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似乎是愣了片刻,随即继续说道:“还烦请贵客稍等片刻,贫道去取昨日新做好的黄符。”说着便起身掀开内室的帘子走了进去。
“画个符这么啰嗦的吗?”姜有星嘟囔着,干脆自己坐到了刚才那道士坐着的椅子上,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左看右看起来,“东西倒还齐全,这骗子准备工作做的倒是不错。”
贺南瑛笑着看着她,只见姜有星顺手拿起了一旁的毛笔,点了点砚台里的朱砂,也抬头看向了贺南瑛:“贺公子,方才你带我出宫,算我欠你个人情。说吧,贵客有何事所求啊?”她模仿着道士的语气,夸张地摇头晃脑说道。
本还想再说一次自己并不相信卦象星象所言,见姜有星这副模样,贺南瑛也是没忍住笑了起来:“姜小姐,那道士大概跑的能够出城了,你不用追去看看?”
“什么?”姜有星忙拍桌而起,她被贺南瑛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刚才站在两侧的小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有些懊恼道,“贺公子也不早说。”
“在下还以为姜小姐大人有大量,不打算追究了呢。”贺南瑛手中扇子指了指门外,“外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姜小姐,打算怎么办?”
隔着门,仍旧能够隐约听见外面排着队的人们熙熙攘攘的声音。
姜有星站在桌前,低头看着桌上的各种符纸卦盘,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这人,打的是国师府的名号对吧?”
贺南瑛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姜有星扑通一声坐了下来,国师因为三次卦象失败本就在民间声望大跌,虽然也不知道刚才那黑袍道人做了什么吸引来了这么多人,但如今这烂摊子看起来是要姜有星来收拾了,“贺公子,再帮个忙吧。咱们,开门迎客!”
“我家牛昨天走丢了,在哪里能找到啊?”
“高人啊,我儿子都娶了三房了,怎么到现在都没个动静呢?我啥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姑娘,你帮我看看我家这包子铺招牌往哪里放能够招财啊?”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问的姜有星只后悔刚才没能抓住那个道人把他揍上一顿。
“东南临水的方向,只不过牛还活不活着就不一定了。”
“这位夫人,这个应该先去医馆看看。”
“正常朝着街道放就行,你家铺子地利,没几天入冬的时候生意就会好了。”
姜有星手上的朱砂笔就没听过,正准备喊下一个人进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和勒马的声响:“巡防营查街!让一让,这里怎么排这么长队?”
桌上的占星仪突然疯狂转动起来,姜有星扭头看去,指针最终摇摇晃晃地指向了一颗明亮的星宿。
女主主星。
原书女主,宣平侯府幼女,日后炬阳军的明光将军,陈青芃。
按照书中的情节发展,此时十七岁的陈青芃还没有前往军营历练,尚在京中巡防营内担任副统领。
姜有星下意识站起来拿起占星仪就想从后门跑路。
说好的不跟主角团扯上关系的!怎么主角团一个个地往她身上撞啊!也没星象说今日不宜出门啊!
姜有星这边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东西,穿着银红色战袍铠甲的陈青芃便走了进来,只看见趴在桌子上想拿到放在桌角的占星仪的姜有星有些窘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原书中形容陈青芃,说她虽然因为常年在外征战所以肤色偏黑,但是一双星眸熠熠生辉,长相很是好看,后来加入炬阳军在抗击北疆的战争中为了掩饰女子身份都戴着副鬼面面具。
其实姜有星在见到陈渊的时候就能够猜测到陈青芃的模样了,兄妹二人都是如出一辙的意气风发,那双偏棕色的眼睛扫视了屋内一圈之后,皱了皱眉直直看向了姜有星。
“姜有星?”陈青芃认识她,从前姜有星为了追求陈渊,没少往宣平侯府上跑,整的宣平侯府鸡飞狗跳的,“你又在闹什么?”
姜有星费劲地从桌上爬了下来,理了理衣服站好,干笑了两声:“没有没有,开张算卦,十文钱一卦,陈统领要不要试试?”说完姜有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但还是弱弱补充了一句,“不准不要钱哦。”
果不其然,陈青芃没理会她的话,外面巡防营的人将还在排着队的人疏散驱赶开来,没排到算卦的人明显的不情愿。
姜有星抱着占星仪往门口走了两步,朝他们挥了挥手高声道:“没事儿,明天再来!认准我啊,姜国师独女仅此一人啊,咱们不准包……”
话还没说完,一根簪缨长枪横在了她面前,吓得姜有星一哆嗦:“想跑了?”
