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一层层拨开 “强求来的替代,对谁都不……
有了沈砚舟破局, 沈远道也应了句:“红包当然有的。”
“先进屋吧,外边晒。”说完,他转身率先朝洋房内走去。
许尽欢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沈砚舟把纸袋都换到一只手, 牵着她往里走, 边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狮子, 今天不在状态啊。”
许尽欢在他上拧了一把,没好气道:“主要是心虚啊,在你家门口说你坏话, 被你爸逮个正着。”
沈砚舟紧了紧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 我在你身边。”
沈砚舟察觉到她僵直的脊背,揽在她腰间的手掌安抚性地轻轻摩挲了两下, 随即松开, 变为一个更显尊重的、并肩而立的姿态。
许尽欢没说话, 不知道是因为回到f大家属区这个熟悉的环境,还是因为沈砚舟的缘故,许尽欢涌上一股莫名的勇气。
这种莫名勇气,在见到温婉大方的梁娴玉那刻, 到达了顶峰。
“我记得是叫温宜吧, 好久没见了,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阿姨。”梁娴玉一身端庄的旗袍,雍容大方。
许尽欢挂上笑容,道:“以前是叫温宜,后来改名了,跟我妈妈姓,叫许尽欢。”
梁娴玉点头道:“这个名字也好听, 人生得意须尽欢,很有洒脱。快进来坐,我今天泡了花茶,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作为摄影师,许尽欢对细微情绪的捕捉近乎本能。
她能从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感觉到沈砚舟进门后骤然收紧的力道。
方才还在旧居沙发上与她耳鬓厮磨的男人,此刻背脊挺直,如同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透着一股公式化的静默。
氤氲的茶香带着花瓣的清甜,渐渐在客厅里弥漫。
梁娴玉又端来果盘,对许尽欢很是热情。
“砚舟工作这么忙,上次跟我们说有女朋友,我还以为他是找借口推辞。”梁娴玉笑着打趣。
许尽欢红唇扬起,附和道:“他是挺忙的。”
“再忙也要抽时间陪陪女朋友。”另一侧沙发上,沈远道问道:“刚你们在外面说事情,砚舟游什么事情瞒着你?”
许尽欢嘴角的笑容不变,她自然地接话:“就说他工作太拼,之前有次出差都胃出血了,半夜进急诊还想瞒着我,他助理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这事儿。”
她告状的话语里,更多的是心疼。
言毕,许尽欢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向沈砚舟投去一个狡黠又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看我表现好吧?”
闻言,沈远道皱了眉头,梁娴玉忧心忡忡道:“砚舟,工作归工作。别听你爸那些案例啊事业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沈砚舟嗯了一声,挑眉瞥了一眼身边的许尽欢,平直的唇线弯出细微的弧度。
许尽欢隐秘地朝他眨眼。
她说的这些句句属实,只不过排列组合了一下语序的顺序而已。
沈砚舟墨蓝色的眸底划过温柔,他将白玉杯轻轻推至她手边,指尖在杯壁上若有似无地一碰,是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带着宠溺的致谢。
老夫妻俩看在眼里,以为是小情侣之间的甜蜜互动。
许尽欢端起纯白剔透的玉杯,轻缀花茶。
透过热茶的雾气,许尽欢打量着沈家。
沈远道和梁娴玉和她见过的那张全家福一样,一个古板斯文,一个温婉大方,夫妻俩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良好的教养。
而沈砚舟更像是结合了两人各自的优点,无关长相和血缘。
那是一种尊贵,优雅而又无所不能的淡定。
许尽欢埋头喝茶,听了一会儿沈砚舟和沈远道的谈话,聊的最近律师界几件影响较大的案子。
声音很好听,内容听不懂。
许尽欢暗自叹气,心说难怪沈砚舟不常回家,回家和工作也没什么两样。
“不用管他俩,他们父子俩对工作都上心得不得了。”梁娴玉递了一个橙子给她,笑道:“砚舟说你喜欢吃橙子,特意买的果冻橙,尝尝看。”
许尽欢说来句谢谢,接过澄黄的果冻橙拿在手里。
果冻橙的果皮软绵,能够无需借助刀刃,徒手就可如剥橘子般剥开。
梁娴玉聊起以前f大家属院的事情,许尽欢偶尔搭话。
“哎,以前经常和你妈妈去光华楼前的草坪散步,她最近怎么样?”
许尽欢抬眸看向她,她把手上的剥好的橙子,分了一半给雍容华贵的妇人。
“去世了。”许尽欢轻声道。
随着这三个字落下,客厅里的气氛一滞,就连旁边聊法律案例的沈家父子也停下话头,像是被揭开了某个不能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
许尽欢反而是最坦然的人,她自然地望向嘴唇颤抖的梁娴玉,开口说道:
“我妈妈去世很久了,一开始觉得天都塌了,我爸给我找了个后妈。”
许尽欢顿了一下,继续道:“后妈其实挺好的,对我也很好,会学着我妈的样子给我做喜欢吃的饭菜,也会和我出去采风拍摄。”
她有条不紊地说道,随手游把手上另一半橙子塞进旁边的沈砚舟手里。
沈砚舟接过那半橙子,没有吃,而是放在一旁。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抽了一张纸巾,拉过许尽欢的手,低头仔细地帮她擦拭指尖黏腻的橙汁。
他的动作专注而轻柔,仿佛这是此刻最重要的事,完全无视了周遭因那番话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梁娴玉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看向她的“儿子”,心神俱震。
许尽欢像是没发现她的异样般,继续讲述:“时间长了,后妈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意识到,我不能把她当成我妈,她不是我妈妈的替身,她是独立的人。”
“任何人都无法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强求来的替代,对谁都不公平。阿姨,你说是么?”
许尽欢声音不急不缓,与平时毛躁的语气完全不同。
听见她这一番话,梁娴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沈远道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拍了拍失神的妻子。
“有些事情,走出来就好了。尽欢,你妈妈一定也希望看到你如今积极生活的模样。”沈远道沉声说道。
他意有所指,这番话不知是说给许尽欢听,还是在宽慰怀着的妻子。
梁娴玉还没缓过来,许尽欢看着原本气质雍容的女人神伤,不免有些踌躇。
许尽欢忍不住回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但是话说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余地。
就在许尽欢挣扎的时刻,一片橙子被塞进她嘴里。
沈砚舟把刚才她给的橙子,撕掉上面零星的白线,搁在果盘上,颔首道:“吃吧。”
他墨蓝的眼眸深邃而静谧,似乎对一切都看得透彻。
他知道许尽欢在说谎。
就温家那个架势,许尽欢描述的那些与后妈的温馨场面,全是胡扯。
许尽欢也知道,沈砚舟早已看穿她的把戏。
她朝身旁斯文矜贵的男人眨眼,灵动的眼睛充满狡黠。
沈砚舟自从踏进家门后,就格外沉默冷峻的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他知晓许尽欢的用心。
她说了这么多,明着是在说她不舍得妈妈许婉婷的离去,实则话里话外,都在点梁娴玉将沈砚舟当做原本亲身儿子替代品的事。
沈砚舟的身份,注定这辈子都无法将这样不公平事件诉诸于口。
那没关系,这个戳破窗户纸的人,她来当。
要替沈砚舟拒绝无休止的海鲜,将病态的亲情扭转回正常区间,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
“欢欢,你妈妈,她走得时候……”梁娴玉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
许尽欢抿唇:“挺安详的,生病走的,在医院呆了两年多,对我妈那种热爱自由的人来说,关在医院治病的两年,反而是最痛苦的。”
梁娴玉喃喃道:“婉婷她原来觉得是煎熬吗?”
