轻型中毒,晕厥也只是短暂的,等一阵就会醒过来。
秦棠躺在病床上,安稳地睡着,床头挂着吊瓶。
蒋川看了她一阵,走出病房。
护士跟在他身后,看他一身伤,小声说:“先生,您的伤还是去处理一下吧。”
蒋川看她一眼:“嗯,等会儿我会过去。”
他看向站在病房门外的,穿着蓝色T恤的男人,说:“谢了。”
曹岩笑笑:“都是兄弟,有啥好谢的,而且救人是我的本职。”
他朝病房内看一眼,“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蒋川手伸进裤兜摸出烟盒,烟盒已经瘪了,里头的烟也变了形,抽出一根还算好的,忽然想起医院不能抽烟,索性把烟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没什么事。”
曹岩又笑了笑:“没想到这姑娘胆子挺大,我们的人说送她回去她非要跟去找你。”
蒋川顿了一下,问:“她非要跟去?”
曹岩:“对,不过幸好她跟去了,否则我们也没那么快找到你。”
蒋川确实没想到她有胆子跑回去找他,想起她站在火光中,乱糟糟脏兮兮的模样,心底涌起一丝异样,眸色渐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小看这姑娘了,真能耐。
曹岩大笑:“没想到你这次是被个小姑娘救了。”
“嗯,欠她条命。”
曹岩:“那倒不至于,她只是比我们早二十分钟找到你,你肯定还能撑着,就算我们找不到,你也有办法脱身。”
蒋川笑了声,没说话。
他确实有办法,跟赵乾和谈条件,不过那不是他本意。
曹岩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蒋川手里捏着支烟把玩儿,“等她身体好了再说。”
曹岩说:“赵乾和的地下室被封,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不过以防万一,我留两个兄弟在这里守着,你这身伤赶紧去治治。”
“我回去了。”
曹岩走后,他留下的人守在病房外。
病房是双人间,蒋川躺在另一张床上,任护士处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们医院有香蕉水吗?”
护士问:“是要洗油漆吗?”
秦棠满手都是油漆,刚刚蒋川抱着她冲进来,护士就认为他们是一对儿了。
蒋川嗯了声,护士说:“用橄榄油吧,涂一些在油漆部分搓几下,浸一会儿,过几分钟用肥皂进行清洗,这样比较不伤手。 ”
“医院有橄榄油?”
“没有……”
“好,我知道了。”
“啊,对了,好像有,我去给你找来。”
……
蒋川身上的T恤又脏又臭,干脆没穿,光着上身坐在秦棠床边,捏起她的手。
女人的手又小又软,一捏手指头,跟没骨头似的。
蒋川捏了一会儿,她手上的油漆早就干了,连指甲缝里都是,他倒出一点橄榄油抹在她手上,油亮亮的,浸泡了一会儿,又用肥皂清洗。
一只手洗净,换另一只手。
他动作仔细,轻柔,没弄醒她。
蒋川刚把水盆端起来,余光瞥见她散在白色枕头上的黑发也粘了油漆,绿的红的。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把水盆放心,给她洗头发上的油漆。
谁叫他欠她的呢。
……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秦棠醒过来,觉得身体好了很多。
她看了眼天花板,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就知道这是医院了。
秦棠撑着床面坐起来,四处看看。
蒋川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她也没有手机,又不能打电话。
他不会把她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吧?
蒋川推开门,进来就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秦棠听见声音,连忙抬头。
蒋川把洗漱用品、粥、包子和牛奶放桌上,低头看她:“还犯恶心吗?”
秦棠说:“好很多了。”
蒋川嗯了声,“好了就吃点东西。”
秦棠哦了声,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拧开水龙头才发现自己指甲被剪了,平滑圆润,手指头根根白皙。
秦棠只当是护士帮她洗掉了油漆,洗漱后便出来吃东西,她已经饿得不行了。
吃完东西,秦棠看向靠在另一张床上休息的蒋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蒋川长腿随意搭在床上,瞥她一眼:“明天。”
秦棠想起昨晚的事,有些疑惑:“你车上的导航有定位?”
蒋川:“嗯。”
黑色吉普上有导航定位,曹岩根据导航定位一路跟着蒋川去到那片开发区,拿到蒋川留在车上的手机,秦棠被放出来后,他们又计划一起车祸,把秦棠解救了。
“还有一个意思呢?”
蒋川问:“我的手机能定位你的位置。”
秦棠想起来了,上次在榆林,她被赵乾和拐进巷子后的当晚,蒋川手机定位绑定了所有人的手机,这个也正常,以往出行偏远山区,也会互相绑定,留号码,以防人员走失的时候方便找人。
蒋川本来想利用这个定位找到秦棠的具体位置,但秦棠手机被关了,搜索不到。
秦棠歪着脑袋想了想,当时他低头看了一眼她摔碎的手机,“你是想提醒我,起点就是终点,对么?”
蒋川挑眉:“还挺聪明。
秦棠瞪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
秦棠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安壹基金的负责人?”
第22章
这些年,秦棠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当地义工组织负责人接待, 这还是第一次有义站负责人认出她的身份, 她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露的馅。
还是蒋川找人调查过她?
蒋川看向她:“你是吗?”
虽说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事到如今,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秦棠点头:“嗯, 安壹基金是我三岁那年我爸妈成立的。”
蒋川兀自笑了下, 没说话。
“你还没说呢,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不会是找人调查我吧?”
蒋川睨她一眼, 说:“你送给月月一个兔子玩偶,耳朵上面有安壹基金的logo, 我去看月月的时候看见了。”
那只兔子就巴掌大, 粉色的, 那天他跟吕安出去办事,回来的路上经过医院,吕安说想去看看月月那小丫头, 他们去的时候月月睡着了,怀里抱着那只兔子。
月月醒来后说, 那只兔子是秦棠姐姐送的。
安壹基金的logo是个长着翅膀的小天使。
秦棠楞了下:“就因为这个?”
蒋川嗯了声,说:“你姓秦, 你父母捐赠过一所希望小学,我小学念的那所学校。”
影后景心和丈夫一直热衷公益事业,小城和阿绮说秦棠跟景心长得很像,确实挺像。
长得漂亮, 家世好,热衷公益,姓秦,其实一切都很好推断,她就是当年那个被他一口亲哭的小姑娘。
他黑眸沉沉,看着她,说:“你还小的时候我见过你。”
这下轮到秦棠楞了,“多小?”想想又没多奇怪,小时候她确实经常跟着父母跑,蒋川比她大六七岁,记忆应该很好,记得她父母,记得她,很正常。
蒋川手一抬,从床面往上,比划了个高度:“这么小点儿。”
秦棠:“……”
这一趟出来,两人在羊圈山同住了两夜,又共同经历了昨晚的劫后余生,秦棠对蒋川的态度好了很多。
蒋川看向她,淡声问:“你那时候小,对山区的孩子应该没什么印象。”
小时候她跟父母去做公益,山区的孩子都不怎么敢跟她玩儿,就远远地看着,或者围着她转,也不敢多说话,好像怕玷污她似的。
秦棠想了想,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谁说没有的,有个小流氓占了我便宜。”
蒋川:“……”
“比我大好几岁,都懂事了,还占我便宜。”
“怎么占你便宜了?”他懒洋洋地问。
“那小流氓亲了我一口。”秦棠皱眉说,她爸爸自小就很严肃的教育她,不要让小男孩乱亲乱抱,那时候她年纪小,被唬住了,觉得被男孩亲是件很严重的事,当即就被吓哭了。
三四岁的记忆到现在已经模糊了,她对很多事情记忆不佳,那件事倒是记得很清楚,就算现在长大了,也忍不了别人占她便宜。
“怎么亲你了?”他又问,嗓音低沉含笑。
秦棠脸微红,没说话。
医生和护士推门进来,给秦棠检查身体,护士说:“下午还要挂吊瓶。”
秦棠点头,蒋川电话响了,他看了眼,走出病房。
过了一会儿,医生和护士走出病房。
秦棠在床上呆坐一会儿,想起相机被摔毁,心口揪着疼,一抽一抽地,难受不已,心情很快便低落下去,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蒋川出去接电话,一直没有回来。
中午,有人给她送了饭,吃完饭后,秦棠躺了一会儿。
下午护士过来给她输液,护士看见隔壁病床空着,忍不住小声嘀咕:“都叫他好好休息了,怎么老是乱跑呢?秦小姐也是,自己男朋友伤得那么重,你也不多管管他。”
秦棠张张嘴,刚要解释说蒋川不是她男朋友。
护士找准位置,就把针扎了进去,有些疼,她一时没说出话。
护士又说:“不过啊,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昨晚你手上都是油漆,他跟我要了橄榄油,一点点给你洗掉的,你看你手都没伤着。”
秦棠楞了一楞,说:“我的手是他洗的?”
护士笑了笑:“对啊,就是他洗的呢。”
昨晚蒋川一身伤,秦棠一氧化碳中毒,手上又全是油漆,进医院挂的急诊。几个护士还在私底下八卦,这两人是怎么折腾成这样的,不过终归是病人隐私,她们也只是私下说说而已。
护士出去后,秦棠伸开五指,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么说……指甲也是他剪的?
秦棠咬着唇,动了动手指头,脸色微红。
直到傍晚,蒋川才回来。
病房没有开灯,光线昏暗,秦棠靠在床上,蜷缩着双腿,情绪颓废低落。
蒋川站在门口,按开开关。
他看着她。
她也抬头看他。
蒋川看了她一阵,把饭菜放桌上,说:“过来吃饭。”
秦棠爬过去,闷不吭声地接过筷子,低头吃饭。
她不说话,蒋川也不问。
到了夜里,下起了雨。
秦棠跟蒋川借手机,蒋川把手机给她,她背对着他打电话,嗓音娇柔。
“妈妈……我手机被偷了……”
“没事……是我不小心,我明天就去买手机办卡……嗯,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好啦……妈妈再见。”
秦棠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蒋川。
蒋川把手机放桌上,说:“你父母不放心?”
秦棠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有一点。”
“他们确实应该担心,你一个小姑娘跑进山区确实不安全,尤其是,如果碰上像我这样的负责人。”蒋川想到昨晚的事,没想到还是把她牵扯了进来,幸好没出什么事,否则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父母交代,跟他自己交代。
“你很好,这件事你又没错。”秦棠看着他说,“赵乾和是个混蛋,利用公益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你当初收集证据举报他是做了件好事。”
蒋川看了她一阵,笑了下:“昨晚怎么会跑回去找我?”
秦棠低下头,“我是跟你一起来的,总不能丢下你吧。”
隔了几秒,她说:“我怕你被人打死了……”
虽然不是她的责任,但她真的很怕有人在她身边死去。
何况,昨晚蒋川是可以不去换她的,但他去了,不管如何,让她一个人走,她做不到。
蒋川眼睛笔直地看着她,人又靠了回去,笑道:“放心吧,没那么容易死,下次别这样了。”
秦棠哼了声,拉开被子盖住自己,躺下。
夜里狂风大雨,有些吵。
秦棠白天睡多了,这时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又想到了那台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相机。
她躺平,睁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蒋川,我的相机没了。”
病房忽然响起她的声音,小小的,脆弱的,难过的。
蒋川舌尖抵着后牙,静默几秒,他靠着床头坐起来,支起一条腿。
“秦棠,你过来一下。”
秦棠不动,转头看他,病房没开灯,其实根本看不清,“干嘛……”
蒋川嗓音低沉:“给你样东西,过来。”
秦棠犹豫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走了两步,隔着半米远的距离,朝他伸出手:“什么东西?”
蒋川捏住她的手,把人往前一拽。
秦棠惊呼:“你干嘛!”
她跌坐在他床边,脑袋撞上他的腿,硬邦邦地。
没稳住,手隔着被子一把按在他腹部。
蒋川浑身一僵,迅速抓起她的手,沙哑道:“手放哪儿呢?”
