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琰归来后,开始一边在安全屋静养受伤的右臂,一边远程运筹,着手破解兴喆集团的金融困局。有了姐姐在背后坐镇,回到工作岗位的谢祈星,肩上的重压确实卸去了不少。
只是,心底总有一块地方是空落落的,像是缺了最后一块拼图。那个她等了三年零七个月的人,依旧杳无音信。
今天是她生日。她依旧没有音讯。
几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组局,硬把她拉到了KTV。包间里喧嚣震天,切蛋糕时众人起哄着让她许愿。祈星笑着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依旧是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她吹灭蜡烛,在嬉闹声中,努力让自己融入这刻意营造的欢乐。
与此同时,马路对面的人行天桥上,一个穿着深色外套、身形清瘦的身影凭栏而立。李心欣远远望着那个被朋友环绕、笑容依旧明亮的人,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因旧伤而微微不适的胸口。
该怎么做?
打给她吗?只说一句“生日快乐”?
可是……母亲抱着她大哭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或许,应该等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再来见她?
她现在看起来……过得还好。
各种念头纷乱交织。就在她犹豫着拿出手机时,眼尖地瞥见KTV门口,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与正要进门的祈星擦肩而过,动作看似无意,手臂接触的瞬间,对方手中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反光,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祈星似乎毫无所觉,身影消失在了KTV旋转门内。
心欣的心念猛地一动——不对!她立刻按下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嘟——嘟——”
电话通了,但几乎在同一时间,天桥下方,那个刚刚与祈星擦肩而过的男人,像是被烫到一样,手忙脚乱地伸手捂住了自己鼓囊囊的口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脚步更快地想要混入人群。
果然!他偷了祈星的手机!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彷徨。李心欣眼神一凛,没有丝毫迟疑,收起手机,身形如同融入了夜色的猎豹,迅速而无声地沿着天桥阶梯而下,朝着那个背影追踪而去。
以她如今的本事,在一个小偷手里拿回东西,并不费力。不过片刻,她便在一个无人的巷口,捏着那部失而复得的手机,回到了相对避风的角落。
手机外壳还残留着祈星掌心的温度,以及一丝陌生的、令人不悦的气味。心欣深吸一口气,指尖微颤地划开屏幕——锁屏照片赫然是她无比熟悉的星源山景,看角度和光线,像是今年秋日新拍的。群山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一个即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人,带着恐惧与渴望,输入了密码——1102。
密码正确。依旧是她的生日。
这个认知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入她冰封的心河,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像一个贪婪的、窥探着别人生活的小偷,指尖飞快而轻颤地点开相册。
里面大多是风景。秋日阳光下灿烂的银杏道,华山峰顶云雾缭绕的石碑……没有自拍,没有聚会,记录着一种近乎孤独的行走。
直到——她滑动的手指猛地停住。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的侧影。她托着腮,坐在窗边,目光望向远方,脸上带着一种温柔的、仿佛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神色。
那张脸……与苏琰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心欣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呼吸,在那一刻都停滞了。
刚刚因密码未变而涌起的窃喜与暖意,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寒。
原来……不是没有别人。
只是这个人,有着一张……如此特别的脸。
她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冬夜的寒风穿透外套,让她开始控制不住地轻轻咳嗽起来,肺部的旧伤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荒芜的钝痛。
她最终默默退出了相册,清除了后台运行记录,仿佛从未打开过。她将手机紧紧攥在掌心,那冰冷的深空灰色外壳,此刻像一块寒铁,烙得她生疼。
原来,她坚守的,或许早已被替代。哪怕只是……一个相似的影子。……
祈星带着一身喧嚣后的疲惫回到宿舍楼下。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台阶上。
是苏瑶。她正抱着手臂,一脸不满地瞪着她。
“谢祈星!你搞什么鬼?”苏瑶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娇嗔与责备,“你手机是摆设吗?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祈星一愣,下意识地翻找口袋,左右摸索,却空空如也。
“我手机……?”她茫然地抬起头,“我手机什么时候丢了?”
……
寒风,到底还是侵入了她的肺腑。李心欣只觉得头重脚轻,喉咙干痛,浑身一阵阵发冷。她强撑着,在离祈星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老旧居民楼,租下了一个狭小潮湿的单间。
房东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她苍白的脸,嘟囔着:“哎哟,看你这样子,别死在我这里啊,很麻烦的!”
心欣只是低着头,沉默地交了押金和租金。
当晚,她就发起了高烧。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背后的旧伤(尤其是肺部的枪伤)也开始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刺痛感。她不敢去医院,胸口那狰狞的枪伤记录着她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只能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去附近的药店买了最普通的退烧药和消炎药。回到冰冷的房间,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窝深陷、狼狈不堪的自己,默默拧开矿泉水,吞下了一大把药片,摸了摸那板银色的特效止疼药,取出一颗服下,然后将自己重重摔在那张坚硬的板床上,裹紧单薄的被子,在药物作用和持续的高烧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不客气的、用木棍戳弄的力道惊醒的。
“哎哟!要死类!还好没死,吓死老子了……”房东站在门口,用手里的晾衣竿远远地戳着她的被子,见她睁开眼,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换上那副市侩的嘴脸,“你这一睡就是两天!叫都叫不醒!喂,没死的话,先把下个月的水电物业费结一下啊!”
两天……她竟然昏睡了两天。
心欣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无力,但高烧似乎退下去了一些。她哑着嗓子,低声说:“……知道了,晚点给你。”
打发走房东,她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饥饿。窗外,天色已经再次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