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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纨绔皮囊

作者:庭卡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聿礼醒来已是黄昏时分,浑身的疼痛宣告着他的确伤得不轻。


    再度想起昏迷前向人求救,只记得那崖底深不见底竟然真的会有人出现在那,自己曾经算过一次命,那人说他命短,现在想起真像个骗子。


    谢聿礼睁开眼,屋内药香未散,烛火映照在这一间素净典雅的屋子,他愣了许久,这里是哪?真下阴曹地府了...这不像黄泉路,倒像孟婆宅邸。


    “你醒了。”


    屏风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如玉石相击,在这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


    “孟婆...”谢聿礼还没反应过来,脑子先一步做出选择,说出心里话。


    噗呲一声,倒有人先笑出来,“公子是坏了脑子,以为自己下到阴曹地府里了吗?”


    谢聿礼心头一紧,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只看到一道纤细身影从屏风走出来,面覆白纱,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眸子,看向他平静无波,欲要将他看穿。


    “你们是谁?”他强装镇定,声音沙哑至极。


    祁音并未回答,而是示意身后的侍女递上一杯温水。


    “谢二公子不必惊慌。”钗云语气平淡,递上水杯,“若是要害你,我家主人就不会费心救你。”


    谢聿礼接过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顿,谢二公子,这是个什么称呼?


    他脑海一片空白,对这个称呼毫无印象,可脑海中听到这个称呼时,心头竟泛起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你认识我?”他试探着问道。


    面覆白纱的女子轻轻抬眼,眸光似是无意扫过他额头的伤疤:“江南谢府的二公子—谢聿礼。谁人不识?”


    说是这样说,但前世,她不曾注意过谢府还有这么一位人物,想起破庙,祁音拧眉,说不定前世的这个时候此人已经死了,自己算不算改变了这个人的命运。


    江南谢府——他脑中一片混沌,唯有“谢聿礼”这个名字和“江南”这个熟悉的地名在脑子盘旋不定,可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里像是有迷雾遮掩,还是也想不起来,连自己在现代的事情也有些模糊。


    “我是怎么受伤的?”他揉了揉发痛的额头,这里的江南谢府与自己在现实坠崖的地点截然不同,难不成摔回古代了吗?


    白纱女子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仍然平静:“这就要问谢二公子自己,三日前,你在城郊破庙中被我的人发现,那时你已奄奄一息,如今醒来,还真是你命大。”


    破庙...


    谢聿礼努力回想,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阴暗的角落,稻草**的气味,还有额头上的剧烈疼痛...


    “据我所知,那日...”白衣女子目光如炬,“你的兄长谢与将也曾出现在破庙附近。”


    谢与将——这个名字如同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他记忆的某个角落,一些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一个穿着青衫的背影,冷冽的眼神,随行的陌生人,还有,危险的信号,一股混杂着厌恶,忌惮的情绪莫名升起,这并非源于清晰的记忆,更像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


    “我兄长...”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愣住。这些记忆碎片来得太突然,让他也感到意外。


    白纱女子微微眯起眼,似是察觉到什么:“看来谢二公子是想起了些什么。”


    谢聿礼沉默片刻,忽然扬起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美人儿这么在意我哥哥,派人跟在他的身后,想必另有所图吧?想问我什么。”


    他这一笑,眼尾自然上挑,他本就生有一副狐狸眼,原本苍白的脸色因这一笑而添了几分风流意味,倒真像是江南传闻中那个浪荡不羁的谢二公子。


    祁音眼底微动,没料到这人转变如此之快。


    “谢二公子倒是识趣。”她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我确实有事相询,关于你兄长,你知道多少?”


    谢聿礼靠在软枕上,姿态慵懒,眼神却在悄悄观察着这个白纱女子每一个细微反应。


    他已经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处境,难怪会有细微的熟悉感,好在脑海里还残留丁点原主的记忆。谢与将,那本书中所写的人物之一,而那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弟弟谢聿礼,在书中不过是早亡的炮灰路人甲,甚至掀不起什么波澜。


    原来,他穿书了。


    可眼前这个女人,又是谁,拥有怎样的身份。


    “我哥哥啊...”他拖长语调,脑中飞快运转,“美人儿想知道些什么?”


    “他近日与何人往来,又为何要去那破庙?”


    谢聿礼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梭着杯沿:“我若说了,会有什么好处?”


    白纱女子尚未回应,她身后的侍女已按捺不住,厉声道:“放肆!休得无礼!”