秦棠:“……”
她满脸通红,明明是他叫她过来拿东西的!
她僵着身体,仰头问:“你要给我什么?要是没有的话,就放开我。”
黑暗中,他眸色深沉,深不见底。
秦棠有些慌乱,挣扎了一下,“你……”
下一秒,蒋川的手握住她的手,将一枚小小的,熟悉的东西塞进她手心。
秦棠用手指感受了一下,惊喜地看着他:“内存卡!”
蒋川:“嗯。”
是相机的内存卡。
秦棠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心情激动,脸上绽放大大的笑容:“你怎么做到的?”
“打架的时候,顺手摸到了。”
他说:“坏了一块,粘起来了,我试过,还能用。”
秦棠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块内存卡,心情好了很多,虽然相机被砸了,但照片还在,挽回了许多损失。
借着窗外淡淡的光线,蒋川看清她的脸。
秦棠转身要去开灯,蒋川按住她,靠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高兴了?”
秦棠抿了下唇,心砰砰砰跳了一下,往后退开,小声道:“嗯,高兴多了,谢谢你。”
要在那种情况下拿到内存卡,肯定很不容易。
“你躲什么?”
“……那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过来。”蒋川说,嗓音低哑,带着一丝。诱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秦棠眨了下一眼,将信将疑。
半响,还是靠了过去。
蒋川说:“再过来一点。”
秦棠:“……”
下一秒,嚯地站起来,他分明是在耍她呢。
蒋川哪儿那么容易让她走,手用力一拽,她又跌了回去。
秦棠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他胸口,“蒋川你欺负我!”
蒋川笑了声,靠近她耳边:“你说的那个亲了你一口的小流氓,是我。”
第23章
秦棠脑袋一嗡, 蓦地瞪大眼睛, 努力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脸, 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他低头, 脑袋向右。倾斜,在她右边脸蛋靠近嘴角的地方, 亲了一下,“那小流氓亲的这儿,对吧。”
一触即离的亲吻。
秦棠彻底懵掉了, 眼睛缓缓瞪大, 屏气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起来没有?”蒋川已经松开她的手, 勾起一边唇角, “不是说印象深刻吗?这么记仇还想不起来?”
她低着头, 摸了摸自己的脸,后知后觉地恼羞成怒起来,扬手就要打人。
蒋川捉住她的手腕, 秦棠面红耳赤,觉得被人占了便宜, 还被人耍了, 怒道:“你松手!流氓!”
蒋川:“……”
他还是流氓,不过把小字去掉了。
适应了黑暗, 已经能看清彼此的眼神,她眼底愤然,蒋川意识到自己惹恼了她, 但他并不后悔,有些事不能永远是秘密,既然她记得那么清楚,他也记得,就不必隐瞒。
……
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蒋川那年十岁,记事很清,山区的孩子生活贫穷,没穿过几次新衣服,没吃过几颗糖果,更没见过世面,当年秦棠跟父母参加公益活动,大概很多像他那样半大的孩子都对她记忆深刻。
她穿着公主裙,长得白白的,小小的,眼睛很大,总之很漂亮,也很可爱。
在那所贫困的希望小学里,他跟很多孩子一样,每天走很长一段山路出来上学,城里人对他们来说很稀奇,尤其像秦棠那样漂亮得过分的孩子,他们从来没见过。
她抱着饼干糖果分给比她大很多的孩子,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地。
蒋川站在窗外看她,然后她母亲看见他了,把一堆糖果零食塞进小秦棠怀里,指着窗外,在小丫头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小丫头就抱着一堆零食走向他,中途零食掉在地上,她蹲在地上捡了很久都没捡完,沮丧得要哭。
她仰着小脑瓜,委屈地嘟着小嘴巴:“爸爸,安安捡不完……”
最后,是她父亲帮忙捡起那些零食。
她抱着零食走到他面前,有些邀功地看他,声音也是小孩特有的奶音,软蠕蠕地:“哥哥,给你糖。”
小时候的蒋川匪性挺强,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对那些糖果饼干没多大兴趣,虽然他一年也吃不到一次,但他就是不馋。
蒋川不像其他孩子那般去接,就盯着她看,觉得她眼睛眨啊眨,特别好看。
小丫头很茫然,她想把东西递给他,小胳膊一松,东西再次掉在地上。
她噘着小嘴看他,又去盯着地上的东西,认命地蹲下小身子开始捡,还是跟之前一样,怎么也捡不完。
小丫头求助地仰头看他。
蒋川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白嫩软绵的脸蛋,小丫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被地上的零食包装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瘪着嘴一副快哭的模样。
蒋川把她拉起来,说:“我不要糖,你亲我一下。”
他盯着安安,见她依旧保持着那副快哭的表情,匪性上来了,忽然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小丫头再一次被他吓到了。
下一秒,“哇”地一声咧开嘴,哭得天崩地裂,一边哭一边吧嗒吧嗒地转身跑,“哇呜呜……妈妈……”
当时,所有人都看他,蒋川毕竟只是个十岁孩子,当时也慌了。
好在,她父母没责怪他。
过了一会儿,哭得眼睛红红的小丫头又抱着一包糖过来。
蒋川看她样子很可怜,本来想好好地去接的。
结果,那小丫头一把将糖果砸向他,转身就跑。
……
后来两三年,秦棠父母又去过一次希望小学,蒋川记得他们。
再后来走出山区,在电视上见过秦棠父母,看过秦棠母亲演的电视剧电影,就是没见过秦棠,她的小名叫安安,他以为她的名字就叫安安。
没想到,这么多年,秦棠又来到了他身边。
蒋川很清楚,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蒋川捉着她的手腕,啧了声:“真要打?”
秦棠咬着唇,不说话。
当初是她自己说的,要亲了她就给两耳光,蒋川绝对是故意的。
静默几秒,蒋川松开她的手,往前靠了靠,匪性十足地说:“来,打吧。”
秦棠手停在半空,看见他嘴角的伤,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最后,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他浑身硬邦邦的,打得她手掌发麻。
愤愤地转身,躺回自己床上,拉高被子盖住自己。
秦棠缩在床上,毫无睡意,想着刚才蒋川亲的地方,连嘴角都没碰上,他的唇很热,好像热度一下蔓延到了嘴角,隐隐发烫,她忍不住踢了下床板。
……
蒋川靠回墙上,在黑暗中勾了下嘴角,说:“给过你机会了。”
……
第二天早上,办理出院手续。
曹岩把蒋川的车开到医院楼下,把车钥匙抛给他:“车给你修好了。”
蒋川伸手接住,曹岩看向面无表情的秦棠,秦棠发现他是前晚在马路上救了她的人,这才笑了笑。
蒋川瞥她一眼:“曹岩。”
秦棠说:“之前的事,谢谢曹先生。”
曹岩?她看向他,又说:“曹晟是你哥哥?”
曹岩笑笑:“对,亲哥。”
秦棠看他一身便服,又问了句:“你是警察?”
曹岩没有隐瞒:“嗯。”
秦棠又对他笑笑,余光瞥向蒋川,既然蒋川跟曹岩是朋友,那他以前是做什么?直觉他不仅仅是义站负责人,小小运输公司老板这么简单。
蒋川看向她,说:“你先上车。”
秦棠仍旧没给他好脸色,倒是乖乖坐上副驾驶去了。
蒋川跟曹岩走到一旁,曹岩递给他一包烟,两人踩着花坛抽了根,曹岩说:“赵乾和昨晚已经离开榆林了。”
蒋川吸了口烟,脚在泥土里碾了碾,说:“你们派人跟了?”
“没有。”曹岩说,“我哥说先别跟,免得打草惊蛇。”
“他怎么出狱的?”
“赵乾和在监狱里立过几次功,然后减了刑,不过监狱的事也有些蹊跷,巧合了些,几次都是赵乾和抢了功。”
“啧。”
“肯定有人帮他,至于是谁,我们也没证据。”
蒋川咬着烟,微皱起眉,“其实我们心里都有底,就是没证据。”
曹岩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先回去吧,身上伤还没养好呢,回去跟我哥照应着,总能把那些狗东西揪出来。”
蒋川捻灭烟头,扔进垃圾桶。
潇洒转身:“走了。
……
秦棠一看见他上车,立刻闭上眼睛睡觉。
蒋川靠着椅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安全带系上。”
秦棠:“……”
就不系。
他靠过去,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伸手去拉安全带。
秦棠立刻睁开眼,发现他正低头看她,嘴角淡淡地笑着,就等她睁开眼。
秦棠瞪他一眼,抢过他手上的安全带,“你滚开,我自己系。”
蒋川吸了一口气,靠回去,发动引擎。
小姐脾气还挺大。
秦棠又靠了回去,头一歪,继续睡。
反正就是不想跟这个流氓说话。
蒋川也不急——
六个多小时的车程,中途两人在服务站吃了碗面,上了个厕所。
接下来路途不停,一路回到西安。
经过市区,蒋川找了个停车场停车,秦棠看他,也不说话。
蒋川把她拽下车,她皱眉问:“干嘛呀?”
蒋川拽着她走了一段,停在商场外,松开她,说:“去买个手机。”
他率先走进去。
秦棠楞了下,她本来想明天再来买的。
抬头看了眼,跟在蒋川身后走进去。
手机不用挑,就买她原先用的那款。
蒋川见她选好,准备去付钱,秦棠拉住他:“你干嘛?”
蒋川说:“手机坏了,责任在我。”
秦棠哼了声:“那我相机还坏了呢,你怎么不说给我买个相机。”
蒋川:“……”
他抿紧唇,盯着她,说:“相机先欠着。”
秦棠:“你还欠我八十七万。”
蒋川下颚紧绷,隐忍:“秦棠!”
“干嘛。”她有恃无恐,瞥见他黑沉沉的眼睛,有些后悔,她好像不应该这么去刺痛一个男人,这个世界上,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不是金钱。
秦棠拿过新手机,低下头,伸脚踢了他一下,小声说:“去付钱啊……”
手机买好了,蒋川走在前面出了商场。
秦棠看着他高大健硕的背影,默默跟上去。
上车后,秦棠摆弄自己的新手机。
蒋川开车,回义站。
阿绮跟小城正在院子整理包裹,两人不知因为什么打闹了起来,阿绮一把将包裹扔过去,砸在小城身上。
听见汽车的声音,连忙站起来。
很快,黑色吉普开进院子。
阿绮兴奋道:“蒋哥回来了。”
小城也站了起来,咧开嘴笑。
蒋川拉开车门下车,阿绮和小城脸色都变了,“哥,你咋受伤了?”
“没什么,碰见几个……无赖。”对榆林的事他不愿多说,“等会儿把车洗一下。”
秦棠站在另一侧,刚才他是想说“碰见几个流氓”吧?
第24章
秦棠平日里相机不离手, 这次回来却两手空空, 阿绮忍不住问:“秦棠姐, 你的相机呢?”
提起相机,秦棠的心又不可避免地刺疼起来,蒋川看向她,秦棠说:“丢了。”
阿绮惊呼:“怎么会丢了呢?”
那相机看起来可贵了。
秦棠不想多说,余光瞥见蒋川正在点烟, 于是说:“碰见流氓了。”
蒋川正抽着烟,呛了一口烟,淡淡地看她一眼。
“啊……”阿绮惊讶,“那蒋哥没有帮你么?”
小城瞪她,没看见哥都被打成这样了么?肯定帮了, 就是没帮上,这种损男人面子的事就别提了好吗?!
阿绮反应过来, 连忙闭嘴。
吕安从房间里出来, 看向他们,蒋川问:“曹晟呢?”
吕安说:“去医院了。”
秦棠拿着新手机回房间, 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晚上吃饭前,曹晟回来了。
秦棠没看见漫漫,问:“漫漫还在住院吗?”
