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熠是在1分钟之前发现自己重生了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走完一整套合理的重生者应有的流程,就不得不面对火烧眉毛的一桩大事:
艺考。
顺着人流走进考场,当助考的学姐把序号牌贴在他的毛衣上,钟熠还挺乐呵。
周围的同学或许紧张,但钟熠却很有信心。怎么着他也从专业学校里毕业过。重来一次,他拥有了更多的从业经验,还站到了这个行业的第一阶梯,不能考不上吧?
世上的事就有这么巧,只一转眼,钟熠的心就落了下来。
钟熠和同行的参考考生排排站着,他把双手反背在身后,望着三位考官头顶上写着:“1998年北平电影学院表演专业复试第二轮”的红色横幅,一时间失了神。
能参加艺考,也就是说是高三。
可逻辑不对啊。他读高三是2015年,不是1998。
钟熠低头,一手抓着准考证看,一手曲着指节算了起来。正算不明白时,听到考官老师开口在喊:
“216号考生,可以准备了。”
216号?
钟熠低头望了望自己毛衣上的序号,惊觉自己原来是这批次第一个面试的。
他赶紧放下东西,捋了捋头发,扯下衣摆,上前。
他站在教室的中央,回忆着刚才准考证上的内容,对着面前三位脸生的老师鞠了一躬。
“各位老师好。”
听到自己更年轻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钟熠笑了笑,才用更加轻快的语气继续:
“我叫钟熠,考号216,来自东北。身高183,体重70。”
他一抬头,正好捕捉到坐在最中间的那位头发花白的女老师稍纵即逝的笑容。
“怎么不先说考号再说名字,是因为你特别自信吗?”
“啊?”
1998年的规矩和2015年的差这么大?
他用短暂的时间把自己说服,有些不太好意思,“忘了。”
或许是有了这个插曲,本来十拿九稳的钟熠开始紧张起来。
要真是差别很大,他没考上怎么办?
中戏现在还能报吗?
1998年的自己家是啥条件啊,他还能去沪市报吗?
不对,他现在虽然还叫“钟熠”,可“钟熠”的身体还是他的身体,“钟熠”的父母还是他的父母吗?
他自个儿在头脑风暴,没错过最左边的那位老师同样一生轻笑:“懵懵懂懂的。”
她维持着撑着下巴的姿势,问他:“睡醒了吗?”
钟熠把意识稍微拉回来了一些,又转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才醒呢。”
这下不仅是考官,身后的考生也笑了。钟熠回头,望见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粉色毛衣的女孩移开了视线,像是根本不曾看她。
中间的那位老师又接连开口:“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儿吗?”
他当然知道!可,这个问题跟考试相关吗?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啊?
钟熠完全糊涂了。
老师你们想干嘛不如直接说吧,老是吊着不放会显得我很呆。
他把脑袋转回来,瞄了一眼旁边正在录制的摄像机,谨慎地回答道:“考试,面试,大学?”
他露出的不确定成功地让考官们以为他在紧张。
也无可厚非嘛,毕竟是上午面试的第一轮的第一位考生。
中间那位年长的考官便道:“好,欢迎考生来到我们北平电影学院表演学院的表演专业的复试现场。我们需要考生准备朗诵和才艺展示,才艺包括声乐、舞蹈、戏曲、武术、曲艺、杂技等。如需要伴奏,自备播放设备。听明白了吗?”
她的声音非常轻柔,且咬字标准,一连串说下来,也给了钟熠缓冲的时间。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重新站好。
“明白了,谢谢老师,我可以要求开始考试吗?”
“你今天准备的朗诵内容是什么?”
钟熠又鞠了一躬,他把手背到身后,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老师好,我准备的朗诵内容是诗歌《再别康桥》。”
他稍作停顿,见没有人出声打断,便微微昂着头,很有感情地开口:“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他往前稍微一跨,挥动右手:“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一般来说,艺考面试时的朗诵不建议选取太长的文章,以表演时长三分钟左右为最佳。就篇幅来说,《再别康桥》刚好。
诗歌朗诵这一环节,作用于判断学生口条。对专业的老师而言,只要听到学生们开口,好坏立现。
钟熠的普通话标准,没有东北口音,诗歌中该有的情感也基本到位,当他开始进入考试程序后,也不见刚才那幅紧张的样子,一举一动,还挺有台风。
说明心理素质不错。
坐在中间的这位主考官,也就是北平电影学院表演专业的主任李锡芳低头,在钟熠的资料上盖了个戳。
她左手边的年轻老师,也就是刚才开口问过钟熠话的楚诗艳,同样在自己手中的表格上,在通过栏处画了个勾。
“我在初试时对他的印象就很深了。”楚诗艳掩住嘴唇小声说,“李老师,您也觉得吧。”
不然刚才怎么故意逗他玩呢。
李锡芳只道:“小伙子长得很精神。”
三位考官中的唯一一位男士,坐在最右边的戴着眼镜的许应求也道:“我看过录像,他的外形条件很不错,要是只报了咱们学校就好了。”
三位老师交换完了意见,钟熠也刚好差不多完成自己的朗诵。
老师没有认真听他说话,钟熠并不慌乱,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艺术学校的面试考察的是什么内容。他正常地完成流程,再一鞠躬,“谢谢老师。”
楚诗艳又一次开口:“接下来请考生展示才艺。”
钟熠没去看三位考官中的任何一位,而是把眼神虚放,注视前方:“老师我准备的才艺是男生独唱,曲目是《我是一棵小草》。”
这是他刚才分心时想好的一个测试。
楚诗艳点了点头:“请开始吧。”
没有人对这首歌产生质疑。
说明这个1998还是他熟悉的那个1998。
至少他能掌握一些事。钟熠免不了开心,可一想到这首歌的主要情感与自己现在的心情相冲,他又沉下脸,努力调节。
他还虚握着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咳,嗯——”
他摇动了一下手,自己给自己数拍子,“预备,唱:没有花香,没有树高……”
虽然是儿歌,可他出过好几首单曲,并且登上过央视舞台,他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开口便沉醉在自己优美的歌声中。
一曲唱完,钟熠收尾后仍保持着情绪高昂,“我的表演结束,谢谢老师。”
李锡芳点了点头,确认道:“好的,回去吧。”
这是正常环节,钟熠没再发懵。他鞠了一躬,回去拿了自己的准考证,无视那几个候考生忍笑的表情,穿上棉服,走出考场。
早春的阳光,白得刺眼。
因为钟熠是今天第一个出来,所以难免受到了外边等候着的考生的注视。大家一打眼,见到一个形象气质上佳的竞争对手,不由得心里发怵。
明明是同样年纪的人,怎么人家就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呢?
