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澜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眼前,可偏偏自己又是这么个狼狈模样。
说捡铜板显得俗气——虽然她本来就是个俗人。
思来想去,她愣生生道:“在感受秋雨。”
林惊风闻言,伞面微偏,他伸出手,任凭雨丝落下,道:“这里的雨和云州不一样。”
随后从衣襟里取出一叠丝帕,递给木澜:“擦擦吧。”
果然还是被瞧见了,木澜认命接过,擦干净手,又把铜板搓了搓,放入荷包。
林惊风微微愣住,望着她狂野的动作,“我的意思是……擦脸。”
木澜没听清,问:“什么?”
林惊风没再吭声,话锋一转,问起木澜在这里做什么。
他应该是早得了阿贵的消息,知道她和青鸟都平安无事。
木澜回答得很实诚:“想找织坊,谁知路上下起了雨,就在檐下暂避。”
林惊风了然:“你没来过鄞州,这边好一些的织坊都只销熟人,生人需要门路。”
木澜心道怪不得,又是一个人情场。
她刚想问林惊风可否有门路,林惊风便道:“我引荐你去吧。”
木澜抬眼看他,此时他们正在同一把伞下,清濛濛的光影缭缭。
异样的情愫漾开,她闷声道:“谢大公子。”
林惊风抿唇一笑:“不必言谢,本也是自家生意。”
一场秋雨一场寒,木澜缩在檐下,脚边放了只火炉子,她侧头望着堂内的林惊风,他正在和织坊掌柜议事。
她本来也想去,但林惊风说她衣衫有些润,正值换季,不尽快烤干会着凉。
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像极了溪风。溪风也是,总是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着不容拒绝的话。
林惊风长得很符合男女老少对文人的想象,气质又温润无暇,他身上有一种自信从容的魔力,使得人们很容易相信他,甚至会情不自禁细声细气地跟他讲话。
他也时常扮演掮客的角色,冷静自持,嘴角下方一颗小痣,又平添几分无法言说的意味。
至于他们谈了什么,木澜一个字都没听清。
只晓得他出来时,臂弯抱了匹轻绯色锦缎。
木澜站起来:“谈妥了?”
林惊风笑着把锦缎递给她,木澜茫然接过,触到一手滑腻柔软。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转到另一边小声问:“他是不是想抬价?”
林惊风无奈:“妥了。这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木澜展开,是一件镶着兔毛的斗篷,又轻又暖和。
木澜无意识地抚摸着,眼眶有些热,来到这个陌生地方后,她好久没穿过这么舒服漂亮的衣裳了。
她把斗篷摸了又摸,深吸一口气,还是还回去,坚决道:“就算是送礼,我也绝对不可能让利的!”
林惊风看着她明明很喜欢,还是一脸忍痛割爱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又有些气。
“不是他,是我送你的。”
见木澜怔愣,他依旧好言地解释道:“我见你衣衫湿润,今日寒凉,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木澜恍若脑子里爆炸一声,她方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赶紧把斗篷系好,戴上帽子,围紧一圈兔毛,试图遮住滚烫的脸,瓮声瓮气道:“不怪的……谢大公子。”
木澜一路晕头转向地跟着他,她就是再傻,也明白自己砰砰乱跳的心是为何了。
她大概、也许、可能是喜欢上这个人了。
想明白这些,又开始思考林惊风对她怎样的态度,反正从他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不讨厌的。
那就有机会。木澜从来不觉得主动追求是一件丢脸的事,她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只要向他展示自己的魅力,他迟早会爱上自己的。
一定是这样!
说干就干,这次两人共执一把伞,木澜不再青涩,而是昂首挺胸,自信张扬地扫视四周,就盼着出现什么意外,好叫她美救英雄。
雨声渐歇,林惊风收了伞,和木澜沿着山间小路,往驿站走。
鄞州多有梯田,层层叠叠的,田间地头依旧一片绿意葱茏,傍晚阳光清亮,却不灼眼,叶子上挂的水珠晶莹剔透,蜻蜓低飞,脆弱的羽翼忽闪忽闪,被人惊动,又慢腾腾飞远。
两人从田坎上穿行,一个欢快地小跑在前面;一个身姿挺拔稳重,跟在后面。
跃过一阶梯田,木澜眼眸一亮,惊叹出声:“好大一头水牛!”