曹晟点头:“嗯,在这里治不好的话, 过几天要带她去北京。”
秦棠想了想,说:“如果需要帮忙跟我说一声,我父母认识心脏病方面的专家。”
曹晟笑了下:“好, 先谢谢了。”
吃过饭,秦棠和阿绮他们一起在客厅看电视,转台时当地新闻主持人正在报道——“坤仑集团”给贫困山区捐赠五百万的新闻。
秦棠对坤仑集团印象深刻,几年来捐赠了不少财物给灾区及贫困山区,每次都是由公司经理出面,至于集团总裁从未露过面,但在慈善圈里,却是有名的慈善家。
听说,年纪不大,四十岁左右。
阿绮想看电视剧,刚要转台,蒋川按住她的手,黑眸盯着电视机。
阿绮手被他覆着,脸红了红。
秦棠看了一眼,目光淡淡地移开。
新闻很快就播完了,蒋川吸了下脸颊,走出去,站在院子的老树下抽烟。
曹晟走到他面前,说:“给我也来一根。”
蒋川把烟盒抛给他,面无表情地弹了弹烟灰,曹晟手指虚拢,点燃烟,冷冷笑了声:“五百万,能有几个零头真正落到贫困山区,挣着不干净的钱,却拿最好的名声,这掩人耳目的方法真是高明。”
蒋川嘴唇稍微弯了一下,说:“坤仑集团能有几个钱是干净的,这几年捐赠出去的钱快上亿了吧,这五百万最后还不是落入姜坤等人的口袋里。”
姜坤这些年赚的那些脏钱黑钱数目庞大,利用公益基金洗钱,变干净了,再弄回自己口袋,曹晟已经盯了几年了,却一直没有找到有力证据,官商勾结,每次一有点眉目便被阻挠。
当初赵乾和跟姜坤合作,给姜坤洗了多少脏钱?他们废了多少劲儿才扳倒了一个赵乾和,谁知赵乾和却把所有的事情抗了,姜坤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慈善企业家。
赵乾和在监狱里也不得安生,姜坤怕事情败露总想要他的命,赵乾和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他命硬,几次三番之后,姜坤便放弃了,弄不死就弄出来。
姜坤是有这个本事的。
蒋川瞥向他:“漫漫的病怎么样了?”
曹晟:“没什么大碍,平常好好看着就行。”
蒋川问:“她也不可能一直跟在你身边,忙起来你顾不全。”
曹晟笑了下:“过些天我送她回北京,让我媳妇儿帮忙看着。”
本来带女儿来看病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曹晟真正的目的是要调查姜坤,赵乾和找上了蒋川,有了这条线,顺着往上摸,总能揪出姜坤。
蒋川懒洋洋地问:“你们不是离婚了?”
曹晟:“离婚也是我媳妇儿!”
“你跟秦棠说,需要她帮忙。”蒋川眯了下眼,“到时候让她跟你一道回北京。”
“为什么?”
“她留在这里不安全。”
“我试试。”
……
第二天晚上,曹晟从医院回来,就跟秦棠提了请求。
秦棠当下就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她说:“我已经帮你问好了,我爸爸明天早上会跟医生联系,等你去了北京,我让我朋友去接你,由他帮你安排。”
曹晟面露难色:“秦小姐能跟我一道回去吗?”
秦棠楞了下,说:“现在还不行,你不用担心,我朋友会帮忙安排好一切的。”
曹晟还想说什么,秦棠的手机便响了。
是贺从安。
正好她有事想找他。
电话接通,贺从安问:“你在哪儿?”
秦棠抿紧唇:“你在哪儿?”
“我在西安,棠棠,来接我一趟。”
……
秦棠没在义站吃晚饭,她走到吕安面前:“车钥匙能借我么?”
吕安问:“你要出去?”
秦棠点头:“有个朋友出差,我跟他见一面。”
吕安说:“车钥匙在蒋哥那里。”
“……好。”
秦棠站在蒋川房门外,犹豫了几下,刚要抬手敲门,门便从里面推开了,蒋川看着她停在半空的手,笑了下。
回来后她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她主动找他,他还挺意外的。
“找我?”
他壮实的身体挡在她面前,秦棠有一瞬间失语,半响,才说:“我要出去一趟,跟你借车钥匙。”
蒋川看了她两秒,问:“去哪儿?”
秦棠抬头看他:“我去哪儿还用跟你报备?”
“最好是这样。”他说,“毕竟你人还在我这里,上次的事你印象应该挺深刻。”
秦棠看着他,说:“我去市区,跟朋友吃饭。”
蒋川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抛了一下,秦棠伸手去接,被他抢先一步,两人的手擦了一下,钥匙又落回他手里,他走出房间,关上门,忽略她生气的表情。
大步走在她前面,“我送你去。”
秦棠咬咬牙,瞪着他的背影。
几秒钟后,趁其不备,忽然伸手抢过他勾在手指上的钥匙,有些得意地举着钥匙晃了晃:“不用了,我自己去。”
蒋川眼神笔直地看着她,朝她摊出一只手掌:“拿来。”
秦棠把钥匙勾在自己手指头上,转身就走。
蒋川眯起眼,盯着她轻快的背影,两步追了上去,抓住她的手举高了摁在墙上,压低了声音:“拿不拿?”说着身体压了过来,把她堵在墙壁之间。
秦棠挣了挣,没挣开。
楼下,小城和阿绮还在整理包裹,小白和徐鹏也在帮忙。
二楼走廊动静不小,小白先发出一声惊呼,愣愣地盯着二楼。
其他人也发现了,纷纷看上去。
小城最惊讶:“卧操!哥这是搞强吻呢?”
阿绮咬着唇,瞪大眼睛盯着。
徐鹏咳了几声。
小白脸皮薄,没好意思看下去,低下头脸红了。
蒋川身材高大,身体密实地遮住了秦棠,那只被举高的手不断挣扎,另人浮想翩翩,这个角度看去,还真挺像强吻……
还是吻得很激烈那种……
楼上楼下距离不远,小城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两人耳中。
蒋川靠得近,他身上有种迫人的气息,堵在眼前,气场格外强大。
秦棠脸红了,心脏砰砰砰乱了节拍,挣了挣,却怎么也挣不脱。
蒋川低头俯视她,慢悠悠地从她手上拿下钥匙,松开她,勾起一边嘴角:“走,我送你。”
秦棠站在原地不动,咬着唇,瞪他。
蒋川走了两步,回头:“还要我拽你?”
“……”隔了几秒,秦棠才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小城冲蒋川眨眼睛:哥,行啊!
蒋川冷冷看过去,小城连忙低下头。
两人上车后,车很快便开出义站。
……
小城嘿嘿笑,吕安和曹晟之前在房里商量事,这会儿走出来抽烟,瞧见他笑的那傻样:“笑什么呢?”
小城连忙摇头:“没,没什么啊……”
这种事情,自己看看热闹就好了,要是蒋哥知道自己乱嚼舌根,会挨揍的。
曹晟问:“蒋川出去了?”
小城点头:“对啊,跟秦棠姐一起出去了。”
吕安:“两人一起走的?”
小城:“对啊!”
吕安挑眉,笑了下。
……
贺从安下午到的西安,给秦棠打过电话就等在酒店大堂。
蒋川把秦棠送到酒店门口,秦棠淡声道:“你把我放在这里吧。”
蒋川把车靠边,抽出根烟,看她利落下车,啧了声,叫住她:“忙完了给我电话。”
秦棠回头看他一眼:“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蒋川眼睛越过她,看向她身后。
贺从安走向秦棠,在她身后叫了声:“棠棠。”
秦棠回头,笑了下,走过去。
贺从安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身材高大颀长,俊朗儒雅,皮肤也白,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
周身气质跟蒋川完全不一样。
蒋川手指夹着根烟,搭在车窗边沿,眯着眼看他们,淡淡吐出一口烟圈。
贺从安看着秦棠:“怎么瘦了。”
秦棠说:“没有,你看错了。”
前方那道视线太过强烈,贺从安看过去,坐在黑色吉普里的男人正盯着他,利落的短发,五官硬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搁在车窗上的手臂肌肉突出,强劲有力。
贺从安抬抬下巴,问秦棠:“你认识?”
第25章
秦棠转身看过去, 蒋川人往后一靠, 正吐出烟圈。
昏黄的路灯下,烟雾缭绕,看不清神色, 只一双黑眸锐利无比。
秦棠有些楞神, 看了几秒,才说:“嗯,这边义工组织的负责人, 他送我过来的。”
贺从安缓缓笑了下:“是吗?过去打个招呼。”
说着, 他人已经走过去。
秦棠抿了下唇,跟过去。
蒋川懒洋洋地靠着座椅, 见他们过来, 掐了烟坐直。
秦棠看他一眼,给他们做你介绍, “蒋川。”指指贺从安,“贺从安,我朋友。”
贺从安打量他几下,微笑道:“你好, 这次棠棠在这边呆的时间长,多谢你们照顾她。”
“不必。”蒋川说。
两人磁场相斥,男人之间的感觉心知肚明。
贺从安看着他,神情淡漠有礼,邀请道:“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蒋川笑了笑,食指在大腿上敲了敲, 秦棠原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说:“好。”
秦棠有些诧异,没发表意见。
蒋川推开车门下车,看向他们:“我请客。”
贺从安推辞:“那怎么行,我们两个人……”
“我是本地人。”
“行。”
贺从安也不再推辞,蒋川看了眼附近,很快订下餐厅。
蒋川这人一旦做了主,很多事情习惯自己掌控,就像在点菜上,他先点了几道西安名菜,葫芦鸡、温拌腰丝、奶汤锅子鱼等,才把菜单递过去给两人,说:“你们还想吃什么,随意点。”
贺从安很绅士地把菜单推到秦棠面前,低声道:“你来。”
气氛不好不坏,就是有点怪。
秦棠没什么心思得加了两道菜,就把菜单还了回去。
贺从安问秦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蒋川好像看了她一眼,秦棠抬头,发现他目光正盯着窗外。
秦棠垂眸,勺子拌着杯子里的奶昔,说:“过些天吧,还有事没办完。”
贺从安皱眉:“你这次出来时间有些长了,你爸妈不放心你,这次我过来出差说顺道看看你,他们这才放心。”
秦棠说:“不是没到一个月么?”
她以前最长时间在外呆过两个月,不过那时候有彭冉,还有陈敬生和周旗。
贺从安看了她一会儿,说:“你还想做什么?正好我在这里,陪你一块,到时候跟我一起回去。”
秦棠侧脸看他:“你不是出差吗?这么有空?”
“事情两天就能办好,我可以调整几天假期。”
蒋川沉默地瞥了一眼贺从安,右手放在大腿上,手机在虎口和拇指上转悠。
秦棠还是拒绝:“不用了,你好端端的休假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真不给面子,贺从安气笑了,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还不是为了你。”
秦棠低了下头,一抬眼就看见蒋川正看着她,黑眸沉沉。
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有些慌乱。
手机在手上飞快转动,蒋川拇指一按,手机收住。
蒋川把手机放桌上,看向贺从安,淡声道:“秦棠来这边是由我们义站负责,她要去的地方我们都会配合,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秦棠抬头看他,没说话。
贺从安看着他,笑道:“那多谢你们了,正好我也打算去感受一下。”
蒋川说:“可以,不过义站里没有白吃饭的人,要么捐钱捐物,要么干活。”
贺从安:“……”
他笑了笑:“都可以。”
笑话,捐钱有什么?干活……他瞥向蒋川健壮的手臂。
他贺从安也不缺力气。
……
结束这顿晚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
贺从安知道她住在义站,不过现在他不想让她再回那里,“棠棠,今晚住酒店吧,我给你开一间房,正好我们聊聊。”
蒋川走在后面,看着他们身形贴近,脸上没什么表情。
贺从安穿着考究,手腕上戴着名表,气质矜贵;秦棠身上穿的戴的每一样都不便宜,神情淡漠,看着像冷美人,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娇劲儿。
两人看起来确实挺般配,一个世界的人。
他站在后面,嘴里咬着根烟,盯着秦棠的背影。
秦棠脚步一顿,脚尖微微挪了挪,说:“不用了,有事等我回去了再聊,我东西都在义站,住酒店反而不方便。”
贺从安也不勉强她,点了点头。
……
回去的路上,蒋川心情好像不错。
秦棠没有去想他心情如何,心里惦记着事儿,安壹基金成立二十周年,到时候会举办慈善宴会,还有拍卖会,这次所有事宜她打算全程跟进,在媒体面前公开露面。
刚才贺从安跟她说,周旗身体状况很好,医生都说他随时可能会醒过来。
秦棠很激动,也很紧张,怕希望落空。
五年来她一直盼着周旗醒过来,好几次医生都说他近期可能会醒过来,结果……总是令人失望。
心口那块石头越吊越高,她都已经快麻木了。
如果周旗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她不知道怎么办。
蒋川见她揪着细白的手指头,淡声道:“手指头跟你有仇?”
