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喝了多少?”傅政垂眸看他,声音低沉。
程淮醉意朦胧,伤心与委屈交织,含混不清地反问:“……什么?”
“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话?”傅政的嗓音里听不出情绪,却比任何说辞都更让程淮心头发紧。
他呜咽一声,整张脸埋进傅政的颈窝,像寻求庇护的小动物般用力蹭了蹭,仿佛稍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周远这下彻底宕机了。
不就是一个相亲宴,怎么还牵扯到“抛弃”这么严重的话题上来了?
“那个,弟弟啊,其实今晚这事……”周远想跟程淮解释一下具体情况,毕竟这件事事出有因,他总不能让老板平白无故遭受误会,但他话未说完,便被冷冷打断。
“闭嘴。”
周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再不敢多言,只悄悄抬眼看向后视镜。
程淮似乎睡着了,先前被制止的双手此刻正紧紧环住傅政的腰,长腿也不安分地搭了上来,整个人像藤蔓般缠绕在傅政身上。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裹着的外套滑落下来,傅政沉默地将人搂在怀里,重新拢好外套,将他严严实实裹住。
不知为何,周远莫名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点密集地敲击着车窗,淅淅沥沥,像是某种无声的伴奏,将车厢内这片沉默衬得愈发暧昧。
程淮在颠簸的梦境中沉浮,恍惚间回到了傅政刚上大学的那个秋天。
彼时他刚升初一,却已患上了严重的分离焦虑。
在程淮此前的人生里,从未与傅政分开超过二十四小时,得知哥哥即将离家远行,他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
从小不在父母身边,是傅政一手将他带大,这份依赖早已刻入骨血,成了种近乎病态的执念。
父母不是没有试图纠正,可程淮从出生那刻起就认定了这个哥哥。
据说当年他刚出生时,任谁抱都哭到几乎休克,唯独傅政伸手接过的瞬间,襁褓中的孩子破涕为笑。
那双刚离开母体的小手,竟紧紧攥住了少年的手指,再也不肯松开。
后来慢慢长大后,他逐渐养成一个习惯。只有傅政说的话,他才能听到心里,虽然记没记在心里不好说,但至少表面上是顺从的。
傅政大学报道的那天,父母开车一起把人送去机场,在出发前往机场的路上,程淮坐在车后座,全程闷闷不乐,低头绞着手指不说话。
早上他心神不宁地打碎了吃蛋羹的瓷碟,傅政怕他踩到碎片,直接把他从原地抱起来挪放到干净的区域才去打扫。
那时程淮就觉胃里隐隐作痛,仿佛离别的阴影早已化作实质的疼痛。
傅政盯着他闷不作声的侧脸,拉过被他一直蹂躏的手,揉了揉那头卷毛:“不开心?”
程淮如实地点点头,声音闷闷地说:“哥哥,我想你。”
傅政当时还不像如今这般惜字如金,被程淮直白的眷恋逗笑,捏捏他软乎乎的脸颊:“我这不是还没走?”
“可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你了……”程淮眼睛蔓上潮意,说得格外认真,“吃早饭时就开始想,明明你就在眼前,却还是想得难受。那碗蛋羹好咸,比我的眼泪还咸。我本来想坚强的,可是哥哥,我一想到你要走,我就一点都坚强不起来了……”
话音未落,强撑的那根弦就到了他的极限,他哭着扑进傅政怀里,鼻涕眼泪蹭了对方一身。
傅政没嫌弃他,搂着人低声哄。
前排的程家允和常姝看不下去,对视一眼,然后抽了几张纸递了过来,训斥道:“哭什么哭,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这样哭像什么样子!”
程淮的哭声顿时小了一些,他抽噎着松开手,低头默默流泪。
傅政皱了皱眉,没说话,他接过纸巾,指腹摩挲过粗糙的纸面,随手揉成一团。
这个牌子的纸巾做工太粗糙,用在程淮脸上会起红疹。
傅政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托起那张哭花的脸,仔细拭去泪痕,又替他擤了鼻涕,方将手帕重新折好收回。
“不许再哭了。”傅政拍拍他的发顶。
到了机场,傅政要进去安检,其他人无法跟随一同进去,只能止步于此做最后的告别。
程淮哭的双眼红肿,小脸烧得通红,牵着傅政的衣角不肯让他走。
程家允和常姝站在几步开外,望着这对难舍难分的兄弟,脸上写满复杂的愁绪。
“听话,宝宝,不要让哥哥担心。”傅政把行李箱立在身边,干燥温暖的手指轻柔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程淮点点头,但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傅政指腹摩挲着他的脸,低声同他商量:“哥哥跟你承诺,以后每个周末都飞回来陪你,你坚持一下,周五晚上就可以睡在哥哥怀里,到时候你想怎么闹,都由着你,好不好?”