“是的。”许尽欢点头,这次她没有用虚构的谎言,而是诚挚万分。
“虽然我很舍不得,但我知道对我妈来说,离开反而是一种解脱,病痛的折磨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她熬了那么久,也很累,离开的时候嘴角是带笑的。”
提起去世的母亲,许尽欢也有积分缅怀,她表现得很积极,用自己已经走出来的表象,来鼓励还沉浸在过去梁娴玉。
实际上,远没有说的这么轻松,许尽欢不会说她被焦虑和抑郁纠缠了多年。
同样是失去至亲,梁娴玉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她的身边始终围绕着试图拉她一把的人。她有愿意为了她殚精竭虑的丈夫,有茫茫人海中找到的、年龄身型相似的johnny,有愿意为了这段嫁接亲情,愿意一次又一次吃下海鲜的养子。
甚至,许尽欢这个未来的儿媳,也亲手剖开自己的伤口,来给沉沦的梁娴玉,看道另一种接受现实后,积极的可能性。
不可否认,对于梁娴玉,许尽欢有那么一丝羡慕。
从始至终,一直有人尝试用不同的方法,陪在她身边。
许尽欢的身边,空无一人。
她独自在无尽的焦虑抑郁中沉浮,在黑暗里泅渡。
就在她垂眸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上来,温热的掌心覆住她抠弄指甲的微颤手指。
许尽欢抬头,撞进沈砚舟的墨蓝眼眸。
那双让她每次都忍不住停留的眼眸,此刻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都过去了。”沈砚舟说道。
许尽欢点头,应了一句:“好。”
来时的路虽然孤独且艰难,但往后她身边有了陪伴的人。
“快中午了,家里的食材不太合适。”
梁娴玉心神俱震后,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仿佛大梦初醒,一直被温情面纱所蒙蔽的现实,终于赤裸地呈现在眼前。
从自欺欺人,到恍然大悟,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今日没有戴眼镜,将那双蓝眸暴露出来的沈砚舟,抿唇道:“砚舟海鲜过敏,家里的食材不合适,咱们中午出去吃吧。”
话音落下,客厅内一片寂静,却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而像冰雪消融后,万物复苏前的静谧。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阵清风,终于吹散了笼罩在这个家上空多年的、无形的阴霾。
许尽欢感到沈砚舟一直微微绷紧的肩线,在她身边几不可查地松弛下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在父母的目光中,自然而坚定地,将她一直抠弄指甲的手完全包裹进掌心。
阳光透过窗棂,正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明亮而温暖——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我的男朋友,我自己来罩
沈砚舟(笑):多谢欢欢
许尽欢(指指点点):喊许总!从今往后,我不让你吃海鲜,就不准吃
沈砚舟(纵容):好的许总,以后咱们家许总话事。
82.一层层拨开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简单一席话, 沈砚舟猛地握紧许尽欢的手,像是听见什么天方夜谭。
沈远道拍拍梁娴玉的背,率先应了一句:“好。”
古板守礼的老教授,眼角泛着泪花。
他百感交集, 这么多年了, 对着沈砚舟的长大, 他时常觉得家里对不起这个孩子。
他千里迢迢从南京领养回来的孩子,没有任何怨言按照他们原本给亲身儿子规划路线,按部就班, 并优秀得出类拔萃。
他们夫妻俩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亲生孩子对待,也将一些不该存在的偏执强加在他身上。
沈远道和法律打了一辈子交道, 最讲究一个“公平”。
清官难断家务事,一边是抑郁不愿接收丧子之痛的爱妻, 一边是逐渐成熟的养子。
沈远道以为这辈子, 他都要带着愧疚和遗憾入土。
不曾想, 家和万事兴竟也能在沈家出现。
沈远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角已是一片湿润。
“砚舟,爸妈对不起你。” 这句话, 他想说很久了, 久到这句道歉晚了许多年。
沈砚舟摇头, 淡淡道:“能成为爸妈的孩子,是缘分。”
他垂在桌下的手,无声地收紧了。
如果没有成为沈家的孩子,他不会拥有现在的人生,大概也不会走上律师这条路,更不会遇见他爱的小狮子-
午饭是在周边一家私房菜餐厅吃的, 满桌佳肴没有一道海鲜。
许尽欢提到沈砚舟把隔壁那套房子买下来了。
梁娴玉惊喜道:“是嘛,那套房子空了挺久的,婉婷和温仲带你搬走之后,新住户因为孩子在国外,他们也常年定居国外,那套房子空置有些年头了。”
许尽欢:“是啊,他今天早上还神神秘秘,要带我翻墙进去,给我吓得半死,以为被人看见得去派出所捞人了。”
沈远道皱了皱眉,沉声道一句:“胡闹。这是非法入侵,私闯民宅。”
梁娴玉瞥了眼丈夫,责怪道:“你个老古板!那房子砚舟买下来了,他进自己房子,他是开门进去,还是翻墙,你管得着麽!”
沈砚舟垂眸笑了笑,解释道:“本来想给欢欢惊喜的,是我冲动了。爸教训得是。”
许尽欢吃着碗里的鸡翅,旁观这一家三口。
她不知道沈砚舟以前回家吃饭是什么样的氛围,但至少今天开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客人您好。这是你们加的菜,请慢用。”服务员端着一盘皮皮蟹上桌。
梁娴玉一愣,喊住转身退下的服务员:“我们没点海鲜啊。”
她朝沈砚舟望去,对服务员继续道:“我儿子海鲜过敏吃不了,是不是送错了?”
“啊,可是送菜单上写的就是这个包厢。”服务员也有些迟疑。
沈砚舟把圆桌转到他面前,淡定道:“没送错,我加的菜。”
他戴上手套开始剥虾,解释道:“欢欢喜欢吃。”
沈砚舟剥虾的动作优雅流畅,坚硬的虾壳在他手里被轻易拆解,露出q弹丰满的肉质,放进许尽欢的碗里。
许尽欢扬眉,对此见怪不怪,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服务。
两人一个投喂,一个吃虾,亲昵的动作熟稔至极,显然就不是第一回这么做了。
梁娴玉和沈远道对视一眼,显然有些意料之外。
许尽欢见他们神色奇怪,主动提到:“阿姨,其实你寄给沈砚舟那些海鲜,都进了我的肚子。”
“那挺好呀。”梁娴玉对着许尽欢笑笑,又问道:“那以后海鲜还寄吗?”
许尽欢也有几分拿不准主意,倒不是怕沈砚舟不准。
主要她不会做菜啊,吃什么,怎么吃,还得家里唯一的大厨发话。
察觉她悄咪咪瞥过来的眼神,沈砚舟轻笑一声,薄唇轻启:“寄。”
许尽欢闻言,嘴角立刻翘起一个得逞的小弧度,桌子下的腿轻轻碰了他一下,以示嘉奖。
“哎,好。欢欢喜欢吃的话,我看到有合适的食材,再给你们买一些,”梁娴玉答应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砚舟平时喜好吃什么?”
沈砚舟剥虾的动作没停,淡淡道:“都行,我不挑食。”
“这孩子……”梁娴玉叹了口气。
许尽欢眼睛咕噜一转,插话道:“他喜欢吃牛排,还有鸡翅!”
梁娴玉稍微低落的情绪,又被许尽欢挑起来:“哎好呢,那我回去看到合适食材就给你俩寄,或者……要不你们进场回来也行。”
“我俩工作都比较忙,出差也比较多,就不回去了,还和以前一样寄快递就好,谢谢妈。”沈砚舟回答道。
他剥完那一盘皮皮虾,湿巾擦不干净海腥味,于是起身去外面洗手间。
许尽欢在席间又和梁娴玉聊了几句,没注意把果汁洒了一点,沾到袖口,便也出去找洗手间清理。
果汁沾了一点,就几滴,许尽欢很快处理好。
她在洗手间外等了一会却没见到沈砚舟,本想给他打电话,想起自己手机还在包厢里。
回去专门拿个手机似乎有些太刻意了,许尽欢也懒得回去拿,在饭店里沈砚舟也不太可能招呼也不打,就先行离开。
许尽欢往前台去,果然看到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在前台提前结账。
作为外向的e人,许尽欢总是能做出一些不太符合场合的行为。
高档私房菜餐厅里,身着优雅长裙的女人此刻却悄然来到男人身后,趁着对方没注意,她像只偷袭大型猫科动物的小猎物,蹑手蹑脚地靠近,伸手拍了拍沈砚舟的肩膀。
然后在他回头看的时候,挪动脚步往另一边躲。
沈砚舟从餐厅澄亮的装饰画反射里早已看见她,却还是装作浑然不觉,耐着性子陪她玩了两三个回合,才一把将恶作剧得逞正自得意的小狮子从背后捞进怀里。
“怎么出来了?”他挑眉问道。
许尽欢把湿了的袖子给他看:“沾到果汁出来洗一下。”
沈砚舟搂住她的肩膀:“走吧,回去吧。”
“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阿姨,喜欢吃的菜?”许尽欢仰头看他。
沈砚舟下颌线凌厉而锋利,语气波澜不惊:“一下子转变太大,不管是他们还是我,都会不适应。”
戳破许多年的亲情表象,是好事,但步子不能迈的太大,沈砚舟已经过了不停需要得到认可的年纪。
他比许尽欢年长几岁,许尽欢想要帮他解决沈家扭曲的亲情。
出发点很好,目前来看结果也很好。
但想要一位曾偏执地将他当作替身二十年的母亲,一朝一夕之间,接受一个和自己想象中万人不同的日子,转变还是太大了。
许尽欢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有几分不高兴,一把将他的大手从自己肩上拽了下来。
她双手抱胸,下巴微扬:“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沈par多精明的人,看不上我这种靠胡扯来的小把戏,也正常。”
沈砚舟停下脚步,对上重新浑身带刺的小狮子。
他侧了侧身子,让开走走廊里上菜的服务员,眼疾手快地拉着许尽欢进了一间无人的空包厢。
无人包厢里没开灯,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昏暗的空间里,被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许尽欢脊背贴着厚重的包厢门,面前是身材高大的沈砚舟,挺拔身躯的如同一座山峦将她笼罩。
“拉我进来干嘛!”许尽欢伸手推他,掌心下的胸膛坚硬如铁,纹丝不动。
身高差的缘故,让她只推到男人的胸膛的位置。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推在紧实胸肌上的触感q弹,而沈砚舟稳如泰山,丝毫不动。
许尽欢尝试了几下,发现她确实无法撼动这座人型山峦。
她不悦地抬头,正打算和沈砚舟辩驳,迎接她的,是男人俯身低头的细吻。
“嘘,外边有人经过,不要出声。”沈砚舟磁性的声线低声响起,将许尽欢未出口的那些阴阳怪气尽数堵住。
薄唇贴上后,灵活的舌尖撬开贝齿,带着一丝惩戒的意味,深入攫取着她的气息。
稀碎的轻微水声在交缠的唇齿间散落,隔音极好的包厢里没有旁人。
“嗯……”
沈砚舟的吻带着灼人的温度,仿佛要将她肺里的空气都掠夺殆尽。
他舌头伸得太深,许尽欢刚想叫,冷不丁响起刚才沈砚舟的提醒。
外边随时有人经过,随时肯定会有人推门而入……
“像在偷情。”她在一片混沌的思绪中呢喃。
这个认知让原本普通的亲吻变得格外刺激,每一根神经都因此而战栗。
想到这里,思绪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原本只是情侣之间再正常不过的接吻。
纱帘遮挡住大部分光线,没开灯的包厢无端多了几分禁忌的暧昧。
沈砚舟一手搂着许尽欢纤细的腰肢,一手托住巴掌大的小脸,深邃的眉眼如同中世纪利用容貌诱惑人类的吸血鬼。
“因为欢欢喜欢玩。”
沈砚舟的拇指暧昧地拭去她唇角的晶莹,低沉的声音像带着钩子。
“现在比刚才恶作剧有趣多了,不是么?”