她啊了声,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他视线回归前方,语气沉下来,“舍不得那个贺从安?”
秦棠轻轻白他一眼,说话气人:“关你什么事啊。”
蒋川一口气闷在胸口,半响,嗤笑了出声:“我说过的话你忘了?”
秦棠眯起眼:“你说过什么?”
“我说,我给过你机会了。”
“什么?”
他没说话。
秦棠绞着脑汁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
回到义站,大家伙儿都没睡,看电视的看电视,玩手机的玩手机。
小城摇手招呼:“哥,秦棠姐,回来啦。”
蒋川淡淡嗯了声,走进客厅。
秦棠站在门口笑了下,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上楼洗澡了。
秦棠把电脑打开,摸出那张内存卡,原本断成了两半,幸运的是芯片位置没有损伤,断裂部分被蒋川粘了起来。
指腹在上面摸了摸。平整,光滑,如果不仔细摸,根本摸不出那道裂痕。
她试了试,确实还能用。
把照片全部拷贝备份,打开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拍了不少蒋川的照片,多数是跟孩子和村民在一起,他身形健壮,气场强大,不容忽视,每一张照片,最先入眼的便是他。
秦棠有些恍惚,想起医院里那个轻如羽毛的吻,脸颊有些发热。
正出神,窗前一黑。
她抬头,蒋川正站在她窗口外边,黑眸锐利。
心里突突一跳,手拽住窗帘,“唰”一声,遮得严严实实。
窗外,蒋川站了一会儿,“啧。”
……
贺从安没有再约秦棠,他忙着处理工作,腾假期。
秦棠跟曹晟去了一趟医院,漫漫精神很好,看起来不像生病的孩子,但她确实随时可能发病。
曹晟说:“再过两天,我就要带漫漫去北京了。”
秦棠本来是想让贺从安帮忙安排这件事的,不过现在,贺从安好像不打算走了,她说:“好,没问题,医生已经联系好了,随时都可以给漫漫检查。”
到时候只能让她爸爸的秘书帮忙了。
曹晟笑了笑,“麻烦你了。”
秦棠想了想,说:“钱的方面……”
心脏病的孩子治疗起来花费很大,如果需要动手术,手术费用就是一大笔,曹晟做什么工作她不清楚,不过既然跟蒋川是一道的,在钱方面应该很吃紧,如果真的没办法的话,她可以帮忙联系公益基金。
曹晟打断她的话:“没事,这个你不用操心。”
既然他这么说了,秦棠便道:“那就好。”
回到义站,院子里停着一辆小货车,旁边堆满了货物,是之前小城他们整理出来的物质。
蒋川光着上身,下身穿一条黑色长裤,身上的汗水像被水泼洒过一样,麦色皮肤像抹了一层蜡,原始性感,正把东西往车上搬。
拉上绷带固定。
他从车上跳下来,看向秦棠。
四目相对。
秦棠没有挪开视线,曹晟走过去,问:“这是要去哪儿?”
蒋川收回目光,说:“最近寄过来的包裹,整理出来有用的,明天下午送进山里。”
秦棠问:“去哪儿?”
蒋川蹲下。身,弯腰从地上拎起水瓶,腹部肌肉堆挤,很快又直起身,下腹皮肤粗糙,上下贯穿的一族腹毛,越往下越黑。
他仰头,半瓶水几口喝光,他扔掉空瓶,“这次你不用跟去。”
秦棠皱眉:“为什么?”
蒋川看了她一会儿:“去镇巴。”
秦棠不做声。
他拎起挂在车镜的T恤,三两下套上,汗水粘在一块,T恤很快变了色。
正要转身。
秦棠忽然叫住他:“我去,明天我跟车去。”
蒋川回头看她,有些诧异:“确定了?”
秦棠一咬牙:“确定。”
……
第二天中午,蒋川从运输公司回来,桂姨已经做好午饭,正在摆桌。
蒋川坐在门边抽烟,大家陆续入桌。
他看了一会儿:“秦棠呢?”
阿绮说:“啊,秦棠姐回去了,今天早上有个男人来接她,她说有事回北京。”
蒋川沉默几秒。
一口烟闷在胸肺里打转,出不来了。
第26章
曹晟带漫漫回义站, 正好赶上吃午饭。
桂嫂瞧见漫漫,又去厨房蒸了个鸡蛋羹给小朋友。
曹晟不知道秦棠已经回去了, 一边照顾女儿吃饭, 一边问:“秦小姐呢?”
阿绮说:“秦棠姐有事回北京了。”
小城原本正埋头吃饭, 听见这话,有些伤感地放下筷子:“不知道秦棠姐还会不会回来,昨天还说跟蒋哥去镇巴呢, 今天一早就走了。”
吕安说:“应该还会来的。”
大家伙一时没说话, 秦棠给人印象很清冷,刚来的时候大家都不太敢接近, 时间长了, 都挺喜欢她的, 连最开始对她抱有些敌意的阿绮都觉得她好。
一直沉默的蒋川放下筷子,沉声道:“吃饭,聊什么聊。”
气压低了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尤其是前几天目睹二楼走廊上那个“强吻”的几个人, 又想到今早上来接秦棠的男人,俊朗儒雅,跟秦棠看起来很般配。
饭后,几个人坐在院子里八卦——
阿绮:“感觉蒋哥心情好像不太好,阴沉沉的……”
小城:“那肯定了,秦棠姐都跟别的男人跑了,他能开心吗?我觉得啊……”
阿绮:“……”
她拍拍小城肩膀, 拼命眨眼睛,示意他别说了,看身后!
“你眼皮抽筋啊?”小城吐槽,浑然不觉,“哥还欠秦棠姐八十七万呢,这缘分没那么快断。”
“小城。”
小城浑身一抖,微颤地转身,打哈哈道:“哥。”
蒋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楼梯口,淡淡地看着他:“你替我去一趟镇巴。”
“啊?”小城挠了下脑袋,瞥见他阴沉的脸色,不敢拒绝,“好吧。”
蒋川交代了些事项,走到曹晟跟前,说:“走,我送你去机场。”
曹晟脚边放着个行李箱,里面基本都是漫漫的东西,他抱起漫漫:“不是吕安送?”
他记得昨天蒋川说,他要去一趟镇巴。
现在秦棠走了,他也不去了?
蒋川帮他提行李,“吕安有别的事情做。”
曹晟笑了下,亲了漫漫一口,说:“等我们去了北京,找秦棠姐姐来看你好不好?”
漫漫脆生生地回答:“好呀好呀。”
蒋川:“……”
他绷紧唇,没说话,心底憋得紧。
抵达机场,曹晟接了个电话,语气严肃:“确定了?”
隔了几秒。
曹晟说:“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蒋川看向他:“有情况?”
曹晟点头:“刚才曹岩给我打电话,说姜坤去了北京,具体去做什么还不知道,正好这次我跟过去查查。”
“嗯。”蒋川没什么表情的说。
“赵乾和还在西安,你留意着。”
“我知道。”
曹晟把漫漫抱下车,一手提着行李,说:“你要是想跟我换份差事,也行。”
蒋川笑了下:“不必了,你在北京可以时常看到漫漫,正好跟你前妻修复一下感情。”
曹晟大笑:“行,我走了。”
蒋川在机场外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
北京市。
秦棠和贺从安匆匆赶到医院,到了医院楼下,秦棠忽然止住脚步,拉住贺从安,手指头紧紧揪着他的袖子,喉咙干涩地问:“周旗真的醒了吗?”
贺从安知道她在害怕,安抚地握住她的手,低柔道:“别慌,这次是真的。”
秦棠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敢往前,现在病房里肯定挤满了人,她现在过去……不知道是好是坏。
“走吧,这是件好事。”贺从安说,“难道你不想看看周旗?”
周旗变成植物人躺在病床上那年,才十七岁,准备念高三。
五年过去了,他的人生被耽误了五年,今年二十二岁,如果身体恢复得好,下半年可以上高三,但二十二岁的高三生,不知道周旗能不能接受,能不能原谅她……
贺从安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周旗不会怪你的,而且我觉得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责任,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秦棠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深吸了几口气,她抬头看贺从安,手也从他掌心抽离。
“走吧。”
秦棠抬着头,走在贺从安前面。
病房内,挤满了人——
“小子,你可算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再睡下去信不信我孩子都出生了!”
“放屁!女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好意思说孩子!”
“卧槽!关你屁事啊!”
“哎哎哎——你们别吵,等会儿医生和护士又来骂人了。”
“对对对,周旗需要静养。”
秦棠站在门外,看着里面一群年轻的面孔,是大院里一起长大的伙伴以及周旗以前的同班同学,七八个人,闹哄哄的。
“嗯……你们吵得我头疼……”
秦棠有一瞬间的恍惚,眼眶发酸,这是周旗的声音,嗓音很哑,还带着点儿五年前变声期的公鸭嗓。
贺从安手放在她肩上,低声问:“不进去吗?”
秦棠憋住眼泪,低下头:“晚点再去吧,我怕坏了气氛。”
贺从安也不勉强她,说:“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秦棠站了一会儿,说:“好。”
刚转身,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周旗的父母。
秦棠有些拘谨,叫了声:“周叔叔,舒姨。”
周父看着她,笑了下:“安安回来啦?”
他是看着秦棠长大的,叫的还是她的小名。
秦棠点头:“嗯。”
周父问:“进去看过了?”
秦棠犹豫了一下,摇头:“还没有,我晚点再去。”
贺从安笑了笑:“周叔叔,你们先过去,我跟棠棠刚下飞机,先去吃点东西,等里面人少一点我们再进去。”
周父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也好。”
……
晚上八点,病房已经安静下来。
秦棠站在门口,轻轻推门走进去,看护小姐忙站起来:“秦小姐。”
秦棠轻声道:“你先出去吧。”
“好的。”
秦棠坐在病床前,盯着周旗看,他的面容除了有些苍白清瘦,缺少阳光和活力之外,跟十七岁的模样差不了多少。
她像往常那样,跟他说话:“你看你,睡了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叨叨絮絮,说了很多话。
“安安姐……”
周旗成功被她吵醒了,睁着眼睛看她,恍如隔世。
两家父母交好,秦棠大他一岁多,从小就在一起玩儿,秦棠去哪儿他都喜欢跟着,总被人笑话,但他从来不在意,说就说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棠愣住,随即笑了笑:“总算是把你叫醒了。”
周旗抿着唇,轻轻扯了个笑:“嗯,你太吵了。”
“感觉怎么样?”秦棠问。
“还好,就是躺久了,浑身都难受……”
秦棠替他掖被子,“没关系,你很快就能跑能跳了。”
周旗看了她一会儿,说:“安安姐,你怎么一个人来看我,陈敬生呢?”