“真的吗?”程淮抬起泪眼,突然感觉有了盼头。
“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吧……”程淮兴致依旧不高,但总算对傅政要离开这件事没那么抗拒。
临走前,程淮站在安检的警戒线外,看着傅政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尽头,还执着的不肯走,最后还是被程家允和常姝强行拖回了车上。
当天晚上,程淮就高烧到昏厥,剧烈的肠胃反应让他上吐下泻。
程家允和常姝没照顾过他,手忙脚乱,程淮难受的直找事,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哭着喊着要哥哥,后来实在把人吵烦了,程家父母就把他送进了医院。
等他醒来时,傅政早已落地。
得知程淮病倒,傅政一直没休息,等着程淮醒来给他回电话。
程淮半躺在病床上,手臂上输着冰凉的液体,他把视频电话拨过去,傅政很快接起来。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傅政敏锐地注意到程淮身后的医院背景,皱眉问道:“爸爸妈妈呢?”
程淮听到走廊的声音,说:“在外面。”
他还没有适应傅政的离开,虽然理智上接受了,但是感性上他一时半会适应不了,他固执地认为,如果是傅政在,生病就不会这么难熬。
“哪里都不舒服……”程淮心里一阵委屈,“我想你回来。”
傅政与他相距将近两千公里,虽心疼但无能为力,过分担忧让他的脸色有些冷:“好好听爸妈的话,等我回来。”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常姝拿着热水走进病房。
傅政从视频中看到常姝的身影,说:“先把电话给妈妈。”
程淮坐起身,看到常姝的脸,莫名有些胆怯,他乖巧地伸出手,把电话递过去,说:“妈妈,哥哥有事找你。”
常姝接过手机,她没有离开,就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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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陪护病床上,程淮竖起耳朵,听到傅政跟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还有程淮一些容易过敏的药,以及生病期间饮食方面的禁忌。
说到最后,常姝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的笑容渐渐僵硬:“好了,你在学校专心上课,家里的事不用操心,程淮是我生的,我知道怎么照顾他。”
当时的程淮满心都是对哥哥的思念,丝毫没有察觉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而傅政确实信守承诺,在分离的日子里,无论程淮何时发起视频,他几乎都是秒接。
如果是在上课,傅政就把手机调到静音,把手机立在桌面上,让程淮能看见他。
如果是晚上,程淮就会先跟他分享学校里发生的事,傅政大多数时候是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或者帮他引出下一个话题,等程淮说累了,就通着视频电话各做各的事。
傅政之于程淮,从未有过失言。
从那天起,直到傅政大三前的那个暑假,整整七百三十七个日夜,一百零五个周末,他每个周五准时归来,周日深夜离去。
风雨无阻,就像他最初承诺的那样。
-
车辆在滂沱雨幕中缓缓停稳在小区楼下。
密集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连绵水花,整个小区都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中。
周远先下了车,撑起一把伞,这才打开后座车门。
傅政用外套将程淮严严实实裹住,将熟睡的人打横抱起。这些日子虽将他养在身边,身上长了点肉,但抱在怀里依然还是那么轻。
周远一路护送至电梯口,望着傅政怀中安睡的侧脸,心头仍有些忐忑。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把车开走,明早让司机来接我。”
“明白。”周远按下电梯键,目送傅政抱着程淮步入轿厢,直到金属门缓缓闭合,他才长舒一口气,转身离开。
卧室里,傅政将人轻轻放在床上,他开了一盏落地灯,暖光笼罩着程淮泛红的脸颊。
傅政去浴室取来湿毛巾,再回来时,却发现程淮已将身上的外套蹭开大半。
傅政蹙眉扶起他软绵绵的身子,利落地褪下外套。雨夜闷热潮湿,他将空调调至适宜温度,扯过薄被盖在程淮身上。
湿毛巾凉凉的,拂过程淮发烫的脸颊,他无意识地追寻着这份舒适,最后握住傅政的手,将滚烫的脸蛋埋进对方掌心。
傅政晃了晃他的脑袋:“醒醒,我去拿药。”
程淮只是蹙眉,更深地偎进那片凉意。
傅政没办法,只能抽出手,在客厅的在医药箱里找到解酒药和程淮常用的过敏药,他全部提前准备了一份。
等他端着水杯回到卧室时,却见程淮不知何时醒了,正双眼失焦地盯着前方。
看到傅政走进来,那双朦胧的眼眸才微微转动。
“醒了?”傅政声音像浸过冷水:“起来吃药。”
他俯身将人扶起,让程淮靠在自己胸前,喂他服下药片。
程淮怔怔望着他,唇瓣几度开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政拾起被程淮不小心扫在地上的外套,问道:“想说什么?”
程淮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不好奇吗?”
傅政站在落地灯照不到的昏暗处,眼神落在他身上:“好奇什么?”
程淮不知还醉着还是已经清醒:“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相亲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