不等许尽欢回答,就再度吻上她的唇。
身后就是门板,许尽欢退无可退,被面前的男人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仰头接受他强势却温柔的深吻。
“嗯……够了。”许尽欢哼咛道。
随着沈砚舟主动退开两步,许尽欢背靠着包厢门喘气。
缺氧的感觉让神智都有一些脱离身体,仿佛跑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
要不是靠着门板,她毫不怀疑自己会腿软得滑到地上。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她低骂道——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我之前不是学会了在接吻里换气吗?怎能不管用了?
沈砚舟:因为我升级了吻你的技巧
83.伪骨 “把我哥睡了。”
闻言, 沈砚舟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结实的手臂稳稳揽住许尽欢的腰肢,将有些脱力的她更深地拥入怀中,支撑住她全部的重量。
“我们小狮子今天做得很好。”他低声夸奖, 尾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许尽欢翻了个白眼, 回怼道:“别, 是我多管闲事。就应该让阿姨给你做一桌海鲜,毒死你哦!”
“欢欢心疼我,我知道。”沈砚舟把人搂在怀里, 冷静给她分析道:“但是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我也不在乎他们到底把我当成是谁。”
沈砚舟低头, 薄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我只要在你心里,爱的是我这个人就够了。”
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许尽欢, 仿佛要确认这个答案早已镌刻在她心底。
许尽欢的脑子此刻也转过了弯, 意识到是自己太心急了。
许尽欢被他一点, 脑子也转过弯来。是她太着急了。
当梁娴玉说着“听说你爱吃橙子”并递过来时,那刻意又生硬的好意,瞬间让她联想到沈砚舟家里那些永远吃不完的海鲜。
一种建立在错误认知上的、令人窒息的爱。
所以她才会借着许婉婷去世这事骤然发难,想撕开这个家庭温情的假面。
效果确实拔群, 沈家父母意识到了替身的荒诞。但情感的扭转非一日之功, 沈砚舟比她看得更透。
但突兀的转折, 势必也需要时间适应,特别是感情上的转变,意识到和真正接受,是两码事,急不得。
沈砚舟看得很透彻。
“那我是不是做错了?”许尽欢攥了攥他的衬衫,问道。
虽然是问句, 但许尽欢拽着衣服昂着头,像是骄傲的女王,她冷艳的脸上表情傲然,像是无声再宣告:如果你敢说是,就死定了。
沈砚舟轻笑一声,“没错,欢欢帮我解决了后顾之忧。以后都不用回家强迫自己吃海鲜了,多亏了欢欢。”
许尽欢松开他的衬衫,把她抓出褶皱抚平,“那可不。”
随心所欲的小狮子不怕任何事,沈砚舟不能提的事情,她来提。
在一起这么久,一直都是沈砚舟在方方面面保护她照顾她。
需要的时候,许尽欢也想要保护他啊。
爱情,除去相互的磨合与迁就,保护欲从来不仅限于男方对女方。
它是在两个人之间流动并存的,如同两个半圆,对应在一起,才能组合成一个和完整的圆环。
密不可分。
“等等!”
许尽欢心情好了还没两分钟。
给沈砚舟整理衬衫的时候,她指尖突然在他的后颈,摸到一片密密麻麻凸起的疹子。
“没吃海鲜怎么过敏了?”
“接吻的时候接触到的过敏原吗?我吃了一盘皮皮虾,洗袖子的时候,用了漱口水,餐厅的漱口水不管用啊。”
她绕到沈砚舟身后,就要拉下他的衬衫,却被男人擒住了手。
沈砚舟挑眉,唇角的笑意染上几分无奈,握住她意图不轨的手腕:“欢欢,今天这件真不行。扯坏了,你老公我可就没法见人了。”
许尽欢撇撇嘴,指尖在他掌心不忿地挠了一下:“沈par请注意你的措辞,不要污蔑我优雅知性的形象。”
她刚刚确实是想拉着衬衫衣领,往下扯来着。
许尽欢欲盖弥彰道:“不要说得好像我很暴力,跟什么女土匪一样好么。”
“呵,欢欢。”沈砚舟压低声线,凑到她耳边:“等回家,要不要好好数数,我究竟被你扯坏多少件衬衫,嗯?”
许尽欢有几分心虚,但还是装得若无其事道:“就事论事,今天你自己非要亲我,现在过敏也是自讨苦吃。”
……
说起来第一次扯衬衫,还是在沈砚舟那套大平层里,他们喝着酒玩真心话大冒险。
也是同样的情况,沈砚舟和吃过海鲜后的她接吻,然后坐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她把男人的扯成破布。
至于后面的,基本上就都是某个斯文败类,在夜里变着法子,玩情趣时的战果了。
西装暴徒的play,完美踩在她xp上,美色当前,这叫人怎么把持得住?
许尽欢心说,激动下扯坏的那些衬衫,性质其实和床头柜里那些安全套一样,都同属于成人生活中的合理耗材。
“不要随便乱发情。”许尽* 欢皮笑肉不笑地阴阳道。
沈砚舟被她的指控逗笑,抬手帮许尽欢将看不见的凌乱发丝理顺。
两人若无其事的一同回到原来的包厢。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离开的时候,沈砚舟道:“下午律所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爸妈,啊,下次空了再回来看你们。”
梁娴玉哎了一声,说了句:“好。妈最近闲着没事儿在研究厨艺,回去我研究一下怎么煎牛排,砚舟啊,等你下回来,咱们在家吃。”
沈砚舟垂眸,点头答应。
f大和松青是两个方向,在餐厅门口分别后,沈砚舟开车上路。
许尽欢感叹:“还是当老师好啊,不仅有周末还有寒暑假。”
“你当不了老师。”沈砚舟说道。
许尽欢不乐意道:“看不起谁呢,以我的水平去当个摄影系的老师绰绰有余,到时候带上学生们去拍雪山、拍沙漠,一定很酷。”
沈砚舟挑眉,无情打破她的畅想:“摄影水平当老师确实足够,但欢欢,你的教学大纲,不可能通过学校审批。”
“哈?相映成趣很多这类项目,还有实习生参与,怎么就不行了?”
夏日里阳光强烈,沈砚舟随手架上墨镜,遮挡刺眼骄阳。
他不急不缓,分析道:“现在对于学校,教学的安全性是在第一优先级的。相映成趣是公司,实习生也是你的员工,但学生不是。”
许尽欢想了一会,可惜道:“也是,感觉当老师反而没有那么自由了。难怪我妈不当自由摄影师,进高校之后,她经常说自己的作品没灵气了。”
提到外出摄影,许尽欢不免有些兴奋。
“一想到下个月,马上要去印尼拍火山,就期待上了。”她扭头,再次确认道:“沈砚舟,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吗?”
开车的沈砚舟单手把着方向盘,空调的冷风吹动他衬衫的领口,那张折叠度极高的混血面孔被一副巨大的黑超挡住半张。
“当然去。”他侧头斜眼看向副驾的许尽欢,磁性的嗓音里少了几分沉稳,多了些许慵懒:“不然最近醉生梦死的加班是为了什么?欢欢,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热爱工作。”
“醉生梦死,亏你说得出来。”许尽欢噗嗤笑出声:“沈par,这话要是被你的下属听见,他们大概会觉得,是恋爱耽误了沈par的事业心。”
“或许吧。”沈砚舟驾驶着车子流畅转弯,询问道:“下午和客户还有个会,先送你回家,我再去松青。”
许尽欢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她没有沈砚舟那么繁忙的行程,这个周末可以安心在家休息。
车子还没开到家,许尽欢的手机先响起来了。
来电显示:江浸月。
许尽欢已接通,闺蜜哀嚎的声音就从听筒那边传来:“完蛋了欢欢,我可能在沪市待不下去了。”
许尽欢早已习惯她夸张的叙事风格,根本没把江浸月的嚎叫当一回事,懒洋洋道:“你现在呆的那个奇葩剧组,你终于受不了闹翻,结果被狗仔拍到丑照了?”
她随口猜测道,毕竟作为正当红的女明星,江浸月离一线还有点距离,最近在事业上升期,能不能跻身一线就看这两年了,最怕的就是无量狗仔拍到什么黑料。
“不是。”江浸月坐在马桶上,望着卫生间的天花板,仰天长叹:“我把我哥睡了。”
简单一句话通过听筒传到许尽欢耳边,科班出身的江浸月台词极好,每个字清清楚楚。
明明都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组合起来,却令许尽欢听不懂。
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是剧里和你演兄妹的男主吗?”
江浸月心如死灰:“不,是现实里的我哥,颜煦。”
这下许尽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电话里不方便谈这些私密的话题,她转而问道:“你现在还和颜煦在一起吗?”
“他还没醒的时候,我就溜了,现在在家。”江浸月捂脸道:“但他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不敢接,好怕他一会儿上门来逮我。欢欢,怎么办啊,我想换个星球生活了。”
“换星球不至于,况且现在火星移民还没实现。”许尽欢当机立断道:“你现在出门,来我这边。”
江浸月有点犹豫:“他找不到我,应该会去相映成趣找吧。”
“所以不要去工作室。”许尽欢把大平层的地址报给她,笃定道:“放心,他就算知道你在我这儿,也不可能上沈砚舟家来抓你的。”
许尽欢又安抚了几句忧心忡忡的江浸月,嘱咐她出门的时候,注意戴好口罩帽子,别被狗仔拍到。
挂了电话,许尽欢转头催促沈砚舟:“赶紧送我回家吧。”
见她神情异样,沈砚舟默默提高了车速,随口问道:“出什么事儿了,需要我帮忙吗?”