秦棠心尖蓦地疼了起来,脸色微白。
“他是不是有比赛?”周旗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今天他问过了,当年那场事故,除了他变成植物人沉睡不起,其他三人都活了过来。
“没有。”秦棠迅速调整好情绪,“你累不累?”
“还好。”
“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站起身。
周旗叫住她,秦棠低头。
他对她笑笑,说:“安安姐。”
秦棠笑了下:“怎么了?”
“没事,明天记得来看我。”
秦棠又笑了笑,“好。”
……
贺从安在楼下等她,秦棠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不避讳地摸出烟盒,点了根烟,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烟放到嘴边,静静地吐出一口烟雾。
这样子的秦棠,多了丝女人味。
贺从安是看着她长大的。
她小时候很可爱,少女时期娇俏大方,刚出事故的时候,她沉默了很久,后来就变了。
其实他不觉得她变得不好,有些东西只是表象,她只是变得封闭自己,有时候性格别扭,但骨子里还是那个秦棠。
秦棠问他:“你说,我怎么跟周旗说,陈敬生已经死了这件事。”
她声音太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贺从安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道:“先别说,等他出院再说吧。”
秦棠掐灭烟,站起身:“好。”
贺从安跟着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回你父母那边,还是去你公寓?”
“太晚了,我回公寓。”
“好。”
……
秦棠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很快便睡着了,或许是因为周旗醒了的原因,她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醒过来。
是曹晟。
她连忙坐起来:“曹先生,你到北京了?”
曹晟笑笑:“对,昨晚到的。”
秦棠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掀开被子,“你们现在在哪里,我过去。”
曹晟也不跟她客气,直接说了地址。
秦棠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拿上车钥匙便出了门。
漫漫一看见她便喊:“棠棠姐姐!”
第27章
秦棠跟曹晟约见的地方是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 漫漫脱了鞋,站在沙发上朝她伸手要抱抱, 秦棠笑着抱过她,漫漫很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甜滋滋地又叫了声:“棠棠姐姐。”
秦棠摸摸她的小脑袋:“乖。”
昨天回来太匆忙, 没来得及跟曹晟和蒋川打招呼, 她有些过意不去, 抱着漫漫坐下来, 说:“这顿应该我来请才对。”
曹晟笑了笑, 不跟她争:“好,下次我跟漫漫妈妈一起请你。”
过了会儿, 曹晟问了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回来得那么匆忙。
秦棠不愿多说, 只道:“是有点急事。”
曹晟看了她一眼,说:“这倒没什么,昨天你跟蒋川说了去镇巴, 结果你急着回来,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秦棠愣住,有些无力反驳, 她确实应该先跟他说一声。
服务员把菜单递上。
秦棠随手翻翻, 抬头说:“我等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吧。”
曹晟笑了下:“嗯。”
吃过饭,秦棠带曹晟和漫漫去了医院,介绍美国回来的专家给他,曹晟带漫漫去做检查, 期间,他前妻赶了过来,秦棠不方便留下,便找借口先离开。
周旗也住这家医院,秦棠去看他的时候他在睡觉,她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六月天气炎热,烈日当空,照得人眼花。
秦棠回到车上,打了空调,想了想摸出手机。
蒋川的手机号沉在通讯录里,她好像没给他打过电话,盯着那串号码,隔几秒才拨通。
……
西安。
蒋川正坐在车内,黑眸锐利地注视前方,赵乾和搂着一个女人从珠宝交易所出来。
手机铃声响起,他只低头瞥了一眼,又迅速抬头。
蓦地,又低下头。
屏幕上闪着“秦棠”两个字。
他没什么表情地接起电话,一边启动引擎,跟上赵乾和的车。
两人都没说话。
沉默几秒。
蒋川低低地:“说话。”
秦棠闷声片刻,说:“昨天我有急事先回来了,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抑郁了整夜的心情舒展开,蒋川打转方向盘,轻笑道:“说声对不起来听听。”
秦棠:“……”
鬼都听得出来他是故意的!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问出这话,下意识抿紧唇。
这是件没把握的事,如果她不打算回来,也很正常。
蒋川勉强不了,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摸出根烟咬嘴边,点燃,等她的回答。
秦棠看着窗外,他嗓音很淡,她却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儿,就好像他那句“我给过你机会了”。
“不确定。”她说。
蒋川呼出一口烟圈,看见赵乾和搂着女人下车,迎面走向赵峰。
他眯起眼,道:“我知道了,先这样。”
蒋川把电话扔在副驾驶上,靠在椅子上盯着,看见赵乾和把东西给了赵峰,赵峰拍拍他的肩,两人笑了笑,低语几声,分道扬镳。
思索片刻,蒋川跟上赵峰。
……
秦棠忙了大半个月,把经纪人之前接下的片子拍完,便马不停蹄地准备安壹基金慈善拍卖会,这是她第一次独挑大梁,忙得昏天暗地。
老袁把慈善拍卖品列表递给她,说:“你爸妈面子大,来的人很多。”
秦棠一边忙着手头里的事,一边问:“还有呢?邀请函发出去后,有没有说不到场的?”
老袁说:“有,之前西安坤仑集团总经理说抽不开空,今天早上又打来电话说,会有代表过来。”
“谁?”
“姜坤。”
秦棠停下,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老袁:“姜坤不是老板吗?不是从来不露面吗?”
老袁笑了笑:“我估计是因为你爸妈的原因,再者安壹基金成立多年,这次很多媒体记者到场,姜坤不是有名的慈善家吗?他出面的话,对他公司形象也有帮助,本来就是有利无害的事,之前我还纳闷呢,怎么会拒绝参加。”
“嗯……我知道了。”
秦棠低下头,对此没有太多疑问。
老袁看她最近忙得不顾命,忍不住说:“有什么事你可以多吩咐给别人做,别自己累坏了。”
秦棠笑笑:“没事,这次我想自己来。”
安壹基金本来就是以她的名义成立的,谁都没想到,当年她父母的一个无意之举,会影响到她的一生。
晚上十点,秦棠离开安壹基金。
路上经过医院,她上楼看周旗。
前几次她来的时候,周旗都在睡觉,看护跟周旗说了之后,周旗懊恼不已,这一晚,他硬撑着等她来。
秦棠在床边坐下,笑了笑:“这么精神。”
周旗抿嘴笑:“等你啊。”
秦棠问:“你爸妈知道你没有好好休息会骂人的。”
“没事,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智力也没有受到影响,你信不信,我高中的历史地理都还能背出来给你听。”
“那你背个给我听听。”
“……”
周旗回想了一下,硬着头皮背了一段历史。
秦棠笑出声:“好了,别费脑子想了,等你出院去上学有的你背的。”
周旗笑了,过了一会儿,小声问:“安安姐,你是不是跟陈敬生分手啦?”
秦棠愣住。
“是吗?”
只有这个解释了,否则,陈敬生怎么一直没出现过。
“嗯,分手了。”
他们的确是分手了,陈敬生提的。
那场恋爱只持续了半年。
周旗看了她一会儿,说:“什么时候分的啊?”
秦棠说:“四年前。”
周旗:“哦……”
周旗本来还想说一会儿话的,但他精神还不是太好,撑到现在脑袋有些迷糊了,秦棠站起来,说:“睡觉吧,别撑着了,以后我白天抽空来看你。”
“好,一言为定啊!”
“嗯。”
……
秦棠回到车上,点了根烟,也不抽,手垂在车窗外,让烟灰随风散尽。
忽然,夹在手指上的烟被人夺走。
秦棠心头一颤,正要出声——
来人指腹粗糙,擦过她细嫩的指头。
莫名的熟悉感。
她抿紧唇,转头看窗外。
下一瞬,惊愕地瞪大双目。
高大健硕的黑影站在外面,侧对着她,将那半根烟放进嘴里,重重地吸了一口,脸颊微凹,下一瞬,烟雾缭绕。
他回头,淡淡地看着她。
昏黄的路灯下,他眉眼深黑,要不是烟雾缓缓散开,她都以为画面静止了。
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他垂手,弹了弹烟灰。
秦棠看着他把那半根烟抽完,掐灭烟头,听见他低沉的嗓音道:“女人烟太淡。”
“没味儿。”
蒋川眯了下眼,目光相对,盯着她:“傻了?”
秦棠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淡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来看漫漫?”
漫漫也住在这家医院。
蒋川:“嗯。”他刚到北京没多久,曹晟在医院看着女儿,他过来看看,主要是跟曹晟商量点儿事,赵峰到了北京跟姜坤汇合,带着东西。
姜坤下个月参加安壹基金慈善拍卖会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曹晟需要他搭把手。
所以,他来了。
不过这些事他没法跟秦棠说。
从医院楼上下来,他就看见她了。
一路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上了车,正想上去拦人,结果就看见她坐在车上发呆,点了两根烟,一口都没抽。
第三根,燃到一半。
他才出手。
蒋川问:“你怎么会在医院?”
秦棠看见他出现在这里,还有些恍惚,小声道:“我来看一个朋友。”
“有空吗?”
“现在?”
“对。”
“有吧……”
蒋川瞥了一眼她的车,白色玛莎拉蒂。
绕过车头,拉开车门,高大的身形弓身坐进副驾驶。
秦棠有些楞:“你要干嘛?”
他人高高大大的,一上车,空气瞬间逼仄起来。
蒋川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手摸到一侧,将座椅往后移到顶,修长的双腿才得以舒展,双手枕在脑后,“带我去吃饭。”
秦棠:“……”
这么嚣张!
秦棠开车,在街上兜圈,找地方给这位爷吃饭。
开了一圈,其他地方不好停车,最后,她指着一家KFC问:“吃吗?”
蒋川皱眉:“就这个?”
秦棠反驳:“这个怎么了?我小时候就爱吃这个。”
“垃圾食品。”
他嘴里吐槽,手往后伸,捏住后颈活动几下,拉开车门。
秦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跟着下车。
蒋川站在车旁,越过车顶看向她,笑了声,转身走了。
秦棠走在他后面。
这个点,店里客人不多,蒋川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翘着二郎腿看她:“你去点,我没吃过这几次这东西。”
秦棠淡淡地看他一眼,有些认命地转身。
她也好久没吃过肯德基了,计算着蒋川的食量,她点了三个汉堡,一个全家桶,还有薯条,鸡米花,蛋挞之类的,再加上可乐,堆得满满一托盘。
蒋川看她抱着一摞吃的过来,堆得跟小山似的,忍不住皱眉:“你怎么点这么多?”
秦棠淡淡地看他:“你不是没吃饭么,多吃点儿。”
第28章
蒋川吃东西很快, 他也的确很少吃这种东西,大概好几年没吃过了。
现在尝尝,竟然觉得还不错。
秦棠抱着包薯条沾番茄酱慢慢吃, 她没有低估他的食量,除了蛋挞和薯条之外,他基本都吃光了,最后靠在椅子上, 慵懒地翘着二郎腿, 下巴指指还剩的一个蛋挞,说:“别浪费。”
秦棠说:“你吃啊……”
蒋川笑了下:“你买两个,不就是一人一个?”
秦棠被戳穿, 把最后一根薯条放嘴里,拿起那块蛋挞,咬了两口,忽然想起他好像连行李都没带, 不由得问:“你住哪儿?”
“想跟我走?”蒋川见她脸色僵硬, 低低笑了声,“不想跟就别问。”
秦棠:“……”
她也只是顺口问问,他犯得着非要在嘴上占她便宜么?
秦棠擦干净手, 瞥了眼手表,“快12点了,我要回家了。”
“嗯。”蒋川站起身,“回吧。”
两人走到门口,蒋川眯了眼, 看向不远处忽然戴上口罩闪身走进拐角的男人,几秒便消失不见了,他舌尖轻轻抵了下嘴角,忽然出手抓住秦棠的手。
秦棠有些奇怪:“你干嘛?”