他们在看钟熠,钟熠也在看他们。
艺术学校的学生比起普通学生来说,已经算是赶时髦的那一批。由于是早春,学生们大都穿着棉服,又因面试要求,装扮朴素。可就是这样的条件,大伙在服装的颜色上也有做多重选择。
在钟熠看来,那些五颜六色一点儿也不土,反而充满了“复古”。
对一个生活在国家鼎盛发展期的年轻人来说,回到素未谋面的过去,有种身临AI复原博物馆之感。
从学生们的穿着,到老式的教学楼房,整个世界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泛着蓝光的滤镜。他坐看右看,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响起了以前听过的各种金曲。
浪漫又梦幻。
钟熠此时看什么都新鲜。他本来想借着窗子的倒影看看自己,却被涂着红漆的窗框和铁栏吸引了目光。他新奇地伸手去戳,还没发表感想,就获得了高年级无情的驱赶。
“请考完试的考生不要在隔离线里逗留。”
钟熠低头看了看走廊上的警戒线,清楚是自己违规。他回头冲着那位师兄笑,以示抱歉,然后快乐地蹦哒着离开了。
他回到了18岁。
哪怕是1998年的18岁,可年轻的身体是没有区别的。
自觉身轻如燕的钟熠张开双臂,宛若张开了翅膀,他感觉自己像小鸟,又像鱼,他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着,他的目光跳过光秃秃的黑树枝,延生到远处的天空。
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遮挡,天空看起来都更宽阔,也离自己更近了。
但仍旧是蓝色的,且有大片大片的白色云朵。
还有一只不知道是谁放得高高的风筝,橙色的尾翼特别亮眼。
似乎还是那些人。
这个世界的底色也似乎没有变过。
来到外头,钟熠最先看到的是熟悉的更年轻的父亲的面孔。他毫不犹豫地朝他跑过去,“爸——”
背着俩包坐石头墩子上的钟父赶紧站了起来,“欸,祖宗,你跑慢点。”
钟熠来到父亲面前,没忍住一把拍住他的胳膊,确认他的存在。
壮实的,热乎的。
钟父也习惯了儿子跟他亲近,他麻溜地掏出毛线帽子盖在儿子头上,连声问:“考得怎么样,能过吗?老师说什么了?”
同时,更多的候考生家长围了过来。
“这位同学长得真俊。”
“同学肯定能过。”
“同学,考场里头是什么样啊?”
都是来打探情报的。
钟父立马明白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紧紧拉着儿子,像是生怕别人拐带了。他礼貌地对着四方的人道歉,寒暄,几句话的功夫就脱离了人群。
今天的北影,哪哪都是来参加考试的学生。
钟父这一路上都忧心忡忡,“我从别人那儿打听来,今年北影进面试的有3000来个人,光是一面就淘汰了2400个。现在是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进三试。你妈还说今年北影表演系只招14个学生,哎哟,你说这个概率,你说我这个心……”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担心自己给儿子太大压力,把话头一转:“小熠啊,咱们吃东西去吧。”
钟熠完全没把老爸的话听进心里,他这会儿的眼睛四处转悠,“爸,你别杞人忧天,我肯定能进。爸,我想上厕所。”
“啊?哦,你知道地儿不?”
善于发现路标的钟熠往前头一指,“不管哪儿,教学楼里肯定有吧?”
钟父看着他聪明又不太聪明的样儿,一瞬间卸了力,“得,你去吧。”
你说本人都不急,他瞎操什么心?
钟父望着儿子进了教学楼,拢着书包,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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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奉上一篇无cp男主文,今天我们选择登场的小小英雄是[加油]【钟熠】[加油]
本文架空娱乐圈,人物剧本均无原型,请大家尽量避免在评论区提到三次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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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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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回艺考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