许尽欢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江浸月和她哥闹别扭了。”
沈砚舟挑眉:“颜煦?”
“对。”许尽欢含糊道:“江浸月胆大包天把人惹毛了,这会儿满世界逃窜,我收留她一阵,行么?”
江浸月的事,是闺蜜的隐私。
哪怕沈砚舟,如今是许尽欢绝对信任的身边人,她也不会把别人的隐私散播出去。
许尽欢本来想让江浸月去她的出租房,但考虑到不知道颜煦那边的状况,她觉得还是把江浸月带到江边大平层,比较稳妥。
房子是沈砚舟的,她的得征求一下屋主的意见。
沈砚舟打着方向盘,没有任何犹豫:“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当然没问题。”
车子平稳地驶向家的方向。许尽欢本以为他送到楼下就会离开,没想到沈砚舟也跟着她一起下了车。
“我上楼收拾几件换洗衣物。”他牵起她的手,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天气,“接下来几天律所事多,加班太晚,我就在那边凑合几晚,免得吵你休息。”
望着他走向衣帽间的背影,许尽欢迈步上前,从身后拦住他的窄腰。
“沈砚舟,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好很多呗。”她认真说道。
工作忙要住律所只是借口,家距离松青开车不过十分钟。
之前的工作就很忙,沈砚舟每天不管加班到多晚,还是雷打不动地回家,和她相拥而眠。
加班只是借口,为了给她和江浸月独处的空间。
他自觉回避的举动,许尽欢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我今天吃到一个超级大瓜,但是不能告诉你
沈砚舟:嗯,我大概猜到了
沈砚舟os:感谢江小姐出手。
84.伪骨 “一场艳遇,一个春梦。”……
“欢欢, 这句话你之前就说过了。”
沈砚舟低笑着,手臂环过她的肩膀,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
许尽欢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颈窝,瓮声瓮气地抱怨:“怎么办, 好像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你一点。”
外表斯文矜贵, 又懂得进退;晚上还会配合她玩各种羞耻play, 这样的男人,已经超出了许尽欢对于伴侣的想象。
他好得简直像一场精心编织的美梦。
“欢欢,”沈砚舟的声音将她从思绪里拉回, 他斟酌着词句,“被你这么夸, 我当然高兴。但我想告诉你,我并非你看到的那么完美, 是爱情的滤镜, 为你自动美化了我。”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捧起她的脸, 迫使她的目光无处可逃,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你觉得找到了很好的伴侣,这恰恰证明了你本身的优秀和迷人。这一切的发生, 是因为你值得, 而非你幸运。”
“如果真要论幸运,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眼中情绪深沉,“那个幸运儿是我。是你在茫茫人海中,独独选择了我。”
成熟稳重的男人,在细枝末节处,如同垒砌建筑一般, 垒砌一座叫做“配得感”的堡垒。
许尽欢说她不懂得爱人。
沈砚舟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阻碍在他们之间的沟壑。
她不会。
他就从配得感,从深信不疑的自爱开始,一点点教。
“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许尽欢仰头看向成熟稳重的男人。
她仰头看向眼前成熟稳重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抬手,灵巧地解开他衬衫最顶上的那颗纽扣,然后俯身,在他露出的精致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沈砚舟搂着他,仰头方便她的动作,纵容她在自己身上留下属于她的专属烙印。
许尽欢啃噬着光洁的皮肤,在男人本就偏白的皮肤上刻下深红的印记。
“记好了,”许尽欢用指尖点了点他衬衫下的胸膛,语气霸道又娇蛮,“你,沈砚舟,是我的。”
说完,她才从容地将他解开的扣子重新系好,将那处引人遐想的印记妥帖地藏于衣领之下。
沈砚舟撩起眼皮,眸子里盛满笑意:“嗯,我是你的。”
小狮子牙尖嘴利,留下的这个牙印,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消散不了。
沈砚舟对她自己身上盖章的行为,接受良好。
肆意妄为的小狮子才是让他一直魂牵梦绕的存在。
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变得更好,从来不是谁应该将就谁。
如果和他在一起,他的小狮子变得不自信起来,那不是沈砚舟愿意看到的。
他爱的人,就应该肆意妄为,潇洒不羁。
而他,会一直看着她,与她同行。
沈砚舟收拾完行李,许尽欢送他下楼。
目送车子驶离后,许尽欢没急着上去,反而去小区门口等人。
高档小区门禁森严,没有门卡进不来。
许尽欢一边等闺蜜,一边敷衍哥们。
江浸月那辆扎眼的法拉利打着双闪,一个利落的甩尾,稳稳停在许尽欢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她即便戴着墨镜口罩也难掩慌张的脸。
许尽欢瞥了眼车牌,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同时对着手机那头面不改色地敷衍:“我不知道她去哪了,没来找我。”
江浸月张了张嘴,刚想问车子能不能下内部停车场,就被许尽欢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许尽欢把手机侧了侧,把正在通话中的界面给她看。
看清“颜煦”两个赫然大字的时候,江浸月倒吸一口凉气。
车里的封闭性本就极好,稍微一点动静都会被放大,被麦克风捕捉到。
“你旁边有人。”颜煦的声音自扬声器里传来,他向来温柔和煦的声线,此刻冷硬得让人辨不出情绪。
“旁边的,是不是江浸月?”他沉声道。
闻言,江浸月反手捂住自己的嘴,瞳孔睁大。
许尽欢嗤笑道:“颜煦,你找人脑子找糊涂了吧。今天周末不上班在家,我旁边的除了沈砚舟还能有谁。”
她反将一军,继续道:“你不是这几天去她剧组探班了么,探个班把人探丢了,真有你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钟,颜煦不愿多说。
他坐在已经人去楼空的酒店床边,揉了揉眉心,疲惫道:“要是她去找你,通知我一声。”
挂了电话,男人起身去浴室洗漱,赤粿的脊背上是连绵不绝的抓痕。
热水从头淋下,沾了水的伤口泛起一阵阵刺痛,像是在他提醒他昨夜的一切,并不会死一场梦境,而是切实发生的现实。
手机铃声打破水流的白噪音。
颜煦关掉热水,赤身摞体走出浴室,捞起手机:“说。”
“少爷,查到了。剧组之前的男二,因为颜氏放话封杀他,这小子怀恨在心,所以买通一个群演,在江小姐的杯子里下了药。”
“人呢。”
“已经抓到了,押到城郊别墅了。”
盛夏正午,颜煦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一个字一个字凿出来的。
“下手注意点,被弄死了。我一会儿过来。”
“好的。”
空调低低的运转声里,咖啡机萃取出深褐色的液体,浇在满杯的冰块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冰裂声。
“所以,”许尽欢嚼着冰块,咔哧作响,慢条斯理地总结,“你的意思是,你借着酒劲,脑子一热,把你哥给睡了?”
她挑眉看向鸵鸟状的闺蜜,“江浸月,你真是不断在刷新我的认知下限。”
原本应该在镁光灯下光鲜亮丽的女明星,此刻如同鸵鸟般,把头埋在客厅灯抱枕里,嘟囔道:“我以为又是自个儿做春梦呢,哪知道……”
江浸月破罐破摔道:“反正我跟他有没有血缘关系,他爷爷和我爷爷说说是兄弟,严格来说是战友。”
许尽欢从冰箱里拿了瓶冰的矿泉水给她:“喏,喝点冷的,醒醒脑子。”
江浸月接过水,还不忘吐槽道:“怎么你喝咖啡,给我就是白水了,真小气。”
许尽欢端着马克杯,压根不吃她这一套,问道:“冰美式喝么?”
“不喝,那苦唧唧的玩意儿是人喝的嘛。”江浸月两眼巴巴:“我要喝拿铁,要拉花的那种。”
许尽欢眯起眼,哂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前两天是谁在朋友圈发九宫格减脂餐,立志要做内卷小仙女的?”
“……减。”江浸月哀嚎一声,倒在沙发上,“算了,我还是喝白水吧。要不然曾姐又要唠叨让我控制体重了。”
许尽欢皱了下眉:“曾姐知道你和颜煦睡了麽?这事儿就是个雷,要先和经纪人透个气吧。”
江浸月更烦躁了:“没说,我今天早上醒来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直接就奔你这儿来了,哪有空管其他的。”
思虑到江浸月的职业,许尽欢有些担心。
“你们昨天晚上确定没被人拍到?”许尽欢指尖敲着马克杯的杯壁,问道。
“不知道。昨天我的戏份杀青,庆功宴老有人给我灌酒。”江浸月回忆道:“后来觉得有点晕了,曾姐出差不在沪市,我哥给我挡了几杯酒。”
“他过来,帮我喝了几杯,那帮人敢灌女明星,不敢灌颜家大少爷。我哥就把我捞走了。”
许尽欢垂眸,望着马克杯里渐渐融化的冰块沉思,她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许尽欢端着杯子靠在岛台上,追问道:“就算你喝多了以为自己在做春梦,但上床这件事,讲究你情我愿,颜煦他不太会乘人之危。”
江浸月歪着头想了想:“也是噢。我哥纯把我当妹妹,跟个木头一样,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睡到啊。”
“问题就在这里。”许尽欢舔了舔唇边的咖啡,“颜煦过去,除了把你从酒局里捞出来,他还干什么了?”