蒋川看着她:“我送你回去。”
秦棠无语地看他:“你又没车怎么送?要送也是我送你吧。”
“你有不就行了。”他笑了声,从她手心把车钥匙扣出来,松开她,走在前面。
秦棠:“……”
隔了几秒,追上去,气呼呼地喊:“蒋川,你这么堂而皇之地抢我车,小心我报警!”
“报吧,让警察叔叔过来抓你。”他头也不回。
“抓你。”混蛋。
蒋川解锁上车,调整座椅。
秦棠无言,碰上这么自觉的流氓也是倒霉,听见引擎启动的声音,才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地址。”
“我说你走。”
一路上,秦棠根本来不及指路,蒋川专把车往小路拐,还开得极快,她抓着车门,扭头冲他喊:“你干嘛啊!超速了!”
蒋川没理,黑眸紧盯着后视镜,一个急转弯,把车拐进巷子口,从另一条路拐了出去。
身后,那辆黑色SUV已经被甩掉了。
车速降下来,秦棠冷着脸看他:“你有病啊!”
蒋川勾起一边嘴角:“你觉得呢。”
“你就是有病。”她也有病,大半夜莫名其妙跟他一起飙车。
“笨蛋。”他手摸到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有人跟踪你知不知道?”
“啊?”秦棠侧头看他,有些惊讶,连忙回头看。
蒋川收回手,说:“没事,现在没有了。”
“什么人?”她追问,很快想到什么,“是不是赵乾和?或者跟赵乾和有关?”
蒋川盯着前方,淡声道:“别慌,不一定。”
秦棠咬着唇,确实不一定,也许是记者狗仔,最近她天天耗在安壹基金,安壹基金又是她父母创办,也不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小道消息,说她这次会公开露面。
安壹基金拍卖会是个大新闻,各家媒体都想抢几个头条。
有人跟踪她也不奇怪。
“你家在哪儿?”
秦棠看了眼四周,有些不认路,埋怨地看他一眼,闷声开了导航。
……
玛莎拉蒂开进一个高档小区里,蒋川把车停进地下车库。
秦棠问:“你怎么回去?”
蒋川瞥向她,笑了:“怎么?想收留我。”
秦棠抓起车钥匙,拉开车门下车。
懒得理他。
蒋川绕过去,抓住她右手,拇指在她手背上的纹身轻轻摩挲,有几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显然这个纹身是为了掩盖伤疤才纹的。
秦棠挣了挣,没挣开,便拿眼瞪他。
蒋川想起之前在医院楼下,看见她摸着纹身发呆,恍惚又孤单。
十年那年,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个小公主,现在的秦棠跟他认知的小公主不一样,时间长了才发觉,外表的冷漠只是她的伪装,被逼急了,还是会暴露真实的自己。
那才是她的本性。
蒋川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黑眸沉了沉,感情创伤?
“这儿怎么伤的?”他问。
秦棠已经放弃挣扎,任他捏她的手,粗糙的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小声道:“没什么,一个意外。”
她眼神飘忽,睫毛轻颤,低下头掩盖自己的脆弱。
蒋川没逼她,拇指在上面最后一擦,握着她的手把人拽到怀里,按着她的后脑勺压在肩上。
秦棠脸颊贴着他的肩,鼻尖都是他身上荷尔蒙的气息,扭捏了几下,轻声说:“蒋川,你到底想干嘛。”
他笑了声:“这不是挺明显的么?想占你便宜。”
“……”
意外的,她没有挣扎,也不反感他的拥抱。
过了几秒,他松开她。
“回去吧,再一会儿可不止抱一下那么简单了。”
“……”
蒋川低头看她,在她白白小小的耳坠上捏了一下。
那耳坠很快变成粉色。
秦棠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跑。
蒋川立在原地,咬着烟看她走进电梯。
电梯数字在12楼停下。
他笑了下,转身离开。
夜色沉沉,微风浮动。
蒋川在小区附近的巷子里找了家旅社,老板从桌上抬起头:“住宿啊。”
蒋川走过去,瞥了眼价格。
60块一晚,在北京市,算很便宜了。
他没说什么,递了几张百元过去。
老板眼睛亮了下,“住很久?”
蒋川点头,“钥匙。”
老板收起钱,没要身份证登记,直接把钥匙给了他。
蒋川上楼,站在门口就听见女人娇。吟中夹带着床板咯吱的声音,他面色不变,开门进房。
……
曹晟跟蒋川靠着医院后墙抽烟。
曹晟说:“对了,你跟秦棠见过面了吧?”
蒋川吸了口烟,点头:“前几天见过。”
“赵乾和买的那块玉石是从云南运过来的,价值最多两百万,但购入的时候老板卖了一千万,多出的八百万又被洗净了,这次送到安壹基金拍卖会上的物品就是那块玉石,起拍价八十万。”曹晟嘲笑了声,“到时候成交价至少有五百万,姜坤既洗了钱,又得了名气。”
蒋川:“呵。”
曹晟看向他:“你跟秦棠要几张邀请函,拍卖会的时候名正言顺地进去。”
“嗯。”这事就算曹晟不提,蒋川也会做。
曹晟问:“你现在住哪儿?”
蒋川:“旅社。”
曹晟咬了下牙,说:“回头你把单子给我,我回去上报。”
蒋川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他自己出行任务的所有花费,队里都不会给他报销,毕竟他的警籍已经被撤销,要不是曹晟坚持让他帮忙,蒋川也不必趟这趟浑水。
蒋川咬紧烟,沉默了几秒,没什么表情地说:“不必了,没多少钱。”
“以后还有需要钱的地方呢。”曹晟反对,“这是命令。”
蒋川笑了声,转身走了。
背影对人,摆摆手:“你现在命令不了我。”
曹晟对着他的背影叹息,万分无奈。
……
拍卖会日期定在8月6日。
秦棠正在安壹基金跟老袁核对数据,周童跑进来,笑眯眯地说:“秦棠姐,有人找你呢,在外面。”
“什么人?有预约吗?”
“没有,那男人可……”周童不知道怎么形容,说帅又觉得不够,想了想,眼睛亮了亮,“超级男人味的,比你拍的那些男模大片还好看,身材特别好,气质也很特别。”
秦棠楞住,很快就知道周童说的是蒋川。
“秦棠姐,他是不是新来的男模啊?我觉得他一定能火。”
“……”秦棠看她一眼,“他不是模特。”
周童呐呐地:“哦……好可惜……”
秦棠把本子塞她怀里,“你核对下数据,我出去一下。”
走出几步,又转回来,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罚单。
蒋川站在门外,他长得很男人味,属于各个年龄段的女人都能吸引的那种,站在门口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回头率,经过他身边的女孩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秦棠走到门口,他抬头看她,大步走过来。
刚止住脚步,秦棠就把手上的罚单拍到他胸口:“喏,你上次超速的罚单。”
蒋川:“……”
他拿起罚单,看了看,忍不住低笑。
“要我赔你?”
“赔啊。”
她毫不犹豫地说,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蒋川勾起一边嘴角,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按照罚单上的罚款金额把钱给她。
秦棠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
蒋川低声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里面好几双眼睛都好奇地盯着他们,秦棠回头,大家立刻低头假装忙碌。
“进来吧。”秦棠说。
她转身走进去。
蒋川手插裤兜,人高腿长,两步走到她身边。
第29章
蒋川翘着二郎腿坐在会客厅里,透过玻璃窗, 看向有条不紊忙碌着的秦棠, 她今天穿了条大红色无袖长裙, 大U领口, 锁骨白皙精致, 脖子细而优美,身形窈窕, 每走一步都跟跳舞似的好看。
周童送了杯咖啡进来, 并询问蒋川还需要什么?
蒋川:“不用了, 帮我把秦棠叫过来。”
“哦……好的。”
周童溜出去, 凑到秦棠耳边:“秦棠姐,那位先生叫你过去。”
秦棠眼睫一动, 说:“不用理他,你先去忙。”
周童眨了眨眼睛, 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秦棠姐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不客气了?平常表面冷淡, 其实骨子里对人很温柔,外冷内火说的就是她。
几位老员工不断来询问秦棠的意见——
“棠棠, 你的致辞稿需要写吗?”
“不必, 我有准备。”
“棠棠,还有很多报名商, 电话都快打爆了,问能不能增加名额?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几家诚意不错的,你看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我给个回复。”
“好。”
老袁走过来,递给她一份文件:“棠棠,主持人备选名单,你看看。”
秦棠接过,扫了一眼,说:“怎么都是名主持?直接聘请拍卖师。”
“可是,以前的拍卖会都是请这些主持人的。”
秦棠说:“那是以前,这次活动办得很大,到场名人多,媒体记者也到位了,没必要再请这些主持人,他们出场费很贵,花这个钱还不如找个专业的拍卖师,能活动现场就行,省下这笔钱可以做很多事。”
“嗯,你说的也是,是我考虑不周。”
秦棠看了眼最新在标数据,数量多、标额大。
托着下巴想了想,叫住老袁:“不行,人手不够,找拍卖公司吧。”
老袁看了眼,也想了一会儿,说:“好,听你的,我这就去联系。”
秦棠点头,嗯了声,继续低头忙碌。
期间不断有人叫她。
“棠棠……”
“秦棠姐……”
“棠棠……”
秦棠头也没抬,对比几家拍卖公司的服务。
“棠棠。”
一道慵懒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什么事……”秦棠下意识回答,男人修长宽大的手掌撑在她右侧桌面上,男性气息靠近,她立刻抬头,脑袋磕到他硬实的胸膛上,轻轻嘁了声,缩住脖子往前靠了半分,才转身抬头。
蒋川下巴指指她桌面的钟,提醒她:“已经七点四十了,你凉了我三个半小时。”
秦棠看过去,这才发觉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忽然想起刚才他那句“棠棠”,她有些涩然,“我没注意时间。”
蒋川低头看她,说:“先去吃饭。”
周童在旁边,弱弱地插话:“那个……外卖已经送来了。”
秦棠抿了下唇,正在想蒋川怎么办?周童又补充了句:“这位先生的外卖我也订了。”
蒋川笑了下,“谢了。”
秦棠看她一眼,周童眨了眨眼睛,跑去拿外卖,“我给你们放会客厅。”
……
外卖是简单的两荤一素加个煎蛋,配一份海带排骨汤。
秦棠跟蒋川面对面吃饭,她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蒋川抬眸看她:“没事就不可以找你?”
“……也不是。”她咬着一根海带,话说得含糊。
在义站时蒋川就发现了,秦棠喜欢吃素,肉吃得不多,每天还要吃水果,义站里每天花销有限额,她在那边时他已经放宽了开支,不过他们节俭惯了,平时很少买水果。
秦棠去了之后,义站里经常备有水果,起初他没注意,后来才发现有些水果是她买的,桂嫂就算买水果,也不会买十几块钱一斤的苹果。
蒋川把海带挑出来给她。
秦棠顿了下,抬头看他:“你干嘛?我够吃了。”
“多吃点儿。”他个子高,即使坐着也高她一截,她领口不算低,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精致的锁骨下,泄露而出的浅浅沟壑,蒋川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瘦不拉几的。”
“……”秦棠低头看自己,她一向对自己身材很满意,哪里瘦了!
礼尚往来,她把排骨挑给他。
一份排骨汤总共也没几块肉,她只留了一块。
蒋川盯着她看了一阵,忽然笑出了声。
秦棠脸颊有些发热,低头吃饭,一边回复微信信息。
吃饭完,蒋川开始说正事:“拍卖会的邀请函给我几张。”
秦棠问:“要多少张?”
