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心欣端着简单的清粥小菜从厨房出来时,祈星已经安静地坐在桌边了。烧显然还没完全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但眼神是清亮的,看起来异常平静。她默默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真的饿坏了。清晨的阳光勾勒着她专注进食的侧脸,有种脆弱的乖巧。
心欣刚收拾完碗筷准备去洗,那个看起来乖巧的家伙却突然动了。她猛地起身,带着一阵风跨坐到自己腿上,双手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她的手腕,动作快得根本不像个病人。
“你的目的,”祈星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因为发烧有些沙哑,却异常执拗,“到底是什么?”
心欣看着她这副虚张声势、外强中干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被质问而泛起的波澜,瞬间化成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这个喂不饱的小坏蛋,仗着自己生病,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任由祈星压着自己,双手如游鱼般转动脱离钳制,轻轻揽住祈星纤细的腰身,怕她一个不稳从自己腿上滑下去摔着。
“我的目的?”心欣微微仰头看着她,眼底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极浅的笑意,那笑意让她冷峻的线条柔和了些许,却也让祈星更加摸不着头脑。“我的目的是,重新得到你,占有你。——这话,能说吗?”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惊心动魄的话。
祈星果然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懵掉的小动物。
“乖,你还得去睡一会儿。”心欣趁机想把她抱下来,“我要出去一下。”
“你……你要去哪里?”祈星立刻收紧手臂,像树袋熊一样扒住她,之前的“审问”气势全无,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不安,“什么时候回来?不,我要一起!”
(刚才那股跳到我身上要‘制服’我的劲儿呢?)心欣有点想笑。
“我去买菜。”她无奈地解释,“乖,很快就回来。”
“不要!我疼!你不准走!”祈星开始彻底耍无赖,把发烫的额头抵在她颈窝里蹭。
心欣沉默了一下,只好空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那板冬叔给的银色止痛片。她取出一片,在手里顿了顿,利落地掰了一半,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掰下那半片的一半,只留下四分之一片,才递到祈星嘴边。
“吃了就不疼了。”
“这是……”祈星一句话都没问完,就着她的手吞了下去。
药效发作得极快。不过几息之间,她身体一软,应声倒进心欣怀里,呼吸变得绵长。
心欣稳稳地接住她,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回床上,仔细盖好被子。她走到电脑前,快速检查并调整了房间内几个隐蔽监控的角度和灵敏度,又确认了窗户和门的报警器处于工作状态。
做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
(好了,现在可以放心去买菜了。对了,还得先去孟伯那里换药。)
她轻轻带上门,将一室安宁留给沉睡的祈星。
孟伯看着提着一大袋菜、脚步甚至带着点轻快上楼的心欣,整个人都有点懵。这……这还是昨天那个感觉下一秒就要碎掉、满身沉痛绝望的姑娘?
“不是,你等等!你还有伤你记得吗?!”孟伯追着喊了一句。
心欣只是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身影迅速消失在楼梯拐角,只飘来一句:“知道了。”
孟伯握着还有余温的听筒,心里直打鼓,忍不住又给老谢拨了过去:“老谢!你快去看看!昨天那丫头提着菜回去了!我看她那劲儿不对!别真出什么事那可不得了!”
……
心欣到家,先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看了一眼。祈星依旧睡得沉静,呼吸均匀。她放下心,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利落地切菜、炖汤,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温暖的食物香气。
突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耳边,是枪栓拉动声,从卧室方向传来!
心欣心脏骤停,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什么都顾不上,像一道闪电般冲进卧室——
只见祈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就坐在主卧的窗台上,背后是冰冷的玻璃窗,脚下,是心欣那个还没来得及完全合上的行李箱。
而她的手里,正稳稳地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低垂,但击锤已然扳起,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
是了……她的武器盒密码,是她们共同的生日:1029112
祈星抬起头,脸上没有刚睡醒的迷茫,只有一种冰冷的、燃烧着怒火的清醒。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钉在心欣脸上,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
“李心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心欣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全力让声音听起来柔和,带着安抚:
“念念,别这样,怕走火……你先把枪给我,好不好?”
“不好!”祈星厉声打断她,握着枪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你不准再随便放倒我!你就站在那里!不准动!一步都不准动!”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说。我听着。这三年多,你为什么走?去了哪里?又为什么回来?说给我听。”
“现在,立刻,说。”
枪口虽然依旧低垂,但那蓄势待发的状态,和祈星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成了坚冰。
心欣站在几步之遥,看着坐在光与暗交界处的祈星,看着她手中那把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武器,知道这一次,任何回避、任何哄骗,都彻底失去了效用。
她必须直面这场迟到了三年零八个月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