“我昨天最后一场夜戏,拍完就杀青了。收工比较晚,两点吧。然后剧组正好今天白天没有拍摄任务,导演就说吃个夜宵给我当杀青宴。”江浸月努力回忆。
“没了,就结束了。”江浸月双手一摊,她想来丢三落四,能记得大致的时间线已经是极限了。
许尽欢无奈地看她,颇有些一言难尽。
和沈砚舟拿个老狐狸待久了,许尽欢习惯通常说话点到为止。
但是江浸月明显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许尽欢啧了一声,不得不把话说得更为直白。
“我问的是,你和颜煦,怎么滚到一张床上的,是他硬来,还是你先主动?”
许尽欢随性且直白的话语一出,沙发上的女明星,容貌精致的脸庞瞬间爆红,像是被上多了腮红,红的惊人。
“他……我……”江浸月攥着怀里的抱枕,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见她这个样子,许尽欢瞥了眼,心里就有底了。
“没吃亏就行。”许尽欢伸手,把她的卡通抱枕从女明星的延长甲之下拯救出来,安慰道:“虽然我之前以为你俩只是单纯的兄妹情,但往好处想,至少睡到crush了。”
江浸月眨巴着眼睛:“有点道理。”
许尽欢沉吟道:“演过那么多爱情剧,伪骨题材应该见过吧?”
“还真有……”江浸月扶额道:“刚杀青的这个剧就是伪骨科,民国be。”
许尽欢端着重新装满冰咖啡的马克杯,到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坐下。
她煞有其事地点评道:“同样是伪骨,剧里是be,现实里不管后续怎么样,好歹你拥有过。”
阳光洒在许尽欢身上,她明明身着优雅端庄的长裙,懒洋洋倚在沙发上的样子,却像是一只餍足饱餐后的狮子,趴在草原上休憩。
她扭头朝江浸月笑笑:“想开点,又不是亲兄妹,不存在什么伦理问题。就把昨天晚上当成一场艳遇,一个春梦。”
她的态度过于潇洒,在男欢女爱的事情上,许尽欢有一种矛盾。
说她对男女之事态度开放吧,许尽欢偏偏对亲密关系十分抵触,活脱脱一个独身主义者。
说她对爱情过于保守吧,她却能对一见钟情的沈砚舟直接撩上去。
两种极端,在许尽欢身上互相融合,形成一种洒脱的自洽。
江浸月望着阳光下慵懒肆意的闺蜜,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羡慕。
她羡慕许尽欢能活得如此自洽通透,敢爱敢恨,这是被太多东西束缚住的她,一直渴望却始终无法达到的境界。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许久,江浸月才将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抱枕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抛出了那个压在心底最重的秘密:
“可是……我暗恋他,已经好多年了啊。”——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江浸月:老天爷啊,我真以为是做春梦来着,才这么忘乎所以
许尽欢:睡都睡了,没什么大不了
颜煦:把宠了二十几年的妹妹睡了,我真该死啊
沈砚舟(双手插兜,淡定旁观)
85.伪骨 “在我的床上,不可以提别的男人……
“那又怎样?”许尽欢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被他知道了,那是他的荣幸。拜托,你可是坐拥几千万粉丝的女明星江浸月,有多少人喜欢你, 就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能得到你的喜欢。”
许尽欢坐到失魂落魄的闺蜜旁边, 拍拍她的背。
“江浸月, 自信一点,你的喜欢很珍贵,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给了颜煦,那是他的荣幸。”
许尽欢的话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 在江浸月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
反正沈砚舟今天不回家, 江浸月有得是时间慢慢捋清这团乱麻。
不管闺蜜最终决定是继续若无其事地做回兄妹, 还是勇敢地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许尽欢都会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人。
就像当年她和沈砚舟决裂,江浸月二话不说陪她通宵打包行李那样。
她许尽欢,永远都是闺蜜的后盾。
手机屏幕亮起,是沈砚舟发来的微信。
【沈砚舟:晚上准备吃什么?】
许尽欢挑眉, 这才下午几点?午饭吃完还没两小时, 这就惦记上晚饭了?
她指尖飞快地回复:【沈par, 上班时间摸鱼,小心被领导逮住扣奖金。】
消息几乎秒回。
【沈砚舟:我就是领导。】
许尽欢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几乎能想象出男人此刻勾着唇角,一副斯文败类模样的表情。
“服了。”她低声吐槽道。
和沈砚舟斗嘴,她基本上就没赢过。
就在她和沈砚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微信时,江浸月再经历了漫长的纠结后, 还是选择当鸵鸟。
她揽着抱枕,盯着茶几上许尽欢给她的那瓶冰水,注视瓶身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瓶壁滑落,在桌面上蜿蜒成一滩不规则的水迹。
“欢欢,你说完要是假装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行不行?”
许尽欢掀起眼皮,淡定道:“可以啊。这种事情,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江浸月若有所思。
许尽欢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有些事确实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许尽欢没说的是,这个想法要实现,有个不可或缺的前提条件。
就是心理素质一定要过硬。
面对别人,江浸月一个演技过关的女明星,演都能演出来,拍过的西,剧本比这狗血的多的是。
可,当对方换成颜煦。
那些演技,那些从容,如同纸糊的城墙,都不用推,风一吹就到处都是窟窿眼。
她纠结的样子实在太过失魂落魄。
许尽欢放下手机,扯下她啃得坑坑洼洼的手指:“怕什么,惹不起就躲呗。”
“你接下来档期怎么样?”许尽欢又问道。
江浸月下巴支在抱枕上,掰着手指算给她听:“明后天要去京市,有两个路演,然后周末有两个广告,一个杂志。下周要出席品牌方活动……”
她叭叭叭跟报菜名似得,听得许尽欢头疼。
一个两个都这么忙,对比之下,显得她这个自己当老板的人,反倒成最咸鱼的那个。
“你这不是挺忙的么,一周飞5个城市。”许尽欢挑眉,“天擎好歹是一家上市公司,颜煦作为CEO,他脖子上就跟套了跟缰绳似得,被天擎捆住。”
许尽欢她确实不太擅长安慰人,但作为大学时就打辩论赛,上班后经常怼人的老板,她很擅长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顺着她的邪修思路,江浸月一拍脑袋,顿时又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有道理,我哥那么忙,要管天擎,还要管颜氏,那有闲工夫来逮我。”
江浸月扔下抱枕,一把将许尽欢拥住在怀里,“欢欢,你真是太聪明啦!爱死你了!”
许尽欢笑着被她晃来晃去。
“只要我不接沪市的工作,然后一直在外边忙个不停,就能避免面到我哥啦。”
江浸月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她mbti是标准的enfp快乐小狗,心情低落的时候会手足无措,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干就干,女明星掏出手机,跟打了鸡血一样,准备联系经纪人给她多多安排工作,最好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填满。
经纪人曾姐,发来一个问号。
言简意赅。
江浸月借口还没编好,下一秒,电话就打来了。
“昨天剧组杀青发生什么事了?”曾姐不给任何反应时间,电话一接通,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江浸月支支吾吾:“就是觉得,同组那些演员都很努力,让我痛定思痛。”
“大小姐,你才知道他们努力啊。”曾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外边早就变天了,无缝进组已经不算稀罕事儿了,轧戏的也不在少数,最劳模的能同时轧4部。”
“知道了知道了。”江浸月小声道。
因为明里暗里有江家和颜家护着,江浸月的工作在内娱属于偏少的。
不是资源少,而是她进娱乐圈纯属玩票性质,哪知道颜值精致,加上拍戏也有悟性,寥寥几部作品,无一不是名导大制作,少而精的资源,不仅令她在娱乐圈站稳脚跟,也让经纪人急的上火。
以江浸月的资源,她要是努力点,早就跻身一线了,哪还会和一众小花在二线打转。
“工作我可以给你排。”曾姐率先打预防针道:“到时候不准喊苦喊累。”
江浸月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嘟囔道:“累死也比被我哥逮到强。”
曾姐:“什么?你又和颜总闹了?”
江浸月咽了咽口水,连忙否认:“没有啊,挺好的啊,昨天剧组给我小鞋穿,我哥还去片场给我撑场面呢。”
曾姐毫不留情拆穿她糊弄的话语:“颜总给我打电话了,问你在哪,他找你有事儿。”
“……”江浸月倒吸一口凉气,艰难开口:“姐,你告诉他了?!”