蒋川:“六张。”
“嗯。”她点头,“不过邀请函要过几天才做好,到时候给你。”
蒋川手上捏着根烟,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查看,半响,抬头看秦棠,说:“会展中心展览的时候,我跟你过去一趟。”
秦棠有些奇怪地看他,慈善拍卖邀请的大多非富即贵,个人或企业,蒋川是义工组织负责人,他想看看拍卖会现场这很正常,他看拍品做什么?他又不是买家。
“没钱不能看?”蒋川把烟咬嘴里,看着她,拿打火机点燃。
秦棠:“……”
她深吸了口气:“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来北京是做什么的,别说你无聊跑来这边玩玩。”
周童在门外敲门。
秦棠回头,对她招手。
周童把切好的西瓜和苹果放桌上,又出去了。
“是有点事。”蒋川伸手在空饭盒里弹了弹烟灰,身体往后靠,闲散地看她,“义工组织这些年收到的善款也不少,不过相比拍卖会上的其他买家,钱不多,刚才有人联系我,说愿意出钱,我参加竞拍。”
秦棠看着他,实话实说:“最低竞拍物品五十万。”
蒋川:“……”
他一噎,她公事公办的态度,是觉得他最低竞拍都拿不到?
秦棠认认真真看他,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没有轻视、嘲笑、低看,她是很认真地告诉他,蒋川看了她一阵,低笑了声,“放心吧,这个数拿得出来。”
秦棠也看他:“这个我要跟其他人商量一下,毕竟名额有限,之前已经加了两个名额。”
蒋川抿紧唇,皱眉狠狠吸了口烟。
她淡淡地看他。
蒋川舔了下嘴唇,猛地想起什么。
啧,这女人是真记仇。
……
晚上回到旅馆,曹晟电话打过来:“怎么样?”
旅馆鱼龙混杂,小时房更便宜,招。妓的男人多往这里住,办完事就走。
隔壁交。欢声不断。
蒋川脸色不好,抬脚猛地踹在墙板上,那边声音停了,接着,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操!他妈的找死啊!”
蒋川冷笑了声。
曹晟在那边问:“怎么了?你那边有情况?”
“没有。”蒋川没什么表情,“名额还没拿到,再给我几天时间。”
曹晟有些惊讶,“是吗?我还以为这事十拿九稳,毕竟秦棠很好说话,之前又在义站呆了那么长时间。”
劣质的木门砰砰砰响,蒋川皱眉,“先这样。”
他走过去开门。
一个光着膀子,裤子卡在腰上的胖男人站在门外,表情凶煞。
蒋川低头看他,神色冷漠。
胖男人一看他高大健硕的身形,顿时痿了,屁话都不敢放,嘿嘿笑了声:“没事没事。”
话说完转身回隔壁。
“怎么这么快回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算了,别管那莽夫,我们继续。”胖男人说。
蒋川靠在床上,隔壁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
他起身去洗了个澡,一身清爽地躺回床上。
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秦棠精致白皙的锁骨,以及下方被红裙包裹着的圆润弧度,柔软,饱满……
只那么一想,便浑身燥热。
黑暗中,他咬咬牙,那不给面子的女人,早晚要给他收拾个够本儿!
……
蒋川跟曹晟分两头,曹晟跟姜坤,他跟赵峰。
赵峰似乎已经察觉到他,不过并没有任何行动。
跟着赵峰来到安壹基金,蒋川坐在车里,朝里面瞥了眼,看见秦棠站在贺从安面前,两人凑得近,一起看着手上的文件夹,贺从安手从她身后绕过,指指文件上的某处。
蒋川目光不冷不热地看着。
赵峰还在车上,人并没有下车,倒是有个衣着得体的男人下了车,径直走进安壹基金。
有人跑过去跟秦棠说了声,秦棠对贺从安说了句什么,两人才拉开距离。
也是,秦棠见过赵峰,他现在不方便在她面前露面。
秦棠跟男人交谈了一会儿,微微笑了一下,把人送到门口。
男人手上拿着邀请函回到车上。
蒋川朝秦棠看了看,他坐在车上,她并没有发现他,很快便转了回去,裙摆在阳光下旋转半圈,光彩夺目。
赵峰的车开走了。
蒋川抿紧唇,跟了上去。
看着赵峰的车开进酒店停车场,蒋川把车靠在路边,眯了下眼,看见曹晟蹲在马路边的报亭下抽烟。
他走过去。
曹晟见他,笑了笑,给了他一根烟。
蒋川接过,把烟夹在耳后,在报亭买了瓶矿泉水,仰头喝尽,扔掉空瓶:“真他妈热。”
话说完把烟拿下来塞嘴里。
曹晟站起来,下巴指指对面:“那边说话。”
两人绕到花圃后面,曹晟说:“曹岩说赵乾和去了云南边境,不过他很谨慎,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夜晚泡吧,不过……那边抓毒的队友说,看见他跟他们长期盯梢的一个毒贩擦身而过,应该不是巧合。”
蒋川沉默地没说话。
这些事,本来已经跟他不相关了。
要不是姜坤惦记上山区公益的那些钱,找上安壹基金和秦棠,曹晟他们出什么任务,他都管不着。
他抵着门牙,笑了下,有些自嘲。
安壹基金成立多年,在公益基金里名声大好,从来没有被查过。
姜坤想得挺美,想利用安壹基金和秦棠,把到手的黑钱往里面倒,反正也查不到安壹基金头上。
他小时候受过安壹基金的帮助,再者,安壹基金是以秦棠的名义成立的,蒋川想起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睛,心头微软。
“我有个朋友,在地下赌场见过赵乾和。”蒋川说,“就在榆林。”
曹晟追问:“在哪儿?”
坤仑集团是房地产开发,在开发区地下动点手脚并不难,或许不止榆林,其他地方也可能存在这种地下赌场交易。
事情越来越不好办了。
蒋川没看曹晟脸色,他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
秦棠和安壹基金,归他守。
曹晟知道他已经很尽心了,但现在毕竟身份不一样,他这个队长也命令不了他。
蒋川也不是个服训的人,多说无益。
蒋川站起来,“既然你在这里,附近弟兄肯定也在,我先走了。”
……
他回到车上。
这部车是曹晟给他弄来的。
刚坐下,手机便响了。
蒋川低头看了眼,嘴角弯了下。
秦棠的嗓音柔软,在电话里问他:“你现在在哪里?邀请函在我手上。”
蒋川把剩下的一口烟抽完,掐灭,看了眼四周,他对北京不熟,基本上靠导航,他看了下定位,发现自己距离她家不远,说:“我在你家附近。”
秦棠以为他到她家蹲守,一时无言,小声说,“你去我家干嘛啊……”
蒋川哪听不出她的意思,瞬间就乐了。
“你说呢?”
“……”她咬了下唇,刚要说等会儿回去,就看见门口走进一对夫妻,女人优雅漂亮,男人依旧高大,她冲他们笑笑,对电话说:“明天我打电话给你,顺便去会展中心。”
“明天去会展中心跟现在见面有冲突?”
“有啊,我爸妈来了!”
“行。”蒋川说。
挂断电话,秦棠立刻走向父母:“爸妈。”
景心摸摸她的脑袋,“每天忙这么晚,也不见你回家。”
秦棠笑得乖巧,“你们不是来了嘛。”
秦森看着女儿,说:“听说你每天都去医院?”
秦棠:“嗯,抽空去看看周旗,他刚清醒,有些事其实记不太清了,但他死要面子,总说自己记得,我跟他多说话对他有好处。”
景心点头:“等下我跟你爸爸陪你一块过去。”
……
从医院出来,秦棠没有回公寓,跟父母一道回家。
第二天早上去了一趟工作室,拿上次洗好的照片,想起自己的车该保养了,又交代了助理帮忙把车开去4S店。
下午,打车到安壹基金,路上给蒋川打了个电话,约好时间地点。
蒋川说:“我去基金找你。”
秦棠:“好。”
蒋川到的时候,秦棠还在忙。
他站在门口,抽着烟,见她把文件和相机收拾好,匆匆走过来,身后跟着个年轻女孩。
周童跟在秦棠身后:“秦棠姐,开我车啊?”
秦棠点头:“我没开车。”
“好咧。”
蒋川听见两人的对话,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说:“坐我车。”
秦棠惊讶:“你有开车?”
蒋川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秦棠眨了下眼睛,跟过去。
周童楞在原地,隔了几秒才跑上去,秦棠姐好抢手!
……
会展中心布置得很高大上,门口大幅海报展示,许多拍品价值不菲。
蒋川从架子上抽出一份印刷资料。
负责人走向秦棠:“秦小姐。”
秦棠:“我带朋友看看,不用管我。”
“好。”
蒋川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拍卖品被妥善放在玻璃橱柜里,他目光定格在一块玉石上,走过去低头看了眼介绍,果然是姜坤那块玉石。
秦棠说:“你随意,我还有事。”
不等他回答,她便匆匆转身。
蒋川看过去,秦棠走向一个成熟性感的女人,两人互相打了招呼。
他看了一眼那女人,眼底掠过惊讶,只一秒,很快收敛情绪,不动声色地转身。
……
“叫我路莎好了。”
“好,你也叫我秦棠好了。”秦棠看着眼前的拍卖师。
从最高价的拍品开始,秦棠跟拍卖师沟通现场稿,一边走一边说,路莎脚步忽然一顿,看向站在角落盯着一幅画的男人,秦棠看过去:“怎么了?”
路莎笑了下:“没什么,那幅画不错。”
秦棠点头,带她走过去。
蒋川手插着兜儿,回头看她一眼,秦棠回他一眼,继续跟路莎交谈。
路莎抿着红唇,眼波荡漾,看着蒋川。
不过,既然他没开口,当不认识她,她一个女人自然也不会主动。
蒋川摸出烟盒,对秦棠说:“我出去抽根烟。”
……
结束后,路莎在里面走了一圈,没发现蒋川,有些失落地离开。
蒋川坐在车上,给秦棠打了个电话。
……
三人在附近吃了晚饭,周童很识趣地说自己打车回去,便飞快逃了。
蒋川开车,秦棠从包里把邀请函拿给他,蒋川睨着她:“名额真不打算给我?”
她没说话。
车停在红灯路口,他靠过去,在她耳边低语:“我们的交情还不够?”
秦棠:“……”
伸手推开他,抬眼看他:“我们什么交情啊?”
绿灯,车子“嗖”一下开出去。
蒋川没说话,秦棠察觉不对劲,往回看,有辆黑色车子紧跟其后。
蒋川把车开进小巷,想把后面那辆车甩掉,没想到前面还有一辆,被包抄了,直把他逼到人烟稀少的黑巷子。
他迅速调转车头,前方一辆黑色车忽然不要命地直直冲撞上来。
秦棠惊叫,护住脑袋,抓紧车门。
“砰——”
两车相撞,两人猛地往前倾。
蒋川连忙看向秦棠,她脸色发白,没受伤。
他们被逼在了死角。
蒋川迅速拉开车门,把秦棠拉下车:“走!”
