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担心突然回去怎么办,这下好了,压根回不去。
能怎么办?继续过着呗。
总不能一把火给自己烧了——她才舍不得。
木澜歪在马车里,整个人恹恹的。
青鸟在对面一直紧紧盯着她。
木澜:“……”
她没心情跟他吵架,兀自把头扭到一边。
青鸟默默把车帘子掀开,流动的空气透进来,木澜深吸一口,终于施舍给青鸟一个眼神。
“那天在荆门,我放你走,你怎么不走?”
青鸟见她终于说话,微微坐正:“没还完债,我不走。”
木澜对这个理由不置一词。她带着点惆怅的语气问他:“难道你不想家吗?”
青鸟沉思片刻,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想。”
木澜:“……”
她不想跟他说话,扭头朝窗外望着。
云中郡王的报复虽迟但到,虽有穆王孙在前面挡着,不能直接拿布庄如何,但云中郡的布匹是运不过来了。
木澜的生意刚有成色,就被扼住了咽喉。西边与云中郡相邻的州郡是指望不上了,木澜只得从东边打算,恰逢林惊风去鄞州,木澜他们也跟着随行。
正值正午,秋老虎余威犹在,烈日直晒,树荫微薄。
行人无处躲避,一个老人慢悠悠倒下了。
林惊风抬手叫停了车队,他下车查看倒在路边的老人,给人喂了水,木澜的额头贴在窗边,眼睛一直凝着他瞧。
喂完水,林惊风回过头,看见她,笑问道:“怎么了?”
木澜忙收回眼,额前留下一道红痕,“没怎么……他像是中暑了。”
林惊风点点头,让阿贵把人架到树下阴凉处,又留一只水囊。
做完这些,阿贵翻身上马,木澜把他招过来问:“大公子心善,路边随便一个人他都救吗?”
阿贵想也不想道:“这是当然,我跟着大公子走南闯北惯了,向来都是能帮则帮。”
说完,仔细盯着她:“木澜,你额头怎么了?”
木澜抬手摸了摸,这才发觉自己看得出神,额头不知不觉有了红印子,面色微红道:“没什么……”
天气炎热,木澜却觉得自己心中下了一场雨。
初见林惊风时的异样感,又涌了上来。
马车通风,坐着不晕,但久了也无趣。含笑端了盘炒豆子,催着木澜讲故事。
木澜被搡着,摆起了谱。
阿贵也在一旁帮腔:“对啊,木澜,你不是说你仙女吗?”
青鸟闻言笑了一声。
木澜瞪他一眼,清清嗓子。
“从前有一个书生出远门,路遇劫匪,书生没钱,劫匪大怒,一刀朝书生的心口扎去,结果劫匪却死了。你们猜是为什么?”
含笑皱眉:“不应该啊?莫非是书生深藏不露?”
“木澜,肯定是你胡说八道。”
见众人眉头紧锁,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木澜憋住笑,深情并茂道:“因为书生对劫匪说:‘死鬼!人家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含笑:“……”
青鸟:“……”
阿贵:“?”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连外面骑马的林惊风都僵住一瞬,只有溪风笑出了声。
木澜自己也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问:“喂,你们怎么不笑,不好笑吗?”
话刚落下,一道破空声响起——
一支羽箭刺穿车厢,稳稳扎在厢壁上。
青鸟反应极快,木澜张开的嘴还没合上,便将她拽到一边,随后撩开帘子。
外面赫然围着十几个蒙面劫匪。
为首那人字正腔圆道:“打劫!”
“来真的?!”
木澜悔不当初,做甚要讲那鬼笑话。
林惊风颇为镇定,他稳住马,熟练地让阿贵取出一碟整银,算是买路钱。
荒郊野外,官府管不到的地方,就是□□的天下。
但这伙劫匪显然不守规矩,收了人头和抽成,仍不肯放行。眼见四下无人,便露出一脸流氓相。
一个瘦猴似的劫匪围着马车转一圈,猥琐笑道:“老大,我刚瞧清楚了,里面还有三个姑娘。”
首领闻言掂了掂银子,道:“留下两个陪我们兄弟几个快活快活,挑一个你们带走。”
林惊风的手按在腰间的配剑上,警告道:“若是银钱不够,我可以再加一倍,望各位体谅放行j。”
瘦猴不屑笑道:“男的杀了女的卖,货物钱财我们全都要!”
话说到这份上,再没什么别的好讲。两边人马当即拔出刀,就地开练。
林惊风利落挥剑,一道血花漾开,神色从容冷淡。
劫匪首领大惊,他原本见这人极好说话,才生了些龌龊心思,没想到居然是个硬茬,当即一群人开始围攻。
木澜也很震惊,她素日见林惊风一副清瘦书生的模样,以为不会武功,没想到杀人如砍瓜切菜。
连平日里和煦贪吃的阿贵也迎了上去,加入战局。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俩再厉害,也被缠住无法脱身。
瘦猴眼见双方僵持下来,带着几个人一瘸一拐地靠近马车。
含笑瑟瑟发抖,木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手护住溪风,一手拔下刚刚的羽箭。
面前隐隐现出一个黑影,脚步声已经到了跟前。
木澜的呼吸屏住。
刚掀开车帘,一道白光闪过,瘦猴不可置信地捂着脖子,当即倒地。
木澜回眸看去,青鸟的手上正捏着一只瓷盘,上面硬生生被掰掉了一块。
他没有刀具,应该是随手拿的。
瘦猴倒下后,青鸟拾起他的刀,威风凛凛往车头上一坐。
“不怕死的可以来试试!”