两道轻笑声一起响起。
一道是电话里经纪人的,一道是旁边听她打电话的许尽欢。
江浸月慌不择路的问句把经纪人整无语了。
曾姐凉凉道:“或许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哪也不迟。”
江浸月一愣,抬头看见许尽欢勾着唇角意味深长的表情,慢半拍一反应过来,经纪人不知道她在许尽欢这儿,更不知道这处属于沈砚舟的房产。
“那什么,姐我明天直接去京市和你汇合。不会耽误工作的。”
本着多说多错的缘故,江浸月扔下话后,就火速挂掉,活像后面有催债的在追。
许尽欢旁观她这一套操作,摸了摸下巴,咂舌道:“多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况且你别忘了颜煦是你哥。”
兄妹,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按颜江两家的关系,逢年过节时的走动免不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现在江浸月对颜煦避之不及,恨不得离开沪市再也不回来。
但兄妹的关系存在一天,她回家就得和颜煦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许尽欢能想到的,江浸月自然也想到了。
她抓了抓头发,抱怨道:“现在太空探索技术能不能搞快点啊,最好明天就开放移民火星,让我换个星球生活。”
冰过的矿泉水瓶壁上凝结了许多水珠,许尽欢抽了几张纸巾垫在瓶子底下吸水。
她扬了扬下巴:“喏,就跟这瓶水一样,再冷的冰水,拿出来放放就会恢复常温了。你都喊了这么多年哥,颜煦不至于拿你怎么样的。”
话糙理不糙。
通过江浸月的描述,许尽欢猜测里面还有别的蹊跷。
江浸月酒量不行,颜煦酒量她可是有数的,商务宴会上,那家伙白的啤的红的混着喝,喝趴下一堆合作伙伴都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仅仅只是在剧组帮江浸月挡了一杯酒,把理智都喝没了,骗小孩子呢。
也就江浸月这个天真无邪的妞儿,会觉得是她喝多了,霸王硬上弓强上了她哥。
不过这些阴暗里的脏事儿,没必要说出来,江浸月继续当她的小公主就好,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破事儿,交给颜煦处理就好。
“对了,欢欢,你最近有外出拍摄计划么,去无人区那种。”江浸月灵光一现,抓着闺蜜的手问道。
她眼睛骤然亮起,感觉自己抓的不是手腕,还是一根活的救命稻草。
“无人区的拍摄任务短期内没有。”望着江浸月一点点下垂的眼睫,许尽欢捏了捏她的脸,笑到:“不过下个月我要去印尼拍火山。”
旋即,许尽欢发出邀请:“要跟我一起么,去印尼体验一下火山瀑布铁人三项。而且国外认识你的人比较少,也不用像现在出个门都要遮遮掩掩的。”
“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哇。”江浸月有些担心。
许尽欢双手捧住她的脸,挤成小鸡嘟嘴的模样,笑道:“当然不会啊呀,有大明星加盟,这期到时候发出来平台数据肯定暴涨。”
“哈哈哈,助力许总事业辉煌。”江浸月也跟着嘿嘿笑。
她下半个月已经和经纪人约好,疯狂加班工作。
下一部剧的剧本和班底定了,还在筹备中,开机时间还没定。
江浸月下个月的档期是空的,按以往,她会回家陪陪家里人。
颜江两家私交甚密,对江浸月来说,从小到大她有有一半时间都是住在颜家的。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回家这事,江浸月是暂时不敢想了。
跟着许尽欢去国外拍摄,目前是最合适的躲人大法。
“哎,我得先走了。”江浸月看了眼手机。
曾姐雷厉风行,把新排出来的日程表发她了。
“晚上她给我插了一个京市那边的活动红毯。”
许尽欢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瞥了下。
“好家伙,密密麻麻的,你有得忙了。”许尽欢感叹道。
“不说了,我得去机场赶飞机了,航班也改签到今天了。”
许尽欢嗯了一声:“我送你吧。”
毕竟是女明星,打车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喊公司的车来,司机过来接也需要时间。
江浸月没拒绝她的好意。
她那辆红色法拉利实在太骚包了,开去机场低调不起来。
许尽欢建议她索性就先停地下车库,反正楼下一排五六个车位都是沈砚舟的,停车管够。
“笑死,这片儿房价不低,一个车位都要好几十万。”江浸月打趣道。
许尽欢耸耸肩:“谁赚的多,谁挣钱养家喽。”
送完江浸月,已经下午临近下班了。
许尽欢心血来潮,干脆点了几十份咖啡和下午茶,送到宋清律师事务所。
红圈律所每个合伙人的团队都相对独立,之前有次玩情趣的时候。
沈砚舟将她抱在怀里,低沉性感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慢条斯理地讲解他团队的构成与分工。
然而,这位“沈老师”教学手段极为恶劣,“课程”结束后,竟还有随堂小考。
回答错误,就狠狠地□□一轮。
许尽欢一开始是故意答错,在沈砚舟极致的研磨下,她逐渐丢盔弃甲。
可随着题目难度的加大,已经完全涉及到许尽欢知识的盲区。
她仰起吟:“你这根本没提过,我怎么知道你团队一共几个人,我又不在松青工作,就只认识一个龚凯。”
沈砚舟轻笑一声,俯身舔舐她的耳垂,磁性的嗓音回荡在一室暧昧的水声中。
“欢欢,在我的床上,提别的男人,不可以喔。”
身材高大的男人如* 同沉稳的山峦,而当这座山峦以不容抗拒的力量起伏时,带来的便是灭顶般的浪潮,仿佛连灵魂都要被撞碎。
许尽欢想说,还不是你先挖坑问,我才顺嘴提了一句小助理。
连绵的冲击来得又猛又急,沈砚舟没有给她开口辩驳的机会。
这个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脱下斯文禁欲的正装后,仿佛凶兽解开了某种束缚。
沈砚舟态度强势而恶劣地,用身体力行地方式,拉拽着她前往更深处的极渊——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复盘一下上次,其实根本不关我有没有认真听,最后的问题都会是回答不了的超纲题
沈砚舟:被你发现了呢,欢欢,那要怎么惩罚我呢?
许尽欢:……你搁这儿玩连环套路呢!
86.求婚 “比如办公室play之类的”……
许尽欢到松青楼下停车, CBD商圈的停车位不好找。
她开着车在楼下兜了两圈,连个车位影子都没见着,只得一个电话拨给沈砚舟。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声音立刻切换成甜度超标的模式:“敬业又能干的沈par, 请问您现在在忙吗?
沈砚舟撩起眼皮, 看了眼办公室分下午茶的下属们, 薄唇轻启:“在分发许总的投喂。”
“外卖已经到啦。”许尽欢啧了一声,说道:“那我就不上来了,你们这儿找不到车位, 停路边我怕被贴条。”
沈砚舟眉眼一动,迈开长腿踱步到落地窗前。
“右转, 门口有个车位,可以停那边。”
“嗯?你能看见我?” 许尽欢随口道:“那个车位之前绕圈的时候就看见了, 但是上面放了个专用车辆的牌子, 不让外来车辆停, 谁的车位啊。”
沈砚舟垂眸,看着大楼下那辆来回打转的白色车子,唇角勾了勾:“我的。”
“噢~”许尽欢拉长语调,毫无心理负担的下车挪走那个牌子, 吧车子停了进去。
她太过嚣张的举动自然引来了保安的注意。
“内部车位, 不让停车。”保安过来阻止。
许尽欢眨了下眼, 听到电话里沈砚舟淡淡道:“手机给他,我跟他说。”
过来阻止外来车辆停车的保安,见到这个行为嚣张的女人,正准备劝离。
冷不丁这个漂亮女人朝他笑笑,把手机递过来,道:“喏, 完不太清楚这边的规定,他跟您沟通吧。”
沈砚舟那边沟通得很快,许尽欢拿回手机,电话还没挂。
她一边往大楼里走,一边和沈砚舟闲聊:“话说红圈所的律师的见面都要提前预约,沈par我今天没预约,前台不会拦我吧。”
沈砚舟站在窗边,目视女人迈着潇洒的步伐进入大楼。
他收回视线,语气温柔而玩味:“是啊,我的行程很满,一般需要提前至少是3个工作日预约。”
“啧,见你还挺困难哈。”
“也不是没有捷径。”沈砚舟挑眉,慢悠悠道:“你说你是沈砚舟的家属,前台不仅不会拦你,还会给你带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我办公室。”
“哇。”许尽欢故作惊讶,“这算是特权吗?”
电梯液晶显示板上的数字跳动,达到指定楼层,发出“叮”的提示音。
与此同时,一同响起的还有沈砚舟磁性含笑的话语。
“算。”
银色的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门外,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正放下手机。
剪裁完美的私人定制西装,将他宽肩窄腰的优越比例勾勒无遗,仅仅是闲适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风景。
沈砚舟挂掉电话,朝电梯里的人弯起唇角:“这是女朋友独有的特权。”
许尽欢没想到他会来电梯口等自己,丹凤眼里划过一丝意外。
十指相扣后,沈砚舟牵着人往里走,坦然自若地路过一排工位。
待到那对身影相携走远,办公区才仿佛解除了静音键。
“我的老天爷!是我上班上出幻觉了吗?刚刚牵着美女走过去的是沈par?”律助揉着眼睛,难以置信。
龚凯从厚厚的卷宗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用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语气确认:“你没看错,是沈par。”
“那那……”
“是老板娘。”龚凯预判了她的问题,给出了标准答案。
“妈呀,居然真的有女朋友了,名草有主了。呜呜呜,老板娘有好漂亮啊,气质很好哎。”都市白领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补充道:“看着没什么班味儿。”
龚凯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法律文书,也有几分羡慕:“老板娘干摄影的。”
“哇,搞艺术的,难怪不一样,她走过去的时候,我仿佛嗅到一股自由的味道,和咱们这些被格子间困住的社畜不一样。”
在各种或是好奇、或是惊讶的眼光下,许尽欢被牵着进了走廊尽头那间,挂着【资本市场部-沈砚舟】铭牌的办公室。
一进门,许尽欢默不作声地环视打量这间办公室。
和几个月前,她来签合同那次一样,同样的窗明几净,同样的干净整洁,各类的文件被分明别类置在书架上,和家里的书房一样,整齐有序。
但许尽欢还是发现了不同的地方,黑色的实木办公桌一角,搁着一个和房间陈设画风严重不符的——粉色马克杯。
“扑哧。”许尽欢上前拿起它,咂舌的感叹道:“你居然真的在用啊。”
完全不符合人设的少女心配色,许尽欢以为它应该被放在某个不见天日的抽屉里,不曾想,居然这个她自己都嫌弃的杯子,真的出现在沈砚舟律所的办公桌上。
当初买套装,本着捉弄人的心思,胡扯说猛男就该用粉色。
沈砚舟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会相信她随口胡扯的鬼话。
在她身后,斯文矜贵的男人顶了顶腮,蓝眸深处是极致的温柔和宠溺。
“它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他这么解释道。
许尽欢拿着杯子把玩的手,顿在半空。
她既没有料到结果,也没有猜中理由。
“唔,男朋友,你是在抱怨我很少给你准备礼物嘛?”