水牛脾性温和,见到两个生人也不害怕,盘卧在地,神态安然,嘴里衔着一把草,慢悠悠嚼着。
这不就是机会么!木澜灵光一闪,扭头对林惊风道:“大公子有福了,可以一睹我骑牛的英姿。”
说罢,一撩袖子走过去。
林惊风大为不解,愣了很久,才回过味来,斟酌着劝道:“……骑牛做甚?我是说……这很危险。”
木澜却不理,自顾自扯了把鲜嫩的艾叶,直愣愣迎上去,先喂草,等牛吃完,围着牛身转了转,见牛没什么反对的,便手脚并用,往牛背上爬。
林惊风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尝试接受,跟在后面,小心翼翼虚扶着她。
木澜上了牛背,用艾枝引牛稳稳走了几步。
她笑得飞扬恣意,生怕林惊风没欣赏到她矫健的身手,开始吹嘘起来。
“我小时候就骑过牛了,是一头特别大的黄牯牛,没这个舒服。那时候正值春天,弄我一裤子毛……”
“……”林惊风无言,只沉默地伴在身侧,目光跟随着她。
木澜见他闷声不响,自己也玩够了,一个侧身从牛背上滑下来。
“好了,现在该你了。”
林惊风看得心惊肉跳,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准备把人抱下来,木澜却已经稳稳落地,只能微微搀住她。
“什么?”他不明白木澜的意思。
木澜用下巴指了指牛,“现在轮到大公子你玩了。”
林惊风彻底僵住。
木澜却笑着凑到他面前,眉眼弯弯:“方才就见大公子眼巴巴瞧着,是不是早就心痒难耐了?”
“……”不是,他绝无此意。
木澜只当他是害羞,放不下公子的派头。循循善诱:“试试嘛,很舒服的!再说了,这里是野外,不会有人看见的。”
林惊风对上木澜那双亮得魄人的眼睛,拒绝的话实在不忍出口。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转头,只见水牛依旧嚼着草,流下一串长长的涎水。
林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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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似有青筋微跳。
罢了!他心一横,手捏着衣袍,要不干脆——
“大公子!木澜!”
阿贵找过来了。
林惊风浑身一凛,如蒙大赦,心下一松。
阿贵跑过来,先是瞥见那庞然大物,皱眉低声道一句:“好大的水牛……”随即转向林惊风,恭谨说:“大公子,马车修好了。”
林惊风点点头。阿贵的打断是他所盼望的,但想到方才内心的挣扎,忍不住思索若是阿贵没来,自己又会如何?
心中若有所失。
木澜却是一步三回头,把手里的艾草全喂给了水牛,遗憾叹道:“真是可惜。”
林惊风:“倒也……不必。”
不过她很快又找到其他的乐趣,用斗篷从枝头上抓住一只蝴蝶。
刚回去小院,木澜便大声嚷着:“快来看我捉的蝴蝶!”
溪风闻声出来,只扫一眼,便道:“这是月神蛾。”
木澜抬手,那只月神蛾便煽动翅膀,轻旋地飞起来。
粉青色的羽翼在阳光下折射出魄人的光辉,越过满园姹紫嫣红,几个轻飘飘地起落后,停在了一只微曲的指节上。
手的主人也察觉到了,慢慢从廊下转过来,棕褐色的卷发被风吹的微乱,一双湖绿色眼睛安静得出奇。
正是青鸟。
他们自从上次就没再说过话,但难得见他有如此乖顺的一面,许是溪风在的缘故。岁月正好,木澜也生出了几分可以和他和平相处的念头,轻声道:“这是我的月神蛾。”
“你的?”
木澜点点头,顺着杆子往上爬,“可以还给我吗?”
他不说话,木澜见他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样子,大着胆子走近,刚准备开口,他便一个挥手,手上的蛾子受到惊动,立马飞出园子,再寻不到踪迹。
就知道青鸟这货没憋什么好屁!迎着他促狭的笑意,她重重踩了他一脚便跑走了。
经过鄞州一行后,木澜痛定思痛,立誓一定要学会骑马,绝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其实是被含笑嘲笑了,她道木澜平时口号喊得震天响,却连骑马都不会,不是徒有其表么。
木澜受不了这气,当即夸下海口,一个月内一定学会!
她首先去找了阿贵,给他带了一盒凤梨酥,待他吃完,才讲明来意。
阿贵很是费解,直言道:“骑马?这还用教么?”
他嘴里叼着酥饼,一手便撑上马背,兜了两圈回来。
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林府,早年跟着林大公子经商,这些是拿手本领。因此他的教育方式是先让木澜自己试试,他看出问题再一一改正。
奈何木澜是真的完全不会,两人对视良久,木澜决定去找溪风。
溪风倒是很支持她,只是她忙,府里事务缠身,便提议让青鸟来教她。
木澜拒绝,恨不得把脑袋摇匀了。
溪风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怎么又闹起来了?”
木澜也很委屈,想到山谷的那个晚上,道:“是他记恨我。”
溪风无言,想了想,说:“好吧,好吧。我让大哥教你,只是他忙,不见得有空。”
木澜正有此意,当即美美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