“那哪儿能啊?”姜有星怏怏退了两步,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贺南瑛。
贺南瑛倒好,在陈青芃进来的时候起身翩然行了个礼,现在便又摇着个扇子站在了陈青芃身后。
忘了他们是一伙的了。姜有星恨恨想着,大冷天扇扇子,怎么不冻死他。
“所以青芃姐姐要干什么?”跑也跑不掉,姜有星干脆学起了原书里姜有星的语气来,姜有星本就生的好看,与陈青芃那副英气的好看又有所不同,撇了撇嘴眼睛里盛满水光地看了过去,好不可怜的一幅模样,看起来倒是柔柔弱弱,“有星是做错什么了吗?”
陈青芃被她说的一愣,从前姜有星就靠着这副模样装乖办柔弱,陈渊因此吃了不少亏,陈青芃一时都不太敢接话茬。
姜有星见她没说话,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继续说道:“有星从前年少不懂事,不该总缠着阿渊哥哥的,以后不会了。有星以后就守着占星仪好好学习阿爹的占星术,绝不会胡闹了。”
说着还装着哽咽了两声。
姜有星听见贺南瑛似乎是笑了一声,她躲在袖子后面瞪了他一眼。
听了她的话,陈青芃倒是真犹豫起来。其实仔细算来,姜有星似乎还比她年幼一岁,此前追求陈渊的时候虽然死缠烂打,但是倒也没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此番被下狱也算是被国师所连累。
说姜有星之前那些行为是年幼无知,也还算能解释得通。
姜有星当然也看出来了陈青芃的犹豫不决,于是乘胜追击道:“真的,青芃姐姐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小侯爷,今日我还去求太后娘娘改了婚约呢……虽然没成功就是了。”
“算了,巡防营还有任务,不和你闲扯了。”陈青芃终于摆了摆手,“不过,你这个占星馆要是在占用街道的话,肯定是要罚金闭店了。”
“好的,保证遵纪守法!”姜有星连忙将陈青芃送到了门口,“青芃姐姐再见!”
就差挥着个手帕告别了。
“从前倒不知道姜小姐这么聪颖啊?”贺南瑛总算开了口。
姜有星对他很是不满,但本着不惹事上身的原则,于是指了指门口:“贺公子不走?”
“姜小姐忘了,方才还说欠我一个人情呢?”贺南瑛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姜有星不太喜欢,总觉得他的笑容背后应该是在算计着什么。
本来确实是准备给他画个符保个平安什么的,但此时姜有星也没了刚才的好心情,看着贺南瑛大有一副“你不给我算命我就不走了”的架势,于是又走回桌边坐下,将怀里的占星仪放在了面前:“说吧,算什么。”
“那就……”贺南瑛在她对面坐下,盯着那个占星仪说道,“算一算在下的命途如何?”
“八字。”姜有星将纸和笔推过去递给了他,“先说好,命途算不了那么远也算不了未来很具体的事情,我只是占星不是变戏法。”
说着,贺南瑛将纸推了回去:“请吧。”
占星仪再次转动起来,姜有星皱紧了眉头:“这不像是你的八字啊?你拿假的八字糊弄我是干什么?”
“你算就是了。”贺南瑛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又掏出了一个金元宝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姜有星把要脱口而出的骂人的话咽了回去,算了,能屈能伸。
“按理说,此生辰八字是双生命格,一位如夜中明珠,一位则是早夭之相。只不过……”姜有星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番,掐指算道,不由得“啧”了一声,“很奇怪,星象线没有完全断开,反倒是被人为续了起来。星象变迁,但是这个一直在主星附近徘徊,最后落在了……”
随着姜有星的话,占星仪里转动的指针缓缓停下来,姜有星看着指针指着的星象,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地伸手拍了拍占星仪。
占星仪纹丝不动。
“落在了哪里?”贺南瑛好奇地问道。
姜有星又使劲拍了拍,指针仍旧指着最中间的紫薇星上。
好你个贺南瑛,敢情是拿着皇帝的生辰八字来害我呢?
姜有星赶忙拿过一块黑布将占星仪盖上:“学艺不精,算不出来了。”
“可是……”贺南瑛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可是。”姜有星打断了他的话,拿起朱砂笔,低头开始画符,三两下一张平安符便画了出来。姜有星站了起来,将平安符拍在了贺南瑛手里的扇子上,“拿着拿着,贺公子请回吧。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块儿不太好吧?”
贺南瑛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了眼外面尚高照着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