她放下杯子,伸出手指点了点沈砚舟的胸膛。
“不,我只是在表明心迹。”沈砚舟上前两步,把许尽欢逼退到宽大的办公桌前。
就像是许尽欢从前在电梯里一步步逼近他一样,只不过之前的沈砚舟被她挤到电梯到角落里。
这次,许尽欢也面临退无可退的处境,一屁股摔坐到那张柔软结实的真皮座椅上。
沈砚舟双手按在座椅扶手上,将她圈禁在方寸之间,缓缓俯身逼近。
条纹领带随之垂落,在她眼前轻微晃动,如同诱饵。
视野被逐渐占据,最终,完全定格在那张让她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的混血面孔上。
“欢欢,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给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妥善保存好。”
许尽欢扬眉,回敬道:“妥善保存的话,这个杯子不应该在你桌上,应该装在亚克力透明展示盒里。”
沈砚舟晲了一眼在桌面,突兀到格格不入的粉色马克杯。
他抬手捏住许尽欢的下巴,将她狡黠的视线轻轻掰回来。
“可是我想要你在我身边。”沈砚舟一语双关道。
比起把东西装进展示盒,他想要的更多一点。
不仅仅是占为己有这么简单,他想要是这只小狮子为他停留,永远陪在他这只披着人皮的凶兽身边。
两个人一坐一俯身,许尽欢甚至能感觉到眨眼时,彼此睫毛短暂纠缠又分开的那股轻拽力道。
摄影师对任何美的事物容忍度都会提高,而沈砚舟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
他知道小狮子无法拒绝他这张混血的脸,也了然当他用抹蓝眼眸近距离凝视时带来的冲击感。
于是,捏着许尽欢的下巴,他缓缓凑近,停在近在咫尺,又若即若离的几厘米外,宛如一只将自己做为猎物的猎人,等待着许尽欢亲自走进他精心设下的圈套。
成年人的恋爱,往往都是心照不宣。
沈砚舟这招用了太多次了,多到许尽欢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是在等她主动吻上去,然后顺势沿着她吻上的力度,加深加倍。
许尽欢对此心知肚明,但她一如既往,抬手拽住飘在手边的领带,把近在咫尺的距离拽成密不可分,乃至于负距离。
眼前的那片薄唇偏凉,带着熟悉的薄荷味道。
狮子也属于猫科动物,对眼前猫薄荷般的存在,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无法拒绝。
许尽欢也并不想拒绝。
“唔,在办公室呢,你注意点。”陌生的场合,许尽欢尚且海保留着理智,呢喃着提醒道。
“锁门了。”沈砚舟抵着她光洁的额头,用低音炮在耳畔轻笑。
人高马大的好处就是,许尽欢坐着,沈砚舟也能坐着。
只不过一个是坐在老板椅上,一个是坐在办公桌桌沿。
许尽欢视线从上到下,一寸寸扫过。
她知晓这具被衬衫西裤包括的身躯,衣物之下的肌肉线条是日和优美流畅。
许尽欢舔了舔唇,开口问道:“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要加一会儿班,可能得九点多。”沈砚舟将她的长发捋到耳后,“不用刻意等我下班,先回家吧。”
许尽欢挑起眼皮,目光玩味。
她纤细的手指绕着那条领带的末端打圈,“回家多没意思。”
沈砚舟挑眉,蓝眸里闪过几分了然的笑意。
他低哑的嗓子里溢出一声短促的轻笑,道:“小狮子,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许尽欢指尖勾着条纹领带,绕了几圈,“等你办公室没人吧。”
办公室play什么的,好像还挺刺激?
沈砚舟掰开她的手指,抽出已经被蹂躏得皱皱巴巴的领带,凉凉道:“那你可能得失望了,松青每天都有人通宵加班。”
“是么?”许尽欢有些可惜,半真半假道,“遗憾啊,本来还说可以在你办公室玩点不一样的。”
高大的男人凭借长腿优势,坐在办公桌上的姿势慵懒,松松垮垮的领带挂在半解的领口,丝毫没有几分钟前的严谨刻板。
许尽欢眯眼望着他领口露出的那截白皙锁骨,吹了声不正经的口哨:“活色生香,沈par真有当蓝颜祸水的潜质。”
沈砚舟薄唇勾起,算是收下她这份充满调戏味道的夸赞。
“噔噔。”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一室粘稠的暧昧。
沈砚舟回头晲了一眼紧闭的门,伸手抹去许尽欢唇角沾染的晶莹后,才淡定起身,扣上大开的衬衫领口。
门外,宋德源挤眉弄眼:“弟妹来了啊?”
沈砚舟嗯了一声,不轻不重回了句:“隔着两层楼,你狗鼻子真灵。”
宋德源所在的争议解决部,和资本市场部不在同一层。距离沈砚舟牵着手带许尽欢进来也不过才十几分钟,隔着两层楼,这家伙就循着味儿过来了。
“那可不。”宋德源嘿嘿一笑,“群里都传疯了,各个角度都抓拍都有。”
沈砚舟皱了下眉,没说什么,侧身让他进去。
许尽欢也听见他们的交谈,和宋德源打了声招呼后,歪着头问了句:“什么八卦群的消息?”
宋德源瞥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兄弟,神秘莫测地回答道:“松青美人鉴赏群。”
许尽欢:“哈?”
宋德源上前两步,把手机放桌面,推给坐在老板椅上的许尽欢。
他的站位很有意思,站在办公桌和沈砚舟之间,看似在和许尽欢说话,实际上封堵了沈砚舟和手机之间的线路,以免背地里的八卦被当事人看见。
许尽欢接过宋德源顺着桌面滑来的手机,入目就是屏幕上方【来松青,赏美人】几个大字。
群名短短6字,言简意赅。
“好家伙。”她抬头随口问道:“美人是谁啊?”
宋德源斜眼给她使了个眼色,潜台词,就旁边这位呗。
就这么一抬头的功夫,群消息界面又刷了十几条。
【听说沈par女友是干摄影的,不行了,我已经脑补了五千字,潇洒摄影师x斯文矜贵大律师的剧情了。】
【搜到了,不仅仅是摄影师,还是相映成趣的老板!】
【wok,双强,更好磕了!!@风流倜傥宋律师,宋律你进去打探消息打探得如何,求一手资讯】
【@风流倜傥宋律师,求一手资讯】
“有人找你。”许尽欢把手机推回去。
宋德源也看到群里不断跳出来的@消息,分享八卦舞蹈当事人面前,他也不尴尬,嘿嘿一笑就开始埋头回消息。
显然他忘记了身后还有另一位当事人。
沈砚舟就站在宋德源身后,好整以暇凭借身高,窥见这个松青背地里的八卦群。
等宋德源噼里啪啦敲完一段,还没来得及点大宋,手机就被抽走。
“喂喂喂!不带抢人手机的!”宋德源张口就来,“公然抢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啊!”
沈砚舟对他的危险充耳不闻,动动手指退群后,松手让宋德源把手机抢回去。
“还好还好,我让人再给我拉进去。”宋德源长吁一口气,生怕快乐老家给人炸群了,“总算你还有点人性!”
沈砚舟眯眼:“再被我逮到,下次直接解散。”
宋德源一把将手机揣回兜里,转头寻找援助:“弟妹,你管管他,身为领导,请他离下属们的私人生活远点。”
许尽欢单手支着脑袋,煞有其事道:“行,我回去管教一下。”
宋德源意满离。
关上门后,沈砚舟重新回到许尽欢身前,挑眉道:“期待回家后小狮子的管教。”
许尽欢翻个白眼,心说还给你期待上了。
许尽欢决定一会儿网上找个教程研究下绳结艺术,晚上拿沈砚舟做试验,看他还能不能这么淡定从容——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越想越刺激,跃跃欲试
沈砚舟:我只和老婆玩情趣
许尽欢:?你不是这么说的
沈砚舟:嗯,因为是时候提高一下客户门槛了
87.求婚 “就我们两人的二人世界”
盛夏的沪市, 暑气盘桓不去,连续多日的高温预警悬挂在手机天气APP的顶端。
许尽欢懒洋洋地陷在主卧柔软的大床里,指尖划过屏幕,看着未来一周清一色的39度预报, 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这天气真是一年比一年离谱了。”
沈砚舟摸了摸枕在他大腿上的脑袋, 笑道:“马上要去印尼避暑了。”
“去印尼爬火山避暑, 真是小众的词汇。”许尽欢咂舌,“上山高海拔很冷,但是山脚下还是热啊, 毕竟赤道地区。”
许尽欢向来怕热,四五月份的时候就开始早早穿短袖了。
沈砚舟本还担心她感冒, 每次去相映成趣,都要把她办公室16度的空调调高一些, 再顺手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挡风。
时间长了, 许尽欢那边积攒的男士外套越来越多。
即将启程出国拍摄, 许尽欢和同事打包要带走的摄影设备,向来懒惰的p人这回顺道把她的办公室也收拾了。
结果翻出来数件不属于她的衣服。
西装、外套、风衣……多到能装满一个空的行李箱。
连成欣言都看傻了眼,瞠目结舌地问:“老板,您这是……准备在工作室开拓男装副业吗?”
许尽欢闻言, 还真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 沉吟道:“嗯……听起来似乎有点搞头?”