秦棠惊魂未定,头也不敢回,她今天穿着高跟鞋,跑起来很不方便,被他拽着的手有点疼,脚下一崴,险些摔倒。
蒋川回头看一眼,身后几道黑影朝他们冲来。
秦棠急慌慌地把高跟鞋踢掉,白嫩的脚丫踩在路面,小手抓着他的手指,蒋川看了眼,拉着她跑了一段。
忽然,她小小地“嘶”一声。
蒋川低头看向她蜷缩的右脚,迅速弯腰把人拦腰抗起,秦棠:“……”
她又羞又急,趴在他肩上颠簸,听见他喘着气,把手机递给她:“给曹晟打电话。”
秦棠看着身后几个黑影,颤声:“嗯。”
拨通电话,等待的那几秒,她趴在他肩上,窘道:“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跑。”
他没说话,带着她闪身躲进拐角,把人放下,安置在身后。
他抢过电话,压低声音:“有人跟踪。”
秦棠屏气,脚趾头蜷缩。
一道黑影缓缓露出头,她紧张地攥住蒋川的衣角,往他身后靠了靠,他身上出了很多汗,浑身的热气,扑面而来。
却令人安心。
黑影越靠越近。
蒋川神色一凛,趁人还没防备,抬脚狠狠扫过他的脑袋,那人痛嚎倒地,蒋川在他脑袋上再狠狠一踩。
不远处,分头寻人的其他人,听见声音立刻跑过来。
秦棠不等蒋川抗人,拉着他就跑:“快跑。”
蒋川见他们没带武器,本来想放手一搏的,低头看看她光洁白皙的脚丫,没说什么,握紧她的手把人往角落带。
寻到一处僻静角落,蒋川把人藏在里面,低声命令:“在里面呆着。”
黑暗中,她湿润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点头。
他转身走出去。
秦棠听见打斗的声音,身子一抖,她很紧张,捏紧手里的包,屏气仔细听了听,对方来人不少。
看不见,越发紧张。
她忍不住靠着墙角往外挪,探出脑袋看外面的情形。
眼睛亮光一闪,秦棠心狠狠一悬。
他们有刀!
两伙人!之前那几个没刀。
蒋川偏头躲过迎面劈来的刀,迅速缠住对方胳膊,狠命一扯,肩膀咔擦脱臼,那人惨叫。
很快,其他人迅速砍过来。
秦棠紧紧咬唇,忍住惊叫。
蒋川一个人对付几个,渐渐有些疲乏,身后突然有人提刀砍向他的肩,秦棠惊叫:“后面!”
蒋川迅速回扫一脚,秦棠暴露了。
很快有人冲她跑过去。
蒋川心一沉,迅速跑过去,从身后拽住那人。
他分了心,手臂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
秦棠看那人举着匕首,狞狰着脸还想往他手臂上戳一刀,她心狠狠慌乱,迅速把手里的包狠狠砸过去,刀“哐啷”落地。
蒋川把人拦住,回头低喝:“躲回去!”
秦棠咬着唇,把脑袋和身体一并缩回去。
隔了几秒,忍不住又冒出头去看。
战局扭转。
曹晟带人赶过来了。
……
曹晟让其他几个兄弟把人押走,看向蒋川:“你的手去处理一下。”
蒋川喘着气,隔了一会儿,才顺下来,满头的汗,身上的T恤粘在一块儿。
“等会儿我自己去。”
“你车坏了,我送你,之后再让人来拖车。”
“不用了,你先回去。”
曹晟看了他一会儿:“好吧,你自己当心着点儿。”
人走后,蒋川走回角落。
秦棠安安静静地贴墙而站,长发凌乱,仰头看他,眼睛湿润清澈,像个小动物。
她又看向他的手:“你的手……”
蒋川低头看了眼,其实伤口不深,不碍事。
他盯着她:“怕吗?”
秦棠咬着唇,老实点头,还是那双湿润清澈的眼睛,看得人心痒难耐。
他捏住她的下巴,身体压进去,低头吻住她的唇,舌尖直捣而入,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强势、霸道地吸吮她的唇,挑动她的舌尖。
秦棠仿佛心跳骤停,忘了呼吸,被他掠夺得浑身发软,脚踩在他鞋面上,轻轻地踢,脚趾头蜷缩,呜咽声全部被吞没。
……
第30章
那双脚在他脚上不断地踩,没有穿鞋, 毫无痛觉, 柔软得如同踩在他心上,一下一下撩拨着他。
蒋川栓着她的腰, 一手掌控着她的后脑勺,略一偏头,换了个方向进攻,含着她的唇轻咬吸吮, 有些忘情,一时抽不开身。
秦棠手去抓他的手臂, 摸到一手粘液, 惊觉那是他的血。
指尖一颤, 忘了反抗。
只一瞬, 连最后的气息都被他吞没了。
软绵绵地被夹在墙壁和他之间。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窒息, 他终于松开她。
蒋川低头看她,黑眸沉沉, 微喘着低哑道:“不会换气?”
秦棠满脸通红, 眼睛湿润如水,急促地呼吸新鲜空气。
蒋川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秦棠看向他。
四目相对。
她不是不会, 是不想配合。
蒋川咬了下唇, 盯着她看了一阵, 秦棠被他看得懊恼, 抬手就要呼过去。
蒋川抓住她的手腕:“想打?”
秦棠咬着唇,怒道:“你这次是真欺负我了。”
他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晚了,上次给过你机会了。”
秦棠反应了一下,蓦地想起在医院那晚,他亲她的那一下之后,她那巴掌没打下去,后来他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她正烦乱着,也没琢磨过他话里的意思。
现在,彻底明白了。
她咬着唇,沉默不语。
蒋川低头,嗓音极低:“现在打,也来不及了。”
他知道两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也曾犹豫克制,如果当时她真狠心打下去,他也就把那念头掐掉了。
但,此时此刻。
打不醒了。
蒋川在她面前蹲下,抓住她纤细的脚踝,抬起她的右脚。
她的脚很白,纤瘦漂亮,涂着淡色指甲油,脚趾头圆润好看。
秦棠缩了一下脚,被他蛮力摁住,宽大的手掌把她的脚整个握住,她脸色瞬间红了,羞窘道:“你别……脏……”
他罔若未闻,低头看着她白嫩的脚丫,粗粝的手指摸到她脚底,摩挲一遍,命令道:“别动,我看伤没伤着。”
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这样握过自己的脚,秦棠觉得害羞,又痒,圆润白嫩的脚趾头蜷缩起来。
蒋川笑出声,没摸到伤口,松开她的脚。
蒋川把地上的包拎起,递给她。
“回去吧。”
秦棠看他靠近,手立刻挡在前面:“我自己走。”
蒋川低头看她光洁的脚背,没说什么,直接把人打横抱起,秦棠挣扎踢腿,恼羞成怒地瞪向他:“我说了我自己走!”
“别矫情。”他扣住不放。
“……”她瞬间安静了。
他抱着她走过一段路,秦棠忽然问:“蒋川,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乾和,曹晟,曹岩……
这些人跟他又有什么纠葛,上次在榆林,这次是在北京,好像他随时都可能出事。
他好像隐藏着许多秘密,秦棠看不透他。
蒋川脚步一顿,低头看她:“你觉得我是坏人?”
秦棠摇头:“你不是。”
他不是。
他是义工组织负责人,山区里许多孩子受过他的帮助,他举报利用公益基金转黑钱的赵乾和。
他对她是有些坏,但骨子里的正气是真的。
蒋川笑了下:“那就行了。”
“你是警察吗?”
他脚步顿住,“不是。”
“卧底?”
“不是。”
“……”
他不想说,秦棠也不再追问。
走到来时的路上,她的高跟鞋还在原地,她说:“放我下来吧,我穿鞋走。”
蒋川把人放下,秦棠把鞋穿好,回头看他,发现他手臂上的血蹭到她身上,弄得两人都很狼狈,她指着他的手:“要不要先去医院。”
蒋川无所谓:“我先回去换件衣服,再送你回去。”
“那你的手呢?”
“送你回去再去处理。”
“先去处理。”她很坚持,“天气热,容易感染。”
蒋川看着她笑了笑,把人拉过来,“听我的。”
……
这里距离旅社不远,蒋川带她走了一段路,回到旅社。
秦棠站在他房门口,房间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没有空调,有个风扇,摆在柜子上,卫生间很小,看起来很简陋,她问:“你住这儿?”
现在是北京最热的时期,空气不流通,房间有些闷。
蒋川嗯了声,翻出衣服,从墙角拉起的铁线上扯下一条黑色四角裤,把风扇打开对着她,“你坐几分钟。”
秦棠点头。
卫生间很快传来水声。
秦棠坐在床上,看向墙角,那里挂着两件T恤,几条四角裤,都是深色。
前面兜着的那一块,很大……
隔壁男女嬉闹的声音传来,没一会儿就变了味儿。
秦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有些坐立难安,耳朵红了起来。
正要起身下楼。
蒋川一身清爽地走出来,随手擦了下头发,手臂被划的那刀已经清理干净,留下一条深色的伤口,不见血。
秦棠咬着唇:“好了吗?”
没了水声,蒋川也听见那声音了,扔掉毛巾,看向她,挑眉道:“你很怕跟我单独呆一个房间?”
秦棠:“没有。”
蒋川走到她面前,捏了下她的耳朵,轻笑出声。
秦棠僵住,被他捏过的地方开始发烫,迅速走向门口:“我下楼等你。”
话说完,迅速拉开门走出去。
蒋川没拦,回头看了眼,淡淡弯了下嘴角。
……
蒋川把秦棠送到公寓楼下。
秦棠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看他:“蒋川。”
“嗯。”
“我不想跟你谈恋爱。”
他绷紧腮,眯了下眼:“为什么。”
他感觉得到,她不是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为什么?秦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蒋川盯紧她:“因为我最近麻烦多?”
她没说话。
蒋川逼进一步:“还是不相信我?”
她抬起头,被逼紧了,才说:“嗯,我不想惹麻烦。”
蒋川黑眸沉沉,隔了半响,才摸着她的脑袋,说:“别慌,我会处理好的。”
秦棠看着他坚定的目光,有些恍惚。
蒋川没逼她,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也没躲。
“我走了。”蒋川松开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秦棠看着他大步离开,慢慢转身回去。
刚到家,手机便响了。
是周旗打来的。
“安安姐,你今天没有来看我。”
“对不起啊……”秦棠解释,“我今天有事,明天有空了再去。”
“好吧。”周旗有些失落,“我在医院好无聊啊,他们来看过我几次,就很少来了,就你每天来,今天连你也不来了。”
秦棠笑了下:“我明天一定去,行了吧。”
好不容易哄好周旗,秦棠才去浴室洗澡,沐浴乳在手心里轻轻打着泡沫,她盯着手背上的格桑花。
纹身是她18岁的时候陈敬生带她去纹的。
陈敬生喜欢极限运动,是个赛车手,每年都会参加各种比赛,摩托车是他教她的。
手上的伤是从摩托车上摔下来弄到的,伤好之后留下个很丑的疤,那时候她年纪小,爱美,娇气,哭得不行,嫌那疤丑。
陈敬生把她带去纹身店,她选了格桑花图案。
纹身比她想象中要疼。
不过,看着手上的伤疤遮住了,她觉得疼得值。
陈敬生……
是死在赛车场上的。
……
秦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抚摸在肩上,一点点打着泡沫。
镜子里的女人妖娆,漂亮。
有些陌生。
秦棠很快转开视线,迅速冲洗干净自己。
她把沾着蒋川的血的裙子扔进垃圾桶。
……
蒋川去医院找曹晟,顺便处理伤口,本来只是小伤,但天气太热,如果不处理好,会感染。
伤口处理好后,他在医院楼下等曹晟。
曹晟走过来,把新车钥匙给他:“换了一辆。”
蒋川接过:“怎么说?”
“这事闹得不小,我们去之前已经有路人报了警,幸好我去的及时,拦住了。”曹晟脸色阴沉,“他们胆子也真够大的。”
蒋川不置可否,“接下来呢?”
他只担心秦棠会不会被牵扯。
曹晟:“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应该会安静一段时间,至少在拍卖会结束之前不会再轻举妄动。”
“嗯。”蒋川点了根烟,“拍卖会上我最多能拍到什么价?”
“一百万。”
“不能加?”
曹晟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蒋川:“那块玉石,我想拍下。”
“万一有人肆意抬价怎么办?”曹晟皱眉,“不行。”
数额太大,他们做不了主,上头也不一定批。
蒋川吸了口烟:“你再想想办法,我先走了。”
……
这几天,秦棠照旧去公益基金,还有半个月慈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很多工作还没准备完善,她有些急。
这天,照旧忙碌到晚上,蒋川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走进去。
周童喊:“秦棠姐,有人找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