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茶其实还是需要专业度的。
但阿卡姆精神病院储藏室的工具有限,玛丽安在制作的时候使用了最为粗暴的方法。
她把木偶的腿砸断塞进了热水壶中,然后将其倒在纸杯中分给阿诺德品尝。
乍一看,阿诺德的投资价值不大,不过再仔细看看,控制他还可以牵制疤面,他就可以勉强列入投资潜力股的范围内了。
疤面并不是人类。
玛丽安已经从茶水中品味到了这件事。
这里的那些心理医生将阿诺德和疤面的情况视为一种精神疾病,他们认为疤面是阿诺德幻想出的人格,他们的判断在不考虑超凡力量的情况下应该是正确的。
但疤面茶蕴含的能量远比人类还要强大。
将它一口饮尽后,玛丽安原本只能在梦境中发挥作用的能力居然恢复到可以在现实中产生影响的水平了。
虽然她现在的能力依旧虚弱到可以说是残缺的程度,但有总比没有好。
玛丽安从不喜欢自己虚弱的样子。
而她的哥哥上次建议她找几个乐子,他甚至还鼓励她把阿诺德和疤面收入掌中,说明现在发生的一切是经过他允许的。
玛丽安为他无微不至的关怀而感动,她的哥哥一定清楚无能为力于她而言是多么痛苦,所以才放纵了这件事的发生。
经过他的允许,玛丽安现在可以在阿卡姆精神病寻找一些可以填饱肚子、恢复能力的东西了。
当然,她也时刻提醒着自己要保持谨慎。
还不到让那个人发现她的时候,也远不到让那个人发现她哥哥的时候。
“我绝对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你们两个的!特别是你,阿诺德,你以为这个女人能帮助你多久?我告诉你,她可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我才是那个和你缠在一起的存在。等到她走之后,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疤面的喋喋不休在玛丽安邀请阿诺德品茶的时候并没有停下。
尽管现在阿诺德的掌控权已经被玛丽安篡夺,但他依旧不认输。
怒火中烧的疤面嘴上骂人不断,心中却谋划着要摆脱无法再控制的阿诺德,掌控其他阿卡姆病患灵魂,回来反杀阿诺德这个叛徒和玛丽安这个疯子的远大报复。
疤面太清楚阿诺德的品性了,懦弱盲从是他的底色,只要他表现得再强势一点,他说不定可以……
“你知道你在旁边说一些虚张声势的话并不会干扰我们两个人泡茶进度的,对吧,疤面?”玛丽安将木偶的另一只手泡进热水壶随便摇晃了几下,她的动作与其说是在泡茶不如说是在给疤面的木偶身躯洗澡。
那他们就是在喝疤面的洗澡水。
玛丽安被自己脑海里面下意识浮现的笑话恶心到了,她喜欢自己的幽默细胞,但这句话就大可不必了,她对于食物还是有点追求的。
“不用担心,阿诺德。”她安慰在疤面的话语下瑟瑟发抖的男人,他不敢和疤面对视,也不敢和微笑的玛丽安对视,只是机械地喝着女人递过来的一杯又一杯的茶水。
玛丽安:“疤面只是太不好意思了,一想到我们把他的本体吃掉以后他除了你以外就无处可去了,他就难免有些紧张。毕竟随时能搬家和被困在永远出不去的监狱里是两种感觉。”
疤面的脑海里面浮现了这数百年来他掌握的全部脏话。
他能感受到玛丽安正在通过喝下一杯又一杯的茶来获取他本体的力量。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做到的,但事实就是这样发生了。一旦他的本体残留的力量全部被眼前的疯子吸收,他就真的只能和阿诺德这个废物相依为命。
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认为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疯……玛丽安,”疤面忍辱负重地转变了态度,“我从来没招惹过你,如果你可以停下现在的行为,我们可以用今天的各退一步换来未来的稳定合作。”
玛丽安:“你现在都被我逼到悬崖边上了我为什么还要退后一步?你是在讲笑话吗,疤面?如果是的话那么你该去提高下讲笑话的水平了,我不喜欢我的手下讲这种低质笑话。”
她轻敲了几下木偶的头颅,这是它仅剩的东西了。
玛丽安在疤面痛苦的尖叫声中完成了最后的一壶茶。
壶里的水已经由原先的滚烫变成了温热,在茶水下肚后,玛丽安满意地感受到疤面的门也向她敞开。
正如她先前对阿诺德的所作所为,玛丽安毫不犹豫地将疤面的控制权收入囊中。
疤面才是她想要的,阿诺德只是销量不佳必须捆绑其他货物才能卖出去的东西。
和她从哥哥那里得到的巧克力糖一样,完整的疤面茶也承载着一段回忆。
玛丽安闭上眼睛,她看到了疤面的记忆,那是一段由闪电、尖叫、死亡构成的往事。
黑门监狱的绞刑架曾经杀死了数百位罪犯,直到有一天,一道闪电将其劈毁,而不久后,绞刑也从历史上废除了。
被闪电击中的废木多年后被人制成了木偶,在这座诅咒与疯狂并存的城市之中,这个木偶突然获得了灵性,他开始说话,渴望罪恶,蛊惑了一个又一个人类成为他的仆从。
这就是疤面的由来。
玛丽安将其总结为“绞刑架的木头开智了”。
“你的运气向来不错,这算是你的能力吗,疤面?”她问。
“我由命运唤醒,又受命运驱使,命运自会宠爱它的信徒。你当然可以将其视为我的能力之一,主人。”已经被玛丽安掌控的疤面立刻变脸,用卑微的语气回答道。
“我喜欢这个称呼,”玛丽安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讨好,“不过我并不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被任何人知晓,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疤面?”