劫匪不敢过去,眼见一群人打不过,首领低声骂一句,随后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
山坡上立马攒动起来,木澜发觉不对:“不好,有弓箭手!”
林惊风也意识到了,回头喊道:“你们先走!到前面汇合。”
可已经来不及,几支羽箭从树林里射出,马车就像是个移动的箭靶子。
木澜当即从马车里钻出来,指挥大家散开,一人分一匹快马。
解开辕绳的那刻,木澜突然发现——她不会骑马。
溪风注意到她的迟疑,立马伸手来接,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猛然袭来。
木澜清楚地看见那支羽箭是如何射出,甚至射箭那人嘴角的笑还未停泊,一切似乎放慢了。
木澜望着眼前的溪风,未做犹豫,当即收回了手。
“木澜——”
她救过自己的命,总不能连累她。木澜这样想。
一道影子猛然扑过来,耳边掠起阵阵风声,随后便是一整个天旋地转。
她仿佛回到了倒塌的舞台,升降机重重一砸,台下响起惊叫声,随后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淅沥的水声响起。
木澜缓慢睁开眼,只见一条小溪从旁流过,草地柔软,柳荫蔽日,一片山清水秀的好天地。
自己这是——没死?
木澜赶忙检查自己的手脚,都还能动,除了衣裙被刮破了,身上连擦伤都没有。
莫非——自己的金手指其实是刀枪不入?
想到这儿,她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拍拍自己的肩膀,越看越满意。
“喂!醒了就从我身上下去。”
木澜吓得一激灵,才发现屁股下面有点硬,好像是一节腿。
回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幽怨的绿眼睛。
青鸟本就松垮的衣服更显破烂,袖口挽着,露出几道划破的口子,一头微卷的褐发里裹着几片树叶,看着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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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你怎么在这儿!”
木澜帮他把树叶摘掉,他不吭声,由着木澜动作。
木澜摘完叶子,视线停在他流血的手臂:“怎么还受伤了?”
青鸟淡淡开口:“为了救人。”
“你救谁了?”
青鸟不语,只凉凉地盯着她。
木澜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青鸟对木澜而言就是个小孩子,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计较。
但伤口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木澜把他拉到河水边,洗去污血,自己则左右转了转,采来一捧艾草,揉碎,往伤口上抹。
之前青鸟受伤也是木澜给他治好的,因此他不躲,反而配合地把袖子往上撩。
他看着木澜细心的抹着,忍不住软了声音问她:“这是我们抽的那个草吗?”
“不是,”木澜捏了片叶子凑到青鸟鼻尖,“这个是艾草,有一股浓郁的香味,你闻闻。”
青鸟微微退后一点,避开木澜的手,轻嗅一瞬。
“闻到了。”
“记住了,这个可以止血。”他见青鸟不方便,搀着他站起来。
木澜环视四周,这里是一座山谷,他们应该是躲藏劫匪时掉下来的。木澜注意到山坡很陡峭,要想原路返回怕是不行,得重新寻找出路。
她决定顺着小溪走,也许会遇上人家。
“没想到我们不仅大难不死,还能找到一处这样美丽的山谷。”
漫山遍野的银莲花开得正好,白花黄蕊,随风摇摆,仙气十足。
木澜深呼吸一口,手指从柔嫩的花瓣间拂过,赞道:“好多煎蛋花呀!”
青鸟:“……”
木澜回眸,就看见青鸟一脸见鬼的神情。
木澜不解:“作甚这样看着我?”
青鸟深呼吸一口,终于问出那个困惑他许久的问题:
“你是仙女?”
这是在马车上阿贵说的话。
木澜大言不惭,坦然承认:“不错!”
青鸟的额头抽动了一下,“怎么证明?”
木澜惊讶地抬头,她自行骗至今,这还是第一个怀疑她的人,还是平日里最不聪慧的青鸟。
不过她也不恼,心中早有应对之策。她是现代人,利用一些信息差糊弄古人实在简单,更遑论青鸟还是一个草原人。
木澜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用长丝线绑着,撕下一页空白账簿,裁成边角穿在丝线上,随即几个轻悠悠的旋转,手里带着纸片的丝线便舞动起来。
正值暖秋,阳光明媚,野花盛开。
不多时,山林里数不尽的蝴蝶乘着阳光而来,围在身边,如同起起落落的金光,追逐着木澜的身影。
蓝天白云、花香鸟语都淡去,视野里依旧鲜活的,只剩下木澜扬起的裙摆,和万千飞舞的蝶影。
青鸟也停在这一刻凝固的时光里。
木澜瞧见他的呆样便笑着收了势,她自认这一记招蜂引蝶之术非常高明。
“现在信了吗?”
木澜提着裙边,像一只轻盈的鹭鸶,落到青鸟的面前。身后霞光万丈,蝶影翩翩。
青鸟猝不及防,后退了一步。
面前人眼里满是促狭的盈盈笑意。
青鸟心中轰然一声,尾音轻颤,微不可查。
“……信了。”
木澜察觉出青鸟有些心不在焉,凑近绕着他转了一圈,青鸟却偏开脸。
木澜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怕蝴蝶?”
青鸟像是遇上什么洪水猛兽,有些回避她灼灼的目光,随意“嗯”了一声。
木澜笑了,使劲挥舞着树枝来追他。
“总算是知道你小子怕什么了,看我的厉害!”
夕阳西下,两道身影跑得飞快,前面那个还有些一瘸一拐,清脆的笑声像是要把天上的云都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