    谢聿礼却不慌不忙地看向白纱女子:“看来是我冒犯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总要知恩图报。只是我如今伤势未愈,记忆也混乱一片,怕是难以尽数相告。”


    他这一番话半真半假,既试探对方的底线,又为自己争取时间。


    祁音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道:“你可知,那日若我的人没有发现你,你早已命丧黄泉与你的孟婆相见。”


    谢聿礼笑容微滞。


    “谢与将为何要对你下此毒手,你心中应当有数。”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字字诛心,“如今你伤势未愈,记忆混乱,正当最危险的时候。若离了此地,怕是活不过明日。”


    谢聿礼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神色。他的确无处可去,且不说对这个身份,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更何况他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个谢聿礼,若贸然回到谢府被人看穿,后果不堪设想。眼前这个女子虽目的不明,但至少目前没有加害之意。


    “美人儿说的是。”他再次抬头时,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我便叨扰几日。至于我哥哥的事...”


    他故意顿了顿,观察对方的反应:“等谢某好些,定当知无不言。”


    白纱女子微微颔首,对这个答复没有什么意见,“你好生休养。”


    她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日后唤我''音姑娘''便是,这个宅院你可以随意走动,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侍卫隐于暗处,谢聿礼要逃,也无处可逃,谢与将绝不像表面一般简单,破庙内发生了什么,也只有眼前这个人能够解答。


    “音姑娘...”谢聿礼轻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回想书中零碎的内容,江南有关于音姑娘这个人的剧情吗?


    待室内重归寂静,他缓缓靠回床头,指尖无意识捻着锦被上的缠枝莲纹。谢家,破庙,重伤...他对这本书不过是随手一翻,藏在大学图书馆最角落,若不是为了凑学分,他也不会翻阅,关于这本书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看过一点,里面的人与事的细节早就忘之脑后,他努力回想,额间一阵抽痛,直觉告诉他,他受伤的缘由,定是那个女子感兴趣的。


    祁音走出宅院上到马车,钗云已愤愤不平,开口道:“殿下,此纨绔言语轻浮,对您大不敬,可要给些苦头尝尝。”


    “不必,这人倒没有表面这么简单。”祁音拖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此人言行与传闻中的纨绔虽为吻合,可那藏在眼底的锐利与清醒,倒也显现出他绝非表面那么简单,留在身边,是险棋,却也可能是破局之钥。


    对暗卫开口道:“看紧他,再细查谢聿礼过往所有,巨细无遗。”


    回到温府,老夫人派人来寻祁音尝尝府里新送来的春茶。


    庭中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祁音取下覆面白纱,露出清丽温润的容貌,缓步来到暖阁中,外祖母与外祖父正坐在太师椅前讲话,祁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音儿,来尝尝外祖泡的茶。”翊远侯笑着招呼外孙女过来,是心尖儿,目光中都带着慈爱,音儿来江南那天,他正在扬州巡抚没能赶回来。


    品完茶,祁音隐隐试探了几句温府可有同外人打交道,没想到从外祖父口中知道,谢府漕运总督谢与将常与温府来往,不过此人心思重,翊远侯并不想与其深交。


    “谢家小儿不过纨绔些,心思倒清明。”


    翊远侯对谢聿礼的评价竟比相对出色的谢与将还高。


    回到庭院,祁音行至书案前,案上江南舆图铺展,几处被朱砂圈起,前世江南这几处失守,而大多数都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


    那破庙也在其中一处,所以也是她必查之处,料想谢与将出现在此,目的绝对不简单。


    而被她出手救了的谢聿礼,究竟是意外卷入的局外人,还是别有预谋的入局者...


    想起那日京城,父皇看她求旨的眼神,透过她称病装疯的眼睛,还是应允了。


    “羲宁,不可离宫过久。”


    公主离开皇宫,本就逾制,若被朝中那帮朽臣知道,定会上奏控诉不符祖制。皇帝瞧着那双酷似她母妃的眼睛,还是心头一软,允许私下江南,只传旨意在温府。


    在别院住下,转眼又是三五日。


    谢聿礼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这几日他并没有急切地四处打探,多数时候只待在客院一方小天地,执一卷闲书打发时光,这姿态落在暗处侍卫眼里倒真是闲适来修养做客的世家公子。


    这只是表面功夫,谢聿礼脑子并未真正闲着,这几日的思考,脑海里关于真正谢聿礼的记忆已经稳定下来,虽然大多数都是听曲赋诗的记忆,但也能知道,他与谢与将的关系并不好,甚至整个谢家除了他的父母对谢与将极为关爱,其他人可谓是冷漠与畏惧。


    他知道一个可以与那位‘音姑娘’作为交易的线索,书上没有明说的,记忆已经给他解答了。


    他心中那点关于‘音姑娘’身份的猜测,还是一无所知。


    这庭院规制平常,像是普通世家之人,但仆役行走无声,言语谨慎,躲在暗处的护卫眼神锐利,巡视路线隐秘而周全,如此庞大的暗卫,江南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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