“是,”疤面规规矩矩地应道,扭头就是一巴掌扇在阿诺德脸上,他在阿诺德耳边咆哮道,“还不快起来,蠢猪!我们要把这个房间里的痕迹清理干净,一点残渣都不能留下。”
活了上百年的木偶就是上道,玛丽安有点尝到当一个谜语人领导然后被下属费尽心机讨好的滋味了。
当真是权力迷人眼,她暗自感叹,还是掌控别人的感觉舒服。
把这里的烂摊子丢给疤面,玛丽安在头顶的灯光闪烁着亮起前朝楼顶赶去。
电力系统已经恢复了,整体时间没超过半个小时,她相信已经赶到这里的骑士可以将结束杀手鳄引起的混乱这件事整体控制在一个小时内。
楼道的监视器尽职地发挥着他们的作用,玛丽安不急不慢地往上走着。
“……等等,玛丽安!”身后传来她熟悉的声音,她探头向楼梯的间隙里看去,护工艾瑞克正在下一层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玛丽安停下脚步,等待着他跟上。
他的头上还冒着热汗,褐色的头发在先前的躲避中凌乱得像个鸟窝,停在玛丽安面前的时候咳嗽了几声才用沙哑的嗓音说:“你正往楼顶赶去吗?我们可以一起走。”
玛丽安点了点头。
或许是电力系统的恢复给他带来了“混乱快要结束了”的预兆,艾瑞克不再像刚刚那般卯足力气赶路了,他慢吞吞地走在玛丽安旁边,以一种玛丽安经常在他人口中听见的让人印象深刻的“大都会式开朗”开启了话题:
“之前我们开过赌局,赌今年万圣节谁会担任阿卡姆派对的主角,你猜猜我赌了谁?”
玛丽安:“我猜不是杀手鳄。”
“哦,你看出了我的失败,”艾瑞克可惜地咂舌道,“我当时把筹码放在了小丑身上,没想到今年会是杀手鳄,他可不是什么热门角色,今年有很多人要和我一样输钱了。”
玛丽安:“我听说小丑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了。”
艾瑞克:“是消失了一段时间,但你不觉得这个时候他更可能出现吗?在大家都以为小丑不会出现的时候,他突然用了一个消失魔术砰的一声出现在阿卡姆,这才能算是‘惊喜’。我敢打赌如果蝙蝠侠也参加赌局,他会赌小丑出场的。”
玛丽安:“但小丑没有,在你为小丑可能在暗处准备着一个惊喜而准备了以后却什么也没有,也算是一种‘惊喜’吧。”
艾瑞克赞赏地看着她,说:“和你聊天总是让我如此愉悦,玛丽安。”
“砰!”
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
艾瑞克兴奋地拽着玛丽安的手腕跑到窗户前,他指着窗外空地上和一个高大的人形鳄鱼缠斗着的人影,说:“快看,玛丽安,那就是蝙蝠侠。”
就算电力系统恢复了,那里的灯光系统也和明亮沾不上边。
黑漆漆的蝙蝠侠在黑漆漆的夜里窜来窜起,还伴随着爆炸声和看不清的烟雾。这个距离,这种能辨度,哪怕艾瑞克说他只看清了杀手鳄的影子玛丽安也是能理解的。
但他的语气是如此笃定,仿佛他们正处于杀手鳄和蝙蝠侠的战斗之中。
“你是蝙蝠侠的粉丝?”玛丽安问。
艾瑞克盯着蝙蝠侠,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玛丽安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哥哥。
在她刚想来的记忆里,她的哥哥也曾那么着迷地盯着那些黑暗生物。
而她则在旁边盯着他,正如现在她盯着艾瑞克。
她身旁的男人伸出的手指在窗户玻璃上一寸寸擦过,发出刺耳难听的响声。
一个蝙蝠的标志在他手中被连成线。
艾瑞克扭过头,视线和她撞在了一起。
他咧着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和血红的牙龈。
男人如同吐露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可是他的超级粉丝,玛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