成欣言翻了翻, 基本上都是一些没有标签的私人订制,少数几件有logo的都是大牌。
“唔,以我浅薄的认识,这堆外套挂二手卖掉,咱们应该能买个新的高端摄影机。”成欣言诚恳道。
说完,师徒二人都沉默了。
成欣言想起, 自己还等着发工资交房租。
许尽欢想起,工作室之前新购的一批设备,尾款还没结。
“他有来这么多次吗?”许尽欢疑惑道。
“有的。”成欣言掰着手指给她算,“师爹每次来都会给带咖啡下午茶,我这个月吃了6顿美味小蛋糕,所以这个月师爹来了6次。”
许尽欢被她独特的计算方式整无语了。
按这么算下来,好像还是沈砚舟这个男朋友比较勤快。
每周都会抽空来相映成趣探班,而且从不空手,豪气地请工作室一百来号人喝咖啡吃下午茶。
对比之下,显得她这个只去过一次松青的女朋友,很是懒惰。
听她说完这套理论的沈砚舟,对此有不同的见解。
浴室里雾气氤氲,浴缸里绵密的泡沫如云朵般将两人包裹。
沈砚舟指尖捋过她的湿发,低笑道:“小狮子,你这不是懒惰,是信任。基于对我人品的信任,所以不需要经常性宣誓主权。”
许尽欢不置可否,翻了白眼,道:“那意思是,你经常来相映成趣探班,又是咖啡又是奶茶的,是因为觉得我不靠谱,所以得常来宣誓主权喽?”
沈砚舟健硕的臂膀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肢,“那是因为我在讨好。”
许尽欢扭头,打量赤身拥着她坐在浴缸里的男人。
聪明人有些话无需点破,但许尽欢最近偏偏喜欢点破,她就是星想听沈砚舟袒露心迹。
“讨好谁?”她问道。
沈砚舟薄唇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氤氲水汽中,他磁性的嗓音混合着水流潺潺的轻响,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低低回荡,清晰无比地撞进许尽欢的耳膜。
“我在讨好欢欢的娘家人。”他如是说。
许尽欢眯起眼睛,在温水池子中转身,搂住沈砚舟的脖子,摊手在他的锁骨上舔舐啃咬,留下一枚枚属于她的专属烙印。
讨好娘家人。
短短几个字,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不小。
许尽欢和温家已经彻底断联,按她等价代换的原则,温仲既然将子女和公司放在同一天平上。
那她这个女儿,在危机时刻稳住了大厦将倾的公司,给捅出漏子的弟弟收拾完烂摊子,也算还了温仲的生养之恩。
从今往后,不管是温家还是温氏,都与她这跟外姓人无关。
沪市温家不是她的娘家,南京许家也不是她的娘家。
只剩下相映成趣,这个她一手创办的摄影界的乌托邦,就是小狮子在钢铁丛林里为自己精心布置的,巢穴。
沈砚舟知晓她的想法,他的爱深厚但并不沉重,深不见底的湖水能吞没外敌,也能用浮力托起他爱的人。
“难怪。”许尽欢咂舌道:“江浸月说她上次被营销号造谣的名誉侵权案,松青主动找到她经纪人,提出免费代理案件。”
许尽欢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说说出来我听听。”
“很多。”沈砚舟低音炮带着撩人的磁性。
“做了就要说出来嘛。你光讨好我身边人,不让我知道有什么用。”许尽欢手掌按着紧实软弹的腹肌,暗示道。
沈砚舟揉了揉她已经留长,垂到腰际的发尾,一点点开始阐述这段时间他做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比如,为相映成趣的商务部门,提出合同审核意见。
比如,给帮助江浸月找了专门打名誉权案件的律师,并提前承担了相应的诉讼费用。
比如,和天擎的后续合作中,给颜煦让利一部分。
比如,给成欣言一张他合伙餐厅的终身免单卡。
……
在许尽欢不知道的地方,这段时间,沈砚舟做了许多。
他说的这些,零散的细节逐渐勾勒出一张名为“求婚”的画卷。
许尽欢听懂了。沈砚舟知道,以他小狮子的敏锐,一定早已心领神会。
他们之间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此刻,谁都没有去点破那个呼之欲出的未来。有些画卷,慢慢展开,才更显韵味悠长。
沈砚舟在白纸上一笔笔绘制他们的未来。
这一次,许尽欢没有焦虑。
温水煮青蛙的节奏奏效了,沈砚舟用他的运筹帷幄,用他的温柔宠溺,一点点蒸发掉许尽欢的焦虑和不安。
她意识到,自己确实做好心理准备,和心理预期了。
准备好进入一段长久持续的亲密关系,也准备好和沈砚舟这个男人组建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家庭。
两只没有家的孤兽,在漫长的互相试探后,终于确定了自己和对方的心意-
【根据中国地震台网正式测定:9月2日,13时48分,在印度尼西亚(南纬2.05度,东经138.85度)发生6.5级地震,震源深度10千米。
震后可能发生余震及海啸风险。请当地中国公民注意出行安全。】
许尽欢关掉新闻播报,停好车后,大步迈进相映成趣的大门。
到办公室,东西还没来得及放下,成欣言就冲进来。
“老板,印尼地震了!那我们去爪哇岛拍火山的行程怎么办?”
“嗯,我知道。”许尽欢脱下身上的风衣扔到椅子上,决策道:“暂缓。先把明天的机票退了。”
成欣言举起手机,挎着脸回答道:“航空公司已经把航班取消了。”
印尼火山之行的计划,相映成趣准备了很久。
人员,设备,向导,出行……一系列的行程都上会讨论过。
机酒都安排好了,行李也收拾好了,临近出发,印尼大地震。
成欣言抓狂道:“呜呜呜,我还没出过国,以为能跟着老板你见见世面,白激动了。”
尽管许尽欢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不过她倒是接受良好。
端着杯子去茶水间,经过成欣言的时候,拍拍她的肩,道:“你才上班多久,以后出国的项目多的是。”
“老板你说的也是,就是一想到明天就出发,最后一刻地震了,有点可惜。”
许尽欢挑眉:“想开点,幸好咱们原计划是明天出发,不是今天。今天出发的话,这会儿还在天上,等几小时后一下飞机,就要开始在余震和海啸中绝地求生了。”
“啊这……”成欣言顺着她的话一想,顿时觉得幸运降临:“谢谢老天爷,放咱一条生路。”
“行了,去通知一下策划组,印尼火山拍摄计划暂缓。甲方那边我去交涉。”许尽欢吩咐完相关善后,端着她深蓝色的马克杯去茶水间做咖啡。
滚烫的刻肺萃取液浇在冰块上,发出刺啦刺啦的碎裂白噪音。
咖啡馥郁的香味随着蒸汽飘荡在空气中。
许尽欢靠在落地窗前,和甲方就商单的不可抗力情况进行交涉。
地震无法预料,甲方也通情达理地表示理解,许尽欢的交涉没费什么力气,对方公司很爽快地答应启用plan B计划。
无人机商单的样片拍摄视频,取景地从印尼火山变更为国内青海大环线。
相映成趣的每一份商单,至少都会出两份不同的策划,以便不时之需。
青海大环线的线路,许尽欢不用亲自带队,工作里有另一位去过很多回青海的制片,对几条自驾线路驾轻就熟,交给他带队,许尽欢很放心。
加班开会安排好plan B的工作。
一天高强度工作,做了无数决策,审了一堆片子。
回家的时候,许尽欢累的只想躺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加班这么狠了,过了12点,原本永远都在堵车的沪市内环,路上空旷地令人不习惯。
开了一天会,晚饭也没空吃,全靠咖啡顶着,许尽欢只想回家倒头就睡。
推开家门,预想中的黑暗被温暖的灯光驱散。
高大挺拔的男人坐在客厅暖光下,手边摊开着文件卷宗。
听见开门的声响,他微微偏头,见到熟悉的身影,男人斯文凌厉的侧脸线条都柔和下来。
沈砚舟合上卷宗,起身往厨房走,边道:“我猜你没吃晚饭,炖了乳鸽汤温着,要不要喝点?”
他嗓音里带着一种如同雪后初霁般的温柔,瞬间融化了许尽欢心烦意乱的疲惫。
许尽欢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好”字。
原来有人等你回家,是这样的感觉。
乳鸽汤一直温在砂锅里,白如牛奶的浓汤入喉,满口余香。
许尽欢捏着汤勺在碗里搅动,开口道:“沈砚舟,印尼去不成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白天在工作室安慰成欣言,许尽欢还能从容开玩笑。
回家后,面对能够依靠的人,许尽欢卸下伪装,心底那点闷闷不乐也随之浮上水面。
沈砚舟嗯了一声,道:“看到新闻,那边地震了。”
许尽欢盯着碗里的鸽子汤,视线放空,喃喃道:“好不容易能和你一起出去,现在出去不了。前段时间你天天熬夜加班,白忙活了。”
她并不在意拍摄计划的更改,风光摄影本就是看天吃饭的工作,plan A实行不了,他们还有plan B,plan C……
但沈砚舟的假期却难得,红圈所合伙人几乎全年无休,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开会,挪出四五天的空窗期,对沈砚舟来说工作并没有消失,而是需要他牺牲更多的休息时间来进行代偿。
正式因此,许尽欢才觉得格外可惜。
她的郁闷,餐桌对面的男人看在眼里。
“欢欢,你想看正在喷发的火山吗?”
许尽欢抬头:“啊?”
“去冰岛吧。”沈砚舟注视着她,那双湛蓝的眼眸在灯光下恍若盛着星河的深海,波光流转。
“德森鲁克火山带正值喷发季,虽然体验不到爪哇岛的火山瀑布铁人三项,但我们可以去看喷发的火山地狱之眼,和世界尽头的延绵冰川盖。”
他的身后,是窗外沪市璀璨绵延的万家灯火,而他的眼中,是只为她一人点亮的光芒与承诺。
许尽欢愣了一下,“可是已经和甲方交涉好,样片拍摄由工作室另一位编导带队去青海。”
“那更好不过,”沈砚舟唇角弯起:“就我们两个人去冰岛,过没有工作的二人世界。”——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怎么感觉他要整波大的?
沈砚舟(笑):欢欢,你的预感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